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夫妻秘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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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洪思索之時,皇帝本人還在繼續說著,見朱景洪沒反應他才停下。
“我跟你說的你聽見了沒有?”
“聽見了!”
回過神來,朱景洪再度說道:“爹,且不論娘是否允兒子前去,你這邊總能答應吧!”
“伱跟著去湊什麽熱鬧?”
“爹,北四衛是兒子領著練出來的新軍,他們能不能打兒子總得親眼看看去,有不足之處也好改進!”這些話都朱景洪已提前想好,所以說出來是非常順暢。
一位皇子,摻和進西北大戰,和一幫武將們攪在一起,有本朝“珠玉在前”自是很犯忌諱。
所以朱景洪格外注重這一點,此時說話也是極為謹慎,強調自己去西北主要是觀戰。
然而實際上,皇帝本人並沒想那麽深,這也歸功於朱景洪人設立得好。
與朱景洪外表輕鬆實則嚴陣以待不同,轎子裏的皇帝此刻依舊是雲淡風輕,徐徐問道:“軍國大事,你一個小孩子就別插手了!”
即使朱景洪打過仗,即使他練出了強兵,即使他已經封王開府……在朱鹹銘眼裏仍舊是小孩子。
這就是立人設的好處,隻要在皇帝心裏立主了人設,他就會以所立人設來思考其動機立場。
當然了,要想讓朱鹹銘徹底信任一個人,現實中是無比困難的一件事。
朱景洪能成功,除了他十幾年如一日的莽,還得益於他是帝後二人的小兒子。
而這樣的經曆,根本無法複製,所以他成了唯二被皇帝信任的人。
“爹,兒子今年都十七了,這還是小孩子?”
“再說了,兒子又沒說要摻和軍國大事,隻是跟過去看看而已!”朱景洪一一解釋。
“再說了,爹您當年不過十五歲,就跟在世祖爺身邊東征西討,北伐羅刹南征大城金邊,立下了不世之功……”
“以至世祖爺向眾將誇耀,讚譽您為傳世之孫,萬可讓我大明萬世昌盛!”
朱景洪編的一大堆,這讓朱鹹銘很是受用。
緊接著朱景洪話鋒一轉,接著說道:“都說虎父無犬子,兒子如今都十七了,即使隻有爹您一半的英氣,也該去西北戰場上看一看瞧一瞧!”
你還想學我一半的英氣,難道你小子也想做皇帝?
當這個想法冒出來,朱鹹銘又被自己嚇了一跳,暗道這小子不會真想當皇帝吧?
“你既以朕來自比,老十三……莫非你想做皇帝?”朱鹹銘語氣森寒道。
有懷疑他就直接問出來,想要打朱景洪一個措手不及。
朱鹹銘的這句問話,配合著他森寒的語氣,還別說真把朱景洪給嚇的不輕,以為自己表現太過漏了底。
但他轉念一想,發現無論是否漏了底,想當皇帝的心思都絕不能承認。
於是他立馬答話道:“爹……您要傳位給兒子?”
這就叫反其道而行之,但這話卻符合朱景洪人設,起到的效果比否認和解釋好得多。
當然了,這一手段還是隻有他能用。
沒等皇帝回話,朱景洪又問道:“爹,那四哥怎麽辦?我當太子他做襄王?”
聽到這話,龍輦裏的朱鹹銘笑了,暗道自己就是會胡思亂想,竟連老十三這樣的老實人都懷疑。
“住口,這些事也是能說笑的?”
“爹,是您先跟兒子說笑的!”
“你……”朱鹹銘想了想,發現確實是這麽回事。
“爹,新軍表現如何,到底成與不成,兒子總得去看看!”
“此事關係著您的偉業,如您所說兒子享受了皇家尊榮,總得多做些貢獻才是!”
對於朱景洪去不去西北,朱鹹銘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因為通盤來講這確實很“出格”。
“你先去過你娘那一關吧!”
言罷,朱鹹銘就不再多說,朱景洪便隻當他是默許了。
於是接下來的重點任務,就成了如何讓皇後同意。
相比於金陵,西北條件無疑要苦得多,要讓皇後允準確實很不容易。
且說朱景洪送皇帝回了皇宮,自己就直接回了王府,並沒有急著去皇後處。
這件事要周密計劃,他打算回去先跟寶釵商量,夫妻二人一起把事給辦成。
然而朱景洪才到府,鄧安就找上他稟告了情況。
“你是說……北靜王水溶,親自去參與了路祭?”朱景洪深感詫異。
“奴才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他不該去!”
能識別出此事反常,並將消息主動報給朱景洪,這就是鄧安存在的最大價值。
所以這樣的人犯點兒錯,不是原則問題朱景洪都能原諒。
再說水溶這件事,朱景洪已大致能猜到,老六此後一定會因此事而出手。
對此,朱景洪並不想參與其中,畢竟眼下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王妃可回府了?”
今天寶釵又進宮去了,所以朱景洪才會有此一問。
“半個時辰前,王妃娘娘就回府了!”提到寶釵時,鄧安神色格外的恭敬。
不隻是他,如今府上宦官侍女們,無不對寶釵敬畏交加。
“嗯!”
言罷,朱景洪繼續向王府深處走去,接下來他要跟寶釵詳細商討一番。
進了同心殿內,此時寶釵正與可卿說話,聊的是栽花種樹之類的事。
如今天氣轉暖,寶釵想著調整王府花園布局,所以找了可卿一起來參詳。
“拜見王爺!”見朱景洪到來,可卿連忙起身行禮。
寶釵當然也不例外,但她隻是屈膝行了萬福禮。
“可卿你先回去,我與王妃有話要說!”朱景洪坐到榻上說道。
瞧了寶釵一眼,可卿很識趣的告辭離開,而寶釵也讓屋內侍奉的一眾婢女出去。
坐到軟榻另一側,寶釵給朱景洪遞了一杯茶,然後問道:“王爺有何事?”
“此番北四衛要開赴西北作戰,我想隨軍一道去西北看看!”
聽到這話,寶釵心頭亦是一緊,神色間多少浮現出擔憂之色。
北四衛是去西北平叛,戰場上刀槍無眼,朱景洪去了若萬一有閃失……想到這些寶釵便格外難受。
沒理會寶釵神色變化,朱景洪接著說道:“老頭兒那邊已經允了,現在麻煩的是……要讓母後同意才行!”
說到這裏,朱景洪伸手拉住寶釵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極為鄭重道:“王妃……這件事你得幫我!”
“王爺,別說是母後,便是我聽你這番話,心裏也不大願意讓你去!”
言及於此,寶釵另一隻手覆到朱景洪手上,反問道:“戰場凶險,你又何必以身犯險,前行未必非得走這一段!”
後麵這一句,寶釵已是意有所指,想要勸朱景洪打消這想法,這是作為妻子最樸素的情感和思維。
朱景洪很理解寶釵的想法,隻見他先是歎了口氣,而後說道:“寶釵……時間不等人!”
“若不去戰場上,若不攬些軍功在身上,你我如何能夠立足?”
其實道理寶釵都懂,可要眼睜睜看著愛人以身犯險,她還是無法坦然接受。
“老四老六樹大根深,我如果不走捷徑……就沒有贏的可能!”朱景洪肅然道。
“真的非去不可?”
“必須要去!”朱景洪篤定道。
“你要我如何幫你?”
顯然,寶釵已經妥協,她知道勸不住朱景洪。
“你替我想個法子,讓母後同意讓我去西北!”朱景洪平靜答道。
“說了半天,此事你竟全無頭緒,倒要我來替你想法子!”寶釵沒好氣的開口,直接推開了朱景洪的手。
再度拉起寶釵的手,朱景洪說道:“我實在想不出來,寶釵你聰明絕人,想來不會讓我失望!”
眼下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寶釵皺眉深思一番後,說道:“西北危險,母後在意你的安危,肯定不會讓你去的!”
“所以我決定,要從兩個路子來想法子!”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朱景洪笑著說道:“我就說你聰明,這一下竟想到了兩個辦法!”
“是哪兩個路子?”
“其一,是要讓母後知道,此去西北不危險!”
明白了寶釵的意思,朱景洪當即答道:“這……那我就跟她保證,絕對不出嘉峪關去,絕對不隨軍隊親臨戰場,如何?”
點了點頭,寶釵接著說道:“母後留你在京是為你安危著想,所以這第二個法子,就是證明你在京城並不安全!”
老實說,這話就讓朱景洪蒙圈了,京城不安全哪裏還安全?再說了京城又豈會不安全?
“難不成……我去找人來刺殺我?或是讓白蓮教揚言趕我出京,否則必取我首級?”
沒理會朱景洪的玩笑,寶釵自顧自的說道:“你去求母後,她定然不會同意,可若為了此事你鬱鬱寡歡,乃至於形容枯槁生死一線,想來她老人家就會放手了!”
“這能騙過他老人家慧眼?”朱景洪表示懷疑。
“即使騙不過,也讓母後看到你的決心,想來她也就會放手了!”寶釵無奈歎道。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也隻能如此了……好在時間還寬裕,北四衛四月中旬開拔,我即使五月中旬出發,也能追得上他們!”
大軍開拔行路緩慢,朱景洪快馬加鞭之下,花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追上。
如今才三月初,中間還有兩個月時間在,足夠朱景洪安排布置。
…………
堂堂親王會有麻煩,億兆黎庶的麻煩就更多了。
比如神都以西五十裏的新安縣,張莊村的財主張全德,最近就遇上了大麻煩。
張全德有個女兒,被他許給了新安衛指揮僉事家公子,原本這是個樁很好的姻緣。
可偏偏新安知縣家的公子,也看上了張家的女兒,並給出了更為豐厚的聘禮。
張全德一時財迷心竅,外加更想攀附知縣老爺,於是就收了知縣家的聘禮。
新安衛作為京衛,指揮僉事也是堂堂從五品武官,比起新安知縣還高了兩級,又豈會願意受這窩囊氣。
所以指揮僉事一家拒絕退親,還放話說一定要娶張家女兒。
退聘這件事還沒搞定,知縣家這邊又來催婚,這讓夾在其中的張全德很難受。
此時會見老友,亦不免唉聲歎氣,乃至老淚縱橫起來。
他雖難受,但他女兒張金哥卻更難受,此時正跟閨中密友訴苦。
崔秀青認真的聽著,最終實在忍不住說道:“你父親未免太勢利了,婚姻大事豈能如他這般出爾反爾!”
這裏的崔秀青,便是此前參選過王妃的那位。
去年她家就打算去朝鮮認祖歸宗,因其父臨時染病便拖延下來。
近日總算準備好一切,決定本月內就要動身北上,他家要一一拜別親友,所以崔秀青隨其父來到了張家。
崔家也是附近大戶,與張家稱得上是世交,所以崔秀青和張金哥關係極好。
正因如此,此時她倆才會無話不說。
見張金哥不說話,崔秀青便問道:“此事你是如何打算?”
既然問題已經發生了,抱怨便隻是徒勞之舉,要緊的是如何去解決問題。
麵對這個問題,張金哥根本沒法回答,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麽打算。
見她不說話,崔秀青轉而問道:“那你是鍾意許家,還是李家!”
新安衛指揮僉事姓許,而新安知縣則是姓李。
這個問題很出格,若其他人問張金哥隻會以為是戲弄自己,但她知道崔秀青不是在說笑。
麵對這閨中密友,張金哥隻是略微思索後,便答道:“一女豈侍二夫,我雖還未與許家公子成婚,卻已是名分初定……此生,我非許家公子不嫁!”
說這話時,張金哥頗有些決絕之意,一旁的崔秀青明白了她的心意。
歎了口氣,張金哥感慨道:“若李家真威逼過甚,我就是死……也不會改嫁!”
“什麽改嫁不改嫁的,你都還未嫁人又何來改嫁一說?”
“再者說了,你家遇著的這麻煩,也未必沒辦法化解!”崔秀青神色淡定道。
“我爹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那李家執意不肯放手,還能有何法子?”
傻姑娘,你爹未必是跟你一條心啊……崔秀青心中暗暗道。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許家雖然品級更高些,但又豈能比得上知縣大老爺家。
張全德愛財,又愛攀附權貴,心裏偏向誰已是不言自明。
“偏我就有個法子,不但能解決你當下的麻煩,還可以幫你撤成全心願!”崔秀青笑著說道。
“都這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跟我說笑!”
斂去笑容,崔秀青鄭重道:“我可不是跟你說笑,解你這困局辦法很簡單!”
“是何辦法?”張金哥連忙問道,此刻她已生出希冀,期待著好閨蜜能給出妙計。
“我幫了你,你要如何謝我?”崔秀青再度露出笑容。
“我就知道你是打趣我,都這時還那我消遣,不理你了……”
張金哥心急如焚,哪禁得起崔秀青如此撩撥,此刻她是真的生氣了。
於是崔秀青連忙致歉,好說歹說才讓好閨蜜平靜下來。
“你可還記得,去年我曾參選過王妃!”
“嗯!”
“當日我過了王妃複選,在宮中教養時與現任襄王妃相熟,期間也幫了她幾個小忙,勉強也算得上是朋友!”
目光掃向張金哥,崔秀青神色越發嚴肅:“若能請得這位幫忙,你所遇著的麻煩,隻需她一句話就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