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不完美的我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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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那個心浮氣躁的夜晚,頂著著柏油路的熱浪般此起彼伏的壓力,明曜走回空蕩的房子,打開淋浴噴頭,用刺骨的涼水洗澡。而在形如密室的溫暖客廳裏,煜誠一直茫然失措的坐在餐桌旁。在剛才淋浴的冷水涼意消失之前,明曜陰沉著一張臉走進玄關,把放在門口還未送給承美的禮物連同盒子撕扯粉碎。看著明曜,煜誠的臉上浮現出自責的表情。
“明曜,對不起。”
明曜停頓了一秒,嘴唇因為劇烈的痛楚而顫抖不已,但卻依然沒有停下手頭的禮物盒。
“不夠!”
煜誠目不轉睛的看著明曜隨碩大的水珠流下而更顯腫脹的側臉,在煜誠抬頭的瞬間終於與明曜犀利的眼神相對。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這一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發誓真的不是。”
從公寓看向道路方向的窗外飄散著稀疏的雨絲,看著像白線一樣的雨劃過空中好一陣,明曜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飲而盡。煜誠凝視著緊閉嘴唇,麵孔空虛得一直沉默的望向窗外的明曜側臉。許久,煜誠回到房間迅速收拾起行李,當煜誠推著拉杆箱經過明曜身邊時,明曜看向窗外的眼神依然停留在無力和混亂中。煜誠本想和明曜鄭重的告別,但看著精神漸次恍惚的明曜,煜誠隻好默默的關上門。直到煜誠走到拐角處,明曜看向窗外的眼珠裏依然燃燒著火花和煙灰。那些和承美有關的回憶再次浮現在熊熊燃燒的火花裏。明曜閉上眼睛,就像壓住它們一樣,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那火就不再燃燒了。隨著精神再次漸漸恍惚,明曜腦海裏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個難眠之夜的事情。
“如果因為那天的事才這樣的話,沒這個必要,誰都會失誤一次。”、“如果我不覺得那是失誤呢?我的心看得很清楚,那絕不是失誤,所以我更不能和周代理交往。”、“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不會要鄭代理你給我一個答複。你我還有明曜,就讓我們所有人帶著秘密順其自然的生活下去吧。如果這樣想的你心裏還是會別扭,那麽那天那個吻也不要附加任何意義,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這一切都隻是一次失誤。”
天花板上的光芒衝上往下照著明曜的臉,他的鼻梁和眼皮泛著一片漆黑的陰影。從明曜家離開後,煜誠一直在心裏問自己。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早已裂開一條長長縫隙的拉杆箱。如同米粒散去,衣服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煜誠伸開雙手將衣服胡亂的塞進箱子底部,當他把沉重的箱子貼在胸前時,那些衣服就像翻覆的海浪一樣從箱子的縫隙裏再次掉出來。煜誠歎了口氣,無處可去的他隻好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
雖然從屋外傳來的聲音是隻有屏住呼吸才能聽到的微小聲音,但對於明曜來說,就像沙子在水裏被掃過,或者有人用指尖攪亂米粒的聲音一樣,在靜寂和黑暗裏,細微也在無形中變大了無數倍。當煜誠終於伸開雙手再次去觸碰那些掉在地上的衣服時,在左側白色牆壁上有個像墨水一樣漆黑的影子晃動著,靠近著。當那個龐然大物徹底吞噬了煜誠投射在地上的影子時,煜誠猛然抬起頭。
“不要誤會我是在網開一麵,至少我不像你,我不會做那種不講究的事。不會把因為女人而無家可歸的男人趕出家門。”
明曜一邊說一邊往破舊不堪的拉杆箱裏塞衣服。此時的他就像摔跤選手一樣,力氣非常大。煜誠默默的看著拿衣服泄憤般胡亂塞進拉杆箱中的明曜,一直沒有勇氣開口。這時,明曜一臉黑線的看向煜誠。
“別扭嗎?良心過不去嗎?就當做是你應受的罪。”
明曜說完冷哼般的苦笑了笑,隨即便抱著滿滿一箱衣服,踉踉蹌蹌的站到家門口。
深夜,煜誠躺在和明曜一米之隔的地鋪上,仰望著被黑暗籠罩的天花板。明曜凝望著窗外,此時的他同樣覺得如身處死氣沉沉的水中一般。一轉過身麵對著煜誠,腦海中黑色的水流就會湧現,將一切都加以淹沒。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我不會要鄭代理你給我一個答複。如果這樣想的你心裏還是會別扭,那麽那天那個吻也不要附加任何意義,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這一切都隻是一次失誤。”
淩晨三點,看了半宿窗外的明曜終於把眼睛閉了起來。
陽光從西向百葉窗中漸漸滲入,到達明曜臉部時逐漸變為清晰。那光芒仿佛要把流淌的鮮血揮發出來一樣。而剛好在那一瞬間,明曜終於翻身轉向煜誠,因為陽光過於刺眼,明曜浮腫的眼皮、雙頰上鹽白色的淚痕像是在發光一樣。
六點剛過,明曜像往常一樣站到浴室裏。鏡子裏刷著牙的他,麵部表情非常專注和投入。滿口的牙膏泡沫流了出來,明曜透過鏡子看了煜誠一眼,白的泡沫順著他停止刷牙動作的手背淌了出來。煜誠頓時緊張起來,猶豫著是否要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但一想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傷害,煜誠隻好猶猶豫豫的轉身坐在沙發裏。
明曜把嘴裏含著的泡沫吐到了洗臉池裏,沒有反問,而是用眼睛質訊著煜誠。等到明曜從浴室出來後,煜誠快步衝進浴室。
由於用了回鍋油,炸牛排的顏色不對,肉很難咬動,而通心粉很涼,兩片薄薄的黃瓜片幹得像紙片一樣,當然這隻是視覺效果,明曜的廚藝還是很在行的。明曜小口小口的咬著牛排,臉色陰沉得就像是在嚼蠟。
辦公區的空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而寧靜,但最近這段時間,明曜的胸口總是萌發著一種蠢蠢欲動的痛苦。每次和承美在辦公區目光交匯,明曜都像中了箭的野獸一樣跌跌撞撞的走進洗手間。以往明曜和煜誠之間還會問寒問暖,但是最近,作為最好朋友的煜誠也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因為煜誠、明曜、承美工位相鄰的關係,明曜總是喜歡側身坐在工位裏,他的背讓煜誠和承美感覺很陌生。而他不時轉過來的目光裏更是流露出對他們的戒心和反感。當承美抱著滿滿一厚摞文件回到自己的工位時,迎麵走來的明曜用陌生或嫌惡的眼光俯瞰著承美的臉。坐在不遠處的智媛隨即流露出懷疑的神情,直到明曜再次離開辦公區,智媛才湊近到煜誠身邊問道。
“兩人吵架了嗎?”
“沒有。”
“不過氣氛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周代理隻說必要的話,這很不正常。”
煜誠沒有再次反駁智媛,而是閉上了眼睛,整理心情。但當時的同事們也像智媛一樣,他們看向明曜、承美的眼睛裏夾雜著困惑、好奇和迷惑不解的沉默。
“已經十二點了,承美你先去吃飯吧。”
“趁還沒上人之前,我們貸款組也趕緊去吃飯吧,煜誠你先去吧。”
孫美玉、申正煥兩位主管的聲音分叉般的劃破寂靜傳來後,承美和煜誠在寂靜中互相看了一眼對方。但煜誠並沒有像承美那樣從剛才翻開的文件裏起身,而是低聲拒絕道。
“我現在不太餓。”
“怎麽了?臉色很難看啊,身體不舒服嗎?”
煜誠固執的衝申正煥搖了搖頭。
“沒有,隻是還沒有什麽胃口。”
申正煥又回頭看向明曜。因為沮喪而閉緊嘴唇的明曜側臉就像孩子一樣。
“那誰去啊?明曜還是你陪承美去吧。”
明曜隻好表情木然的看向煜誠,而早已察覺到異樣的申正煥、孫美玉正用夾雜著懷疑、慎重和無微不至的溫暖眼神看向他們倆。
從餐廳回分部的路上,承美的速度越來越慢,為了配合著她的速度,智媛也更加緩慢的前進。
“你覺得和周代理相處很尷尬嗎?”
承美沒有回頭,而是簡短的回答道。
“沒有啊,不怎麽尷尬。”
“特別明顯你自己不覺得嗎?承美是你先甩他的吧?因為甩別人的人心裏是更煎熬的,周代理雖然很難過,但你也並不好過。”
就像被安裝在繡花架上的布一樣,承美感受到緊繃的沉默。聽著承美像針一樣穿透沉默的呼吸聲,智媛輕輕拍了拍承美的肩膀,然後好像在安慰承美似的說道。
“別放在心上,這不是你們的問題,而是分部普遍存在的現象。反正我是覺得吧,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每天一起工作十個小時,大家又都是血氣正旺的年輕男女,肯定會有看對眼的時候啊。如果在外麵碰到的話或許連門都沒有,但這個係統卻讓人…”
“什麽?”
承美終於回頭看向智媛,她的臉在灰沉沉的陽光下隱隱閃耀,拿著礦泉水瓶的手更是如被陽光染紅一般。智媛愣住片刻,隻好小心翼翼的嚅動著嘴唇說道。
“沒事,我隻是發發牢騷而已。”
天空還是一如既往的陰沉,卻依然沒有刮風,零星的雨絲降得十分緩慢,看起來像蕾絲窗簾上的巨大圖案在虛空中相互連接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