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我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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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藏下了馬,行者放下行李,師徒倆一前一後走到門前,先是“咚、咚、咚”地敲了三下,然後問道:“裏麵有人嗎?”
    “吱呀”一聲,門打了小半,一位拄著竹杖的老人家警惕地望向門外,見三藏麵貌清奇,行者氣宇軒昂,都不像是惡人,這才寬心地問道:“你們是哪個寺裏的和尚,來我們這偏遠的地方幹什麽呢?”
    三藏:“老施主,貧僧是從東土長安大覺寺來的,要去西天拜佛求天色晚了,正好路過這裏,想在貴堡借住一宿,明早天不亮就走,萬望行個方便!”
    老人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一把豪爽的聲音傳了過來:“莫伯,這時候開門,是誰來了嗎?”
    叫莫伯的老人回答道:“塢主,從唐朝來了兩個去西天取經的和尚,想在咱們塢堡借宿一晚,你看怎麽辦?”
    塢主歡喜地說:“從唐朝來的,那可是故鄉的人,趕快請他們進來呀!”
    莫伯聞言,於是放心地敞開大門,將三藏師徒請進塢塢主一見來的真是唐人,連忙熱情地將客人請到廳屋裏麵,上坐獻茶,命人安排齋飯,並鍘草喂很快,塢裏的人便都知道來了兩位遠客,紛紛跑過來湊熱
    飯後閑聊,三藏略帶歉意地說:“還不知塢主高姓大名呢?”
    塢主不以為意地道:“我姓陳,單名一個盛”
    三藏聞言,起手高興地說:“塢主,我們是本家呢!”
    孫悟空:“師傅,你姓唐,怎麽會和塢主是本家呢?”
    三藏:“我俗家也姓陳,祖籍大唐潁川,後來遷徙到了洛州偃師縣陳河村居住,法名叫做陳玄隻因為大唐皇帝賜我做了禦弟三藏,以唐為姓,所以才被人們稱為了唐”
    陳盛興奮地說:“既然法師祖籍潁川,那咱們就是同宗了!”
    唐僧好奇地道:“潁川陳氏一直是中華望族,塢主怎麽會遷徙到韃靼國來了呢?”
    陳盛:“兩漢魏晉時期,潁川陳氏確實是一流高門,可五胡一來,我們便同樣成了中原遺後趙石虎的時候,遠祖在涼州戍邊,後來聽說魏平帝頒布了《殺胡令》,就夥同軍中同胞殺了胡人將領,率軍東歸鄴隻可惜還沒有過河,便傳來了廉台之戰魏軍慘敗、慕容儁在龍城處決平帝的消追隨魏平帝匡複華夏,已經沒了可能,於是遠祖們決定在這深山老林裏築塢自”
    華夏民族從不缺乏忠臣勇士,自己急於求成,反而讓苦難持續了更長的時間,孫悟空聞言,不覺慚愧地低下了
    唐僧歎道:“追隨石敏,無法匡複華夏;築塢自保,卻子孫延綿不由此可見,殺戮隻會種下惡”
    可莫伯卻不敢苟同地說:“法師,魏平帝舉兵反抗,雖然沒能匡複華夏,但卻讓中原遺民重新體驗到了做人的感”
    唐僧沉聲道:“難道胡人就不是人嗎?”
    陳盛義憤地說:“把同類當作是任意宰割的牛羊,這是人能做得出來的事嗎?”
    唐僧:“胡人也不見得就沒有一個好人吧?可石敏頒布《殺胡令》,那是要把胡人殺絕啊!”
    陳盛:“既然他們胡人覺得自己很有本事,可以肆無忌憚地屠殺咱們炎黃子孫,那大家就各憑本事說話好了,當炎黃子孫反殺胡人的時候,他們也不要有任何的不這不正是你們佛家所謂的因果報應嗎?”
    唐僧鄭重地說:“冤冤相報,眾生便隻能在生死輪回之中循環往複,苦苦掙佛祖降世立教,就是為了普度眾生,解開這張沒有止境的業”
    莫伯:“法師,依我看啊,這教、那教的,也沒有什麽區別,講來講去,無非就兩個字——順可麵對異族的侵淩,我們真的順從了,結果就隻能是亡國滅種,那樣的話,即便能夠成佛成聖,我們又有什麽臉麵苟活下去呢?”
    唐僧:“人身由五蘊假合而成,施主今生是南瞻部洲人,來世說不定就成了西牛賀洲所以說,我執為根,生諸煩”
    莫伯笑道:“不管是今生,還是來世;不論是生為唐人,還是胡人,我都希望這世間能多一些石”
    唐僧不解地道:“為什麽?”
    莫伯:“法師,這個世間充滿了我執,並不會因誰無我、人、眾生、壽者相,便會發生改在這個‘我執世界’裏,順從隻能縱惡,反抗才能止”
    唐僧:“佛法才能止暴,石敏反抗胡人,說到底還是為了爭權奪利,而並不是出於公”
    莫伯:“什麽是公義?《殺胡令》一出,萬眾響應,這就是民心,這就是公義!”
    唐僧:“石敏一會兒打晉人,一會兒殺胡人,世上沒有反複無常的公義,隻有不斷膨脹的野”
    莫伯毫不猶豫地道:“法師,諸行無常,所以說:聖人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聖”
    一番對話,孫悟空聽得是既悲哀,又欣慰,悲哀的是,華夏民族相當健忘;欣慰的是,這個民族總會有一些清醒的人……
    石敏,無疑就是“反抗”的代名當夜,孫悟空終於解開了襄國之戰時所形成的心結,上丹田中的陽神開始能感知到信仰的力量,雖然還遠遠比不上觀音菩薩所獲得的信仰之力,但無疑也是一種十分有益的補
    第二天早上,行者起來後,收拾好鋪蓋行李,便請師傅趁早出唐僧才剛剛穿戴好衣帽,而莫伯已經打好洗臉水,端了過來,並且早齋也已經準備好盛情難卻,吃完早齋,師徒倆這才告別了陳盛等人,繼續向西趕
    唐僧騎馬,行者引路,師徒倆曉行夜宿,饑餐渴飲,不知不覺便到了初冬時節,但見:
    霜凋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鬆柏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小春候,菊殘荷盡山茶
    寒橋古樹爭枝鬥,曲澗涓涓泉水淡雲欲雪滿天浮,朔風驟,牽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師徒倆正走著,道路前方突然一陣“呼哨”聲傳來,隨即六個手執長槍短劍、利刃強弓的強盜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山林,為首的凶神惡煞地大吼道:“和尚,別再走了!識相的話,趁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大爺就饒你倆一命,放你倆過去!”
    一見這陣仗,三藏嚇得目瞪口呆,渾身發抖,跌下馬行者轉身扶起三藏,不慌不忙地說:“師傅盡管放心,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他們這是來‘送’衣服和盤纏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