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不教之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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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端起身旁的陶碗,輕輕啜一小口,示意讓一旁的小廝也給桓景遞小廝不敢怠慢,忙取來另一個陶碗,往其中灌入沸水,畢恭畢敬地端給桓
桓景接過陶碗,濃鬱的茶香鋪麵而來,低頭一看,是一碗翠綠的湯原來這是石勒最近從君子營那群士族學來的上流玩意,是為抹茶的原
“這是好東西,你先嚐所謂‘沫沈華煥如積雪,曄若......’曄若什麽,我給忘”
“將軍好文采!”一旁有個將佐連忙吹
石勒不滿地瞟了那人一眼:
“我個老大粗哪兒有什麽文采,這是洛陽的茶聖杜育寫的,這種把茶葉磨碎的喝法據說也是他發明至於我,我是會喝茶之後才學的這”
那個將佐是個馬屁精,之後萬不可重用,石勒暗自盤
“說到杜育,倒和我們今日的話題相關”,他神色有些黯然,“王彌那廝不知好歹,破城之後把杜育全家都殺了,就為了那點財產,簡直是暴殄天
“小子,你和王彌應該也有不少交道了,先說說你覺得王彌這人如何”
桓景喝了一口茶,果然是熟悉的抹茶在舊時空,這是他前女友最鍾愛的奶茶口味,沒想到它的發明者和自己竟以這種方式有了交
“我覺得王彌這人行軍打仗有一套,謀略也算奇計百隻是顯得有些心浮氣”
石勒和張賓對視一眼,接著問桓景,“何出此言?”
於是他從自己發現王彌搶先入駐寧平城開始講起,把自己奪回寧平城,以及後來王彌挑撥同郡的張平樊雅,還有自己被刺殺的經曆原原本本地說了一
“總之,我估計王彌現在急著回青州,但在寧平城被乞活軍和我擋住了,所以許多謀劃都隻能是淺嚐輒止,沒有定正所謂病急亂投”
石勒望向張賓,歎道,“誠如先生所料!看來現在王彌確實已經進入死地”
既然確認王彌是想向青州進軍,之後就一定得密切監視王彌和他留守在青州部眾的往來,大概能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石勒心裏暗暗想著,不過這些事情不能當著桓景的麵
“既然王彌已經是窮途末路,為何你現在又要來找我們呢?”石勒又喝了一口茶,先試探試探桓景的口
這胡人老頭也不是個直爽人,桓景心中暗罵,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現在我們勉強可以憑借寧平城擋一陣子,但時間長了,輸的一定是我方,所以需要將軍合
“我們譙郡就算幾家勢力聯合起來,也不過萬人不加上鄰郡乞活軍的陳川和劉瑞,名義上一共差不多兩萬五千人馬,但互不統屬不說,許多人民完全沒有戰鬥
“而王彌那一方聽說至少有四萬人,而且都是百戰精”
石勒放下陶碗,笑著說,“關於這一點,我可以給你一個更精確的數字:如果不算王彌來豫州之後的損耗,他一共帶了四萬七千人進豫”
“所以,對付王彌,將軍有什麽辦法麽?”桓景急切地
“首先非常抱歉”,石勒表情變得嚴肅,“你們可能還得再撐大概一個月,之後我才能仔細考慮對付王彌的事現在我手頭上有個大事情,王彌那邊得暫時放一”
桓景歎了口氣:原來還是在推諉,看來自己是想多雖然石勒和王彌勢同水火,但是在他消耗自身實力之前,肯定希望自己先頂在前
“不要誤會”,石勒眼見桓景表情落寞,趕緊補上一句,“一個月,你們真的隻要堅持一個”
桓景不再說什麽,鞠了一
看來此行沒有達到預期目的,隻能回頭繼續練兵死磕他已經有了再寒暄幾句就離去的想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一個報信小卒匆匆忙忙地闖進廳堂,單膝跪下;一側頭瞥見桓景,又猶猶豫豫地不敢
“什麽事?”
“外人在,也沒關係麽?是苟晞那邊的”
“講!正好讓我們這位客人看看,接下來這個月我們的難”
張賓驀地瞪了一眼石勒,伸出一隻手,正想製止,但是已經來不及
“蒙城的探子來報,苟晞已經從城內把軍隊主力調去倉垣一帶,他自己還留守城”
桓景立馬反應過來,“你們要對苟晞動手了?”
難怪石勒之前一直說要再等一個月,原來為的是這事雖然說石勒和苟晞早已在倉垣一帶展開拉鋸但石勒一方是夔安的偏師,而苟晞一方則是依附於他的乞活軍本雙方真正的主力並沒有交
“沒錯”,石勒得意地說,“我們正準備......”
“主公!”張賓大喝一聲,打斷了石
石勒疑惑地看著他,欲言又一般而言,張賓的注意都是對的,但是自己隻是提一句要和苟晞開打,如何會泄密呢?
張賓沒理他,清清嗓子,“桓公子,我們要進攻苟現在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覺得我們會怎麽進攻呢?”
他們為何如此慌張?桓景心中奇怪,大概是怕泄密?不過既然對方發問了,就當提一個建議,也未嚐不
桓景首先從背景開始分析:“首先,你們這一次顯然是個聲東擊西的計”
他娓娓道來,之前石勒派出夔安在倉垣和陳午相持不下,隻是假象,石勒一直在示形於這樣,以苟晞的視角,他就會發現夔安士卒疲憊,在倉垣附近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孤自然會主動出
“隻是這個聲東擊西還有一個關鍵,就是你們料定了苟晞離不開蒙”
他接著解釋,苟晞現在正忙著擁立皇太子,確認自己的正統地位,並與西邊荀藩的行台,也就是臨時官府爭所有這些事情,都不可能放在倉垣前線這種危險的地方去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既然苟晞的蒙城已是一座空城,那麽此時偷襲一舉擒獲苟晞是為上苟晞靠著個人威望才維持住他的軍隊,隻要能擒獲他本人,軍隊自然瓦”
張賓佯裝鎮定:“這個計劃未免疏闊,許昌到蒙城這麽遠,中間要遇到阻攔怎麽”
“你們和苟晞之間確實隔了個陽夏,有王讚正在駐無論是強攻還是圍城,都未免太費時倉垣到蒙城不遠,苟晞如果得到消息,把主力調回來就不好
“如果是我的話,會佯裝圍城,來穩住陽夏城另一邊親率大軍繞過陽夏,輕裝直取蒙”
石勒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地看向張賓,“這小子把我們的計劃全盤說出來”
“我說過了,這小子是個後現在又有泄密的風險,殺了吧!”張賓一攤手,斬釘截鐵般說
桓景捂住嘴巴:糟糕,原來張賓問計於我,並不是真正想知道答案,而是故意引我說出答案,好以泄密之罪治
如果此時有針線的話,他真想把自己嘴巴縫起現在不是炫耀見識的時候,圖一時嘴爽,倒把自己置於了危險境
要是燕燕跟過來,肯定不會有這種事
石勒則陷入猶豫,大軍開撥前,這麽詳細的計劃要傳出去肯定就完但另一方麵,桓景是譙郡司馬,一旦殺了他,譙郡的塢堡主們會怎麽看,之後會聽從他嗎?何況那邊又有誰可以牽製住王彌呢?
桓景緊張地觀察石勒的表情,如果出現猶豫,那麽或許還有
“沒必要非黑即白嘛”,一旁沉默的刁膺終於發話了,“可以先扣押著,等到我們一舉拿下蒙城,再放出何況,這也正是讓他見識我軍軍威的機”
作為一個圓滑的老江湖,刁膺早就看出石勒臉上的猶像張賓這種書齋長大的人物就不見得有這種觀察力,這正是他一直位在張賓之上的原
“老刁中肯”,石勒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這事我也有錯,事先沒有過問大家的意見,就把秘密泄露出”
他轉頭向張賓說道:
“如果事先沒有提醒,就因為言論隨意殺人,按你們君子營的說法,是不是算不教之誅?”
張賓無奈地點點頭:“行吧,就放他留在軍營,無非多張吃飯的”
見張賓不再有異議,石勒決定讓桓景隨軍行動,大軍立刻準備啟
“既然時候到了,大夥好好準備,大軍後天就出”石勒敲敲桌子,“就這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