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抽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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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昏沉。
    雨點打在天井外的隔雨陣法上,雨水迸濺,濺落的聲音在魏融的耳中,卻有若驚雷。
    而在更遠處,還有金皇峰弟子借著雨水靈氣,逆練金行法力,引得雨水震蕩的聲音、師兄弟間互相比試印證所學而發出的法術呼嘯之聲……
    然而這一切,卻絲毫無法分散魏融的丁點注意力。
    他目光緊緊盯著麵前正閉目盤坐,吐納呼吸的王魃。
    盡管這一幕這些日子已經看過了許多次,可此時此刻,他的心中,卻還是無法抑製地升起了一絲震撼:
    “十四日……僅僅十四日,他便完全控製住了法力氣旋……”
    能夠直通化神,在修行初始,其難度自然是極高,法力氣旋也極不穩定,極易失控。
    若無師長護持年許,幾乎很難獨立修行。
    王魃卻僅僅花費了十四日,便從一開始的頻繁失控,到這兩日,幾乎全憑自身在控製。
    前期雖然失敗了不少次,卻始終沒有輕言放棄。
    然而單隻是這個,並不足以令魏融有驚訝的感覺。
    畢竟王魃與剛踏入修行的修士不同,身為築基修士,想要控製這樣的法力氣旋,雖然也不容易,但十餘日便完全控製好,也屬於正常範疇。
    真正艱難的,卻是王魃體內的法力氣旋,其旋轉之快,遠超正常的速度。
    “比正常的四倍還要高。”
    “是因為他修行了萬法一意功的原因麽?”
    魏融目露思索之色。
    看似速度隻提升了四倍,然而控製的難度,卻是十倍乃至幾十倍的增加。
    別說是王魃這樣的一個築基修士,便是將法力極度濃縮,對法力控製大幅上升的金丹修士,想要達成王魃這般快的進度,恐怕也不多。
    “有這般的法力控製……也許他剛入元嬰,便可以初步接觸我脈神通了。”
    魏融的心中,忍不住冒起了這個想法。
    不過旋即,他便將這個念頭從心頭抹去。
    他隻答應了姚無敵,將王魃帶入門,可沒答應會傳授神通。
    況且神通之術要求嚴格,王魃一個兼修的人,未必就能學會。
    更關鍵是,依照萬法脈的情況,王魃能不能成就元嬰,還是個問題。
    元嬰不成,神通自然也無從談起。
    “大不了……我再多教他一些其他的。”
    想到王魃在前期修行時頻繁遭遇失控,卻始終沒有半點放棄的態度,魏融微微遲疑,忍不住在心中又補了一句。
    而很快。
    雨聲漸歇。
    天光漸漸明亮起來。
    一夜終於過去。
    王魃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縷金光閃過。
    見魏融麵色冷漠地盤坐在遠處,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王魃心中卻是習以為常。
    這些日子以來,這位魏師叔除了會在自己修行即將失控之時出手幫助調節外,便再無任何的表示。
    似乎完全是出於對姚無敵承諾而不得不完成一般。
    這讓王魃稍有些失望。
    對方畢竟是元嬰圓滿修士,在金行之道上的造詣,深不可測。
    若是能得對方認真指點,自己的修行進度想必也能更快一些。
    隻可惜,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似乎並未得到對方的認可。
    “罷了,能夠將正式入門,且終於徹底控製住這金行法力,已經是邀天之幸了,就不要有這麽多奢望了……”
    王魃暗暗搖頭,將自己的一些不切實際的雜念甩出了腦袋。
    心態重新恢複了平和。
    感受了下天時,察覺到已經是清晨,王魃猶豫了下,還是躬身朝著魏融行了一禮,隨後恭敬道:
    “多謝師叔護持,弟子告辭。”
    卻見魏融沒有半點反應,依舊是閉目盤坐,仿若未聞。
    王魃也習以為常,這些日子,他也逐漸熟悉了魏融的風格。
    不回不應,便是點頭的意思。
    他旋即便轉身離開。
    隻不過剛走出洞府的門口,便意外聽到了魏融的聲音:
    “已經入門……後麵就不用再來了。”
    王魃身形微滯,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歎。
    果然,還是不行麽。
    不過還是低聲應道:
    “是,師叔。”
    正欲離開。
    而在這時,魏融的聲音再度傳來:
    “之後……每五年來此一次。”
    王魃頓時一怔,連忙回過頭去。
    隻是洞府的大門已經漸漸合攏,卻是無法看到魏融的身影。
    王魃隻得連忙躬身道:“師叔,不知這五年是……”
    “……這是姚無敵的要求。”
    魏融冷淡的聲音從洞府內傳來,而洞府大門也隨之徹底關閉。
    “師父的要求?”
    王魃滿腹疑竇:“師父怎麽沒和我說過?”
    隻是如今姚無敵遠在西海國,也無從問詢。
    王魃也隻當是姚無敵忘記了告訴給他,隔著洞府大門,朝著洞府內的魏融躬身一禮,旋即思索了下,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樣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恭敬地留在了洞府門前。
    “多謝師叔這些日子的悉心指點,這是弟子的一點心意,還請師叔不要拒絕。”
    洞府內,寂靜無聲。
    王魃見狀,心下稍安,旋即便踏上飛行法器,朝靈食部飛去。
    新的一月,又有新的靈食份額要去準備了。
    而在他離開後沒多久,洞府大門便微微開啟,被王魃留在洞府門口的那樣東西,悄然消失在了原地。
    大門,也再次關閉。
    又過了一陣子。
    一位金皇峰弟子敲響了魏融洞府的大門。
    “何事?”
    魏融冷硬的聲音從洞府內傳來。
    金皇峰弟子微微躬身,語氣同樣冷硬:
    “師祖,少陰山屈山主發來消息,請師祖往少陰山一趟。”
    “少陰山?”
    洞府大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了一臉淩厲冷傲的魏融。
    隻是此刻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絲疑惑。
    “奇怪,屈神通喊我去做什麽?”
    旋即微微偏頭看向一旁的金皇峰弟子:
    “梅宇,最近宗內有發生什麽事情麽?”
    金皇峰弟子麵無表情地皺眉思索了一陣子,旋即微微搖頭,肯定地道:
    “沒有,宗內與往日並無不同。”
    “奇怪……”
    魏融遲疑了下,還是看了眼對方:
    “你跟我去一趟。”
    那金皇峰弟子頓時皺眉:
    “可是弟子的修行……”
    見魏融麵色更冷了幾分,隻好勉強應道:
    “師祖有令,自無不可。”
    魏融哼了一聲,旋即裹挾住對方,化作了一道流光,往少陰山飛去。
    ……
    “恭迎金皇峰主!”
    魏融方一落地,便見少陰山虎首大殿門口處的守衛修士恭敬行禮。
    他也不在意,目光掃過殿門口來來往往的修士,不由得皺起眉頭:
    “少陰山乃是宗內賞罰重地,如此散漫,成何體統!”
    守衛修士連忙解釋道:
    “回金皇峰主話,再有兩月不到,這問道大會便要開啟,這些都是前來協助山主置辦大會的人,所以才……”
    “問道大會?又要開了麽?”
    魏融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旋即不由得看向旁邊的金皇峰弟子,麵色微怒,質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宗內無事?”
    金皇峰弟子同樣滿臉困惑,聽到魏融的質問,臉上微微皺眉,不以為然:
    “和修行相比,不過是些許小事,何須提起。”
    魏融聞言,冷傲的臉上,也不由得泛起一絲惱怒之色,冷冷地瞪了對方一眼。
    隻是峰內弟子都是這般德行,他也無可奈何。
    心中,卻不由得閃過了王魃的身影,以及對方臨走前,留下的一瓶三階靈食。
    三階靈食於他而言並無什麽價值。
    可此舉給他的感受,卻遠不是什麽靈食、丹藥所能比擬。
    尤其是和自家峰內的弟子比起來……
    魏融再度冷冷瞪了一眼身旁的金皇峰弟子,旋即便在守衛修士的帶領下,走進了殿內。
    讓魏融意外的是,殿內已有三十餘位元嬰修士,不是各峰峰主,便是五行司下的部長一流,諸如靈植部的馬昇旭、靈食部的崔大器、海珠部的駱燕雙、煉丹部的夏長河,以及胡載熙、赤烈泉等等。
    而在殿首處,一尊劍眉入鬢,身穿玄金大氅的中年修士正高坐在案後,見魏融到來,不由得微微點頭。
    “金皇峰主來了啊,快請入座。”
    “再等禦獸部、符籙部的人過來,就差不多了。”
    魏融聞言,雖然不解,卻也沒有多問。
    他也無有什麽親近的同輩,也就和胡載熙等寥寥幾人有點交情,微微僵硬地和胡載熙點頭示意,便徑直坐到角落中,閉目養神起來。
    殿內,固定抽取弟子外出執行任務的叫名聲音、修士們之間的交談聲、以及不時從外麵趕來,向屈神通匯報情況的聲音,悉數落入了他的耳中。
    “……被抽中者,辟器峰金丹弟子林啟源,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
    “……百花峰築基弟子瞿笛兒,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
    等了一會,禦獸部部長齊晏終於趕到,隨意找了個地方便坐了下來。
    而符籙部部長卻仍是未到。
    不過很快,一位匆匆趕來的少陰山執事,卻是引起了魏融的注意。
    這位執事盡管努力地維持好麵部情緒,卻還是難掩一絲緊張之色,走到屈神通身邊,壓著聲音說了些什麽。
    “你說什麽?西海國南岸線差點失守?!”
    屈神通的聲音不大,可是在座無不是元嬰真君,自是聽得真切無比。
    殿內頓時一片安靜。
    那執事見此,也隻得無奈道:“是,天元殿那邊剛剛傳來消息,塗毗洲和西陀洲暗暗分了一部分人手,趁著關山主等人在西線正麵迎擊的時候,轉而從南岸線偷襲,雖早有防備,可西海國南岸線還是差點失守,心劍峰峰主也身受重傷。”
    “不過好在長生宗那邊恰好有長老坐鎮,因而有驚無險,天元殿那邊讓咱們和長生宗、大晉還有遊仙觀那邊的任務堂立刻進行接洽,及時調整任務內容……”
    “須彌都受了重傷?!”
    這個消息,頓時在下方的元嬰真君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心劍峰峰主,名為須彌,人稱孤劍。
    一人一劍,在元嬰修士中,少有敵手。
    被人譽為大晉千年以降,劍修第四人。
    而排在他前麵的,有兩位是化神,一位是長生宗如今的第一真傳。
    在眾人看來,劍道修為高絕的孤劍須彌,按說縱然不敵,以其來去縱橫遠超尋常修士之能,應當也不至於重傷。
    “除非……有化神出手。”
    魏融的心中,卻是第一時間跳出了這個念頭。
    頓時心頭微凝。
    以其驕傲,可在化神修士麵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屈神通亦是麵色微凝:“能令心劍峰主都受重傷……去,和長生宗、遊仙觀、秦氏那邊都通下氣,將西海國南岸線一帶的危險度,上調至五階……任務也需要進行調整,你們立刻安排!”
    “是!”
    那執事很快便匆匆走了下去。
    沒過多久,便又有執事匆匆跑過來,低聲道:
    “山主,長生宗那邊已經發來了他們的任務提議,兩洲修士賊心不死,必然還會再度來襲,建議將共同巡查的範圍擴大至離岸百裏範圍之內,以作防範,每次抽取人數也隨之上調五人。”
    屈神通聞言不禁皺眉:
    “擴大範圍……弟子們豈不是更加危險了?”
    那執事連忙道:“我們也質疑了,長生宗那邊說,他們那邊會有長老坐鎮,三宗以及秦氏的弟子真要是遇上了什麽危險,隻要在離岸百裏範圍內警報,那位長老都能瞬息而至……”
    屈神通眉頭頓時鬆了下來。
    “如此,倒也算是穩妥。”
    盡管危險依然不小,可是修行之人,誰又能真的避開危險?
    宗門也隻能盡力保證最大程度的安全而已。
    屈神通轉而又問起另外的事情:
    “遊仙觀那邊還有秦氏,怎麽說的?”
    “遊仙觀那邊表示一切聽咱們兩宗的,秦氏也是如此。”
    屈神通露出了不出意料的表情。
    旋即道:“行,那就按照長生宗那邊的提議來吧,另外,所有被抽取到的弟子,可以前往萬象寶庫,任意借用一件三階法器使用,也可以去萬象經庫那邊,借閱前三層的術法、功法等等。”
    “是!”
    那執事旋即便又匆匆離去。
    魏融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不解。
    以長生宗或是萬象宗的底蘊,犁穴掃庭之下,掃清這些零散而來的三洲修士,實在是簡單無比。
    可是令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的是,為何兩宗卻並沒有這麽做。
    反而坐視三洲修士不斷侵蝕風臨洲的沿海之地。
    包括東南的香火道,也是如此……
    隻是他雖然修行在行,可是對風臨洲的局勢以及兩宗的規劃,卻是完全不在行。
    故而想了想,也便很快拋之腦後。
    沒多久,符籙部部長終於姍姍來遲。
    告罪一聲後,屈神通也不浪費時間,當即便開始了諸多安排。
    “此次,便是請諸位合力將本屆問道大會辦好……這不光是咱們宗內的事情,長生宗、遊仙觀,以及秦氏,到時候,都會來此觀禮。”
    “若是做得不體麵,丟的卻是咱們大家的臉。”
    魏融也同樣被安排了任務,乃是協同少陰山的修士,一起構建鬥法場地中的金行環境。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稍有些耽誤時間罷了。
    屈神通又道:“另外,本次大會的鬥法,以及百藝區域的獎勵也都出來了……大家也最好想想百藝區域的試題,過兩日便煩勞諸位親自交給我,避免泄題,還有……”
    魏融聽了一些,便直接將屈神通說的話,全都屏蔽在了外麵。
    反正和他又沒有關係,峰內弟子若是想去的話,那邊自己去好了。
    “……今日上調五人者,金皇峰金丹弟子梅宇,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巡查三洲修士動向。”
    “嗯?梅宇?”
    魏融一愣,有些意外於居然這麽巧。
    不過想到如今西海國南岸線的危險,心頭不由得微微一沉。
    隻是抽取修士執行任務乃是大晉四大勢力共商出來的製度,除非宗主出麵,否則便是化神也輕易不能更改。
    他雖是一峰之主,卻也無可奈何。
    思索間,那叫名之聲卻是繼續宣讀了下去。
    “……龍血峰築基弟子江非,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巡查三洲……”
    “……萬法峰築基弟子王魃,著令前往西海國南岸線……”
    魏融頓時怔住。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
    正在與屈神通商議的元嬰修士中,卻是不約而同地響起了數道焦急的聲音:
    “不可!”
    殿首處,屈神通略帶茫然地抬起頭:
    “不可?不可什麽?”
    ……
    “師叔又不在啊?”
    王魃上了竹屋二樓,卻並未發現崔大器的身影,無奈搖了搖頭,從屋內抽了兩本書卷,留了字條後,便旋即離開。
    照例先繞了一圈,去太陰山的坊市逛了一圈。
    卻發現茶樓裏仍是冷冷清清。
    隻有寥寥數人在邊角處喝著靈茶。
    比起昔日的人聲鼎沸,卻是要冷清了太多。
    “難道執行任務,還未歸來?”
    王魃心中有些疑惑。
    不過想想,也屬實正常。
    修士外出,三年五載也是尋常,何況對方離開也僅僅兩三個月的時間而已。
    卻在這時,王魃忽然便想起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對了,步蟬的預產期,好像還有不到兩個月。”
    隨著步蟬腹內的孩子對靈材能量逐漸吸收完畢,步蟬也逐漸能夠精確地感受到生產的時間。
    原本預估需要一年多,前些日子,步蟬卻告訴他,也就兩個月左右。
    而腹內胎兒的性別,她也輕鬆察覺到是個男孩。
    王魃對於生男生女倒是無所謂,不過步蟬在發現是男孩之後,卻是欣喜無比。
    似乎是圓了一樁心願似的。
    這些都還好,唯獨在一件事情上,兩人有所分歧。
    王魃想給孩子取個名字,不過卻被步蟬堅決拒絕。
    大抵是害怕王魃像他老爹一樣瞎取名字,所以堅決要求由她來取名字。
    隻不過步蟬取名的水平也高不到哪裏去,王魃也不大滿意。
    於是孩子的名字,卻是遲遲沒有定下。
    回想到步蟬難得氣惱的模樣,王魃嘴角忍不住輕輕翹起。
    他又哪舍得惹步蟬生氣,隻是看到她急惱的模樣,忍不住想逗弄罷了。
    想來想去。
    他沒有立刻離開玄武坊市,而是在坊市內轉了起來。
    不久之後,他滿意地將一件一階嬰兒護體肚兜、一隻刻著祥雲圖案的平安鎖,以及一對‘鳳彩金’做的鐲子收了起來。
    又去買了一些珍饈美食,旋即便趕回了萬法峰。
    陪著步蟬一起吃了飯,不過王魃卻並沒有立刻去修行,而是貼在步蟬的肚子上,感受著裏麵的小家夥,強而有力的脈搏。
    “這個小家夥,又踢我了。”
    步蟬無奈地輕輕掀開衣服的一角,能清晰看到被撐圓的肚皮上,正有一隻小腳印在上麵,時而清晰,時而淡化。
    有時又有一隻小手掌,不過並沒有停留,便又不見。
    顯然小家夥在裏麵並不安分。
    看著步蟬肚皮上的那隻小手印,王魃忍不住輕輕將自己的手掌也貼了上去。
    這一刻,他隱隱感覺到了一股從血脈深處升起的本能。
    那種感覺很奇妙。
    “小家夥是知道他的爹爹在和他玩?”
    步蟬忍不住麵露驚奇。
    肚皮上,小家夥的小手印竟是沒有絲毫撤走的意思,一直和王魃的手掌隔著肚皮貼著。
    而除此之外,步蟬也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動靜,顯然此刻的小家夥,安靜無比。
    這讓已經和小家夥‘相處’近十年的步蟬,語氣中忍不住露出了酸酸的味道:
    “看來他最喜歡你。”
    王魃聞言,笑著輕輕撫了撫步蟬的肚皮,隨即湊到肚皮旁,對裏麵的小家夥道:
    “乖,等你出來後,爹的話可以不聽,但是一定要聽你娘的話,知道麽?”
    步蟬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呆子師兄,你說的,他能聽懂麽?”
    王魃卻是不在乎:
    “沒事……等他聽得懂了,我再和他說。”
    兩人坐在萬法峰上,看著天邊的夕陽落下,看著滿天的繁星升起。
    ……
    “終於下蛋了。”
    步蟬已近產期,越發困倦,王魃陪著步蟬熟睡之後,自己便起身又往養雞場轉了一圈。
    旋即便在單獨隔離的雞圈裏,看到乙三再度窩在一個角落裏。
    看模樣,顯然是又下蛋了。
    而在它外麵,卻有兩隻公的雪陽雞,正踱著步子,如同在給乙三巡邏一般。
    不光是乙三,這個單獨隔離的雞圈內,還有兩隻鳳羽雞,也同樣在抱窩。
    隻不過它們並沒有乙三的待遇。
    “到哪都是看臉啊!”
    王魃感歎了一聲,旋即便將兩隻雪陽雞驅趕開,以法力將乙三抱起,果然就在下方,看到了幾顆顏色有些奇異的雞蛋。
    一共三顆,其中兩顆都是白色,唯有一顆,上麵似乎有一些火紅斑點。
    王魃感受了下,那兩隻白色的蛋,都沒有受精。
    “三顆中一顆……比例還挺高。”
    王魃旋即又查看了其他兩隻鳳羽雞下的蛋。
    結果卻隻發現了一顆受精的白色雞蛋。
    “奇怪……”
    王魃疑惑地將兩顆蛋放在了一起作對比。
    蛋的體型相差無幾,唯一區別就是一個上麵有火紅斑點,而另一個卻沒有。
    按照王魃以往的經驗,同一種蛋的顏色、花紋一般來說都差不多。
    同是鳳羽雞和雪陽雞雜交的產物,兩顆蛋的顏色卻不一樣,也著實令王魃有些疑惑。
    想了想,他還是將蛋單獨放在了孵化室裏。
    無意中看到養雞場外麵,盤坐在月華下的戊猿王。
    發現這些日子沒怎麽注意,戊猿王身上的氣息,竟是隱隱有了一絲變化。
    “荒蠻的味道……”
    王魃有些驚訝地看著戊猿王。
    便是旨在盡可能地激發猿類靈獸的遠古血脈。
    而血脈越是久遠,其氣息也就越接近遠古時的荒蠻。
    戊猿王有如此變化,證明它的路沒有走偏,而是在穩步前進。
    欣慰地撫了撫戊猿王的小腦袋。
    雖然對方看起來很小巧,可是他卻不敢真的小瞧了對方。
    如今的戊猿王,也許還未必是金丹後期修士的對手,但是一旦激發魔猿變,實力飆升之下,堪比丹品一般的金丹後期修士。
    若是再經曆一些磨礪,積攢底蘊之後,也許很快便能更進一步。
    “可惜……若是有四階靈猿類靈獸精血誘導,再加上一些靈材……”
    想到這裏,王魃再度搖頭。
    四階靈獸精血本就不易獲得,更不用說還限製了靈獸的種類。
    除非去萬象寶庫裏購買。
    不過四階靈材動輒便是幾千甚至幾萬功勳,他自己的修行也隻是勉強足夠,又豈會輕易花在戊猿王的身上。
    又檢查了下戊猿王的修行進度,隨後他便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
    進屋內,便看到了一隻將近王魃腰間那麽高的鬼紋石龍蜥正吞吐著舌頭,在四處轉悠著。
    在看到王魃的一瞬間,頓時盯住王魃,隨即四肢並用,屁顛顛爬了過來。
    兩隻長滿了肌肉的爪臂直接便攀上了王魃的手臂,似乎想要求吃的。
    王魃見狀,也隻好無奈地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罐翡翠蜚蠊,這頭鬼紋石龍蜥,頓時大塊朵頤起來。
    “這家夥也太能吃了……長得也太快了。”
    看著一旁隻有小腿肚那麽高,頭頂上有三色花紋的百色石龍蜥,王魃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絲無語。
    七個前不久孵化出來的石龍蜥,如今也隻有百色,以及這個體型遠超同類的石龍蜥活了下來。
    前者在沒有存入壽元的情況下,順利長大到如今的狀態。
    而後者則是被王魃命名為‘巨型石龍蜥’。
    它也不負巨型之名,體型已經四五倍於百色石龍蜥,每日的食物需求量也遠大於百色。
    如今單論體型分量,比起母代的鬼紋石龍蜥,已經相差無幾。
    而關鍵是,孵化至今,它也不過才兩、三個月左右。
    難以想象其若是順利長大成熟之後,又會是何等驚人的體型。
    即便是如今,屋內有這麽一個大家夥,也實在是有些逼仄了。
    “明天就被它送到山洞那邊去吧。”
    王魃心中暗道。
    ……
    少陰山。
    虎首大殿。
    殿首處,屈神通看著從人群中第一個走出來的馬昇旭,以及隨後走出來的胡載熙、崔大器兩人,不由得麵色微沉:
    “抽取弟子外出執行任務以曆練,這是三宗一氏共同定下的規矩,豈能隨意違背,三位,調離王魃執行任務之事,莫要再提!”
    然而馬昇旭卻是沒有絲毫遲疑,當即反駁道:
    “屈山主,王魃入宗不過數年,便要派他前往西海國去執行如此危險的任務,這合適麽?”
    屈神通眉頭微皺:
    “這與他什麽時候入宗無關,元嬰以下,任誰都會被抽中,也沒有任何理由不去執行。”
    “否則誰都有理由拒絕任務,那這些任務又該如何處理?”
    “法不外乎人情……屈山主,王魃乃是天縱之才,擅長培育靈獸,也擅長研究靈食,已經貢獻給宗門好幾樣方子……如此優秀的百藝修士,若是折在了外麵,豈不是我宗之莫大的損失?還不如讓其留在宗內。”
    對王魃很了解的崔大器忽然插話道。
    屈神通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在他心中,其實也是一般想法。
    在海外三洲修士麵前,築基弟子又能如何,根本就查不到什麽東西。
    然而身為少陰山山主,職責所限,最首要的,便是維護宗內的規矩。
    這一點,他能做的也有限,當即道:
    “規矩不可破,既然選定了他,除非他立刻身死,否則絕不可能!”
    然而這個時候,胡載熙卻忽然開口道:
    “不,還有種情況是……宗主親自下令。”
    “宗主?”
    屈神通聞言,不由得麵色微冷。
    他堂堂山主,若是因為這件小事,便驚動了宗主,那他還幹不幹了?
    當即冷聲道:
    “三位,這件事沒得談,伱們也莫要以為你們三個人能違逆宗門的規矩。”
    聽到這話,馬昇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惱怒,他驀然回頭,對著旁邊人群喊道:
    “諸位,王魃若是前往西海國有什麽閃失,你們的鳳羽雞精華也沒得買了!”
    屈神通聞言不由得微愣。
    鳳羽雞精華?
    那是什麽東西?
    難道是頂尖的四階修行資源?
    而便在這時。
    下方修士人群中,幽幽響起了一道歎息聲。
    “屈山主,要不,就把王魃從任務名單裏去掉如何?”
    海珠部部長,容貌頗有些光彩奪目的駱燕雙,眼中卻帶著無奈之色,從人群中走出。
    “駱師姐……”
    屈神通目光微凝。
    而與此同時,人群中,卻是又有幾位女修緩步走了出來。
    同樣都是充滿無奈。
    王魃的鳳羽雞精華,已經有如駱燕雙這般的女修開始嚐試服用,雖然起效慢,但是效果的確出乎意料的好,唯一可惜的是,產量實在是太低太低了,大部分人都排到了兩三年後。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更不能讓王魃涉險。
    否則不出事還好,王魃若是沒了,這玩意可就真的絕了。
    而很快。
    在馬昇旭、胡載熙和崔大器有些訝然的目光中。
    禦獸部部長齊晏,麵無表情地從人群後排走到了前麵。
    對著屈神通微微一禮:
    “齊晏見過屈師兄……”
    “你也是為王魃求情?”
    屈神通的語氣之中,越發憤怒。
    齊晏微微搖頭:
    “不是,我隻是想告訴師兄……我師父已經去請宗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