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寶琴的提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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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兩天過去,來自西南的最新一批奏報又到了。
    西南總督署、西南監軍禦史、西安監軍太監、北鎮撫司、南鎮撫司,一共五份奏報擺在朱景洪麵前。
    內容他已經看了,雖是各說各的一攤事,可裏麵都提到了李自恒。
    而早在半個月前,朱景洪就收到了李自恒的章奏,請求徹查西南總督署涉貪汙案。
    李自恒的章奏朱景洪沒有批複,其實是默許這位稍微查一查,但前提是不要影響軍心。
    如今這地下幾份奏本一起來,都在說李自恒影響大局,便讓朱景洪明白得把他拽回來了。
    當然,這種事不能由他親自出手,否則下麵人隻會以為,皇帝是默許他們上下其手。
    對於底層將領貪墨一事,朱景洪其實一直都知道,這種事根本就無法做到禁絕,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事實上,縱容貪墨反而是皇帝禦下的必要手段。
    畢竟誰若都跟王培安一樣剛正,皇帝非但無法拿捏臣下,反倒要被臣子們站在道德高地上攻擊了。
    做了皇帝,朱景洪的心態持續在變,看問題的角度確實不一樣了。
    “陛下,都禦史王培安覲見。”
    “嗯……叫他進來!”朱景洪道。
    幾息之後,王培安進到了殿內,提起官袍後向朱景洪行禮。
    “臣……王培安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先生請起!”
    即使做了皇帝,朱景洪還是稱王培安為“先生”,算是對外展示溫和的手段。
    在朱景洪的示意下,近侍宦官從禦案上將奏報拿起,然後送到了王培安的麵前。
    “看看吧!”
    “是!”
    接過奏報,王培安一一看了起來,很快他就明白了皇帝的意圖。
    “陛下……”
    “他的差事辦得很好,先讓他回來吧!”朱景洪道。
    李自恒在西南做的事,主管督察院的王培安知道,而且還多次出手幫他承擔壓力。
    當前的西南,將領們為了撈一點兒銀子,害得無數藩國百姓流離失所,最終與朝廷反目決裂,這種事王培安絕不能坐視。
    可現在,當皇帝出麵施壓,便讓他有些為難了。
    但王培安沒有立刻回話,而是打算給朱景洪講道理,尤其是把西南諸官貪墨的危害道出。
    可這些朱景洪知道,而且他還知道王培安不知道的東西。
    “朝廷的官員是有貪墨者,可他們拿的不過是皮毛,真正趁著設立安南行都司撈好處的人,是那四國朝中的權貴們!”
    示意宦官把另一份奏報送過去,這上麵是一份統計數據,講的是西南四國的地方權貴,趁機加稅、圈地的一些事。
    大明這邊的官員,即便貪墨都得遮遮掩掩,講究一個麵子上光燙,外藩的權貴們可沒這麽講究。
    王培安看完後沉默了,依照這份陳述所言,那麽西南各藩國自己權貴,才是妨礙西南安定的主要因素。
    “英法兩國到處煽風點火,也是誘發民亂的要因。”
    從禦座上起身,朱景洪走向了王培安,然後說道:“做事要分主次……當前安南行都司的一萬大軍進駐,便是穩定西南的定海神針,一切事情都要為這件事讓路。”
    站在王培安麵前,朱景洪徐徐道:“先生,你不可讓朕為難!”
    承受著莫大的壓力,王培安思緒飛轉著,隻聽他答道:“陛下,若西南安定下來,這些舊案如何處置?”
    聽到這話朱景洪笑了,暗道這位脾氣還真是夠硬,這個時候都不忘要個承諾。
    沉默片刻後,朱景洪答道:“待西南安定,該查還是要查!”
    該查還是要查,這句話的水分非常之大,派誰查、怎麽查、查到了如何處置,到時候還都得他說了算。
    但作為皇帝,能給臣下這樣的承諾,就已稱得上難能可貴了,於是王培安也未再多言。
    “陛下,臣回去就發公函,讓李自恒回京述職!”
    “嗯,他有才幹,這次回來讓他好生歇歇,明年朕打算派人巡邊,到時候還得要重用他!”
    所謂巡邊,便是巡查大明以北的幾個邊鎮,前幾個月劫掠牛羊牧民的案子才結案,朱景洪處置了幾十號涉案將領。
    北方邊鎮非常太平,內外貿易來往非常頻繁,有利益自然就會有黑暗,所以朱景洪才打算再次巡邊。
    王培安退下之後,朱景洪便開始看其他奏報,每天他都得處理大量數據。
    幾天後,行宮靠北山野林中,朱景洪張弓搭箭瞄著前方麋鹿。
    雖然相隔一百多步距離,但他這一箭毫無意外正中小鹿左眼,蹦躂一會兒後小鹿就沒了氣息。
    “陛下威風不減,神射獨步天下!”
    “陛下,臣等跟著您學了這麽多年,愣是連您皮毛都沒學到,可見是臣等才蠢了些!”
    “你這話不對,不是咱們太蠢了,是陛下英姿天授,非我等凡人能比!”
    說這話的兩人,一個是陸育新,一個是張臨。
    “行了,都是快當爺爺的人了,少跟朕在這兒貧嘴!”
    十年過去,陸張二人也都三十多了,各自兒子都已成婚了,確實也快當爺爺了。
    作為朱景洪的親信將領,他二人分別執掌左右龍禁衛,可以說是混得風生水起。
    三人正說笑著,就聽餘海來報:“啟稟陛下,侯璟侯將軍來了!”
    朱景洪本想再射,聽到稟告便將弓放下了,隨後走向了一旁的椅子,然後說道:“叫他過來!”
    當侯璟趕過來時,便看見皇帝正拿毛巾擦汗,於是他也忍不住用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這是夏天,侯璟袍服齊全過來,還步行爬了幾百米山路,不流汗才是怪事。
    “臣奮武營副總兵官侯璟,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統二十年上半年,侯璟便已從虎賁左衛指揮使,升任從三品的奮武營副總兵。
    “起來!”
    “這次叫你過來,有件事要問你的意見!”
    聽到皇帝這樣說,侯璟當即答道:“陛下,有事您吩咐就是,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是這樣,安西行都司都指揮使空出來了,朕打算讓你去代掌相關事務,你意下如何?”
    都指揮使為從三品,但行都司都指揮使為都督僉事兼任,所以高配為正三品官。
    且武官內有規矩,隻有擔任過行都司都指揮使,才能升任更高一級的都督同知。
    眼下侯璟為從三品武官,正常來說他該先升正三品,然後被授予某君都督府都督僉事,執掌京營某營幾年後,才有執掌行都司的資格。
    此刻,朱景洪直接讓他去西北主事,即便隻是代掌職權,也不稱得上是破格提拔。
    “臣……臣唯恐處事不周,耽擱了陛下的大事!”侯璟麵帶惶恐。
    他這份惶恐不是作偽,行都司之所以會被高配,就是因麵對的形勢複雜,處理起來要棘手得多。
    侯璟就怕自己處理不好誤事,所以心感惶恐非常正常。
    “西北當前還算安定,你不必太過擔憂,刀槍裏滾出來的人,怎麽還未戰先怯了!”朱景洪麵帶微笑。
    雖然他實際控製了軍政大權,但在高級將領中缺乏嫡係將領,為此他當然要做出改變。
    第一個是侯璟,接下來便是石崇、王傑等親信,而這些人都當前都在關鍵位置上,替朱景洪掌管著軍隊。
    對侯璟一番教訓後,後者自是遵旨而行,應下了代掌安西行都司的差事。
    而正式委任還需一段時日,到時候朱景洪還會另做交代,尤其是關於外藩和敵國的一些事。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八月初一朱景洪在行宮舉行朝會,本該是大朝會的規製因現場條件所限改為常朝,說的也隻是些常規事務。
    當然,說常規也不太常規,朝會上還是議了件大事。
    在新科狀元,現任翰林院修撰馮淵提奏下,朱景洪正式下旨設立皇家天工院,用來安置於國有大功的匠人們。
    相關內設安排,比如匠人們的分級、品級、俸祿,朱景洪都讓馮淵來擬定,用以鼓勵匠人們再創新功。
    這些年,在朱景洪的推動下,這些匠人們在火藥、火槍、火炮,以及一些其他工具器物的製造上,都有了非常可觀的進步和發展,這支撐著大明在技術上不弱於西方。
    隻不過,這些人的待遇沒有製度保證,馮淵的提奏算是堵上了這個缺口。
    皇家天工院,聽著就讓人覺得有排麵,這必將極大提高匠人的社會地位,讓他們更有激情投入到研究中。
    而之所以要加上皇家二字,為的是堵住文官們的悠悠之口,畢竟一切花銷走的都是內庫銀子。
    本該修書儲才的馮淵,快速得到了第一個正經差事,讓他暫時跳出了翰林院這個牢籠,可以真正做點兒實事了。
    沒錯,文官們視若甘霖的翰林院,對馮淵而言卻如龍潭虎穴,主要原因是他被破格點為狀元,以及他那離經叛道的文章,得罪了翰林院的全體同僚。
    在一個周圍人沒好臉色的地方,幹自己並不喜歡做的事,這確實是一種煎熬。
    所以這在下朝後,馮淵吟出了那句“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的名句。
    馮淵此時有得忙了,而下了朝的朱景洪也很忙,忙著跟自己小老婆兼小姨子嬉戲。
    “再喊一聲!”
    “不嘛!”
    殿內池中,朱景洪懷抱著寶琴,感受著池水的涼爽,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不叫我就走了,往後兩個月都不來了!”
    “不行,這麽人呢,皇後娘娘知道了會不高興!”
    拿捏著寶琴,朱景洪安慰道:“她怎麽就不高興了?再說了,即便她不高興,你也是她妹妹,至多不過說你兩句而已,難不成還能吃了你?”
    “可是……”
    “別可是了,聽我的……就喊一次!”
    “難道你要抗旨?”
    寶琴扭動著身子,她實在是被弄得沒辦法了,於是隻能低下頭去,臉色泛紅道:“姐……姐夫!”
    聽到這裏,朱景洪瞬間笑容滿麵,然後便將寶琴摟得更緊了,嬉鬧一陣後便將她按至身下。
    沒一會兒,剛才還扭扭捏捏的寶琴,就開始“姐夫姐夫”的亂叫了。
    大概半個時辰後,他二人相擁在了床上,寶琴便縮在朱景洪的懷裏。
    “陛下,聽說秀女們都選出來了,全都是世間難尋的美人!”
    “你都見過了?”朱景洪問道。
    “前些天去看過!”寶琴點頭。
    於是朱景洪問道:“有多美,比你如何?”
    “嗯……倒也差得不多!”寶琴一本正經答道。
    這話聽得朱景洪笑了,隨後他便答道:“你寶姐姐還是體貼,知道投我之所好!”
    朱景洪當然是高興了,可對於後宮眾妃嬪來說,新人的到來會分走恩寵,絕對算不上什麽好事。
    這些事朱景洪當然體會不到,所以當看到寶琴麵有愁容時,他就感到很是疑惑。
    “寶琴,怎麽了?”
    “陛下,這些人進宮了,臣妾是不是就更難陪到你了!”寶琴聲音中帶著哀傷。
    “當年臣妾一心想著有個名分,以為如此就能一直陪在陛下身邊,如今看來倒不如不要這名分,給陛下做個侍女還好些!”
    “陛下,要不把惜春和真英跟臣妾換吧,臣妾去做她們的差事!”
    賈惜春和樸真英,分別是乾清宮的領班女官,各有一半時間陪著朱景洪。
    朱景洪愣了一下,之後便說道:“寶琴,瞎胡說什麽呢,封位豈可兒戲,你別胡思亂想!”
    寶琴心情失落,此刻聽到告誡,也隻能點頭應下,但眼眶卻滾出了淚珠,恰好滴在朱景洪心頭。
    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朱景洪便將寶琴抱得更緊了些,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天熱了。
    一會兒後,寶琴頗為大膽撐著起來,然後爬到到朱景洪身上,語氣弱弱道:“陛下,臣妾好想給您生孩子!”
    眼下妃嬪之中,多數都已誕下子嗣,如寶釵還已生下三個兒子,而寶琴卻一直沒動靜,這便讓她很有壓。
    何況於她而言,有個孩子能多些牽掛和羈絆,能夠轉移她的注意而不必隻盯著皇帝。
    伸手把握住寶琴,朱景洪道:“準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