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燃燒的淮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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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河上的快船由鄧嶽的船工和晉軍水師中的勇士混編而成,他們中有的自北方逃難至此,流離多年;有的則在前幾日參與過河麵上與車船的戰鬥,車船的橫行霸道尚且記憶猶此時,在火把的映照下,一張張堅定地朝向石勒的主艦,眼神中閃著複仇的
    早在石勒的水師出動之際,按桓景的計劃,船上半是漁網、水草和碎木,半是幹草與樹脂這些易燃待到與石勒艦隊差不多一裏之地的時候,鄧嶽將一隻孔明燈點燃,將它緩緩放
    隨著孔明燈在夜空中緩緩上升,晉軍紛紛將船上的漁網、水草和碎木這些雜物卸下,於是船速突然加快,而雜物順流而下,鑽入石勒車船的輪槳之待石勒發布車船散開的命令之時,車船上輪槳早被漁網水草等塞住,石勒的水兵再也踏不動輪車船被牢牢釘在原地,再要回轉,也是徒
    “今日之戰,九死一生,諸君不可不奮力向前!”鄧嶽站立在船頭,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指向東
    說畢,他將火把往船艙中一扔,自己與幾位船工弟兄隻配一把短刀,輕裝躍入河水
    火把正正落在幹草上,劈啪聲中,火苗從幹草和樹脂堆中緩緩長出隨著一聲爆響,船艙頂被掀翻,一丈多高的火焰噴薄而
    見主將已經點燃坐船,水兵們紛紛點燃自己所在的小舟,也都輕裝跳入河一時間河麵火光大
    壽春城東北的製高點是後世有名的八公山,此時若從山上向下俯瞰,淮河的西北河麵簡直像一條燃燒著的長龍,正迎頭向東,堪堪要吞下石勒的艦
    此時八公山上,王導正騎著一匹驢,俯瞰山下的火光,緊張地觀察著眼前的局周顗則在一旁握住韁
    “伯仁,石勒的車船看起來並未移動,桓景的計劃應該是成功”王導眉頭舒展了不少,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
    “沒想到中原竟有如此人物,後生可畏”周顗應道:“現在石勒的水軍已經被困住,現在就看陸上”
    王導會意,喚來身旁一個傳令兵:“快去烽火台,放飛孔明”
    傳令兵點點頭,飛奔而王導留在原地,轉身向東,此時東方較遠處也隱約可以看見火
    “石勒北麵和東麵的另外兩處進攻,不知道能不能抵擋”王導捋著美髯,又皺起了眉
    “北麵水流湍急,石勒應該隻能派一二猛將小規模佯攻,陸曄的部曲雖然弱,但好在兵多,抵擋住是沒有問題
    “至於東麵,甘卓是江東老將,經驗豐而且紀瞻帶著壽春本地守軍,應該馬上就可以支援”
    王導輕撫周顗的肩
    “伯仁,這些我都知道,隻是感歎一二罷世人皆謂江東士卒羸弱,其實這些人守家時勇猛無比,我並不擔”
    他回身望向烽火台,幾隻孔明燈正從烽火中扶搖而上:“我最擔心的,還是我們親愛的琅琊王殿幸虧桓家那個後生也在這一路,即使遇到危局,他必然也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隨著八公山上升起孔明燈,壽春城中,象征進攻號令的白虎幡緩緩升
    從河麵上南望,南岸的火光竟以排山之勢向河麵壓去,白虎幡隨晚風搖曳,鑼鼓聲中,晉軍主力從壽春城中傾巢而出,排著整齊的隊形直撲顧榮大營,勢在收複營
    見晉軍已經越來越近,石勒軍主將支屈六騎著戰馬在營中來回馳騁,連斬數名手下的苟晞降卒,終於穩固住局這些降卒,在老營督戰隊壓陣下,他們戰戰兢兢地撿起長矛,勉強擺開陣
    支屈六已經下定決心,依托顧榮的大營,為後續援軍到來爭取時哪怕犧牲再大,也得扛過晉軍的第一波攻擊——何況犧牲的並不是石勒本部,而是苟晞的降卒,那麽這樣的犧牲本來也是可以接受
    突然,一陣歡呼聲從壽春城中如波浪般直抵前線,一麵麾蓋在火把的簇擁下向北緩慢而堅定地移動著——這是琅琊王司馬睿的車駕,在王導的力勸之下,他也親自前往陣中助威,留下十一歲的司馬紹在壽春城
    見名義上的主帥也親赴前線同生共死,士卒們忘卻了眼前的危險,如癡如醉地抽出短刀,嚎叫著向前衝苟晞的降卒本來隻是強受石勒驅使,本來以為江東兵弱,此番前來也可在亂軍中撈一現在麵對萬餘人的衝鋒,竟感到膽寒,前有江東軍士,後有督戰隊,一時竟進退不
    “寧為晉鬼,不作胡虜!”不知是誰在苟晞陣中喊了這麽一聲,降卒們中激起了一陣騷
    隻見一個小卒打扮的家夥向南跑出幾步,隨後將長矛往地上一插:
    “同袍們,苟將軍乃是為石勒詐術所害,今日諸君見晉軍而拒戰,此非親者痛,仇者快乎?
    “我乃蜀人閻亨,願隨我倒戈晉軍者左袒!”
    降卒在石勒軍中飽受侮辱與歧視,聽得閻亨此言,紛紛解下左邊衣帶,隨後調轉矛頭,向老營督戰隊衝督戰隊被殺個措手不及,紛紛向北潰
    正當此時,支屈六定了定神,躍馬直插降卒陣他早先隨石勒起家,背叛與被背叛早已司空見隻見他人馬皆披重甲,往返衝鋒數次,晉軍的攻勢一時竟被止住
    “砍馬腳!”
    此時晉軍中有人大喝一前線眾人醒悟過來,紛紛攻擊支屈六坐下駿那馬身被數創,終於不支倒
    支屈六棄了戰馬,抖擻精神前來步他將一隻馬槊舞得虎虎生風,晉軍一時竟近不得他的而石勒的老營不愧是百戰之師,在支屈六一人武勇的鼓舞下,也漸漸止住頹勢,慢慢重新聚攏起兩方漸漸就要形成僵持之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支屈六陣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石將軍有令,請支將軍撤回河岸,背水紮營!”
    夫戰,勇氣戰鬥靠的往往就是一口此令本意是由攻轉守,正確的命令在錯誤的時間到來,卻導致了意想不到的後果:支屈六的部卒有了撤退的借口,那股氣再也憋不住,勉強維持住陣型,開始向南撤
    支屈六長嘯一聲,支開晉軍的長矛,殺出重圍回到陣在他的帶領下,石勒軍且戰且隻要撐到淮河邊,就還有希望,支屈六這樣
    忽然他身後傳來了令人膽寒的呼喊聲:
    “騎兵,是晉軍的騎兵!”
    支屈六向東回望,隻見八公山腳下,無數騎兵正奔馳而來,馬蹄聲響徹河岸,看不清數
    ——那是夜色籠罩之下,桓景親率著拚湊而成的晉軍騎兵,向南岸的石勒軍老營殘部,發起決死的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