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餘，白元又去了伏羲觀，黑子依舊是他的心
    伏羲觀已經差不多從火災後的廢墟中恢複重建了，全新的丹房和庭院，連外圍的竹林都清理過
    白元在四周徜徉了兩三個時辰，再沒有感應到任何異樣的氣息，也沒有撞見鎮魔司的大統領和上次那位“道友倒是見到了副統領郭宏宇，他親自督導著鎮魔師們的日常巡視工作，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
    也許，以後的一段日子都不必再來了，離去時，白元這樣想著，如果穆青背後的勢力再不覬覦嫚兒，來府這邊暫時就安全無虞
    嫚兒沉浸在熟悉新掌握的技能中，領略了水法的要領讓她很欣喜，感覺對自己的密語修煉大有裨益，借助虎嗅薔薇的鏈接，有了白元這個可靠的“錨”，嫚兒又躍躍欲試打算深入文茵縣主的夢境去探
    白元勸住了她，讓她還是按照既定的方案來推進：首選猰貐山穀的深潭作為突破口，由此正式晉升為攝山
    這會直麵上古凶獸猰貐，雖然很可怕，但白元覺得自己可以主攻，隨著他實力的提升，他與黑火陌刀會逐漸人刀合一，再過段日子他一定能降伏猰
    如果是探索文茵縣主的夢境，白元隻能做個錨，冒險的是嫚兒，這讓白元很不放
    嫚兒是他的女孩，再怎麽高看嫚兒，尊重嫚兒，白元內心裏終究是把嫚兒當作保護的對象，所以能不讓嫚兒冒險，最好不
    兩人的關係自暗巢回來後更加親昵了，擁抱、親吻是常態，雙方心裏都明白，已經到了這一步，做是早晚的事
    首選猰貐山穀作為突破口還因為他們終於獲得了水巫師的承水巫師同意他們獵殺猰貐並願意助他們一臂之力，條件是在此之前，他們要協助水巫師擊退人類修行勢力對猰貐的圍
    水巫師同意白元的分析，猰貐自從首次出穀製造了許郭村慘案後就被人類修行者盯上了，各路勢力對於上古凶獸的元髓一定會虎視眈眈，絕不會因為鎮魔司的圍剿受挫就偃旗息鼓，宗門、鎮魔塔、十三太保獵魔人團一定會接踵而
    在大唐與瀚海的爭鬥平息前，水巫師等人不可能允許人類修行者獵殺猰貐，這是雙方鬥法的舞
    隻有到了雙方可以化幹戈為玉帛的時候，猰貐作為身負無數血案的凶獸才能被獻祭，最好是由白元來執
    有水巫師相助，獵殺猰貐先就成功了至少一半，水巫師答應出手還有一個條件：猰貐山穀的深潭中有一件水法聖器，四瀆水碗，到時候要交給水巫
    白元和嫚兒一口答應下
    雙方成為事實上的盟友，水巫師也告知了白元她們後續的行動方案：在猰貐山穀抵抗人類修行者是其一，另一方麵，她們要滲透進入皇城中，再建立一個秘密據點，水巫師要帶著狼戰士薊，獸靈行者桑儉，風巫師孤塗進入皇城中的據點，她們要調查大唐使用魔獸做試驗的地點，搗毀這些基
    兩族的和平絕不能容忍這種罪惡存
    水巫師要讓人類的當權者明白，奴役魔獸和元族的任何政策都會反噬人類自
    對此，白元和嫚兒很讚
    白元有點兒犯難的是，他做元族的內應，沒準什麽時候就和來俊臣發生衝突
    在絕大多數人的眼裏，來俊臣這個酷吏是十足的惡人、罪人，但在大唐與元族的關係方麵，他是長孫太尉這種鷹派的反對
    他也許並不同情元族，隻是單純的為了反長孫太尉而攻擊其政策，或者是揣摩著太後的心思在騎牆，畢竟，太後對於長孫太尉力推的高壓政策保持著一種微妙的疏離態度，既不反對，也不讚許，令人捉摸不
    連日來，用了芬奇先生的法子，文茵縣主夜夜安寢，狀態好了許多，氣色也紅潤了，來俊臣開始籌備他的大婚了，忙得不可開交，和白元晨聊的頻率也下降
    ……
    這一天傍晚，來俊臣罕見的造訪了，不但人來了，還讓侍者捧著一個瓦罐跟過來
    “白老弟，耽擱你練功，能否陪哥哥喝上兩杯酒？”
    白元發現來俊臣臉色不好，猜想他是有事兒，不然不會這個時候過來，自己現在做了元族的內應，總覺得有點兒對不住來俊臣，於是爽快的答應了，放下來俊臣送他的那柄陌刀，這把陌刀一向被他隻用來練功，因為黑火陌刀的樣子太震撼，被來府普通人看到不太
    白元洗淨了雙手，陪來俊臣進了廂
    兩人圍著餐桌坐下，侍者們端來米酒和盤子，來俊臣讓侍者退下，他自己揭開瓦罐的蓋子，用勺子將裏麵的菜盛到盤
    瓦罐一開，白元就聞到香味了，是雞肉，還伴著辣椒的清新和土豆的濃香，果然，來俊臣從罐裏盛出來色澤鮮亮的雞塊
    白元抽了抽鼻子，嗯，隻有燜得火候剛好才能有如此鮮香且醇厚的味
    “可惜”來俊臣的口氣充滿遺憾，“少了一道關鍵的配菜，香菇，不然味道會更”
    白元抬眼望著來俊臣，“黃燜雞？”
    來俊臣盯著他會心一笑，“你果然認識這道菜？”
    “我是個好吃的人，知道許多”
    “那也不應該認識這道菜，至少不應該叫出這個菜”來俊臣的目光狡黠，他印證了自己的猜測，白元和他一樣，有不可告人的秘
    “來，先嚐嚐我的手”來俊臣舉筷相
    白元夾了一塊兒雞肉放入口中，肉質鮮美嫩滑，油而不膩，湯汁略帶黏稠，火候極
    “好吃！”白元由衷讚
    來俊臣滿上兩碗米酒，“來，走一”
    兩人同時仰脖一飲而盡，來俊臣不勝酒力，嗆得咳嗽起
    “慢點兒”白元一看他的狀態就知道他心裏有
    來俊臣搖了搖頭，又倒滿了酒碗，與白元略碰了碰碗沿，仰脖又幹了，他一口菜沒吃，連幹了三碗酒，胃裏開始翻湧，抻著脖子打了個酒
    “今日朝堂上，我向太後稟告了不久後要大”來俊臣終於打開了話匣，“我要讓滿朝文武官員都知道，我來俊臣要娶文茵縣主為妻，好辦一個體麵的婚”
    “這不是好事”
    “是好太後也微笑著祝福了兩不想蹦出個李昭德，這家夥是鳳閣侍郎，官位比我高，而且出身於李氏，為人一向狂傲，連宰相同僚也罵，更不把我放在眼裏，他當著太後和百官的麵，拍手大笑，說我一個賭徒之子，居然妄想娶李氏之女，真是令大唐蒙”
    “百官中很多人附和他，笑成了一”來俊臣用指關節狠狠捶了一下桌麵，想到朝堂這一幕心裏就無比窩
    “既然是士族大家，哪有不狂傲的，你想娶文茵應該能預料到這”白元認為這是來俊臣應該承受的，“關鍵是太後什麽反應？”
    來俊臣頓了一下，“太後眼見著李昭德這廝侮辱我，始終沒做聲，末了隻是揮手讓他退回班列”同為朝臣，一個公然侮辱另一個，太後連訓誡都沒有就這樣輕輕放過，來俊臣感覺很憋
    “同僚傾軋，這些還能讓你動怒？”白元以為，來俊臣的心早就化為寒冰和鋼鐵了
    來俊臣長歎了口氣，白元說的沒錯，多少同僚曾對他罵過更難聽的，詛咒他斷子絕孫，活該千刀萬剮，他心裏動也不
    由此可見，能讓他如此鬱結的，並不是李昭德，朝堂受辱隻是個導火索，症結還是在他一心迎娶的李文茵身
    李文茵牽動了他內心最隱秘的傷痛，來俊臣思前想後，滿腹愁腸無處傾訴，隻有白元或許能理解，因為他有一種直覺，毫無道理的直覺，白元有著和他相似的經曆：穿
    上一次兩人談話，剛觸及這個話題，來俊臣就中斷了嚐試，那時候他覺得時機還不成
    這一次，他要繼續深入這個話題，不捅破這層隱秘，他便無法傾訴內心深處的苦
    好在，白元看起來樂意奉
    “李昭德這個仇我記下了，早晚讓他付出代”來俊臣捏著酒碗賭咒道，“真正讓我難過的……還是文”
    “文茵怎麽了？”白元問道，這個縣主可不省
    “我原以為一個落難的縣主，我救了她的命，又願意明媒正娶她，她應該感激，繼而愛慕我呢，誰知道和我預料的不一”來俊臣很沮喪，文茵至今抗拒與他同房，“她甚至不讓我碰一下，你說，一個女人如果真心愛你的話，會連碰都不讓你碰嗎？”
    “家族落難，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被你們麗景門的衙役勒死，你又是麗景門的老爺，她也許是因此抵觸”白元猜
    “可是除了麗景門，我又能去哪兒呢？”白元的話又勾起了來俊臣仕途遇阻的煩
    “也許，你需要給她更多一些時”
    來俊臣苦笑，“總不能大婚之後我們還分開睡吧，如果遲遲生不出孩子，許多朝臣又會背地裏嗤笑我，好多人可是詛咒我斷子絕孫”
    “別急，到時候自然會水到渠”
    來俊臣無奈的連連搖頭，“現在的我，能像普通人一樣娶妻生子就無比滿足了，我總覺得這是一種奢望，午夜驚醒，覺得自己沒可能過上這種尋常人的好日子上一世我渴求的東西這一世全得到了，榮華富貴，決斷他人生死的權力，一個接一個的人妻，可是我卻覺得這一世的人生更失敗了，不，豈止是失敗，簡直他媽的糟糕透頂！”說到後來，他雙手捂
    又幹了一碗酒後，來俊臣的臉色已變得潮紅，說話都不利索了，“你知道嘛，我說過自己死過一次，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