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歎德才李享泄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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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釵聽得李享說自己不會診脈,心中正自好奇,又不敢轉臉過來看他,隻在心裏道,哪有行醫之人不會診脈的?
不等薛蟠發話,李享自行抽了一張椅子過來坐下,對寶釵說道:“你把你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說說吧,我先看看怎麽回”
寶釵聽到李享所說,圓溜溜的眼珠子往旁邊靠了靠,接著薛蟠催促道:“妹你就把你的症狀跟李兄弟說”
寶釵輕咳了一聲道:“也沒什麽,也就是發病的時候氣喘咳嗽,禁不得熱,身上懶懶”
說完,寶釵立刻以帕掩麵,將臉偏向一旁,咳嗽起來,盡管她盡力地壓製著這股不適,但其身軀還是顫抖起來,胸脯也是劇烈地起
原來寶釵就是昨晚上又犯了這病,隻因這犯病之時氣短難耐,所以寶釵不願在人前難堪,一直在忍耐,這說得兩句話,實在忍受不住,這會子咳起來一發不可收
李享一看這表現,聽到寶釵呼吸困難的微微嘯音,腦海裏頓時蹦出兩個字來——哮喘?
鶯兒走了過來,鑽進帷幔後邊,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寶釵的背心,寶釵咳得愈發厲害,好一會兒才停下
看著寶釵難受的樣子,李享問道:“不是有個冷香丸能暫緩症狀麽?”
鶯兒聽了說道:道:“這也是服用了冷香丸才好一些,要是沒用藥,隻會更厲害,經常咳得覺都睡不”
寶釵聽聞李享所說,以為是薛蟠向李享透露了冷香丸,所以也沒有在
李享見寶釵咳得難受,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盤狀吸入器,遞給寶釵道:“試下這個”
鶯兒伸手接過吸入器,左右看了看,問道:“這個要怎麽”
李享伸手按下按鈕,吸入器邊緣翹起一個吸嘴,李享說道:“輕輕吸一口就行”
這種吸入器是特種部隊專門用來應付毒氣彈,叢林環境中的瘴氣,以及化工環境下造成的肺部損傷隻要不是物理性質的損傷都能夠快速回複並提供肺部保
寶釵接過那玩意兒,心下好奇的左右看了看,然後粉唇輕啟,抿住吸嘴淺淺吸了一隻覺一股清涼之意自唇間瞬間快速流過喉嚨,然後整個胸膛似乎都被掃清拓寬了一般,胸悶滯澀之感頓時全
“咦?”寶釵驚奇的看著手中的物件,又轉而像李享道,“大夫,這是何物?見效竟如此之快?我平日裏服用冷香丸也要過一兩個時辰方才平喘止咳”
李享微微一笑道:“你覺得有用便”
薛蟠一見寶釵已然無礙,不禁大拍了一下李享後背,喜道:“好兄弟,果然我沒看錯人,你可真有一手啊!”
那些左右侍立的婆子們也都嘖嘖稱奇,自家小姐這病有多難她們都是知道的,唯一見效的冷香丸也是能把人生生瑣碎死,那些德高望重的名醫皆束手無策,這年輕小子竟能藥到病除?
李享抿了抿嘴唇,說道:“先不要高興得太早,此物雖見效奇快,但寶釵的病要想根治……”
說著,李享便手扶下巴陷入了思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人對他的異樣眼
隻有薛蟠全不在意李享直呼寶釵之名的無禮,追問道:“好兄弟你隻管開價,隻要能治好我妹妹,我什麽都答應”
治好?李享在心裏搖了搖頭,寶釵這病與黛玉的病一樣,都是不可能治好的……
她們的病都出於一個道理:為世所不
病人最怕的就是大夫低頭沉思,寶釵胸中的不適散去以後,對李享的好感大增,說道:“大夫,有什麽話但說無”
李享猶豫了片刻,對薛蟠說道:“薛公子,能否讓我二人單獨聊聊?”
一旁的婆子聽了,立刻喝止道:“這怎麽使得?!“
另一個婆子接口道:“就是,李大夫好歹也注意點尊重才是,我家小姐可是未出閣的姑”
李享方才隻在考慮要不要告訴寶釵那些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言語有失,就連薛蟠都一臉為難道:“這就說不通”
寶釵對於李享的話也是想不明白,直覺告訴她眼前這位大夫並非輕佻無禮之人,但又為何會提出這樣越矩的要求來?
“那就把薛夫人也請過來”李享說
“我在這不就好了嗎?”薛蟠表示不
李享搖了搖頭道:“若不依我,便隻能治標不治”
寶釵聞言,對李享欲言之事愈發好奇,輕咳了一聲,吩咐道:“吳媽,去請母親來”
事關寶釵的健康,薛夫人也不敢怠慢,很快就趕了過來,李享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因為擔心巧玉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會被薛蟠欺負,所以巧玉也留在了房間
“李大夫,可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薛夫人臉色有些沉重,因為像這樣的場麵說明寶釵的病很嚴
李享長呼了一口,說道:“寶釵的病,全係於其”
由於薛夫人在場,寶釵便伸手揭起了帷幔,問道:“此話何解?”
李享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寶釵,說道:“薛夫人身體康健,你同你哥哥一樣,身體底子都很好,可見這並非遺傳性疾病,依我看,很像是過敏性哮”
“過敏性哮喘?”寶釵念了一下這五個字,隨後搖了搖頭,她博覽群書,又因自己這病症,有關醫理的書也看過一些,但並未聽說過這
李享問道:“你今日吃的東西可有大的起伏?”
薛夫人搖了搖頭道:“這是沒有的,她獨愛那幾道菜,怎麽吃也吃不厭”
李享點了點頭道:“所以排除了食物過”
說罷,李享起身細細觀察著房間裏的一切,最後眼光落在了書桌上,問道:“近日看了些什麽書?”
寶釵聞言,臉上倏爾一紅,但更多的是疑惑,說道:“左不過是寫詩詞歌賦的消遣罷”
李享拿起書桌上的一副帖子,上麵臨著李白的《上李邕》
“大鵬一日同風起,
扶搖直上九萬
假令風歇時下來,
猶能簸卻滄溟
世人見我恒殊調,
聞餘大言皆冷”
李享看著這娟秀卻有力的字跡,忽而一笑,說道:“好風憑借力,助我上青”
寶釵原本正為李享隨意動自己東西而有些氣惱,但聽到李享的話,心中忽而一動,如有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心髒,對這句話的震撼極為真切,倒像是從自己心裏剖出來的一
李享轉過頭來,見寶釵也正看著自己,於是問道:“你臨摹這首詩的時候,是不是心中便存著這樣的意思?”
寶釵被李享這一問,忙將頭偏到另一邊,心上卻仍肉跳不已,但很快她就平複了心情,問道:“這與我的病有什麽相幹?”
李享將帖子放下,歎了口氣道:“依我猜,這便是你的病根”
薛夫人和寶釵聞言,均是一臉疑
“接下來我說的話或許有所冒犯,又或許不太真實,信也好,不信也罷,你們都別打斷”李享深呼了一口,看著寶釵說道,“你是君子般的人品,德才遠在許多男兒之上,又因為你那哥哥不成器,所以你肩上的擔子很重,但好在你誌向高遠,並不排斥追名逐但你也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熱毒之症便是對你的警你既為女兒身,在這個時代,終究有所局限,若執意如此,隻怕前路坎坷遠勝這一時的病你若能放下功利之心,你這病,便不藥自愈”
李享說完,複觀薛夫人和寶釵的神情,隻見二人都聽得入了迷,目光呆呆的,似是在細細咀嚼這些話語的意
薛夫人一直認為李享是某個世外高人的弟子,所以對他這番玄之又玄的話並沒有全盤否定,而是一臉心疼地看向了寶釵,心道,若是女兒這熱毒之症是被家裏的壓力給逼出來的,就實在太委屈她
而薛夫人和李享均不知麵上冷靜的寶釵心中已然掀起了驚天駭浪,她細細想來,確實每逢自己因為家事而憂心自己前程的時候就會發病,若李享說的是真的,那自己這一生何為?若李享說的是假的,天下又哪有這樣可巧的事情?這事情又這樣可巧地從李享嘴裏對著自己說出來呢?
沉吟了半晌,寶釵眉眼微垂道“所以,大夫的意思是,我這病是天意?”
李享說道:“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你若不信,倒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天生身體強健,這病症縱有些折磨不便,但終歸不會要了你的”
寶釵微微笑了一下,臉上頗有些苦澀之感,說道:“你的話看似無理,但比起之前那個癩頭和尚說的倒又顯得有理許多了,你給的這東西,也比那瑣碎的冷香丸便宜得”
薛夫人看著有些落寞的寶釵,滿是心疼,含淚道“大夫,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寶釵見薛夫人隱隱淚垂,忙握住了她的手道:“母親勿憂,所謂天意難違,我這病遍尋名醫無數,今日李大夫一言倒似解了我心中之結,日後就算病發,我心裏明白些,也就沒那麽難受”
看著還在安慰薛夫人的寶釵,李享不知怎的,心裏有些不好受,她真的,小小年紀就很懂
天意難違?李享聽到寶釵這話搖了搖頭,他所接受的教育並不是這樣子的,一句話從他嘴裏不自覺地脫口而出道:“雖說天意難違,卻也有人定勝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