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了……遠了……”
    即使沒有回頭，米凱爾也能感覺到，那屬於文明的光芒與溫暖正在逐漸離自己遠
    終於，在足以俯瞰沃斯托克市輝煌燈火的山頭，他停下了腳
    空氣中四處飄散的崩壞能一縷一縷地匯入他的身體，凝結在他胸口，逐漸固化，卻奇異地散發出藍色的光
    在他的身後，多餘的崩壞能散入了大地，匯入了各式各樣的生物體內，創生出無數的崩壞
    他回過頭，眼中已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
    他看了看身後稀疏的燈火，又看了眼麵前璀璨的霓虹，揮一揮手，於黑夜之中，無數的崩壞獸狂奔起來，發出沉悶有如雷鳴的聲
    “嘀嘀嘀！嘀嘀嘀！”
    “喂！這裏是第一小隊，我是隊長”
    “痕！你現在在哪裏？”
    “報告總部，我們已經離開沃斯托克51，正在沃斯托克市郊區的廢棄基”
    對講機另一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少頃，一個隻是聽了便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女聲傳來：“痕，你們附近的崩壞能反應正在急劇升高，量級已經超過了1000h，而且還在不斷攀升……我們之前捕捉到的異常並非空穴來”
    “這……這……”即使自覺稱得上身經百戰，痕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也差點兒沒握住手中的對講
    身為聯合政府直轄的特殊任務小隊，他們一直以來的使命就是對抗崩壞——這種緊隨文明發展而來的災難，並將其造成的破壞偽裝成意外事
    可迄今為止……不，在這一次之前，他所遇到的最強的崩壞能反應，也不過是剛剛超過100h，而那次崩壞引發的災難，足足調集了兩個他們這樣的小隊，加上一個機甲小隊，一個飛行中隊才平
    那麽1000h的崩壞能反應中會誕生出什麽？
    “痕隊長，痕隊長！”步話機裏再次傳來最初的男
    “檢測到大量崩壞獸正在向沃斯托克靠近，另外，崩壞能在西北方向的山上堆積，反應強度……已經達到了一千四、一千五……已經要逼近2000h了！”
    痕深吸了一口氣，清點了為數不多的彈藥，開始穿戴外骨骼裝
    因為他們使用的是公頻，所有小隊的成員也都明白了如今的處境，自發開始備戰起
    “總部，我們的任務是什”
    “作為沃斯托克的最外層防線，阻擋崩壞獸前沃斯托克市區已經以軍事演習的名義戒嚴，你們隻需要堅持十分鍾，十分鍾後，來自神州地區和極東地區的飛行中隊就將抵達戰場，半小時內，機甲部隊會到”
    “呼……”痕輕輕呼出一口氣，隨即切斷了與總部的聯
    “都聽見了嗎！趕快動起來！趁著崩壞獸還沒來，先在基地裏搜索彈藥補給！”
    而此時，米凱爾……不，如今已經是第一律者，他瘦小的身影仍舊佇立在山
    幾十秒後，遠處的燈火的邊緣槍聲大作，子彈在黑暗中拉出一道道筆直的軌跡，無數的崩壞獸倒下，無數的崩壞獸又跟
    可直到身邊再也沒有一隻崩壞獸，第一律者仍然沒有動
    他似乎在等待著什
    作為神明降臨在人間的使徒，他不應該也不可能擁有人的情
    所以他不理解這種等待，也不明白這種等
    就像他不理解，為何這具身體直到被他完全占據，直到這具身體的靈魂被更高的存在直接抹去，卻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蛋
    “莎莎”，輕巧的腳步聲在他身後響
    “米……米凱爾？”第一律者並不知曉米凱爾這個名字的意
    不過他從來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
    他轉過身，原來一直悄悄跟著他的，是一個粉色頭發的美麗女
    “你這是怎麽了？”
    女孩的聲音被風吹
    她似乎有些激動，又有些警
    “你的頭發怎麽變長了這麽多？哎呀，你的眼睛也紅了”
    “怎麽，該不會是聽到我要離開，太過傷心了？”
    “實在不行，我們一起離開？”
    第一律者始終沒有出
    他並不是啞巴，隻是對麵的少女，對麵那個與自己一樣身為神明使徒的少女……
    為什麽……她似乎……有著人類一般的情感？
    女孩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第一律者聽不懂的話，一邊緩緩向他靠
    自以為遇到同類的第一律者並沒有感受到威
    “哎！這個蛋糕……是給我準備的嗎？”
    女孩兒興高采烈地拿過他手裏提著的蛋糕
    “你可真懂女孩子的心思呢！美麗的女孩子，當然要配上甜甜的蛋糕……咯！”
    “咯”字落下的那一刻，女孩的袖中滑落出一柄匕首，徑直捅向了第一律者的心
    “當”，匕首猝然遭遇障礙，彎曲成接近九十度後，“砰”一聲崩
    在斷開的匕首與第一律者的胸膛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塊鋼
    這便是理之律者的權
    明明身為毀滅文明的崩壞的使者，卻要靠著文明的力量來戰
    愛莉希雅一擊不成，卻沒有後退，而是出其不意的一個左勾拳，狠狠錘在了第一律者臉
    “你！把米凱爾還給我！”
    “把米凱爾還給我！”
    “米凱爾！”
    “還給！”
    “我！”
    愛莉希雅的呐喊傳入第一律者的腦中，便如同一粒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蕩漾開了一圈圈的漣
    “愛莉希雅！”
    米凱爾忽然睜開了眼
    入眼的是一片混沌，沒有光、也沒有
    “愛莉希雅！”
    一度破碎的記憶開始熠熠生輝，那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來訪者，你們的道路仍將延續……”
    “去創造我們未能迎接的……”
    “未來吧！”
    於是有了光，於是有了暗，於是時間開始流動，於是米凱爾看見了自己的意識世
    他原本的位置已被一團不可名狀的迷霧所取
    而在那堆迷霧的腳下，是一個與他……不，是與那個叫米凱爾一模一樣的孩子的屍
    他瞬間明白
    他的占據並沒有導致這個叫米凱爾的孩子的意識消散，而是陷入了沉
    而崩壞在塑造了律者的同時抹除了米凱爾這個孩子的意識，卻沒想到，這具身體裏還有第三個意
    “既然如此……”
    米凱爾一步步走向那團迷
    “這就是律者的意識了吧？”
    “既然……既然能出現在她的麵前……那我怎麽可能再甘於做一個見證者呢！”
    意識之外，愛莉希雅與第一律者的身影糾纏在了一
    第一律者能夠自由地操縱崩壞能，愛莉希雅同樣如
    故而即使看上去是孩子的戰鬥，可每一次拳腳間的相交，甚至都足以瞬間癱瘓一個成年
    第一律者本不該以這種方式戰鬥
    他的權能理應是解析構
    可他畢竟是初生的意識，也不懂得揚長避短，很快就被拖入拳腳之爭
    “呃……呃？”
    第一律者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下一刻，搶在愛莉希雅的拳頭到來前，他忽然自己扇了自己一巴
    隨後，第一律者的左手和右手打了起來，繼而是左腳和右
    直到天空中傳來戰機的呼嘯，無數的炸彈落在崩壞獸群中，在掀起腥風血雨的同時，也將夜色渲染地如同白晝一
    第一律者躺屍了，一動不
    他再怎麽強，也不過是初生的意識，又如何敵得過“米凱爾”呢？
    “米……米凱爾？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這是他的意識再度回歸身體時聽到的第一句
    也是，此後茫茫歲月裏支撐著他前進
    戰機向著山頭的位置投放下炸彈，彈體尾翼與空氣摩擦，發出刺耳的呼嘯
    “愛莉希雅，我回來”
    於爆炸的焰火中，米凱爾向愛莉宣告了自己的歸
    可爆炸的焰火並沒能傳入兩個孩子的眼
    胸口處，藍色的律者核心終於結成，齒輪般的瞳孔轉動，球形屏障逐漸凝實成實體，將一切破片與火焰隔絕在
    這是米凱爾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真實地存在於這個世
    因為他不再是見證
    而是……真正趟入了命運河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