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三分毒？”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扶蘇麵色凝重，心中生出不好的預
    嵇恒淡淡道：“字麵意”
    “我且問你們一件事，除始皇之外，大秦曆代先王先君，可有服食過丹藥？”
    胡亥看向扶
    他對這些事並不了
    扶蘇眉頭一皺，在腦海思索了一番，臉色陡然一變，凝聲道：“沒”
    “自扁鵲入秦後，孝公便跟商君一起補齊了秦法，嚴禁方士巫醫等進入秦”
    “而昭襄先王病重之時，有官員懇請先王服侍丹藥，為昭襄先王嗬斥，因而直到最終病故，昭襄先王也未曾食用過一粒丹”
    說著說著，扶蘇臉色變
    嵇恒微微額首，道：“現在知道原因了吧？”
    “大秦曆代先王先君都明白的道理，始皇又豈會不知？”
    “始皇過去視奉商君之法為神聖，若非是到了身體枯竭之時，亦或者染有疑難大疾，又豈會做這飲鴆止渴之事？又豈會輕易的撇開太醫，去延攬東海神醫？”
    “始皇是沒得選了！”
    胡亥急聲道：“不，嵇恒你應該是打聽錯了，給始皇煉製丹藥的不是方士巫醫，是東海神”
    “他們不是方”
    嵇恒嗤笑一聲，道：“所謂的東海神醫，不就是齊國方士的另一個名稱嗎？”
    胡亥漲紅著臉，努力的想反駁，隻是話在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口，他雖少不更事，但並非不通道
    隻是丹藥有毒這事，對他內心觸動很
    一時
    實在難以接
    四下安
    初秋的正午，還帶著幾分燥熱，隻是在聽到嵇恒這番話後，扶蘇隻覺寒霜破夏，冷的讓人發抖，本就沉重的心更是緊
    “丹藥真的有毒？”扶蘇慘白著臉，依舊不敢置
    嵇恒淡淡道：“對於常人而言，丹藥的確有毒，但對始皇而言，丹藥是提振精神的神藥，隻不過是以摧毀身體為代”
    嵇恒輕歎一聲，神色也頗為唏
    他緩緩道：
    “始皇的心很”
    “他有很多事情都想去”
    “他身為大秦的執掌者，是不能露出半點弱勢的，君弱，在這波橘雲詭的時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信”
    “因而就算對丹藥有再多不”
    “始皇依舊會服”
    “他需要丹藥提振精神，去應付當下的局”
    “所以你現在該能明白，為什麽始皇會變得越來越武斷，越來越獨斷專行了吧？因為時間不等”
    “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也沒有那麽多精力，去等著新政推行”
    “他必須盡可能多的做”
    “他不會停手！”
    “在日後始皇隻會越發變本加厲，他要趁著自己還能理政，將日後可能出現的棘手事都處理掉，讓後世君主能當個守成之”
    “哪怕讓自身背負千古罵”
    “雖然放慢腳步，並不能糾正什麽，但卻能給天下喘口”
    “隻不過始皇不會這麽”
    “非是不”
    “而是不願，不想！”
    “不過我並不覺得始皇的做法能奏”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
    “過猶不”
    “始皇意圖將所有事擔在自己身上，就算始皇自己能承受的了，但下麵的民眾呢？”
    “他們可承受不住！”
    “這是始皇自己選的路，也是他自己走”
    “誰也無可指”
    “若是行將踏錯，或者最終身體支撐不住，功敗垂成，以大秦當下的狀態，覆滅也將會是必然”
    “天下亡秦之心不死！”
    “而今的大秦看似平靜，實則早已暗流湧動，等到那一眾老臣死去，大秦真正的動蕩，才會逐漸開始顯現，隻是那時，誰又能來挽天傾呢？始皇透支了天下，也拋棄了天下民心，而這注定是需要付出代價”
    “隻是大秦承受的住這個代價嗎？”
    嵇恒長籲一聲，將筷子放於袖間，將壺中酒飲盡，朝屋外走
    他獄中的最後一課已講完
    他也算仁至義
    大秦的生與死，與他無關
    扶蘇臉色變了又
    他很想開口，讓嵇恒救
    但嵇恒說的很清楚，解鈴還須係鈴
    大秦的問題，根源在始皇身上，始皇不改變主意，任何人都變不
    但始皇會改變主意嗎？
    扶蘇想了想，無奈的搖搖
    不
    始皇不會改變主
    始皇是一個孤傲的人，容不得人忤逆，更不容許有人質
    自始皇親政以來，大公至明又躬操政事，起居無度又永無歇息，而今身體越發力衰，更加不會懈怠，隻會想著將身前事做好，給後世之君一個相對輕易的環
    隻是那是他的君父啊！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自己能幫始皇分憂解難，讓始皇不用如此操
    隻是自己有這能力嗎？
    想到
    扶蘇對自己過往的舉止越發懊惱和悔
    驀然間，淚水已盈滿了眼
    在踏出偏屋那一刻，嵇恒回頭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兄弟二人，不由搖了搖
    “兵安在？膏鋒”
    “民安在？填溝”
    “歎江山如故，千村寂”
    簡單低語幾聲，嵇恒毅然的離開
    他言盡於
    大秦的問題很多，但最大的問題是始
    始皇不改變，大秦想起死回生，無異是癡人說夢，就算一切按始皇預想，日後扶蘇上位，再以蒙恬等人輔佐，依舊難鎮撫民怨民憤的黔首，天下苦秦久矣，這並非是一句空
    而是事實！
    坐穩朝堂跟穩住天下，兩者難度根本不能比
    嵇恒回到自己的牢
    安靜的坐在地上，將心神完全放
    他不再想大秦的
    安心的靜等著行刑日期的到
    這悲慟又漫長的輪回之旅，終於要劃下最後的句點
    另一
    扶蘇攥緊雙拳，陷入了深深自
    而胡亥卻已然起身，眼中滿是憤怒和瘋
    他現在腦子裏就一個想
    殺人！
    要把那些害父皇的方士都殺
    他快步走到門口，眼中閃過一抹暴戾，朝屋外大吼道：“獄卒，帶著兵刃給我滾過來，我現在命令你們，即刻把獄中方士給我全宰”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