十月末的滬城，天氣微涼，秋意漸濃。

    陳河宇結束晨煉，在浴室裏衝洗幹淨，隨手換上一套淺灰色休閑裝，乘坐電梯來到一樓。

    “老板，早！”

    丁默見他下樓，連忙起身招呼道。

    “早飯吃了嗎？”

    陳河宇一邊走，一邊係著襯衫鈕扣，隨口問道。

    “在家吃了一碗餛飩和一碟炸豬排。”

    丁默回答道。

    “陪我再吃點？”

    陳河宇拉開一把椅子，坐在餐桌前輕輕一笑，抬頭問道。

    “好的，老板。”

    丁默乖乖坐下，接過劉阿姨端來的牛奶、牛排和水果麥片，大口朵頤起來。

    “今天不去公司，一會陪我去一趟隴陽路地鐵站。”

    陳河宇輕聲吩咐道。

    丁默微微頷首，並未多問，專心對付眼前的餐食，身體恢複以後，他把練拳的習慣又撿了起來，飯量自然極大。

    十分鍾後，陳河宇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果汁。

    見老默已經吃完，便不再耽擱行程，推門上車，在保鏢的護送下，朝著目的地疾馳而去。

    滬城的地鐵係統經過改造，曆經十個月時間，在76個地麵站的屋頂上，均修建了一座小型光伏發電站，全年發電量高達36480萬千瓦時，可供一輛8節編組的地鐵列車運行1800萬公裏。

    要知道，滬城地鐵的年度耗電量總和是20億千瓦時。

    簡單來說，這個光伏發電項目能提供滬城地鐵18.3的全年用電量，從而節約13.7萬噸的標準煤，並可以大大降低運營成本。

    孟俊民作為該項目的主導者，在通電之日，理所應當的把陳河宇請了過來。

    四十分鍾後，車隊駛入了隴陽路地鐵站的內部停車場，周安、孟俊民還有一位不相識的禿頭中年男人，三人一排，站在不遠處。

    “周哥，孟先生。”

    陳河宇下車後，笑吟吟地與兩人寒暄。

    “陳先生來了，給你引薦一位新朋友，咱們滬城地鐵司的負責人——金永安，喊他老金就成。”

    孟俊民微微一笑，拉住陳河宇的胳膊，為他介紹起來。

    “金先生，你好。”

    陳河宇笑著回應道，隨即伸出右手。

    不管怎麽說，這位也是一方大佬，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若真喊‘老金’，多少有些不禮貌。

    “陳先生能親自到場，讓我深感榮幸，多虧了誇父能源公司幫忙設計太陽能光伏板的陣列結構，我們才能最大程度上，在有限的空間裏，安裝更多的光伏電池板。”

    金永安握住陳河宇的手，一副極為熱情的模樣。

    “好啦，老金，通車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上樓慢慢聊。”

    周安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提醒道。

    “啊對！瞧我這個記憶，陳先生樓上請，知道您喜歡喝茶，我特意淘了一點好貨。”

    金永安滿臉堆笑道。

    等淋港的光伏發電站落成，地鐵係統的全年用電量，就算是一舉解決了。

    粗略估計，成本至少下降三成。

    陳河宇笑笑，跟著幾人來到控製中心，透過潔淨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樓下的地鐵組。

    2號線總共有30座車站，其中高架站2座、地麵站1座和地下站27座。

    供電係統一旦切換，意味著滬城的地鐵係統，將從火力供電轉向太陽能供電，進一步優化能源消費結構。

    “保羅先生昨天走的嗎？”

    陳河宇落座後，衝著周安問道。

    “和你猜測的一樣，上麵不打算蹚渾水，漂亮國的汽車行業越混亂，華國的汽車公司才能獲得更多的發展機遇。”

    周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意味深長道。

    “噢？是嗎？應該還有其他方麵的合作吧？”

    陳河宇不置可否，淡淡說道。

    “我就知道肯定瞞不過你，滬汽到時候會派遣一批工程師，幫助通用、斯蘭蒂斯和富特培訓新員工，換取一些發動機的專利技術授權。”

    周安緩緩解釋道。

    新員工？

    陳河宇臉色一凝，很快就猜到了漂亮國的做法，不能說跟汪鑫一模一樣，倒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周安看見他的表情，來了興趣，於是開口探尋道：“猜猜他們想怎麽做？”

    “驅狼逐虎唄，八成是放開工簽限製，吸納一批低酬勞的外籍黑工，先把燃眉之急給解決了。”

    陳河宇悠悠說道。

    “這你都能猜到？”

    周安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相信，這個消息還是秦老告訴他的，他才能從中窺得一二。

    但陳河宇僅憑自身的智力，就能猜個七七八八，著實讓人驚歎。

    陳河宇淡然一笑，他兩世為人，早就知道漂亮國的最終方案。

    說白了，汽車行業和up的施壓，徹底把幾家汽車巨頭惹毛了，寧願聘請仙人掌國的操作工，也不願意答應漲薪條件。

    “特拉斯超級工廠的建設進度到了哪一步？”

    陳河宇岔開話題道。

    “預計明年4月份完工，馬絲克遞交上來的招工薪酬計劃，你看過沒有？我擔心會對大米汽車工廠造成衝擊？”

    周安輕蹙眉頭，好心提醒道。

    招工薪酬計劃？

    山海資本是特拉斯的第二大股東，關於超級工廠的所有投資明細和員工薪資成本表，陳河宇當然清楚。

    實際上，他樂見其成！

    一座高度自動化、使用大量工業機器人的汽車工廠，頂多招聘幾萬人，哪怕開出再高的工資，也是僧多粥少的局麵。

    就像廬城超級工廠，就算全部滿員，最多也就不過100萬出頭的員工，剩下的人找不到工作，難道就會一直等嗎？

    隻會選擇薪水稍低一籌的工作。

    但廬城超級工廠的存在，宛如一條鯰魚，把製造業的用工價格攪得天翻地覆，想留住普通工人，就得跟著漲薪。

    畢竟，在莫斯ai眼鏡3.0上市後，一次性增加了高盧、啤酒、橄欖、霓虹、高麗等十幾國的語言包，隻要戴著它，就能無視語言交流障礙，前往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打工。

    以前的老板可能會說，你不幹有的是人幹！

    然而如今，一眾80、90後，會選擇把辭職信直接甩到老板臉上，大不了學個一兩年電焊、木工或者擰鋼筋的手藝，跑到歐羅洲或者袋鼠洲，賺錢多還能吃西餐。

    “我看過馬絲克發來的文件，覺得沒有什麽問題。”

    陳河宇不以為意道。

    “可他打算開出7200元的底薪，這麽一來，勞工市場的價格體係就亂了啊。”

    周安悶聲道。

    “周秘書，廬城超級工廠運行了三年多，廬城製造業的用工市場亂了嗎？”

    “招的起工人就招，招不起就早點倒閉，若是被人力成本壓垮了，這樣的公司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陳河宇撇撇嘴，嗤笑道。

    周安心裏“咯噔”一聲，他萬萬沒想到，馬絲克的薪酬計劃居然經過了陳河宇同意。

    看對方態度，大概率還是始作俑者。

    如此一來，這件事就有些難辦啊？

    沉吟片刻後，他小心翼翼道：“不是每一家公司都擁有未來科技、大米科技和山海微電這樣的壟斷技術，具備超高的盈利水平，比如製衣、金屬冶煉和壓延加工行業，利潤率隻有2.1，若都像你和馬絲克這麽搞，其他產業還能活下去嗎？”

    “他們能不能活取決於自身能力，而不是依靠壓榨底層員工微薄的收入。

    更何況，利潤率低又不是利潤額低，灣島的富土康照樣能給得起加班費和獎金，他們就不行？”

    陳河宇沒好氣道。

    盡管他對富土康也沒什麽好感，但總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企業老板強多了。

    為什麽利潤率低？

    還不是因為舍不得投入研發資金，沒有核心競爭力，產品缺乏溢價空間。

    技術專利要買，生產設備要買，核心零件要買，生產線的維修服務也得支付高額費用。

    賺來的錢買樓買地，就是不肯搞研發，然後陷入惡性循環，利潤日漸薄弱，最後恨不得從員工的飯菜裏扣出幾個鋼鏰來。

    之前廬城超級工廠的一名經理人提議，把包吃包住的福利改成每月發放固定補貼金，再把園區的食堂、住宿、水電調整為收費模式，將為公司每年創收50億華幣。

    五十萬人的吃喝拉撒，其中蘊藏的利益非常驚人。

    想法很不錯，卻被陳河宇當場開除，這個經理人的管理理念，顯然更適合萬塔國北部。

    自此以後，再也沒人敢提出削減工人福利的建議。

    周安默然，露出一絲苦笑，產業升級談何容易，除了半導體和汽車行業，在山海集團的推動下，才有了一縷曙光。

    其他產業，皆在艱難度日。

    “看來廬城超級工廠的薪資結構，也該漲一波了。”

    陳河宇暗自思忖道。

    有馬絲克在前麵擋槍剛好合適，省得國內一些製造業老板，整天逮著他一個人罵。

    廬城超級工廠成立三年多，基本工資也從起初的2980元漲到了3880元，全勤獎金從200提升到了400元。

    唯一減少的便是加班時長，工作日最高隻能加2個小時，周末最多隻能加6個小時，節假日和周末一樣。

    多餘的生產訂單向第二座超級工廠轉移，並未影響到大米手機、家電、家具和燈具的訂單交付。

    雖然有一部分員工抱怨底薪確實漲了，但到手的工資卻沒漲幾塊錢，全是因為加班時長變少了。

    看似漲了，感覺好像又沒漲。

    然而對於有老婆孩子的普通工人來說，多出來的時間，可以用來陪伴家人，也有空閑去逛超市消費了。

    “周秘書，陳先生，時間到了。”

    金永安招招手，打斷兩人，示意眾人走到窗戶前，隻見一組八節列車，在記者、地鐵工作人員和乘客的歡呼聲中，從站點駛離。

    與平日的運行毫無區別，但大家都明白，這是滬城第一組使用了無限充電技術和太陽能供電的地鐵，在地麵上行駛會開啟充電狀態，在地麵下行駛則會在電池驅動和供電模式之間切換。

    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得以減少，運營成本縮減，滬城地鐵司的員工們，也會因此多出一筆獎金。

    “陳先生，我聽周秘書提過，山海集團準備和先鋒基金會，聯手參與漂亮國的列車改裝項目，把柴油內燃氣改成電力驅動模式？”

    金永安輕聲詢問道。

    “有初步的意向，但山海集團作為一家大華區企業，想要促成此事，難度可不低。怎麽？金先生也有興趣？”

    陳河宇淡淡一笑道。

    此前，孟俊民和周安都曾提過，在地鐵項目試運行成功後，會幫他介紹鐵路司的大老板。

    隻是長久以來，光聽雷聲不見下雨。

    “這是我老板的聯係方式，陳先生下一次去燕城，可以順道去見見他，之前我在電話裏和他聊過，他對無線充電技術非常感興趣。”

    金永安遞過來一張輕薄的金屬名片——胡燁磊。

    “金先生，多謝。”

    陳河宇揣進兜裏，他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大華區鐵路司的掌舵人，全國12.7萬公裏鐵路的負責人，是一個能為山海集團帶來巨大收益的超級大佬。

    “陳先生，莫生分了！接下來還有十幾條地鐵線路，還需仰仗誇父能源公司的技術支持，以後要經常走動才是。”

    金永安樂嗬嗬道。

    在采買光伏電池板和無線接收器時，滬城地鐵司一共花去12億華幣。

    另外，每年20億的用電量中，大約有40的電力資源將使用衛星電網的無線充電服務。

    每千瓦時收取0.2元華幣的技術服務費，與海外市場的收費標準相比，堪稱良心。

    但全年下來也有1.6億華幣的收益，對誇父能源和雲鯤太空公司來說，並未增加額外成本，反倒是多了一項源源不斷的長期收益。

    倘若滬城地鐵模式一旦推廣出去，全國擁有地鐵的城市總共是79個，全年光服務費的增收就能接近100億華幣。

    陳河宇看著疾馳遠去的地鐵，終於感受到了，這個時空在因他而變。

    同時特拉斯的薪酬計劃，不知不覺中，在一眾企業家的圈子裏徹底傳開。

    7200元華幣的底薪是什麽概念？

    陳河宇記得很清楚，上一世，他在2014年大學畢業，第一份工作的稅前收入是4500元，扣除五險一金後還有三千多。

    放眼哪個時空，都算是高薪！

    10月27日，重陽節前夕，廬城超級工廠宣布底薪上調計劃。

    基本工資一口氣從3880元華幣，漲到了4880元華幣！

    國內的製造業老板瞬間坐蠟！

    “陳總，你這樣漲薪影響可不好，福利太高，不利於工人奮鬥啊！”

    一個相熟的企業家朋友，打來電話埋怨道。

    “劉總，這個不能怪我，都怪漂亮國的馬絲克，他想開7200的底薪，我也隻能跟著漲。”

    “其實我心裏也不情願，但是沒有辦法不是。”

    陳河宇佯裝無奈道。

    “特拉斯不是還沒開始招工嗎？”

    劉總啞然，他對陳河宇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會信，誰不知道，山海集團是特拉斯汽車的第二大股東。

    “有備無患嘛，萬一工人跑了，我還得重新招人，實在太麻煩。”

    陳河宇隨口忽悠道。

    劉總見狀，隻能先掛斷了電話，準備聯係一幫人集體抗議。

    一定把山海集團的漲薪計劃扼殺在搖籃裏！

    大家都是最低工資，你憑什麽開出這麽高的工資？

    直到孟老的一通電話打來，陳河宇才從滬城的泥沼中抽離出來，啟程前往燕城。

    因為搭載帝江發動機的新型戰鬥機，終於到了試飛階段！(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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