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半，清晨的珍珠街，紐約市警察總部所在地，梅森局長私人收藏的咖啡店。
    “雙倍濃縮咖啡，謝謝。”肖恩短暫的度假歸來，又開始了自己不像一個億萬富翁的日常生活。
    他並沒有著急進店，而是像個遊客一樣，站在1999年4月紐約曼哈頓最繁忙的街道上。
    天空中下著小雨，但是終於是已經告別了紐約寒冷的冬季。紐約人似乎不太愛打傘，零星的幾個人，風衣加上西裝外套，或者戴著耳機穿著運動裝，在他麵前的小街道上匆匆而過。路燈還沒有熄滅，但是天色卻已經微微亮了。
    每每這種時候，肖恩都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從遊覽大巴上下來的遊客。微微有些隔膜的看著這個城市，卻感覺得到，這個城市正在遠離自己而去。無論是微涼的空氣，還是淡淡的混合著汽油味道的花香，以及積累在街道低窪處的雨水，都像是一層透明的結界。
    “你好，林頓。我是肖恩，將我們和檢察官狄波拉的見麵約在唐人街。”肖恩給律師林頓·古斯曼發了一個語音郵件。
    “肖恩，你的咖啡。”送上咖啡的並不是年輕貌美的咖啡店老板娘，而是看起來似乎熬了一個晚上，紅著眼睛，身上灰色警用製式風衣上一股煙草味道的警察維克多。
    維克多塔什，紐約警察局的老油條、不倒翁、掮客販子和情報賣家。無論是停車牌、持槍證還是賄賂警察、消滅罪證和買賣人情，他都擅長。現在是紐約警察局調查局調查指揮部的黑幫專家。
    肖恩接過咖啡，一瞬間，他的世界和現實的紐約世界合二為一。
    “早安啊。”
    一輛車牌上標注著警局白頭鷹標誌的奔馳停在了他們的身邊，局長梅森走下車。
    原本還有點生氣的他，看到肖恩並沒有坐在店裏，而是站在咖啡店門口時，他的怒氣值消散了一些。但是，他並不願意讓肖恩看出來或者感覺出來。隻是微微的點點頭，說了一句很正式的問候語。而不是像前幾次，上來就拍著肖恩的肩膀或者伸手攬住他。
    咖啡店就和梅森家裏麵的廚房一樣。
    他自顧自的選了常坐的老位子坐了下去。肖恩笑了笑，並沒有因為梅森的態度而生氣。他走到梅森的對麵，自己拉開椅子也坐了下來。
    兩個人沉默了有一兩分鍾的樣子，直到年輕貌美的老板娘端上來梅森的紅茶。
    “肖恩，上周五中午紐約市長的私人宴會上，有人向市長提議了維克多塔什的晉升案。周六和周日，我就接到了至少三十通電話。而你，我記得應該是在長島享受你的假期。所以我就很迷惑。”
    “接下來，在周末兩天裏麵，我的電話就沒有消停。甚至直到昨天晚上十一點，市長魯迪·朱利安尼的市府警察協調秘書還給我打來電話，詢問我維克多晉升的安排。可是這是我的假期，無論如何沒有人可以打擾我，對嗎？”梅森越說越激動。
    “是我推薦的維克多塔什，也是我安排人在午餐會上說服了市長魯迪·朱利安尼。”肖恩盡可能用誠懇地語氣說出了事實。
    “嗯？”還在等待肖恩翻轉整個事件的梅森感覺有點驚訝。
    “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有人直接染指紐約警察局，這是一個底線。但是，肖恩，你似乎總是不在乎這個。”梅森的情緒沒有積累起來，所以說的話也沒有他想象中的犀利。
    “我知道，這就是我在這裏的原因。”肖恩指了指梅森眼前的厚雞蛋卷，轉過頭對老板娘說道：
    “我也要一份，加上雙倍的墨西哥辣椒。”
    年輕又漂亮的老板娘看著老板梅森，老板梅森無奈的點了點頭。
    “給他三倍墨西哥辣醬！肖恩，不要說你的家裏沒有能夠做雞蛋卷的廚師。”
    “沒有，我是一個不追求生活享受的人。”肖恩無恥的說道。
    “肖恩，你說的話你自己相信嗎？”梅森快要被眼前這個和自己兒子同齡的肖恩給氣樂了。
    “這就對了，梅森。沒必要把你的醜惡嘴臉擺在我的麵前，這是你維護自己在警察局的權威的手段，但這不是對付朋友的道具，不是嗎？”肖恩輕鬆的說道。
    “如果我的兒子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能力，這也讓我省心不少啊。”不知怎麽的，梅森總是能想起自己宅在家中的兒子。他早上出門的時候，自己的兒子這才從不知道哪個酒吧還是夜店鬼混回來，滿身的酒氣坐在廚房的椅子上麵發呆。
    “朋友。”梅森想到兒子的時候，火氣又上來了。哐嘡一聲將自己手裏麵的刀叉扔到了餐盤裏麵，正在電磁爐上煎雞蛋餅的年輕貌美的老板娘身子微微一顫。
    “朋友？你在操作這件事情的時候，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和朱利安尼一起喝咖啡的時候，我也在桌子上。但是我就像是一個蠢蛋，看著不知道哪個家夥在和市長魯迪·朱利安尼討論我們警察局高級官員的安排。而我，卻還是笑的像一個煺光了毛的白條豬。”他氣哼哼的，胸脯一上一下的喘著粗氣。
    “這是你的想象，梅森。你不能生活在想象中，就像你不能在床上想象你的老婆對你的不忠，或者在廚房裏想象你孱弱的兒子在外麵的世界中被揍一樣。這件事在它發生的時候，並沒有人知道。不是嗎？你不能為了一個沒有人知道的事情，在這裏發脾氣，就是為了抬高和我談判的價碼。這不是一個朋友的所作所為。”肖恩也學著他，哐嘡一聲將小小的白色咖啡杯扔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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