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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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眾人聽得柳湘蓮一曲唱罷,正意猶未盡,還欲再聽,卻等來了李享這一番朗
在座的林海乃是前科探花,賈雨村是題名進士,賈敏和黛玉亦是知書之人,聽到李享這一首詞後,都在心裏暗暗品評起
黛玉聽到前三句時,隻是腦海裏描繪出這麽一副雪景,心道,這樣的詞句,一時間要一百句也容又聽得“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這四句後,便開始認真凝神起來,雖然辭藻平常,但行文流暢工整,幹淨利落不累贅,短短四句便將大雪前後情景進行了鮮明對比,若非常得詩書浸潤,斷然沒有這樣的功
隻到這裏,眾人便已對李享刮目相
等聽到“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林海不經意間深吸了一口氣,昂起了頭顱,最後緩緩吐出,心中對李享這個少年郎又多了許多疑惑,這幾句除了將雪景變得動態奔放以外,隱隱有奮發競爭的態勢,這會是一個山中高人的弟子所有的入世心態?
而原本坐在另一端獨自風雅的賈雨村聽到這幾句也不禁側目,不曾想到一個專精於岐黃之道的少年竟能念出這樣氣態雄渾的詞句來,更由於賈雨村的功名利祿之心極盛,這詞正合他心意,因此便起身向著李享這邊走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
雪景正濃時,這一句又將畫麵一轉,勾起雪後晴日當空的景象,連帶著林海等人的思緒也入到那般境界中
待“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一句一出,承上啟下,臨雪論英雄,眾人胸中之意氣緊緊吊著,直到“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一句誦罷,眾人才緩緩吐一口氣,隻覺言已盡而意無
“好!“賈雨村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李享身後,出言讚道,“好一個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李大夫這一首詞思接千載,洞悉未來,更有傲視古今的萬丈豪情,賈某拜”
賈雨村這突然發聲驚得李享差點一頭栽進河裏,踉蹌回過神來,李享還禮道“先生謬讚,這乃是前人詞句,並非小子作“
賈雨村聞言,心道,這李享不過十來歲的年紀,能知道幾個古人?背得幾首古詩詞?自己寒窗多年,說一聲博古通今也不算自誇,卻從未聽過有這樣的好詞,可見這少年喜愛作
另一邊林海見黛玉微微出神,笑道:“黛玉,你也跟雨村學了快一年了,方才李大夫這詞,你怎麽看?”
黛玉心裏正自思考李享說的“前人詞句”四個字,她雖隻上了近一年學,但天資聰穎,讀書品卷往往過目成誦,一目十心道,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騷客,所作或優或劣,皆有流傳於世,何況是這樣的好詞?
聽得林海問自己的看法,黛玉隻輕笑道:“喝了兩盅酒,給他狂得沒邊了,我個小女子是不敢論它高低”
“嗬”林海聽得黛玉這淘氣的回答,心中卻甚是喜歡,說道,“這就是少年郎應有的意氣啊,若天下青年才俊均有如此心胸誌氣,何愁萬世之太平?”
賈敏知道林海又要長篇高論,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話過去跟賈雨村他們說去,我們娘倆不喜歡聽這些,怪勞心”
林海正有此意,趁著靠岸停歇的間隙,來到了李享他們這邊的船上,正巧賈雨村也在與李享說話,三人成眾,湊在一處聊了起來,至於柳湘蓮和巧玉都因吃了酒各自睡去
於是三人來到方才他們玩鬧的地方坐下,李享給二人斟酒,林海則問道:“方才聽的李大夫所吟的那一首沁園春,情景相交,大氣磅礴,李大夫乃是山中隱士之徒,竟也有這般造福社稷江山的誌氣麽?”
李享平日裏既要部隊集訓,又要模擬實驗,還要進修醫術,本是抽不出什麽時間來讀閑書的,隻因部隊裏逢年過節也經常有文藝演出,各連隊都需要組織節目,其中最簡單的便是集體朗誦了,故而那些革命偉人的詩詞李享也都熟背了一
“不過是酒後失態,讓大人見笑”李享給賈雨村和林海滿上,自己則又從鍋裏撈了些肥羊
“隻怕是酒後吐真言呐,哈”賈雨村和林海相視一笑,舉杯對飲,說
林海說道:“江山如此多嬌啊……李大夫,古人雲生於憂患,死於安如今我朝雖是昌明隆盛之邦,萬國來朝,卻更需要能人誌士匡君輔國,以安社稷,方才李大夫的那一曲沁園春,才學和誌氣盡顯,若隻屈身做一江湖郎中,豈不把光陰虛度?”
李享聽林海這意思是要自己去科舉入仕,不禁啞然失笑,說道:“林大人太看得起小子了,這曲沁園春本不是我的作品,我的才學也不足以應付那八股舉業,如今我能夠靠一雙手救得些人的性命,便已十分欣”
林海倒也不去深究這曲沁園春究竟係何人所做,說道:“李大夫既有救世濟民的心思,若能有幸預天子之列,一言一行,能救的人豈止千萬?譬如受命賑災,奉旨治水,這些事情一旦做成,不僅功在當代,更是利在千秋,何樂而不為?”
賈雨村點了點頭道:“大人說的正是,李大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猜這各行的狀元現在何處?醫道中的狀元匯於太醫院,文人中的狀元為官做宰,武人中的狀元或戍守邊疆,或侍衛天子左可見這每一行的狀元,也隻有到了朝中才能發揮其最大的作”
林海又接口道:“如今朝廷其實正是用人之際,就好比此次起複舊員,也能看出文臣武將雖多,能辦實事的卻少,聖上是最喜提拔後進之臣,乃是一代明君,李大夫雖推脫才學不濟,此話我是不信的,縱真是如此,說句自誇的話,有我和雨村提點,也不怕應付不了那科舉取士”
李享心道,若是能在賈雨村手下和黛玉一起讀幾年書,那也算是神仙日子,自己還真有些動心,隻可惜此次一去京都,賈雨村便會依傍賈家之勢飛黃騰達
“多謝大人和先生美”李享笑道,“功名於我如浮雲,遊戲人間,懸壺濟世我尚有不足,更不用說入那名利場中,與人勾心鬥角了,我的性子進到那種地方,隻怕活不過兩集”
林海一杯下肚,又自斟了一杯,說道:“嗬嗬,人各有誌,倒也罷了,隻是若李大夫他日有入仕之誌,盡管來找我和雨村,我自知無不”
三人對飲了一番,吃了些肉,船又落了錨暫做歇息,同時入港口補充物
賈雨村和林海立在船頭,看著李享在岸上放風的身影,賈雨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對林海說道:“方才那一曲沁園春,可以理解為頌揚當代君臣和能人誌士,但若換個眼光……”
林海聞言,心頭陡然一驚,說道:“你的意思是……”
賈雨村搖了搖頭道:“大人才學遠在鄙人之上,何必多此一問?也不知這李大夫的師父是何許人也,又或者,那其實是他的心思?”
林海並未答話,賈雨村的意思他很清楚,但他並未往那方麵想,因為那樣的心思若放在李享身上有些不合常理,他畢竟還很年
“欲與天公試比高……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分明寫的是一個欲將日月換新天的英雄人物!
換個眼光來看,這一曲沁園春完全可以定為一首反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