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礪騎在馬上，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對麵的鄭軍軍陣，心中有些意外，這樣嚴整的軍容，絕不像前兩日一直消極避戰的海賊，和一年前的舟山明軍，也截然不
    剛剛收到哨騎回報的消息，得知派往偵察的哨馬屢屢被鄭軍攔截的時候，金礪心中就隱隱有了不妙的感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當即派出了一個牛錄的騎兵，才最終逼退了對
    現在大軍行進到了距離鄭軍二裏左右，金礪也得以近距離觀察對麵，雖然看得不算真切，但結合哨騎的匯報，對麵那支敵軍的情況，他也基本是了解
    鄭軍的騎兵不多，主要以戰兵和火槍兵為主，軍隊的披甲率也不高，不過軍容整齊，軍陣前還有一道胸牆，主力和騎兵都集中在中部和右
    “看來這夥明軍真的有兩把刷子，單單是這軍陣排布，就不是以往那些南兵可比”金礪雖然輕視鄭軍，但多年的戰場經驗使得他依舊能夠臨陣做出準確的判
    楊名高看著對麵的鄭軍軍容，那兩場大敗頓時浮現在了腦海之中，這使得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悻悻道：
    “鄭賊素來以火器為長，其前排必然是火槍手，火槍手之後，便是披甲的刀盾藤牌戰如今又築起了胸牆，恐怕是要以此為依仗，抵禦我大軍之弓弩火槍，騎兵衝擊，負隅頑”
    “楊提督所言極是，那堵牆能有效抵禦弓弩，大軍急攻，銃炮施放不便，若是抵近衝擊，恐怕損失會極”徐大貴聽了，一改前態，點頭讚同
    一旁和徐大貴並肩而立的金礪麾下另外一員大將溫都裏也接著道：“楊提督和鄭賊交手多次，果然是經驗豐富，應對自如呀！”
    楊名高聽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不過也總覺得哪裏不對，這些人一直都瞧不起自己，怎麽今天突然間就都變得如此和善了？
    “兩位大人謬讚”楊名高拱手笑道，雖然心有餘慮，但臉上已然滿是揚眉吐氣的表
    “誒，楊提督不必謙虛，我等初來乍到，哪裏能像楊提督這般熟悉鄭賊的作戰習慣？”金礪也當即出言，但還沒等楊名高和他麾下的福建一係綠營軍官高興，這位當前戰場上的清軍統帥隨即話鋒一轉，微微笑道：
    “既然如此，就請楊提督調遣兵馬，前往試探鄭賊底不過提督也不必擔心，本將軍會派徐大貴和溫都裏兩人分別領兵居後助戰”
    此話一出，楊名高，王邦俊，馬得功等福建一係的綠營軍將領的笑容都紛紛僵住了，這不是要讓他們去當炮灰嗎？
    且說，入閩以來，金礪，徐大貴，溫都裏便仗著自己旗人的身份和手中的武力，一直欺壓以楊名高為首的綠營軍將領，像前兩日那樣的勒索倒是輕的了，大明的監軍文官要錢，難不成滿清的將軍就不要了嗎？
    隻能說，撈好處是必然的，下級對上級的賄賂，也是不可避免的，清廷的官員可不是什麽聖人，此前甚至還因此逼得不少綠營軍反正，但隻要不太過分，就不過是官場的潛規矩罷
    還是那句話，這些所謂的大清官員大部分都是明廷官員出身，自然繼承了其中的某些特點，撈起錢，逆風仗坑起友軍來，同樣一個比一個熟
    君不見，如今湖廣的沈永忠，在李定國麵前，那叫一個轉進如堂堂李定國，也是一代天驕了，居然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就打下了大半個湖
    不過，雖然知道這是金礪要他們去做炮灰，楊名高，王邦俊，馬得功等人也不得不聽令行事，對方是平南大將軍，更是旗
    更不用說，金礪隻是針對這兩年間屢戰屢敗的福建綠營罷了，從浙江和江南趕來支援的那幾營綠營兵，則同樣占到了便宜，不用去當炮灰，這使得楊名高等人更加不能抗
    而金礪既然已經下了命令，徐大貴和溫都裏便當即督促著王邦俊和馬得功出陣領兵而去對麵的鄭軍確實看起來不弱，但也還沒被徐大貴和溫都裏放在眼不過是綠營兵擾亂其軍陣之後，騎兵一衝便能獲勝而
    自從南下鎮守東南以來，他們在平野之上對付明軍，還從來沒有遇到可堪一戰的對手，潛意識裏就根本不把那些海賊放在眼
    “嗚嗚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清軍陣中緩緩響起，然後便是甲葉摩擦碰撞聲，腳步聲，馬蹄刨地聲混雜在了一
    “披甲，披甲......”
    鄭軍軍官的呼喝聲和陣中的號角聲傳入了一眾鄭軍士兵的耳中，眾將士隨即按著平日裏的訓練，相互協助，各自穿戴起了甲胄兵
    相比起金礪所部八旗兵的每人身上五六十斤的重甲，以及武裝到牙齒的裝備，鄭軍的兵甲並不占優勢，隻是比綠營軍好一些罷了，這還得歸功於前麵幾次大勝的繳獲和海外貿易之時，從安南和日國的購
    這其實也是鄭軍整體戰鬥力不如滿清八旗兵的最重要原因之一，除了糧草不足導致的訓練頻率低於八旗兵，兵甲裝備的差距在戰場之上同樣影響巨
    換言之，軍事科技發展到了十七世紀的地步，所謂的海賊和流寇，因為缺少訓練和甲胄，火器，根本不能和正規軍一
    鄭軍和順軍，大西軍曾經的發展軌跡一樣，之所以有了如今的戰鬥力，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福建，廣東反正綠營軍的加入和多年的戰爭的鍛煉，有了一批骨幹老兵，隻要這批精銳在，擁有根據地和財政來源的鄭軍就能屢敗屢
    回到眼前，旌旗搖動，軍官呼嚎之際，鄭軍很快完成了披甲，一眾身披甲胄的鄭軍士兵已然是整裝待發，各色旗幟在迎風招展，頭盔的紅纓宛如一朵朵紅花鋪滿陣地，一股肅殺之氣呼之欲
    鄭成功身穿一件金色的山文甲，頭上係著兜鍪，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他的手中仍舊緊緊握住了已然溫熱的劍柄，胯下的戰馬打著響鼻，心中的緊張不知不覺間已經被戰場的氣氛驅散，正在眺望遠處如潮的清
    地麵很快又傳來了輕輕的震動，西北方向漸漸響起了悶雷般的聲音，出現在地平線的那道黑色線條開始蠕動，很快便如同漫過大地的黑色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超過兩萬清軍正在行
    鄭成功看著大軍左翼，一支從對麵黑潮中分出的兵馬正往那邊衝去，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道：
    “傳令全軍，準備接”
    “嗚嗚嗚......”
    軍陣中的號角聲再度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