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去買婚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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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梔城的雨又停了。
    光亮穿過紗簾,細細碎碎地跑進這間屋子來,明晃晃地跳上薑旭寬闊冷白的肩,而後是他那雙蠱惑性極強卻不自知的眉眼,他在這片明媚的陽光裏,低了眼睫,目光裏隻有溫清韻一人。
    風在耳間跳動。
    溫清韻忽然覺得他有點兒帥氣。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眼前男人就驀地靠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平靜的麵孔,“不錯,你克製力還不錯,竟然沒有高興瘋了。”
    溫清韻“……”
    “所以——”薑旭漫不經心地挑眉,嗓音微啞,“要不要和我假結婚?我們互幫互助,做為期三年的假夫妻。”
    頓了頓,他特地補充,“我們隻做純潔的戰友,你不可以借這層關係非禮我,我也不會借這層關係對你做出格的事情。”
    意思就是,隻和她談利益,不談感情。
    溫清韻睫毛顫了顫。
    想起昨晚時東的騷擾,大姑的蓄意設計,以及之前的種種難堪事情,她竟然有點心動。
    以薑旭的權勢,讓她擺脫這些麻煩,沒有什麽難度。
    那種無形的泥濘,她不想再被卷進去。
    深呼吸了一下,她聽見內心的聲音從喉嚨裏蹦出來,明知故問,“你可以幫我什麽?”
    小姑娘聲音清清冷冷,眼底情緒平靜,可薑旭倏地想起昨晚的她,渾身濕意,那樣難過,那樣脆弱。
    “隻要我做的到,無論是奇葩的親戚,還是那些惡心的人和事,我都可以用錢解決。”薑旭掀起薄薄的眼皮,驀地靠近,散漫的聲音鑽入她的耳膜來,激起一層酥酥麻麻的感覺。
    太有誘惑性。
    可溫清韻不覺得自己符合薑太太的人選。
    她生活在泥濘裏,跟他完全不是一個路子的人。也未必可以陪他在名利場周旋。
    移開他痞裏痞氣地視線,她問,“那我可以為你做什麽?”
    以往吊兒郎當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薑旭扯了扯嘴角,壓下眸底翻湧的暗潮,撒了謊,“我需要自由,作為封口費,我一年會給你一百萬的生活費,隻要你盡力演好薑太太,三年後,我們和平離婚,互不糾纏。”
    頓了頓,他眉心微動,“這種自由,其他人給不了。”
    溫清韻懂了。
    薑旭自由慣了,不想被婚姻束縛住,所以需要一個同樣不需要婚姻的人,和他結婚。
    兩人各取所需,互不幹涉,他才能擁有相對最大化的自由。
    而她既是不婚主義者,又和他是高中同學,某種程度上也算知根知底,和她假結婚,他可以少去很多麻煩。
    甚至怕她糾纏他,他特地開出了極高的報酬,隻為了讓兩人的關係定義在最純潔的金錢關係。
    “你覺得怎麽樣?”眼前男人驀地彎下身,眼眸漆黑,朝她伸出骨感分明的手。
    他的手背青筋突起,一路蜿蜒,如造物主的神賜,冷白肌膚在清冷光亮下泛著瀲灩的光,蠱惑性十足,似無聲的邀請。
    時間好像靜止了,溫清韻眉眼微動,在清清爽爽的風裏,伸出手去,沿著他修長的指節,輕輕握住他微冷的掌部。
    “成交。”
    風清清淺淺地掀起溫清韻脖間的一縷發絲,她聽見她篤定的,迫切逃離深淵的聲音。
    -
    閃婚大概是溫清韻二十四年時光裏,做的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分不清她是無路可選,亦或是陳年舊事早就纏地她喘息艱難,舉步維艱。
    溫清韻索性破罐子爛摔,選擇走了她損失最小的那一條路。
    等她反應過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本蓋著鋼印的紅本本。
    領證的事情竟然出奇地順利。
    沒有堵車,沒有煩人的排隊。
    順利到好像,今天真是個適合領證的良辰吉日一般。
    溫清韻捏著結婚證,白色帆布鞋踩過細雨淋過的路麵,隻覺得一切都虛幻地像是做夢一般。
    但薑旭桀驁的背影很快讓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就站在陽光下,身高腿長,腰杆筆直,明明穿的是普通的衛衣,卻一眼便讓人覺得他貴氣中帶著點不馴的氣質。
    溫清韻不知怎地,冒出一個想法來。
    和他假結婚也不虧。
    薑旭一回眸便看到小姑娘慢吞吞地朝他走過來。
    領證的事情算是兩人臨時起意,兩人本來就是假結婚,也就不像其他新人那樣,從頭到腳都要精心準備一番。
    溫清韻身上穿的還是保姆那套有點兒老氣的套裝,可她皮膚白,又生的清瘦,水藍色落在她身上,反而穿出了一種溫柔複古的感覺。
    薑旭呼吸微微發緊,喉頭忍不住滾了滾,喊她,“溫清韻。”
    莫名地想起了高中那會兒和溫清韻的第一次見麵。
    那會兒他的母親剛去世,整個人特頹廢,看什麽都不順眼,每天跟個混子似的,白天逃課,晚上飆車。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會在賭什麽氣,就好像他這麽混,母親能起死回生來管他一樣。
    而那個上位的女人一見他這樣,當然是迫不及待吹了枕邊風,於是他轉學到一所哪看哪都破破爛爛的學校,開始了高一的第二次留級。
    開學那天,天氣悶熱地很,本就煩躁的心因為校長討好的嘴臉而更加煩躁,好不容易甩掉校長,薑旭才仔細端詳起學校的後山來。
    沒人打理過的樹木爭先恐後地在這片泥土上紮根生長,眼裏望去都是一片綠色,午後的風難得帶了幾分涼意,薑旭尋了棵有眼緣的樹,爬上去,準備眯會。
    忽然——
    他聽到了一陣很輕很輕的叮當聲響,跟貓撓癢癢似的,混在這片颯颯的風聲裏顯得格外沒存在感。
    可薑旭睡眠淺,他有些不耐煩地睜眼,循著聲音找去——
    盛夏的陽光有一瞬間的凝固住,視線裏的少女規規矩矩地穿著套水藍色的校服,紮著個鬆鬆散散的低丸子頭,露出的脖頸和胳膊白到晃眼,手腕上套的那對叮當鐲隨著她的舞步在金光下漾出清透的水灰色光芒。
    沒有繁雜的發飾,甚至校服扣子都扣地整整齊齊,可她就像是偷偷跑來凡間的仙女一般,每一個動作都柔情似水卻又不失力量感,轉起圈來時就像一隻會飛的閃閃發光的精靈。
    薑旭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滯。
    那一天,她在跳她的青春,卻也不偏不倚地跳進了他的青春。
    後來很巧的是,她成為了他的新同桌。
    再後來,他知道她叫溫清韻,是這個學校的舞蹈特長生。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沒有想到女廁所人那麽多。”溫清韻滿臉歉意地小跑過來,白皙小巧的臉與記憶裏高中尚有稚氣的臉微微重疊在一起。
    薑旭的胸膛一點一點變熱起來,連帶著眼圈,他替她打開車門,帶著私心喊她,“薑太太。”
    溫清韻軟綿綿地應了一聲,似乎是在認真適應這個新角色。
    陽光將兩人影子拉長。
    薑旭眉眼微動,不動聲色靠近,去拉她那邊的安全帶。
    影子的主人並不親昵,可影子已經親密地挨在一起。
    薑旭胸口微微起伏著,一時間竟有點舍不得鬆開安全帶。
    溫清韻還在整理裙子,猝不及防,便嗅到淡淡的薄荷香氣,她抬眼,薑旭已經動作利索地替她係好了安全帶。
    驚訝於他的溫柔,她不好意思道“謝謝你了。”
    薑旭手腕搭在方向盤上,眼尾往上一挑,忽然漫不經心地問她,“去買婚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