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暖了，雲開始有形，打卷
    曉宇和同班同學小盈領幾個小孩在西大道他們彎腰在道邊用鐵絲子劃線，有的用木棍子走著劃線，道中幹硬，撅著屁股用磚頭兒畫格，然後用粉筆寫上字；大人騎自行車經過，有的按鈴叮鈴鈴，有的捏閘拐彎兒，讓開人，讓開地上劃的圖走著的大人看著地上的格和格裏寫的字“誰踩誰是狗”，有的不高興，有的咧嘴小光改小盈的線，小盈不讓，小光快速地改，小盈用腳踩住小光的棍“你踩我手了！”“你還了硌我的腳”小光罵，小盈沒敢打他，怕他
    小文騎車上西大道，看見有認識的，就往回騎，他騎車從不帶人，連小武也不讓坐，怕壓壞嘍，就自己
    小雄推一輛破自行車，稀楞嘎噔響，立民騎上，小勤在旁邊跟跑，喊讓開，大夥讓開立民騎車，隨便晃，順著下坡去南邊小盈問曉宇：他們怎麽上這了呢？曉宇琢磨，他們衝什麽衝誰來的呢？準沒好
    立本在家，練喊口老師今天找他，讓他當體“立正，稍息，齊步走！一，一，一二一，”屋子小，剛走幾步就原地踏步，“向左轉走，一，二，三，四，一二三”昂首挺胸，擺臂繃直腿，總碰東
    上外他個子高，身材挺拔，從小兒爸就找人教他武術，眉眼充滿了精氣神
    曲文的姥爺說，像戰士一樣走步，走正步，養葉叔小家的爸爸）說曲文的姥爺可不是一般人，部隊裏做過教官，那就跟林衝似的，八十萬禁軍教頭，可了不
    立本最近常去曲文家，曲文跟他親熱交朋友，熱情邀請他曲家有不少書，都放在小有一本“西遊”，皮兒沒了，紙都變黃了，繁體字，還是豎版，從右往左看近了聞，有倉房裏木頭味，是陳木頭，木頭渣子曲文在家中最小，上邊全是姐，姐們長得都挺像，立本沒分清，都叫姐，不論老立本來他家就到小屋，連著接著看曲文的一個姐姐進來找東西，看他讀書，湊近了瞧，說：“真體字你能看懂？”嚇了立本一立本站起來，給人讓地方，站邊上
    “你是曲文的同學？”
    立本禮貌地點點頭，然後繼續看
    曲文的姥爺從外邊回來了，問：“幹嘛不坐下？”立本說：“曲爺爺，我坐半天了，坐累”“立定腳跟處事，放開眼界讀”老人到外屋洗手，說：“住他家，我和他家一個姓閨女嫁雞隨雞，當爹的也隨他們呐？”擦了手，回來說：“”他用中指在立本的手心寫“區”
    立本沒弄明查字典，區，有“歐”音，是曲文姥爺跟別人不說這些，不談自己的身立本想：以後怎麽叫呢，稱“您”最
    廠子東大門往北有一排高高瓦房，雪水從房上落下來，迸濺之聲如同一場交響雪都融化了，順著瓦片房簷往下滴，滴成串，連成線，平坦的水泥地存了一層水，來自高處的落水濺起一排水柱水珠和連成片的水水滴啪啪啪跑跳，似乎在移動；地和水碰擊整個浪兒鳴響，此起彼伏，那是歡雪變成了雨！它告訴人們：春天回來
    曲文的姥爺說，真有點像雪山的溪
    路上的土全露出來了，沒有冰雪，孩子們玩推“圈兒
    北邊的永和來了，推著鐵絲做的圈兒走——他手裏拿著一根威了彎兒的鐵絲，伸出胳膊，如手牽著引路的狗，垂下胳膊，又像趕著貼近的小想往哪走就往哪走，想急就急，想慢就停下也不倒，仿佛手中的鐵絲與圈有磁力，有魔力，很隨意地，漫不經心地，想怎麽著都小盈接過來推，他個兒長得挺高的，哈著腰，左突右拐，還是倒了；再來，“脫韁了，”圈兒跑到溝裏小盈去小全家的西院，那是小濤家，把人家搬出來的爐子的爐圈拿出鐵絲推彎了，爐圈不願走，小盈訓斥爐圈：“你走不走？”重推，不大走，走也不直“輕點，提起一點，讓它自己軲轆，手別總使”永和說，意思是調整它，不要強行；他會，但說不小盈不吱聲，永和過去和他們不是一個班，現在一個班，時間不小家把家裏的車圈拿來了，手推轉著，在道上軲曉宇說：“用鐵絲推，不用彎腰！”小家不會小林伸手，“我來！你啥也不”小家不給，軲轆著上西大小林跟曲文說：他和他哥是哥倆嗎？曲文吧嗒嘴，他倆真不一永和放開步，“扶”著軲轆走，“還是大道好，基本不用你怎麽管，跟著走就”西大道很寬，走車的，並排過三輛大車沒問題，路平展，不像旁邊的岔西大道，是行走的好地方，上學上班上街散步跑步鍛煉都從這這裏的人都對它記憶深刻，有著濃厚的感情，多少年後也不能忘
    老單說，古時候小路叫
    在下趟房小路，老任家的小五推著圈兒玩著，那是從小盈手裏“要”的，小盈不敢不給，遠點走了，去上趟房小清夾著自己的圈，蹲下看螞蟻站隊走，像一條黑小光的二哥小峰，搶了小清的圈小清的爹老範過來了，問小峰：“你是誰呀？”“你管我是誰呢！”“你是誰家的？”“你管我是誰家的！”“光天化日搶東西，你挺惡呀！你爸叫啥？”“沒”“你媽叫啥？”“沒”“你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呀？”“你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小犢子！”小峰長得有點牤，瞪圓眼：“你小犢子！”老範氣得鼻子揪揪兒起來，“年紀輕輕……”小五拽小峰走，把那個圈兒扔給老小五怕老範婆子，怕她向公安打小報
    大道直，通到南邊，南邊的大道往下坡走，就是下水庫的大壩小盈他們順著大道向南軲轆，下坡開始跑，一直到平道，停道東就是一條大如果再上一個坡，就是南大道不在多寬，而在無限後來，他們坐飛機，在空中看大地，除了群山，河湖，看不出別的什麽東西，但道路清晰辨認得大地是火造的型，水來重塑，高如山峰，低如溝壑，依山傍水則有人修的
    男孩們都看到了兩個女同學，小翠和小她們嘮嗑呢，就坐在道邊，往前就是深深的溝人在她倆身後過，她倆都不理不曲文躲了，往回小家躡手躡腳到倆女孩身後，“啊！”一聲喊，倆人同時回頭，一起白了他一眼，“煩”又嘮她們的
    “你家啥成分？”“我家下中農，你家呢？”“我家沒地，原來有一個店”“在哪？”“就在頭道一下坡就”
    小林悄摸兒地蹲她們後麵，故意咬著舌頭說：“老杜家開店，賣人肉包”小翠回頭，瞪他，“你咋像小偷呢？”小芝抹搭一下眼睛：“不像個好”小林起來，走挺遠——能分出遠和近，這是自衛的反應——站住，叫幾個人一起喊：“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沒打著，嚇出一身”
    小全從南邊回來，說：“你們站這喊啥呢？”小林說腳崴了，左搖右晃一高一低地走，小全看了心驚，知他在“說”自小全不在幾個人的中間走，到邊上
    小家摟著小全肩膀，問：“你幹啥去了？”小全說：“沒幹啥”他剛才去小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