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大幾萬東胡人一擁而上,你也未必能把大軍給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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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前方的漢軍將士,舉著大盾,一雙眼睛脹得通紅,不約而同般,猛地往前頂了一步。
    “渡江!!”
    此時長江沿岸,恍如數月之前的長沙郡。
    密密麻麻的羽箭,遮天蔽日,仿若暴雨傾盆。
    漢軍將士此時壓根不多想,趙寧的話語,雖然沒有劉恪那麽具有煽動性、號召力,但足夠情真意切。
    因而,將士們隻是本能般,跟隨著趙寧,向著東胡人的陣型,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意圖不斷推進,讓後麵更多的友軍,能夠成功登陸。
    不過有備而來,且以逸待勞的東胡人,並沒有那麽好對付。
    鐵滑車。
    專攻器械製造的石周曷部,擁有大量大型器械。
    而這鐵滑車,就是其中利器之一。
    鐵滑車是一種大型防禦兵器,類似於城防用的寒門刀車。
    隻是將兩輪改為了四輪,大多是木質骨架,外框包有鐵皮,極為堅固。
    前端有利刀數十把,上載石塊,重量一般可達千斤以上,威力無比。
    主要用於陣地戰時的防禦,布設於關口或高坡之上,借助陡坡滑行破敵,故而稱之為鐵滑車。
    但不便於機動,一般也僅用於關塞或者陣地。
    因為製作的難度,以及對鐵的大量需求,也很少有勢力會專門大量製作。
    不過用在長江沿岸,用來阻撓漢軍登陸,卻十分好使。
    漢軍將士無論是用長兵刃,還是短兵刃,都很難對鐵滑車,造成多大的損害。
    但是如果鐵滑車落在人身上,無論穿著多好的甲胄,也必死無疑。
    石周曷阿邃緊繃著臉,勒馬在軍中觀戰。
    他雖然天資平平,但也不是不通戰陣。
    相反,他還特意學習過,請教過族中的宿將。
    等待漢軍渡江的這幾個月裏,石周曷阿邃在長江沿岸布下重兵後,便按兵不動,可也沒有閑著。
    從川蜀到荊北的道路,許多地方都不能通車。
    許多特大重型器械,根本無法運過來。
    就地製造,也要受材料,與工匠的限製。
    因此任何一個將領,能在長江沿岸,鼓搗出足夠的大型器械,用來阻撓漢軍,都能稱得上一句,頗有能力。
    石周曷阿邃布下這些鐵滑車,實屬超常發揮了。
    但饒是如此,石周曷阿邃還是忍不住會暗暗感到幾分擔心。
    若是能運來重型投石機便好了。
    原本川蜀大地,就是大漢的器械製造核心區域。
    因為在川蜀百姓心中,地位甚高宛若神明的諸葛武侯,就頗為擅長此道。
    所以川蜀之中,有著大量工匠,匠人也頗有地位。
    就連漢軍之中的那個耿三吉,也出身於蜀中,後來才去了交州。
    而石周曷部占據川蜀之後,順理成章,在此基礎上繼續發展。
    甚至還特意改造出了,一種巨大的投石砲。
    能輕而易舉地發射而出,上百斤的巨石。
    當年攻打襄陽的過程中,就使用了這種投石砲,一經發射,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
    石周曷阿邃有自信,隻要有這麽一兩架巨型投石砲,大概率能守住長江。
    長江沿岸的任何漢軍,隻要被命中,就會被砸得粉碎,哪怕是那劉雉兒,也不例外!
    隻可惜這種投石機,需要數匹馬同時拉,才能拉得動。
    想從川蜀運送過來,太過困難
    襄陽城中,雖然還有兩三門老舊的投石砲。
    但那是荊北東胡人最後的依仗,不便輕動。
    “現在還不是讓所有鐵滑車出擊的時候,再等等。”
    石周曷阿邃沉住氣,現在雖然沒有投石砲,但鐵滑車,也夠漢軍吃一壺了。
    就看什麽時候,讓鐵滑車衝一波,將漢軍徹底壓垮。
    砰——
    一員東胡射雕手,猛然射出一箭,正中漢軍將士的盾牌。
    射雕手是東胡軍中,最精於射術之人,臂力極大。
    箭矢插入盾牌後,箭尾兀自搖晃不已,更是震得那漢軍將士虎口一痛。
    在這員射雕手的帶領下,東胡人的箭雨,更加密集了。
    “殺!殺!”
    但漢軍將士也不怯懦。
    身後的戰鼓聲擂得更加急了,紛紛不斷往前頂著,勢必要給後方的大軍,殺出一條上岸之路來。
    “就是現在,放!!”
    石周曷阿邃看著箭雨密集,猛然大喝。
    負責指揮鐵滑車的東胡小校,幾乎緊張得喘不上氣來。
    見中軍打出的旗語,便揮手下令:
    “推滑車!”
    充分布置好的鐵滑車,一般還另有滑道輔佐,這樣將會讓滑車的速度加快,衝擊力增大。
    千餘斤的滑車,順著滑道俯衝下來,其衝擊力,怕是霸王也難當。
    受限於地形,布置在長江沿岸的鐵滑車,沒能修築與之匹配的滑道。
    隻能讓將士們助推,借著坡地滑下。
    不過饒是如此,多半也唯有霸王之勇,能夠擋得住。
    霸王之勇啊
    那小校沒來由的一驚,劉雉兒不就是霸王之勇嗎?
    雖然這個稱呼很微妙,但卻是天下公認的。
    他往戰場之中看了眼。
    幸好隻是那白馬銀槍的小將,若是那劉雉兒親自擔任先鋒,隻怕這鐵滑車基本沒用。
    吱呀呀——
    隨著一陣聲響,滑車兵把滑車狠狠的推下坡地,同時這一側的東胡將士,也散開一條道來。
    “去吧,那趙寧不是喜歡衝陣嗎,今日就讓順平侯一脈絕後!!”
    “這是……滑車?”
    那飛速下坡的鐵滑車,就如同一隻鋼鐵怪物。
    鑲嵌在車頭上的利刃,正在張牙舞爪,朝著漢軍將士襲去。
    漢軍將士們,有豐富的對敵經驗,但麵對這種巨型器械,著實有些缺乏認知。
    有人想舉盾抵擋,卻被直接碾了過去。
    那些被鐵滑車撞開的漢軍屍身,幾乎就沒有完整的。
    “胡狗要動真格了!”
    趙寧順手挑飛一個東胡將士,麵色凝重:
    “這鐵滑車有些難對付,必須得先解決掉。”
    “替本將擋住箭矢,我來挑開!”
    趙寧一拉韁繩,揮舞著手中的亮銀槍,直接迎向一輛鐵滑車。
    “喝——”
    趙寧雙眼一凝,緊握著手中的亮銀槍。
    他凝聚全身的力量,沉穩如山。
    一股驚人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仿佛一頭咆哮的銀龍,即將出海。
    他的目光緊盯著滑車的間隙,滑車開動過程中,關節間細微的變化,全都映入眼簾。
    “就是這裏!!”
    不容錯失的時刻,終於來臨。
    趙寧猛地一挑,亮銀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匹練,準確地挑在了滑車的薄弱之處。
    “喝——”
    又是一陣暴喝,仿佛有萬軍呐喊,在耳畔回蕩。
    趙寧的動作極為靈動迅捷,手中一轉,用盡全身之力,竟是將滑車向一邊,狠狠甩了出去。
    轟然一聲巨響。
    一千餘斤的鐵滑車,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大坑,濺起了滿天塵土。
    呼哧——呼哧——
    趙寧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連續好幾個大喘氣兒。
    槍挑滑車不容易,他也不是力量型的猛將,剛才也隻是取巧。
    不過
    趙寧一臉英氣,露出幾分笑意。
    因為他知道,剛才那一挑的動作,很帥。
    他可沒什麽好迷茫的。
    縱然父兄家人,可能全都是因為先帝的計謀,被當做誘餌殞命,從而讓他成了孤兒。
    可這又如何呢?
    這不是為人臣子,應該做的事情嗎?
    老爹當年在埋伏的時候,多半也猜到了。
    隻是最後功虧一簣。
    渡江之歎,歎的是以家人為誘餌,也並未讓漢軍再次渡過長江。
    而不是歎息兒女情長。
    順平侯趙氏,祖上可是那位赤膽忠心的常山趙子龍!
    什麽仇什麽怨,還是得算在東胡人身上。
    你不入侵中原,我順平侯一脈何必發動全家老小孤守長江?
    都是東胡人的錯!
    如果父兄的英靈,當真在這滔滔長江水之中。
    見此一幕,定會感到欣慰吧!
    即便是鐵滑車,也攔不住漢軍渡江!!
    “啊?”
    這一刻,包括石周曷阿邃在內,大量東胡將士,一個個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什麽玩意兒啊?
    這鐵滑車,他們自己人,哪怕已經結成陣勢,都得特意避讓開來。
    就怕被磕著碰著,無辜喪了性命。
    可你直接拿槍挑?
    要說是那力能舉鼎,追著乞顏思烈射的劉雉兒。
    他們也就認了。
    可能都沒必要靠近,大老遠一個棋盤,就可以把鐵滑車給砸翻。
    要說向來以投人機出名,怪力無雙的典褚。
    他們覺得,多半也能堪堪做到。
    但你?
    趙寧?
    也行?
    也就李景績打了勝仗,可能會比這更加離譜了吧?
    與驚愕萬分的東胡相比,漢軍將士則歡聲如雷動,高舉兵刃歡呼,聲震雲霄。
    今天說什麽都得過江!
    別說鐵滑車!
    伱就是天王老子在這裏,也得讓道開來!
    容不得趙寧喘息,又一輛鐵滑車,帶著風聲,從坡地呼嘯而下。
    趙寧屏住呼吸,氣沉丹田,精準找到滑車關節缺漏,再次挑出一槍。
    隻不過這次沒有再砸出去,砸出去太費力氣了,隻挑著關節處,一槍給它逼停就好了。
    這玩意兒看著確實好使,要能化為己用,看起來也是對付東胡騎兵的利器啊!
    當年的宋王劉裕不就是靠著戰車,扶大廈於將傾嗎!
    皇帝肯定會致敬的!
    “嘶……又挑了一輛?!!”
    沒有砸開,也不妨礙東胡人的驚駭。
    能逼停鐵滑車也很猛了!
    吱呀——
    又一輛鐵滑車從天而降,雷霆萬鈞。
    “開!”
    趙寧暴喝一聲,又是一槍挑出,強行逼停。
    一輛一輛又一輛,幾息之間,連挑九輛滑車!
    “別光看車啊!那是敵將,快放箭!”
    還是石周曷阿邃最先反應過來,所有人都被趙寧強行逼停鐵滑車的武力,給嚇到了,以至於都沒有放箭。
    你要在他挑滑車的時候,同時放箭,他還能挑得那麽輕鬆?
    嗖——
    頓時箭如雨下。
    不過漢軍將士們的士氣,已經來到了巔峰。
    紛紛舉盾,甚至以肉身,擋在趙寧前麵。
    支呀——
    喝——
    趙寧又逼停了一輛鐵滑車。
    十輛。
    石周曷阿邃臉上,著實有些掛不住。
    他費勁心力準備的鐵滑車,要說被劉雉兒逼停了,砸飛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你漢軍之中,什麽阿貓阿狗都來摻一手,是不是有點不合理了?
    天要亡我東胡,天降一個猛男還不夠,直接來場猛男雨?
    “所有鐵滑車,不得輒移!”
    石周曷阿邃皺著眉,下達著命令。
    趙寧的體力,是有限的。
    而且但凡出手,隻是逼停鐵滑車,顯然不是什麽剛猛型的猛將,持久力不足。
    鐵滑車還有多的,他一輛一輛挑,又能挑到什麽時候去?
    等著魏成憲帶著偽裝成漢軍的兵馬,對漢軍倒戈一擊,這長江,就成功守住了。
    隻是那負責滑車的小校,有些心疼道:
    “殿下,若是讓那趙寧就這樣挑下去,要不了多久,所有鐵滑車,都要損失殆盡!”
    “若是連這等外物都舍不得,我軍如何得勝?!”
    石周曷阿邃怒目瞪了說話的小校一眼,厲聲道:
    “鐵滑車沒了,就讓將士們頂上,這很難嗎?!”
    “傳我將令,三軍將士不必為鐵滑車讓出道路,便是被鐵滑車砸死,亦不得移動半步,必須前進,將漢軍推回江中!”
    “違令者一律斬首!”
    “是!”
    這是石周曷阿邃的行事風格,他從來不會顧忌將士們的損失。
    而放在這個局麵中,竟是相當正確。
    東胡將士不為鐵滑車讓道,而是往前逼著漢軍,那麽漢軍將士也不能脫身。
    趙寧縱使能夠挑停鐵滑車,但能夠放出鐵滑車的坡地,足有兩路。
    隻要東胡將士們將一側的漢軍將士給纏住,足夠在趙寧攔截之前,造成大量傷亡。
    雖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戰術,但卻挺好使。
    畢竟要真正麵硬碰硬,他們殺敵一千,起碼得自損兩千!
    轟!
    將令傳下,又一輛鐵滑車,以雷霆萬鈞之勢,下了坡地。
    這次東胡將士們沒有讓開陣型,被鐵滑車衝了個正著,頓時血肉橫飛,慘叫連連,數十名東胡將士,被碾得不成人樣。
    見己方有些將士,心生怯意,石周曷阿邃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厲聲喝道:
    “監軍何在?”
    “末將在!”
    “你立即帶人監陣!敢亂我軍陣勢,妄圖退走之人,立斬!”
    “是!”
    “車呢,再來幾輛!”
    趙寧手提亮銀槍,高聲怒喝,威震沙場,東胡之中的膽小之人,幾乎嚇破了膽。
    他見著東胡人已經開始維持陣勢,選擇在鐵滑車之下一換一,便也不多耽擱,亮銀槍一招,道:
    “弟兄們,隨本將衝鋒!”
    “殺啊!”
    有趙寧槍挑滑車,漢軍將士們,士氣空前高漲,一個個氣勢如虹。
    不過鐵滑車著實非常人所能敵,另一側趙寧沒能攔住的鐵滑車,還是給漢軍將士,帶來了一些傷亡。
    趙寧見此,有些不甘,揮舞長槍,一馬當先,這次甚至主動與一輛鐵滑車對衝,同時高呼一聲:
    “趙寧在此,便是什麽車,也要給你挑了!”
    以他的能耐,估計也就怕驢頭車了。
    “今日這長江,渡也得渡,不渡也得渡!”
    “給我停下!”
    趙寧怒喝一聲,亮銀槍又是精準至毫厘的一挑,一槍逼停鐵滑車。
    十一輛。
    嘚——
    隻聽得一聲嘶鳴。
    趙寧猛然發現,胯下白馬支撐不住,馬失前蹄,跪倒在地。
    “哈哈……天助我也!”
    石周曷阿邃見此一幕,喜出望外。
    “赤虎兒,你去將他拿下!!”
    看到這時候,懂些武藝的人都知道,趙寧不是剛猛型的將領,一招一式,更偏重於技巧。
    按理來說,這樣的將領,不應該能連挑十一輛鐵滑車,
    但趙寧的技巧,幾乎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所以能夠做到。
    不過即便如此,仍要承受鐵滑車的千斤之重。
    趙寧用技巧將力道,卸在了胯下馬匹上,久而久之,馬匹就承受不住了。
    所以,石周曷阿邃選擇了出擊斬將!
    當前漢軍的氣勢如虹,是趙寧以個人勇武,給打出來的。
    隻要將趙寧斬殺當場,完全能夠讓漢軍士氣跌落穀底,趕盡殺絕,後頭的漢軍主力,也再無可能渡江。
    而赤虎兒作為石周曷阿邃的親衛,東胡之中少有的猛士,應該能夠斬殺馬失前蹄的趙寧。
    那赤虎兒領命,也不多耽擱,以免給了趙寧重新上馬的時間。
    馬蹄聲急,在赤虎兒精妙的騎術之下,穿梭在大軍之中,高舉手裏的馬刀,直直向漢軍殺去!
    與他一同殺來的,還有好些個東胡精銳悍卒。
    一名親衛,想要保護趙寧,直接舉著大盾,搶先迎了上去。
    盾牌格開兩支長槍,他卻也被巨大的衝力,帶得踉蹌了幾步。
    赤虎兒見此,順手一刀給它剁了。
    “該死的胡狗!!!”
    弟兄死在眼前,讓其他漢軍將士眼中血紅一片。
    又一個親衛,口中大罵著,連人帶盾,直接衝了過去。
    竟生生將一個東胡悍卒,撞倒在地,隨後毫不留情地俯身揮刀,劃破了那胡狗的大動脈。
    他正待起身,便聽著耳邊風聲,眼見躲閃不及,咬牙一個側翻。
    卻見又一個漢軍將士,帶著大盾衝過來,生生替他架住了一刀。
    那持刀的,正是赤虎兒。
    赤虎兒的力道極大,以他的能耐,雖說不能阻攔自坡地上衝下來的鐵滑車,但在平地上挑起鐵滑車,問題不算大。
    巨力之下,竟然將那趕來支援的漢軍將士,連人帶盾,都砍倒在地。
    而倒在地上的親衛,趕緊趁著赤虎兒收刀的時機,揮刀向其砍去。
    不料赤虎兒的反應,也是極其迅速,反受一刀,將那親衛勢在必得的一刀給蕩開。
    巨力震得那親衛虎口崩裂,大刀脫手而飛。
    那親衛顧不得尋著兵刃,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趁著幾個弟兄上前阻攔的時機,趕忙往後方撤,同時看了一眼。
    這赤虎兒身著甲胄,留著東胡人標誌性的辮發,額上一圈狼牙飾物,看得格外可怖。
    “這胡狗厲害,莫要讓他傷了將軍,弟兄們一起上!”
    漢軍將士大聲吼著,趙寧的幾個親衛招呼了同僚,硬著頭皮,向著那赤虎兒衝去。
    與赤虎兒這樣的猛將對抗,對尋常漢軍將士來說,完全是力不從心。
    能阻攔一二,都是奇跡了。
    但他們也沒轍。
    趙寧為了他們,槍挑滑車都挑得落馬了,他們自然也得為趙寧,攔住這不可力敵的猛將。
    迷了路的趙寧,當然不值得他們如此,但今日的趙寧值得。
    汗水浸透了幾個親衛的甲胄內襯,都與皮膚緊緊貼在了一起。
    那丟了大刀的親衛,不知從哪兒尋了一杆長槍,與幾個弟兄,一齊對抗那個勇武異常的赤虎兒。
    而他們的腳下,到處都是屍體,有東胡人的,也有自家將士的,橫七豎八
    赤虎兒不以為意,馬刀一揮,甚至沒有聽到聲響。
    親衛手中的長槍,便已經被斬斷。
    馬刀竟是如同大斧一般犀利!
    而後勢大力沉的,向那幾個親衛砍來。
    “哦豁,完蛋!”
    那幾個親衛下意識的閃辟,但身體完全跟不上淩厲的刀勢,甚至在那極具壓迫力的寒芒之下,反應都慢了幾分。
    “啊!”
    發出慘叫的,卻不是漢人。
    隻見赤虎兒的腰間,中了一箭。
    不遠處的趙寧收了長弓。
    跟陛下學的,偶爾放放冷箭,能有效殺敵。
    受傷的赤虎兒見此,怒吼一聲,馬刀一劈,將箭身削斷。
    正要繼續往趙寧處衝去,卻見得這時候,更多支援而來的漢軍親衛,湧了過來。
    而隨他一同衝鋒的東胡悍卒們,也被拖延住了腳步,甚至身死。
    “邪惡的漢狗!”
    赤虎兒啐了一口,猛力一劈將一麵大盾劈開,全力向趙寧衝去。
    喝——
    這一刻,趙寧同時出手。
    手中的亮銀槍直奔赤虎兒的胸口。
    按理來說,捅咽喉這種沒有甲胄防禦的地方,是最有效的。
    而且以趙寧的技巧,也完全能做到。
    但在挑停十一輛鐵滑車,眼見著再挺一陣子就能讓大軍渡江之後,趙寧有些熱血上頭。
    畢竟他也才二十五六,又正值渡江之時,想要讓父兄多看幾眼,順平侯一脈,風采依舊。
    心口又如何?
    有甲胄甚至護心鏡又如何?
    挑不碎鐵滑車,還挑不碎你?
    赤虎兒衝向趙寧,手中一刀,原本是勢在必得的。
    可是當看到趙寧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時,他手上的動作就軟了下來,眼神之中,都露出了絕望。
    甚至不等趙寧這一槍刺中自己的身體,他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了。
    快,太快了!
    一點寒芒先至,隨後槍出如龍!
    一個槍法極為精妙之人,出手還特別刁鑽迅捷,更是能悄無聲息的,莫名其妙來到你身後。
    武力若非拉開一個檔次,這根本擋不住的啊!!
    所以,赤虎兒死得格外利索。
    噗——
    無比沉悶的一聲。
    趙寧手中的亮銀槍,一下子刺破了赤虎兒的甲胄,護心鏡碎裂。
    槍尖破甲,透胸而出,把赤虎兒捅了個對穿。
    心頭血一直順著槍頭滑到槍杆,汩汩流下。
    一瞬間,赤虎兒的身體,變得綿軟無力,馬刀脫手,已是無法再有更多言語。
    “……”
    赤虎兒甚至都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伴隨著趙寧將長槍抽出,狼牙墜飾掉落,高大的身軀,轟然墜馬。
    “不好了,赤虎兒戰死了!”
    連續挑停十一輛鐵滑車,一回合秒殺讓漢軍將士無法抵擋的赤虎兒。
    這一刻,東胡人的士氣暴跌,弓箭手忘了拉弦,刀盾兵的刀都磕在了盾上。
    斧兵更是覺得,手中的巨斧有些沉。
    趙寧已是如此勇猛,如果再麵對那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劉雉兒,這仗還能打嗎?
    再打下去,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拿來吧你!”
    趙寧從地上一躍而起,直接把赤虎兒胯下寶馬給搶了。
    黑不溜秋的,騎著不得勁兒。
    不過也湊合吧。
    這麽一會兒,漢軍將士們,明顯能感覺壓製住了敵軍,於是乎紛紛喊道:
    “東胡人頂不住了,快頂上,往前,讓大軍渡江!!”
    然而好景不長,隻是稍微推進了幾步,東胡人便反應過來。
    畢竟隻是死了個赤虎兒,勇歸勇,隻是石周曷阿邃的親信而已,不是什麽大將。
    隻要主將石周曷阿邃,還能繼續調兵遣將,事情就還有轉機。
    不過這時候,他們似乎已經沒什麽退路了。
    “退者,斬!”
    “戰死之人,賞百貫!”
    石周曷阿邃下達軍令,恩威並施。
    砍歸砍,賞錢也要給。
    東胡人軍中,軍紀雖然差一點,但也是賞罰分明的。
    就算你戰死之後,屍身被弟兄帶走,妻女家財被弟兄繼承,但該有的撫恤,肯定會發放到家人手裏。
    而且石周曷阿邃,現在還不是很慌。
    雖說鐵滑車、赤虎兒,都沒能給漢軍帶來什麽傷亡。
    但也拖延了足夠的時間。
    現在頂多隻是來到了一個最壞的局麵。
    他都能想象得到,後麵就是兩軍血戰。
    沿岸東胡大軍的陣勢,不斷地被趙寧以個人勇武,帶著漢軍將士們,衝開缺口。
    又不斷地被東胡人的預備隊頂上,再重列陣勢,奪回缺口。
    有時候,可能有些重要的地勢,兩軍將士,可能會反反複複爭奪十幾次,地上拋滿屍體。
    就像是絞肉機一樣。
    畢竟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殘酷的戰爭。
    縱然漢軍這次能成功渡江,也必然要讓雙方,耗幹最後一滴血。
    石周曷阿邃不知道,這一仗打完,手中還剩下多少兵馬。
    不過漢軍的傷亡,一定不會少。
    如此一來,應該也能算是守住了荊北。
    再不濟,襄陽城肯定能守住的。
    後續漢軍因為這一仗,損失了太多有生力量,北伐便無以為繼。
    石周曷部,也算是安全了。
    “我能居首功。”
    石周曷阿邃鬆了口氣,他在族中的地位,應該穩固了。
    東胡人現在的目的,可不是說,去和漢軍打仗,打勝仗。
    四年了,還不知道嗎,在劉雉兒手裏,你根本討不得好!
    能偶然占據上風,甚至讓漢軍打出一些戰損來,都已經極為成功了!
    老天爺都甘心當兒子來幫他!
    這麽看,劉賓還真不愧被譽為一步百計的智謀之士,竟然在荊南,讓漢軍丟下了五千性命。
    不過以石周曷阿邃來看,漢軍在渡江過程中,少說也得戰死一兩萬人。
    那麽等他再回到蜀中,肯定能封王,成為下一任汗王的唯一人選。
    那時候,老爹就可以退位讓賢了。
    而且魏成憲還沒來。
    甚至也不一定要一換一,殺到血液流盡。
    隻要魏成憲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管他趙寧再怎麽勇武,甚至那劉雉兒比趙寧更為勇武,也擋不住偽裝成漢軍的魏成憲,倒戈一擊啊!
    就算是高皇帝在世,也頂不住被自己人捅刀!
    石周曷阿邃的想法,其實沒啥大問題。
    實在打不過,就一換一,乃至一換多。
    大幾萬東胡人一擁而上,你也未必能把大軍給挑光了!
    但
    劉恪打仗,從來都是順風局。
    踏踏踏——
    石周曷阿邃朝思暮想的魏成憲來了。
    不過就剩個腦袋。
    想要讓他帶著兵馬倒戈一擊,可能比較困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