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唐漫嚴詞拒絕了季竹馨的提議，但他心中某個部位，確乎受了音樂的撩撥，變得躁動而不可
    於是在當月，唐漫專門回家一趟，為的就是好好與父母聊
    他知道父母是新時代的高材生，思想理當比家族相對迂腐守舊的祖輩們開放一些，有可能支持他轉音樂藝體
    他在回家前做了充足準備，先是吃下好幾片清喉含片，保持喉嚨的清爽幹淨，又千挑萬選，挑出最適合他唱的歌
    他要在父母麵前好好唱一首歌，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僅擁有過人的學習天賦，在音樂方麵同樣出類拔
    事實是，他的音樂天賦的確令父母欣喜，他們也相當支持他向這個方向發
    然而他們的支持，隻是讓音樂作為他的副修學科，偶有時間發展一下，並非直接拋棄學業，主修音
    這個結果在情理之中，唐漫無法反駁，隻是心裏升起了由衷的失
    再回到學校，唐漫開始刻意躲避季竹
    他隱隱意識到，自己和季竹馨的朋友關係，更像是由強大的音樂力量維係起來
    如果他不能按照她的意願，去做音樂藝體生，恐怕他們的關係也很難長
    星滅光離，大概也隻是眨眼之間的問
    既如此，長痛不如短痛，他決定幹脆找個機會，直接與季竹馨絕交算
    可是真當季竹馨站在他麵前，用那明亮且迷人的大眼睛注視他時，他早已備好的腹稿，那些決絕的話語，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季竹馨很溫柔，對身邊的每個朋友都很好，幾乎從不發
    隻是麵對唐漫的時候，她的脾氣就相當古怪，不但喜歡發火，甚至有時候無緣無故就凶了起來，像個誰也不敢招惹的猩
    這次季竹馨又發了火，居然忘了身為女生的矜持，毛手毛腳去捏唐漫的臉，大聲嗬斥，問他是不是在外麵有了新
    她的語言組織能力不是特別好，也意識到“新歡”這個詞用得非常不恰當，但她沒有作補充解釋的打算，隻是用銅鈴般的大眼睛瞪著
    唐漫隻覺冤枉，思來想去決定把自己的全部想法都告訴
    他說了自己專程回家找父母商洽的事情，也明確表示，自己不會做藝體生，不可能與她坐在同一個培訓室裏學習音
    他沒有把後半段話說出來，但是季竹馨不笨，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麽，怒斥，“就因為你不當藝體生，就要和我絕交嗎？”
    唐漫說不出話
    季竹馨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許久，又掰著手指頭數落他的各種不是，最後問，“我送你的笛子，你帶來了嗎？”
    “笛子在我的抽屜”唐漫有些疑惑，卻也如實回
    “帶上笛子跟我”季竹馨說了一句，也從抽屜裏抓出一支笛子，飛快地向教室外跑
    唐漫望著她的背影，猶豫片刻，跟了出
    枋城三中很大，其規模比之穗縣第三實驗中學，也不遑多
    占地數百畝大的學校，即使內部同時容納的學生上萬，卻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無人問津的淨
    季竹馨在前麵跑，唐漫就在後麵
    兩人跑出教學樓，穿過簷下長廊，順林蔭道一路長跑，跑過大操場，跑過足球場，最後跑到不見人跡的網球
    站在高高的網攔下，季竹馨喘上幾口，便將笛子湊到嘴前，擺好姿勢認真吹奏起
    季竹馨對笛子的掌握並不高明，隻能吹奏一些簡單的曲
    饒是如此，從她的嘴裏吹出的笛聲，仍是宛如天
    唐漫聽得有些癡迷，打心底折服於音樂的魅
    “你不要傻乎乎地站”季竹馨看著唐漫呆呆的樣子，橫著眉苛責，“我的笛聲裏可是有話語的，你好好聽，然後好好回”
    唐漫怔了一下，而後重重點頭，聚精會神聆聽起
    笛聲悠揚婉轉，像遙遠的山林裏，提著竹籃采藥的姣好姑娘，隨意哼唱的童
    抑或是春雨綿綿的竹林裏，刺破泥土，冒出頭的嫩綠雨
    慢慢的，唐漫聽出了越來越多的東西，腦中閃過許多美好的畫
    而這些畫麵裏，無一不傳遞一種不可言的溫
    在這一刻，唐漫有了大膽的猜他認為季竹馨是喜歡著自己的，這一首清越的笛曲，所藏匿的心聲，便是她對他的表白話
    他思忖著，用生澀的手法吹奏起自己的笛
    他不僅掌握不好口息，連六個按孔都有些按不緊實，無法吹出有譜的笛
    即使這樣，他也用盡全力去吹
    他想告訴她，他是非常非常在意她不知從何時起，她在他心裏的重量，就已遠超朋友的上
    兩人的笛聲交織著，有序中夾雜無序，章法中又伴隨混
    不知是誰的笛聲影響了誰，沒過多久，兩人好像有了無聲的默契，笛聲不成曲子，偏偏又詭異同步起
    因為不是笛曲，綿長的笛聲起伏不斷，永遠延綿著，沒有休止
    直到季竹馨吹累了，放下笛子咳嗽起來，唐漫才跟著停下
    “你這家夥，好像也不算特別笨”季竹馨不像之前那麽凶了，說話時臉上在笑，眼睛也在
    唐漫也跟著笑起
    下一刻，季竹馨落落大方地抓住了他的手，歡快地奔跑起
    唐漫隻好跟著她，一起漫無目的地
    這應該就是牽屬於兩人的第一次牽
    男生女生，好像隻有在確定戀愛關係之後，才會牽
    在這之前，不管是唐漫還是季竹馨，都沒有說出那句“我喜歡你
    不曾親口表白的兩人，卻又理所當然地牽起了
    這或許就是音樂的力量，一切都顯得那樣自然，宛如一個美麗的童
    這一天過後，唐漫有了初戀，有了自己最最最喜歡的女朋
    他的生活不再單調，除了無休無止的學習，還有令他神經鬆弛的音樂，以及總能給他驚喜的可愛女
    他的思想逐漸開闊，有了瘋狂的想
    他想在兼顧學習的同時，與季竹馨一起學音
    他甚至想好了，自己未來要當一名歌手，用自己的全部靈感，把自己最愛的姑娘，譜進最動聽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