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天竺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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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供佛結束,戒日王親自動手,在寶台上鋪設獅子寶座,恭請玄奘法師升座開
    清朗俊逸的年輕法師,沿著鋪滿鮮花的通道,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步履沉穩地登上高高的寶台,手結說法印,於金色的獅子寶座上趺坐下來,莊嚴的東方麵孔上充滿了自
    當天,玄奘用一口流利的梵語當眾誦念出自己的著作《會宗論》和《製惡見論》,並立下生死契約:其間若有一字無理,而被難破、被改動,願斬首相
    玄奘說法,如滔滔江水,一瀉千裏,台下喧鬧的人群很快變得寂靜無那些起伏不定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隨之進入到一種澄明祥和的精神世界之
    法會的第一天,玄奘的講解,不僅讓大乘學僧聽得如癡如醉,就連一些小乘論師和婆羅門教徒也都歡喜稱德高望重的戒賢長老更是忍不住由衷地讚賞道:“東土法師的智慧真的很不一般,老衲還從來沒有聽過辨析如此精細,邏輯如此嚴密,卻又如此引人入勝的講座!”
    第二天,有七、八個門派的學者相繼上台提問,有的針對唯識比量,有的針對瑜伽學派,還有的直接針對《製惡見論》,但一直辯論到日落西山,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夠論倒玄
    曷利沙非常高興,見沒人再上台問難,這才下令罷會回玄奘起身向大眾施禮,第二天的法會宣告結
    從第三天開始,辯論不再局限於玄奘的著作了,變得五花八門起
    有一位塗灰外道詰難道:“我拜了很長時間的佛,想成為一位國王,可佛土至今卻仍然是在座二十位國王的天可見,你們的佛、菩薩根本就不靈,那麽拜來拜去,又有什麽用呢?”
    民間信仰,往往最看重的便是靈外道話剛說完,寶台下麵頓時響起了一片嗡嗡的議論之
    玄奘溫和地說:“拜佛修行,並不是與佛、菩薩做交如果把不屬於你的東西拿給你,那佛、菩薩跟強盜有什麽區別呢?”
    ……
    一位白衣婆羅門祭司走上台來,趾高氣揚地道:“法師,你們的佛陀說眾生平等,可在你們佛門中卻有佛、菩薩、羅漢、比丘的分別,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玄奘絲毫也不受寶台下四起的議論聲影響,微笑著說:“祭司,佛陀講眾生平等,是指果地上的平等,而不是指因地上的平芸芸眾生,皆有佛性,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這便是平隻是眾生的根器不同,深淺不一,受業力的左右,在輪回海中,難以出離,於是便有了這許許多多看上去不平等的實”
    ……
    一名順世道人在玄奘的對麵坐了下來,輕佻地挑釁道:“法師,你們佛門中人開口閉口講報應,可是你們怎麽證明輪回的存在呢?”
    玄奘波瀾不驚地反問:“請問施主,你又怎麽證明輪回不存在呢?”
    “我們順世論派依靠的是經人死不能複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也就是說,活著的人誰都沒有親眼見過所謂的‘阿鼻地獄沒有地獄,又哪來的輪回?”順世道人顯然聽說過了玄奘的傳聞,理直氣壯地道:“法師不用講故事,請問一下在座的各位,誰見過‘阿鼻地獄’?要不,誰去‘阿鼻地獄’裏走上一遭,再回來告訴大家,死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
    在座之人,全都是些肉體凡胎,去了地獄哪裏還回得來?聞言,一個個頓時噤若寒
    唐皇李世民和寇員外魂遊地府的故事派不上用場了,守護在寶台附近的悟空正考慮著是不是讓八戒現下身,嚇一嚇這個順世道人,卻見師傅依然神色自若地說:“經驗確實是個簡單好用的東西,但單純用經驗來歸納,是有局限的,即便是成千上萬人的經驗,在這無盡的時空裏也局限得不值一當然了,貴派可以依據經驗來決定你們的生活,這是你們的自但是,什麽時候經驗也可以成為判斷真理的依據了呢?”
    順世道人:“法師精通因明學,既然你不相信經驗,盡可用你們佛門比量的方法來推斷啊!”
    “既然貴派這麽相信經驗,那貧僧就用經驗來推斷”玄奘聞言,從容地說:“假如沒有前世,按道理來說,我們見到所有的陌生人,應該都是一樣的感可事實是,有些陌生人,我們會感到厭惡;有些,則感覺親近;還有些,甚至一見如你們順世者,不會沒有這樣的體驗吧?”
    順世道人若有所思地道:“法師是想說,今生的果報,就是前世存在的證明嗎?”
    玄奘:“佛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
    順世道人不甘地道:“不論如何,我們順世者積極入世,享受了今生,至少我們是快樂不像你們,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所謂來世,放棄了今生的快”
    玄奘:“貴派否認世人具有靈魂和精神,那麽快樂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順世道人:“快樂是從身體的享受中獲得”
    玄奘:“身體隻是四大五蘊的合和,怎麽可能產生快樂這種精神上的東西?況且,隻追求物質的享受和肉體的放縱,真的可以獲得快樂嗎?如果不能為心靈尋覓到一處安詳的家園,當自我放縱達到極致的時候,人們必將在醉生夢死中完全迷失,最後隻剩下無盡的空虛……”
    隨著玄奘不疾不徐的步步推進,順世道人由左支右絀,漸漸變為了啞口無此時,除了玄奘侃侃而談的聲音,場內再無任何竊竊之聲,眾人聽得是如癡如
    最後,連順世道人都不得不誠心叩首,佩服地說:“法師確實辯才無礙,當得起‘解脫天’的美名!”
    ……
    眼見著一個異域僧人即將在學術昌盛的天竺獲得“大乘之神”的美譽,辯論日益激烈,各門各派精英學者紛紛上台挑戰,就連有些僧界領袖也不能免
    師子光:“請問法師,你所講的佛法,一會兒聲聞乘,一會兒緣覺乘,一會兒又是大眾部菩薩乘,法門也各不相同,這樣的修行有什麽用?又如何能使人信服?”
    玄奘:“長老,三乘法門,都是世尊親口所說的經典,怎麽能說沒有用呢?”
    師子光頗為惱怒地道:“你這樣混淆大小乘,聲聞、緣覺,是為謗法!”
    玄奘淡定地說:“經中有雲,若有人說此法是,彼法如是說者,亦名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