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已說得非常明白，司夏荷再笨也能聽懂其中玄
    而今她已確定童語心還活著，心中的愧疚隨之消退，便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
    她沉思片刻，又問出一個相當奇怪的問題，“回溯的時間線裏，我的身體回退到四年前的模樣，可是為什麽，同我一起前往過去的柔藍姐，卻一成不變？”
    舒柔藍聞言睫毛一若非司夏荷說出來，她儼然不會注意到這個問
    於是她也看向未明，美目裏滿是疑
    未明隻淡淡回答，“因為你們不一你是普通人，舒柔藍是初步窺探時間規則的空虛”
    這話有道理極了，空虛者和普通人總歸是有區別隻不過舒柔藍總感覺未明的回答有些敷
    司夏荷並不懂什麽是空虛者，卻也釋然一笑，“對你們本就擁有操控時間的力量，因而永葆青春也並非難反倒是我，問了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
    舒柔藍很想說“我可沒有操控時間永葆青春的本事”，隻是沒來得及開口，司夏荷先一步看了過來，“柔藍姐，我還想問最後一個問”
    “問我？”舒柔藍一臉驚
    司夏荷抿了抿宛如樹皮的兩唇，淺笑說，“是的，問你，這個問題隻有你能回答”
    舒柔藍隻好點頭，“好的，你問”
    司夏荷問，“為什麽幫我？”
    這個問題司夏荷在回溯世界裏問過，隻不過舒柔藍當時並沒有正麵回
    如今司夏荷形如枯槁，氣若遊絲，舒柔藍便不忍心找借口搪塞她，輕歎著說，“我叫舒柔藍，‘柔藍一水縈花草’的柔”
    司夏荷點頭，“這我知道，你前不久自我介紹時說”
    舒柔藍又說，“我曾經有個妹妹，名字叫舒凝綠，‘但寒煙衰草凝綠’的凝”
    “你們的名字都很詩”司夏荷笑了笑，隨後問，“柔藍姐，是因為我長得像你的妹妹，你才決定幫我的嗎？”
    舒柔藍搖頭，“你們長得一點也不”
    “即使長得不像，也一定有其他地方很”司夏荷依舊在
    舒柔藍沉默片刻，小聲說，“你們哭起來的樣子一模一”
    至此司夏荷再無疑問，翻身麵向牆壁躺下，淡淡說，“柔藍姐，未明先生，很高興認識你們，隻可惜我現在必須對你們說再見，請你們出去”
    未明一言不發，轉身就出去
    舒柔藍靜站了一小會，小聲問，“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那麽喜歡騰陽嗎？”
    司夏荷說，“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為什”
    舒柔藍不
    司夏荷繼續說，“就像你多半也說不清為什麽喜歡未明一樣，畢竟喜歡本身便是一種來無影去無蹤、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
    舒柔藍瞪大眼反駁道：“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他的？”
    司夏荷說，“你看著他時，眼裏有星”
    舒柔藍感到驚疑，先是揉了揉眼，隨後四下掃視尋找鏡子，想知道自己的眼睛裏是否真有星
    隻不過這個像垃圾場的屋子裏並沒有鏡子，舒柔藍隻好將這事擱
    司夏荷深吸一口氣，平靜說，“好了，柔藍姐，現在我請你離開這”
    舒柔藍看著她的消瘦身影，心裏再次傳來揪心的疼痛，一時想說好多安慰她的話，然而話到口中，變成了低若蟲鳴的一句“再見
    再見有的時候是再也不見的意
    舒柔藍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這位苦命的傻姑娘
    她走到門外，轉身帶上房門，視線沒入將掩的門縫裏，驚訝發現一直麵向牆壁的司夏荷也向房門這邊看了過
    兩人短暫對視，目光溫柔，宛如一對姐
    下一刻，房門“砰”的一聲合上，仿佛棺木沉沉合上棺
    平房外是雜草叢生的鄉間小
    現在是下午，遠不到天黑時分，天光卻很黯淡，有烏雲擋住太陽，一場蕭條秋雨將
    吹著蕭瑟的秋風，舒柔藍的發絲與裙擺均簌簌揚於是她感到恍惚與冰
    在這個季節，溫柔大方的姑娘也容易多愁善
    這片區屬於苳城東郊，距離市區還很遙
    未明有開車來，現在他就坐在車裏等待舒柔
    舒柔藍看了一眼車子旁停著的摩托車，以及已經戴好頭盔的銘雨，默不作聲擰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
    下一刻，秋雨綿綿落下，車子也隆隆啟
    舒柔藍看向窗外，行道樹與房屋都在雨幕裏向後奔
    許久過去，車子已遠離鄉村，駛入城市大道，舒柔藍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偏頭看向未
    “未明，你能告訴我，在回溯世界裏，我的相貌為什麽一成不變嗎？”舒柔藍小聲
    未明平視前方，認真開車的同時，淡淡回複，“這個問題我回答”
    舒柔藍溫婉一笑，“可是我不認為自己擁有操控時間的力相反，我覺得自己更像被時間操縱的傀”
    未明聞言，仿佛永遠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抹黯
    他沉默一小會，耐心回複，“在時間的逆流裏，我們是旅行者，而那些委托者才是回溯”
    舒柔藍聽不
    未明說，“回溯者是當事者，旅行者是旁觀”
    舒柔藍稍微有些懂了，試探著問，“我是否可以理解為，回溯者是第一視角，旅行者是第三視角？”
    “你的理解能力很不”未明點頭，繼續說，“回溯者無論如何都無法去往自己出生之前的過去，旅行者卻可”
    舒柔藍聞言忍不住問，“既然身為旅行者的我們可以去往自身還未出生的過去，那是否可以去往百年以後，我們早已過世的未來？”
    未明的側臉微微僵了一下，隨後冷冷回複，“這個問題牽扯到相對時間與絕對時間等複雜概念，我解釋不清”
    未明不說，舒柔藍就不問
    未明今天卻一反常態的話他平視前方，淡淡說道：“未來本身代表著未知與無窮可絕對時間的流動中，伴隨無數相對時間分支，未來將流向哪條時間分支，本身不可預因而即使是我或者其他更為強大的空虛者，也都不可能去往未”
    舒柔藍再次偏頭看向窗外，飄飛的雨花如她的思緒一般，淩亂而凝
    她能聽出，未明的話裏藏著很輕微的情緒波動，那是悲傷與疼
    “事實上，我們去往過去，存在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未明也不看舒柔藍，好像是在自語一般，“在時間河流中旅行的我們，和過去某個時間點的我們可以同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