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初到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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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北方正在大雪紛飛之時,南方還是一片深秋之景,十一月的揚州,秋色正濃,秋冬時分的瘦西湖,色彩斑斕,愈加婉約動人,吸引了許多文人墨客來此切磋詩文,舞文弄墨,更是留下了“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等無數動人的詩
秋冬的瘦西湖,多了一份安靜含蓄,美得如一幅山水
遠處的船娘輕輕搖櫓,哼唱著一曲揚州小調,江南的柔情盡在不言
瘦西湖裏,一條偌大的烏篷船遊曳在靜謐的湖麵上,沿湖邊停滿了畫
船艙內,正中擺著一張小矮桌,桌上布著幾碟菜肴,一壺酒,兩副碗筷,兩名中年男子隔著小矮桌相對而
其中一人開口了:“雨村兄?”
隻見對麵之人生得腰圓背厚,麵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讓人心生好感,此人是一名被革了職的官員,姓賈名化、字表時飛、別號雨村,如今在兩淮鹽政林如海家中做西席,教導林如海的女兒讀書,誰知林如海的夫人染了重疾,女學生整日裏侍湯奉藥,他閑居無聊,飯後便出來閑步,意欲賞鑒秋冬的西湖風光,恰好遇見了舊日在京師友人,對方在京師做古董貿易,號冷子興,是個有作為大本領的
賈雨村回過神來:“”接著,尷尬地笑了笑:“我被先生一席話說得走了神依先生的看法,當今有意起複舊員?!”
冷子興:“對!”
賈雨村:“但當日同僚一案上書參革的正是當朝次輔,萬一.....”
“此一時非彼一時!”
冷子興搖了搖頭:“當日是為了黨爭,今日卻是為了替當今籠絡士紳之”
賈雨村歎了口氣,端起了酒杯:“可惜我在京中並無關”說完一口幹了杯中的
冷子興反倒笑了:“雨村兄可知這平日裏熙熙攘攘的瘦西湖為何變得如此冷清?”
“當邸報上寫的明明白白,朝廷調邊關悍將來揚州督辦團練鄉我還知道,練兵是假,查案是真,當今準備拿鹽商開刀”
冷子興忙笑問道:“老兄可知此人來曆?”
賈雨村:“哦?”
“此人正是老兄同宗,京中賈家子弟,寧國府現襲三等伯,正三品昭勇將軍賈”
“原來是他”
一絲苦笑掠上嘴角,賈雨村說道:“若論起來,卻是同宗同但他那等榮耀,我卻不便去攀”
“不用攀扯!不用攀扯!”
冷子興給賈雨村斟滿了酒,又給自己斟滿,“老兄,貴東家林公之夫人,即榮國府太夫人小女兒,赦、政二公之胞妹,賈伯爺之姑今賈伯爺揚州上任定會前來探疾問何不請林公代為引薦?”
此言一出,賈雨村大喜:“當真?!”
冷子興失笑:“不瞞老兄,賤內正是出身榮府,嶽母是榮府二房太太的陪嫁,所以.....”
賈雨村這才深深一揖:“多謝老兄!”
...........
“三星照啊....八匹馬啊....五魁首呀.....”
劃拳行令之類的喧囂聲從廣陵驛的北院正房內傳
役卒們端盤遞盞,進進出
西麵也是一個四合院,隻是顯得有些冷清
屋內坐滿了人,隻有賈琥身邊空著幾個空位,每張桌上簡簡單單的擺著四道菜、一碗米飯和一碗清
首山一戰,他們一共幸存了七十一人,除了傷勢較重的二十人送往京城賈家養傷外,其餘五十人都跟隨賈琥南下揚州了,戰後,所有人都得到了升遷,如今眾人中最差的也是正八品的百總,楊大勇為正六品千總
山海關總兵李承陽封爵寧遠
楊大勇看著桌上的菜,撇了撇嘴:“都說揚州是個花柳繁華之地,就給咱們吃這個啊!”
驛丞進來了,打量了一下賈琥,對楊大勇說道:“這位爺,這裏是揚州不假,但也是官家的驛站,是專門接待過往官員的地方,幾品官,吃什麽,住什麽,都有規”
看了看這群形容枯瘦的軍卒,又看了看桌上的菜,“這樣,我讓他們給幾位再炒倆好的.....”
突然,賈琥猛烈地咳起嗽
楊大勇一驚:“將軍!要不要將王太醫請過來?”
賈琥大手一擺:“不要緊”
驛丞心裏一咯噔,暗道:“果然有問題!”卻不露聲色,問道:“這位爺是.....”
賈琥:“認識一下,本人姓賈,是新來的督辦團練大”
驛丞急忙跪了下去,“小的給大人請”
賈琥向北院望了望,那邊依然是喧嘩陣
楊大勇:“那邊是幾品官?怎麽還叫了歌女,像話嗎?”
驛丞為難了,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斟酌著說道:“那是汪總商的大公子,說是送幾位友人進京參加明年的恩科會”
賈琥眉一挑:“鹽商子弟?”
驛丞:“”
楊大勇:“他奶奶的,爺們在前麵跟韃子拚命就隻能吃這這些雜碎不僅好吃好喝,還有妓女陪樂.....”
驛丞:“這個.....這個.....”
“沒你的事了,給我們的馬匹喂上好的飼料,吃完我們就進”
賈琥拿起筷子開始吃
驛丞:“”
楊大勇兀自不服氣,卻也隻得將那口氣帶著唾沫生生地咽了下去,盛了半碗清湯捧到賈琥麵前放在桌上,接著坐了下來,這才開始吃
眾人低著頭吃飯,賈琥吃完碗裏的飯菜,又將那半碗清湯喝了下去,對楊大勇說道:“去換林三他們來吃”
一語未了,院外傳來了值哨軍卒大聲喝問:“幹什麽!”
“幹什麽?幹什麽?”一陣喧鬧聲中,一個錦袍青年帶領一群家丁衝了進來,根本不理會值哨軍卒手中的長
驛丞慌忙走了進來,賠著笑說道:“汪大公子,這裏是官家的驛站,朝廷有製度,您快走吧,免得被禦史知道了,多有不”
“啪”的一聲,汪大公子一巴掌扇在驛丞的臉上,說道:“狗屁的製度,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我們鹽商養著,這個時候跟大爺我談製度!呸,老子砸了廣陵驛你信不信!”
驛丞摔倒在地,兀自喊著:“汪大公子,您快走吧!”
汪大公子沒有搭理,搖著折扇踱了上前,看了看坐在那裏的賈琥,又看了看桌上的菜,明白這是招待從六品文官、正六品武官的標準,便笑著問道:“請問幾位軍爺從哪裏來?”
“幹什麽?把刀收起退出去!”
聞言,林三幾人還刀入鞘,退了出
賈琥的目光又向汪大公子的身上望去,“我們從山海關而”
“哦.....原來是邊軍.....難怪都是好”汪大公子一麵搖著扇子,一麵對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
那隨從開口了:“我們公子是揚州鹽務汪總商的大公看上了你們的馬匹,這下該明白怎麽做了吧?”
賈琥似乎沒聽明白:“什麽?”
隨從一笑:“沒關係,沒關係,你們隻要明白是件好事就我們公子心善,出錢買下二十匹馬,每匹二十五”接著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說道:“這是五百兩的銀票,你們一輩子也見不到這麽多的銀子”
楊大勇等人緊緊地握著刀鞘,一個個緊繃著臉,將眼睛睜得老大,仿佛隨時準備將這不知死活的家夥剁碎!
賈琥深深地望了一眼汪大公子,然後微笑了笑,說道:“汪公子,你看,這些都是上好的軍馬,二十五兩?合適嗎!”
汪大公子看都沒看賈琥一眼,冷笑了笑:“那好,我就再加一百兩,給”轉身向外走
那隨從一怔,粗聲地說道:“你窮瘋了吧?沒長眼睛?!”又摔下一張銀票,快步向外走
楊大勇:“將軍?”
賈琥坐在那裏沒有答話,隻是擺了擺
楊大勇也是聰明的,稍一打愣,就急忙走了出
驛丞麵帶難色:“大、大人.....”
賈琥:“你甭害怕,我剛來,有些事情向你請教請”
驛丞:“隻要是小的知道的.....”
“你當然知我來問你,這揚州鹽商是怎麽回事?”
“回大人,揚州城有八大總商,分別是汪家、黃家、馬家、程家、江家、鮑家、白家以及蕭其中汪家是鹽商總商之首,掌管著江蘇、安徽、河南和山東四省的鹽汪家和蕭家是姻親,江家和程家是世交老這位汪大公子便是汪總商的大公”
賈琥點了點頭,緊接著問道:“聽說鹽商和私鹽販子是一家人?”
驛丞臉色白了,光張嘴沒有
北院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檀板,接著一陣悠揚的曲笛聲傳來了,還有那吳儂軟
賈琥皺了皺眉頭:“說”
驛丞猶豫了一下,說道:“朝廷有舊製,鹽商子弟不得考取功名,所以他們便修建學院、資助義學,對那些資質較好的平民學子進行資助,培養他們步入仕途,利用他們在官場上的地位保護鹽商的利北院三位就是依附汪家的舉”
這時,楊大勇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張口便罵了:“這狗日的膽子真不小,竟看上了那匹大白馬,那可是送給兩江總督的壽”
賈琥及眾人都一
楊大勇聽著曲笛聲,嘟囔著:“真他媽的荒唐!”
賈琥:“去,把人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