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一口而盡，卻無法衝掉心中痛
    掃地大叔回頭伸長脖子同情地看著我，他是一個好人，於是又取出一瓶：
    “給！”
    “不用，我有水！”
    大叔雖沒接礦泉水，卻看到方便麵和火腿腸裝一袋子就相信了我的話，確實是一個準備出遠門的
    他象征意義地掃了掃地，糊弄領導在鏡頭後麵看偷懶，又走回來低頭問道：
    “可是後來那些女人呢？”
    “她們懷孕了！”
    “孩子生下來了？”
    “生怕在外打工的男人知道回來，就秘密往縣城打”
    “誰簽字伺候？”
    “她們這才找到了我！”
    “開心快樂的事他們做，吃苦受累不討好的事讓你承擔？”
    “給錢！”
    “多少錢？”
    價格不”
    “賺到錢就要跑？”
    “就是怕賺錢才離開”
    “有錢賺傻呀？”
    “打胎的人實在太多，陪不過來！”
    “那麽多人？”
    “排起的隊伍比買車票的人還多，有人熬不住酷暑，寒冷，就暈倒出了人”
    “確實危”
    “還有的就到地下黑診所處理，也出了人命，就引起有關部門注意，派人下來調”
    “查到你了？”
    “我是鄉的重點懷疑對象，就把我抓起來”
    “為什麽？”
    “街道馬部長的夫人給我說的親事這個我不同意，那個我不喜歡，他們說我好像知道外麵要大發展經濟一樣，故意拖著不結婚，也不出門謀發展就是看準男人要出遠門，留守婦女這塊肥沃的資”
    “我明白了，”掃地大叔說，“那你怎麽出來的？”
    “他們把我關進去以後，可是那些沒有懷孕的女同誌在關押我期間同樣懷孕了，他們才相信我說的話，才把我放出”
    “那你跑啥子？”
    “我不跑不行”
    “為什麽？”
    “那些打工的男人回來得知老婆、未婚妻、女朋友懷孕，肯定要鬧”
    “人正不怕影子斜！”
    “他們一定會找個替罪”
    “這個替罪羊一定會落在你的頭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將死無葬身之”
    掃地大叔點點頭，“這事兒我聽說過，傳得比你這還邪乎，不過沒親”
    “此事我們先說到這裏，你真的買票了？”
    “沒有票安檢處那塊放我進來？”
    叫花子自有叫花子的門道，掃地老人自是知道
    不過這次掃地大叔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見我衣服整潔，臉龐幹淨，身上還有一股酒肉味，不是神經病叫花
    於是蹲下來幫我分析：
    “你是從哪裏來的？”
    “尼西”
    “哦，我曉得那個地方，”掃地大叔說，“那兒離這裏好遠好遠”
    他見我還在翻找東西，就幫我把地上的衣物疊好放進箱子
    “按照你所說的就別再找了，你的錢和車票找不回”
    “我身上的錢…，”我欲哭無淚地指指三角處說：
    “這麽樣隱蔽的地方居然被人偷，還沒有感覺，哪裏才安全？”
    我從私密口袋裏拿出一疊疊好的草紙，舉在掃地老人眼
    “把錢拿走了，把草紙塞進來，這不是侮辱我的知覺嗎？”
    我一邊憤憤不平地說，一隻手隔著布匹在私密口袋裏一邊
    掃地大叔聽著，看著，心裏想
    他知道是怎麽回事情之後，非但沒有但發表最後的看法，覺得了解得還是不夠，於是問道：
    “你在車站打過盹嗎？”
    我懷疑人生似的搖著
    “晚上住在旅店裏？”
    我趕緊點點
    掃地大叔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就不滿意地說道：
    “你別老點頭，得說話，說話才能讓你長記性，知道嗎？”
    我不是有點蒙，而是著急害怕分錢難倒英雄漢！
    “這老家夥對我大呼小叫要幹啥子？”
    “有痕跡呢？”掃地大叔指著行李箱打斷了我的思緒，“沒有敲壞吧？”
    我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搖著頭說：
    “沒有！”
    然後擰著箱子說，“我把錢藏在各個衣服口袋裏，可是密碼鎖原封未動，箱體完好無損，行李箱裏的東西原封未動，我的錢是怎麽不見了的？”
    掃地大叔並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道，“你沒有同路的人？”
    “沒”
    “我想你該是一到火車站就被人盯上”
    “盯我？”
    “盯你！”
    “誰？”
    “那些女人的男人！”
    “報應來的這麽快？”
    “你先是住酒店，再是掐著點出來買票，然後進館子吃飯喝酒，你說他們不盯你盯誰？”
    “德基，當勞，功夫…，哪一個餐廳吃飯的人少？咋就盯上我了呢？”
    “你見過幾個打工的出來像你一樣？”
    “我怎麽了？”
    “他們不是在廣場那個旮旯蹲一宿，就是在那個橋洞下睡一晚，從出門到回家哪一個不是方便麵一桶，火腿腸一根，省吃儉用走天涯？”
    我想起第一次出門跟父親的場景，當時確實是這樣走過來
    不過我又想起跟夕陽逃亡路上大吃大喝還住大酒店！
    “你想想看，”掃地大叔打斷我的思緒接著說：
    “連我這個掃地的人都看出來你是一個講究的有錢人！”
    “我…”
    “要低調！”
    “低調？”
    “拎個蛇皮口袋就對了！”
    記得第一次出門，我和父親就是拎著蛇皮口袋，髒兮兮皺巴巴臭哄哄的那種，旁人見了退避三
    “我都看出來了，難道別人還看不出來嗎？正因為你的箱子完好無損，你的密碼鎖原封未動，箱子裏的衣物依然齊齊整整，他們就是不要你察覺，就是不要你事先知道東西丟”
    “我…”
    “要是你知道了，事情不就露馬腳敗露了？”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啥子？”
    “錯時錯位！”
    “不能理”
    “讓你找不到案發現場，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那個地方都是你丟東西的地方？”
    掃地大叔停頓了一下指著我的褲襠說：
    “他們把你的錢拿走了，裏麵不是空虛了嗎？想必你一定會察為了麻痹你，他們往裏麵塞進同質量體積相當的東就好比你肚子空了，又吃進幾碗飯，剛好不饑不餓了，你還會想吃東西嗎？”
    “不會！”
    “即使你提防著，小心著，時不時摸摸兜兜，兜兜鼓鼓的，裏麵的東西在，卻不知道是草紙，箱子完好無損，貴重的東西卻不翼而飛了！”
    “密碼鎖原封未動，卻鎖不住賊人的智慧，衣服穿在身上才是衣服，可是你放在箱子裏藏不住你的心，因為你時時怕暴露，卻時時在暴露自”
    掃地大叔掃幾下地打掩護，然後起勁地接著說：
    “我要說的是別人盯上你，看你老實是一回事，主要看你在關心什越是關心注重的就會越發引起別人的注意！”
    “別人就會猜想，盤算你關心注重的究竟是什麽寶貴東西？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機會來了，他們就下手！”
    “有時候沒有機會他們也要創造機會，有時還會走而挺險，偷盜對你已經是文明的”
    “文明？”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沒聽說過搶？”
    我低下了頭！
    “你不知道東西在哪兒丟的，又時隔兩三天了，我告訴你，你的東西找不到”
    聽到掃地大叔這麽一說，兩耳凸起，我不知怎麽是
    想了半天，於是問道，“那我的車票呢？”
    “你的車票肯定是在候車廳裏丟”
    掃地大叔拿苕帚指著牆角處問：
    “你一直坐在這兒？”
    “我來的時候候車室裏已經擠滿了”牛山林指著9號門說：
    “我是從邊擠過來”
    “也許在你進入安檢點時，車票就被人摸”
    “不可”牛山林摸著口袋說：
    “我一直攥在手裏插進褲兜，找到候車室後我才裝進口袋裏”
    “在你擠過來的這段距離莫說摸走你兜兜的裏車票了，你就是個男人也被他們摸成女的”
    聽掃地大叔這麽說，我下意識摸了摸私密之
    掃地大叔看著我的手說：
    “你別不他們要是沒有摸到東西，這會兒你身上全是淤”
    “那我該怎麽辦？”
    掃地大叔拿著掃帚指著大門說：
    “出去往右拐，有個警察亭，你上哪兒跟他們說”
    我拎起東西垂頭喪氣站起來往門口走！
    掃地大叔看著我搖搖頭，“完了，完了，回不去了！”
    我走到門口回頭看著掃地大叔問：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年輕的時候我幹的就是這”
    我走出車站，還沒想明白掃地大叔到底是幹哪一行的？
    警察，還是神偷！
    我想回去問時，掃地大叔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