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爹的金丹厲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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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在少陽山上的一處上空匯聚。
    隱隱有種壓抑的感覺,充斥著整個少陽山。
    四周的修士看了眼陰沉的天色,臉上卻都沒有什麽意外的情緒。
    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看守秘境的修士卻忍不住走了出來,客氣地對這位修士道:
    “這位同門,渡劫的話還是麻煩盡快回到自己所在的峰上或是前往‘天亟峰’進行,不要影響到少陽山上的其他同門……”
    從秘境中走出,略顯滄桑的修士聞言,頓時一愣。
    隨即咳嗽了一聲,故作淡然道:
    “沒錯,我確實要渡劫成就元嬰了……”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聽到這個話,頓時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隨即勉強地保持著笑容,語氣卻多了一絲不耐,敷衍道: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麻煩你還是盡快回去,由師長護佑渡劫,否則按照規矩,可能會有護法出手強行驅逐出少陽山,或者通知師長帶走……”
    那修士連連點頭,讚同道:
    “是,這次花了我一萬多功勳,功勳拿來加速修行確實有些浪費了,不過也總算是不負所望,衝上了元嬰,一旦渡過此劫,我這元嬰少說也是中三品元嬰……”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眼看著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凝聚,聲勢也愈發驚人,而對方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隻好無奈地微一拱手:
    “得罪了。”
    說罷,一道傳音符便甩了出去。
    僅僅是一息之後,一道澎湃著渾厚氣息的元嬰前期修士身影,便從遠處迅速飛來。
    疾風勁蕩,遠遠便有呼嘯之聲激起。
    隻是眨眼之間,一位豹頭環眼的精壯修士便落在了還未反應過來的滄桑身影麵前,沒有任何的廢話,大袖一揮,便直接將其裹住。
    隨後看向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沉聲道:
    “這是哪個峰的?”
    金丹修士也不敢怠慢,翻了下自己之前做的記錄,旋即連忙回道:
    “回蹇護法,是‘仙菇峰’的……”
    “難怪。”
    蹇姓元嬰修士點點頭,看了眼天空中已經足有半畝大的烏雲,麵色微沉,隨後迅速帶著身旁的滄桑身影往遠處的群峰飛去。
    看到這一幕,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忍不住搖了搖頭。
    而這一幕,也同樣被剛從聞香秘境中走出來的王魃,看在眼裏。
    隻是此刻的他,卻是有些錯愕。
    不由得詫異地看向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好奇道:
    “敢問盧執事,這是什麽情況?”
    “嗬嗬,出來了啊……沒啥,在修行秘境這邊,挺常見的。”
    看守秘境的金丹修士看見王魃,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隨即解釋道:
    “秘境修行,速度遠超在外麵,但是修法不修心,快速得來的法力,很容易讓修行者升起浮躁驕狂之心,若是恰好此人之前修行難以寸進,結果卻在這裏順利突破瓶頸,便更容易失去對道心的把控……”
    “剛才這個仙菇峰的同門,他們這一脈靠食用特殊的靈菇,以幻修真,道心最易失守,以往也有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不過其實不光是仙菇峰,很多道心不堅的修士,從秘境出來,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失態。”
    “我以前還見過一位同門,出了秘境便裸身笑天……實在是有傷風化。”
    看守秘境的盧執事忍不住搖頭感歎,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畫麵。
    隨後似有深意道:
    “所以萬事有利有弊,修行最好還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前進方好。”
    王魃聞言,倒也明白了對方的好意,微微抬手,笑著道:
    “多謝盧執事提醒。”
    “嗬嗬,隨便說說,不要放在心上……秘境時間還要續麽?”
    盧執事問道。
    王魃微微感受著丹田內的狀態,旋即輕輕搖頭,微笑道:
    “不用了,也差不多了。”
    盧執事聞言微微一怔,旋即頓時明白了什麽,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祝道友順遂。”
    “多謝。”
    王魃笑著抬手一禮。
    說罷,灑然離去。
    半炷香後。
    王魃盤坐在萬法峰頂,緩緩調動起了丹田內隱隱凝成了一團不成型的金液。
    萬法峰上空,天色也緩緩暗沉了下來。
    一縷縷雲絲悄然凝聚。
    萬法峰外的半空中。
    步蟬駕禦著飛行法器,抱著一位紮著兩個羊角髻的男童,目露憂慮地看著萬法峰頂上的身影。
    “娘,那家夥怎麽還不出來?”
    懷中的男童忍不住疑惑道。
    男童容貌與王魃有六七分神似,卻唇紅齒白,眉宇間充滿了靈氣。
    步蟬卻微微皺眉,低聲嗬斥道:“什麽那家夥,那是你爹爹!”
    “噢。”
    男童乖巧地應了一聲。
    見母親的目光全然放在了那人的身上,他這才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
    “一年也看不見兩次,哪有這樣的爹爹,真討厭……”
    “你在嘀咕什麽?”
    步蟬皺眉掃了過來。
    男童頓時一個激靈:“沒、沒有!”
    他旋即遲疑道:“娘……天上那個是雷劫吧?他怎麽還不出來?待會可就有雷要劈他了。”
    步蟬詫異地低下頭:“你怎麽知道的?”
    男童頓時挺起了胸膛,驕傲道:
    “我在顧姨那邊看過,有個長得特好看的姨就在那個雲下麵,不過爹頭頂上的那個雲比她大多了,我記得那雲裏麵還會噴出雷,雷就朝那個好看的姨身上打,胸口衣服都被打壞了……”
    步蟬忍不住眉頭再度皺起,微微沉默了會,開口道:
    “下次,不許去你顧姨那邊了。”
    “啊?為什麽?!”
    男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不過步蟬卻完全沒空理會他,目光旋即便被萬法峰頂上越發濃鬱的雷光所吸引。
    盡管對王魃極有信心,可這一刻,她還是不由得提起了心。
    而察覺到娘親的擔憂,男童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敢再胡攪蠻纏,隻是心裏卻是暗暗下定了主意。
    “哼,我就要去顧姨那裏!那裏的姨們,可漂亮了!”
    ……
    王魃靜靜感受著天空中的劫雲。
    感受著劫雲中不斷積蓄的驚人能量。
    隻是眼中,卻並沒有太多的波瀾。
    無他,唯熟悉耳。
    自他手中培育出來的三階靈獸不知凡幾。
    是以,他對三階雷劫並不陌生。
    也自然便沒有了一開始接觸時的敬畏和恐懼。
    當然,他也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頭頂上的雷劫,遠非靈獸們的雷劫所能媲美。
    即便是同階之中,最為出類拔萃的戊猿王,當初渡劫之時所引來的劫雲,與之相比,也差了不少。
    而這也再正常不過。
    渡劫之人的底蘊、修為、實力越強,引來的雷劫自然也越強。
    萬法脈傳承的強大,絕非浪得虛名。
    即便他隻是鑄就了萬法脈最基本的五行根基,可光是這劫雲的規模,便遠超一般的金丹劫。
    很快。
    天空中的劫雲已經足有半畝之大。
    劫雲黑沉。
    紫電雷光在劫雲中奔閃躍動,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驚天之劫。
    空氣越發壓抑。
    王魃仰起頭。
    就在這一刻,劫雲終於醞釀完成。
    一道冷冽電光,刹那間在劫雲中亮起!
    王魃盤坐在山巔。
    沒有任何的遲疑,抬手便是一道萬法母氣凝聚出來的屏障,擋在了上方。
    電光瞬間擊中!
    萬法母氣微微一滯,旋即瞬間崩散!
    然而電光也隨之消弭。
    王魃立刻便將散逸的萬法母氣收攏,頓時便有一陣電光在他周圍激閃。
    王魃隻覺得渾身一麻。
    但他非但沒有驚懼,反而按照萬法脈傳承中的凝丹法,第一時間將之引入了丹田之內。
    高明的凝丹法,雷劫也會被計入考量之中。
    而丹田金液內,頓時有雷光閃爍。
    在雷光的刺激下,丹田金液也隨之開始激蕩、旋轉起來。
    金液之中,五道顏色各異的氣旋,雖然依舊凝而不散,卻也開始扭曲……
    而與此同時。
    第二道天雷,也緊隨其下。
    王魃依舊高坐山巔,麵對雷劫,紋絲不動。
    隻是依樣畫葫蘆,再次以萬法母氣將其擋住之後,引入雷劫餘波,混入丹田金液之中。
    同時開始服用他特意準備好的三階靈雞精華。
    隨後,第三道、第四道……
    雷劫威力極大。
    但在王魃天道築基所形成的渾厚萬法母氣前,卻終究無法做到瞬間擊穿。
    而散溢的雷劫,反倒不斷湧入王魃丹田,不斷地刺激著法力金液,也在不斷地淬煉著這些金液。
    原本已經凝練到無可再進的金液,在雷劫的淬煉下,不斷旋轉,一點點縮水,一點點凝聚。
    隨後隱隱化作了一顆旋轉著的、不規則的金色半液半固的存在。
    金色物體表麵之上,充滿了坑坑窪窪。
    金丹雛形,已然成型。
    隨後。
    第六道雷劫落下。
    王魃的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凝重。
    沒有再如之前那般繼續盤坐,而是起身抬手。
    霎時間。
    萬法母氣之中,五色光華流轉,化作了一道屏障,有若倒扣的海碗,將其擋住。
    雷劫擊中在五色屏障之上,瞬間將屏障擊穿!
    遠處,頓時傳來了一大一小,兩道壓低的驚呼聲。
    王魃卻全然不覺,麵對擊穿了屏障的這道天雷,他輕輕抬手一指。
    指尖,霎時間飛出了一道淡白色的刀氣,與天雷電光瞬間撞上。
    刀氣瞬間潰滅。
    而這道天雷也隨之消散。
    四周,頓時有無數雷光閃動。
    王魃輕輕一吸。
    這些雷光便迅速順著他的口鼻,往他的四肢五骸,以及丹田之中湧去。
    在這些已經沒有什麽威力的雷光淬煉下,丹田內已經凝聚成型的金丹,旋轉速度越發飛快,原本不太規則的金丹雛形,越發接近球體……而王魃的肉身,也迎來了一次蛻變。
    這也是天地給予修士的一次饋贈。
    再之後,修士便會迎來真正的考驗。
    天空之上,烏雲已經猶如濃墨一般,垂落在上空,旋即第七道天雷,從中徑直劈下……
    悄然間。
    萬法峰之外,浮現出了數道身影。
    目光凝重地盯著萬法峰上空的劫雲。
    崔大器、齊晏、魏融、靈威子、胡載熙……
    而在萬象宗的上空。
    三殿深處,各有一道目光落在了王魃的身上。
    更上方。
    太和宮中,數道目光遙遙俯瞰萬法峰,複雜難明。
    王魃卻完全沒有注意這些。
    他的目光無悲無喜,平靜地看著上方發出隆隆聲響的劫雲。
    “最後一道了……”
    劫雲在醞釀著。
    他也在做最後的準備。
    丹田之中,一顆已經飽滿渾圓、鵝蛋大小的金丹,正在不斷地旋轉。
    而在金丹的表麵之上,卻似有東西,在其中不斷地掙紮。
    似要破出。
    隻是也許是欠缺了什麽,那些東西,卻始終不能破開。
    終於。
    黑雲之中,一聲劇烈的轟鳴,瞬間響徹四周。
    一道有若巨蟒一般的雷光,已經先一步直直劈下!
    然而更早一步的,卻是一道璀璨到極致、凝聚到極致的刀光!
    刀光猶如白練,瞬間與雷光交織,天地瞬間失色……
    “娘,爹成功了麽?”
    萬法峰之外,步蟬第一時間將男童擋在身後,以法力護住。
    男童卻還忍不住滿臉焦急地扒著步蟬的手臂,想要往萬法峰看去。
    雖然嘴上說著討厭,但哪有男孩會真的討厭自己的爹爹。
    尤其是……雖然自己的爹爹回來的次數很少,可每次都會陪他玩得很盡興、很盡興。
    所以他不是討厭自己的爹爹,而隻是討厭他回來的少。
    隻是他卻發現,娘親的手臂有若老樹一般,根本挪不動,他隻能看向娘親,卻發現娘親的眼裏,似也有數不清的擔憂、焦急……
    而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是飛落在了不遠處。
    看到這道身影,男童頓時眼睛一亮,驚喜地揮手喊道:
    “師公!師公!”
    那身影皮膚微黑,猶如老農一般,看到男童,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疼愛的笑容:
    “六斤啊……”
    步蟬聽到聲音,這才驚醒過來,目光擔憂地掃了一眼萬法峰峰頂,旋即連忙向老農行禮:
    “步蟬見過師父。”
    老農擺擺手:“不必多禮。”
    而被步蟬擋住的男童卻是已經忍不住道:“師公,我叫王易安,你不要再叫我小名了……師公,我爹爹他怎麽樣了?”
    步蟬也不由得看向老農。
    這幾年在師父的指點下,她原本因為生育王易安而形成的虧空總算是補足,且終於更進一步,邁入了築基中期。
    但以她的修為,此刻朝萬法峰峰頂看去,也隻能看到一陣刺目的光芒,其中發生了,她全然感受不到。
    老農卻微微頷首笑道:
    “放心,你爹他好得很。”
    “真的?”
    男童臉上有些質疑,眼珠子一轉:“師公你要不給我看看好麽?”
    “王易安!”
    步蟬忍不住低喝了一聲。
    卻被老農擺手阻止,隨即笑道:
    “沒事,六斤想看,那就給他看吧。”
    “我不叫六斤,我叫王易安!”
    男童忍不住道。
    隻是下一秒,他的整個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飛向了老農。
    忍不住便低呼了一聲。
    “莫怕!”
    老農輕輕一拍,男童隻覺得自己的眼睛上一陣清涼,仿佛塗抹了什麽東西一般。
    隨後便聽老農輕喝了一聲:
    “看!”
    男童福至心靈,連忙睜眼朝萬法峰頂看去。
    隨後他便被眼前這一幕,看呆了。
    峰頂之上,雷光彌漫,有若雷獄。
    那道朝思夜想、熟悉無比的身影正麵色從容地漫步在雷光之中。
    麵前,一顆鵝卵大小的金色球體,正不斷地旋轉,四周的雷光受其牽引,不斷地撞擊在金色球體上。
    而在雷光撞擊中。
    金色球體上,也隨之漸漸露出了五個奇特的、顏色各異的紋路。
    “那個金蛋蛋……是什麽?”
    男童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那叫金丹。”
    老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踏入修行之後,才能成就……”
    “金丹……厲害麽?”
    男童眼中升起了一絲向往,隨即忍不住好奇道。
    老農想了想,搖頭道:“金丹,隻是一個小階段而已,不過你爹的這顆金丹可了不得。”
    聽到老農的話,男童頓時眼睛一亮,振奮道:“我爹的金丹很厲害?有多厲害?比師公你的厲害麽?”
    “王易安,休得胡言!”
    步蟬目光盯著萬法峰頂的方向,聽到男童的話,頓時忍不住低聲嗬斥道。
    “沒事。”
    老農笑著擺擺手,目光掃了一眼遠處雷光漸歇,隱隱露出的那道身影,感歎道:
    “你爹當然厲害了,單是這顆金丹,咱們萬象宗內,能與之比肩的,不超過十人,比師公年輕時厲害多了。”
    “啊?還有十個那麽多啊?那我爹他也不怎麽厲害嘛。”
    男童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失望和喪氣之色。
    這番模樣,頓時讓老農笑了起來。
    不過也沒有多做解釋。
    萬象宗內傳承逾萬,門人弟子更是有數十萬之多。
    雖不是人人皆為天才,卻也大都是一時翹楚。
    能在這麽多人傑當中,穩立前十之列,已經是難以想象的厲害。
    也就小孩子不懂其中含義,才會覺得普通。
    說話間。
    萬法峰上空,黑雲緩緩消散。
    原本暗沉的天色,也隨之漸漸恢複了明亮。
    步蟬也終於看到了峰頂之上的那道身影。
    他孤身立在山巔之上,旋即緩緩張口。
    那顆表麵上似是紋刻了五種奇特紋路的飽滿渾圓金丹,便隨即落入了他的口中。
    下一刻,他身上的氣息,迅速發生了蛻變、充盈起來。
    “金丹境……”
    步蟬輕聲囈語。
    而與此同時。
    天元殿內,呂莊眉不由得微微蹙眉。
    “沒有去神秀峰……”
    地物殿。
    看到王魃那顆刻著五色紋路的金丹,席夔忍不住麵露遺憾之色。
    “五行根基……可惜,有些急於求成了。”
    “不過也不錯了,難得一見的超品金丹。”
    與此同時,人德殿。
    殿主費化同樣將王魃凝聚的金丹收入眼底,臉上同樣閃過了一絲可惜:
    “果然,王魃雖然不錯,可終究還是比不上姚師侄啊……姚師侄若是不能成就化神,恐怕再過個兩三百年,等王魃壽盡,萬法脈也就名存實亡了。”
    微微搖頭,費化收回了目光,不再多看。
    太和宮中。
    看到王魃金丹之上的那五道紋路,荀服君的眼中,微微露出了一抹放鬆。
    “萬法脈,如今隻留一個姚無敵便夠了……等到了那裏,再由他重新開辟便是。”
    目光旋即收回,緩緩看向了遠處空蕩蕩的純陽宮,眼中,似有精光閃爍。
    而偏殿內,杜微已經忍不住拍案而起,滿臉喜色:
    “好!隻凝聚了五行,如此,即便姚無敵成就化神,若是不想耽誤王魃,也隻能讓他轉修其他了!”
    “齊晏人呢……很好!這次總算是搶了先!”
    目光掃過萬法峰外不遠處的齊晏,杜微臉上的笑容,頓時更加欣慰。
    ……
    萬法峰頂。
    山風吹蕩。
    王魃立在山巔,細細體會著丹田內勻速旋轉的金丹,靈台之中明顯暴漲一大截的神魂之力,以及越發清晰的天地,和天地間流動的靈氣、地脈深處湧動的呼吸……
    一切都變得清晰無比。
    整個人就仿佛從這片天地中,抽離了出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原本呆在水中的魚,此刻卻飛出了水麵,化而為鳥,俯瞰河水。
    油然生出了一種疏離之感。
    而王魃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惘然,隨後便是一股通透的喜悅。
    五十七年,先苦後甜,終究還是成就了金丹。
    而渡劫的過程,也遠沒有他之前所設想的跌宕。
    隻是平平淡淡地幾道雷劫,他平平淡淡地接下了而已。
    即便是最厲害的那道雷劫,也並未給他造成什麽影響。
    回想起來,除了偶爾回去看望步蟬母子,這五年時間他都在秘境之中不分晝夜地苦修,法力進無可進之後,他又花了兩年時間,一刻不停地將萬法母氣盡數化為了金液。
    原本的功勳都不夠用,他又不得不貢獻了一些凶獸屍身。
    七萬多點功勳耗費一空。
    加上天道築基、萬法傳承、五行根底……
    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
    而更關鍵是,在金丹入腹的這一刻。
    他的靈台之中,也油然浮出了一道法術的種種信息。
    “……”
    王魃若有所思。
    不過他旋即便察覺到了萬法峰外的動靜,目光掃過,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心念一動,旋即飛出了萬法峰,向麵前的幾道身影行了一禮:
    “多謝諸位師叔為弟子護法。”
    “哈哈,我們可沒有幫到你什麽忙。”
    胡載熙笑嗬嗬地當先飛了過來。
    上下打量了一番王魃,滿臉欣慰:
    “前些年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築基中期,沒想到這麽快,便已經成就金丹了。”
    聽到胡載熙的話,王魃也笑了起來,不由得便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那時還是在師父姚無敵的帶領下。
    想到姚無敵,王魃的心中頓時便不由得湧起了一股迫切來。
    他強自忍耐住。
    而與此同時,其餘幾人也都陸續飛了過來。
    “崔師叔、齊師叔、魏師叔、靈威子師叔……”
    王魃連忙挨個行禮。
    “你小子沒想到這麽快便成就金丹了,姚師兄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很高興。”
    崔大器欣慰道。
    而除了崔大器話多些外,其他如靈威子、齊晏、魏融……卻是一個比一個寡言少語。
    靈威子臉上勾起了一個略有些僵硬的笑容,對王魃點了點頭。
    魏融則是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而齊晏倒是難得讚賞了兩句,旋即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將想要說的說出口,語氣平靜,卻似有波瀾:
    “那個……有空可以去一趟獸峰。”
    “去獸峰……”
    王魃微一沉吟,便立刻點了點頭。
    他其實也打算請教一下齊晏。
    不管是大福,還是其他的鬼紋石龍蜥的後裔。
    王魃雖然能借助觀察它們的血脈情況,但說實話,一時之間,仍是不知道該如何幫助這些石龍蜥們進行針對性的提升。
    這些石龍蜥體內的血脈太過雜亂,雖然不乏強大的血脈,但想要將之剝離或是純化,對王魃來說,卻仍有不小的難度。
    而齊晏身為頂尖的禦獸修士,說不定便有什麽好辦法。
    他也想過瞞著,但思來想去,隻要在宗內,大福等石龍蜥的存在便早晚會暴露。
    還不如坦誠一些。
    萬一要被問起,他也有預案,就說是在八重海那邊出現了異變。
    靈獸本就充滿多樣性,特殊環境下出現不可複製的異變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目前這也是一個想法。
    真要去獸峰,那也得等他忙完事情之後再說了。
    而這個時候,馬昇旭也帶著步蟬,以及六斤飛了過來。
    六斤的長相,卻是立刻吸引住了幾人的目光。
    “這是師侄的孩子吧?”
    胡載熙詫異地盯著六斤。
    王魃點點頭:“正是弟子的兒子,小名六斤……胡師叔於我半師之恩,六斤,快見過你胡師祖。”
    六斤聞言,對王魃噘嘴瞪了一下,隨後卻立刻乖巧地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給胡載熙磕了幾個響頭:
    “王易安,見過師祖!”
    “嗬嗬!好!好!好徒孫,快起來。”
    胡載熙卻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便飛到了六斤的身邊,親手將六斤扶起,頷首道:
    “易安是你的名字麽?”
    “是,我爹給我取的。”
    六斤初生牛犢不怕虎,麵對著元嬰大修士,卻也毫不露怯,大大方方道。
    見六斤如此表現,其餘幾人也都不由得微微點頭。
    靈威子看向王魃,低聲問道:“測過靈根了麽?”
    這倒是難倒了王魃,他不由得看向步蟬。
    步蟬連忙道:“回師叔話,之前給他測過幾次,是先天甲中金木土三靈根。”
    “先天甲中三靈根?”
    “還是金木土?”
    胡載熙、靈威子,以及魏融都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
    王魃也不由得麵露吃驚。
    和陳國之時對靈根的簡陋劃分不同。
    萬法宗內,對修士靈根的劃分卻極為細致,也更為合理。
    由於資源相對充沛,靈氣環境比起外界也要好很多,因此五靈根修士雖然也難,但也有機會獲得足夠的資源,從而進入更高層次。
    所以在萬法宗看來,靈根數目的多寡,並不是判斷高低、好壞的依據。
    靈根本身對靈氣的吸收、轉化效率,才是判斷天資的依據。
    一般劃分為甲、乙、丙三等九品。
    而能被評為甲中,六斤的靈根資質已經是屬於贏在起跑線上的了。
    胡載熙探手摸在六斤的身上,旋即便點了點頭。
    “差不多。”
    “血氣似乎也頗為旺盛的樣子。”
    “易安,你想修行麽?”
    “老胡,你別挖我牆角,六斤可是我的徒孫!”
    馬昇旭卻是立刻忍不住出聲道。
    胡載熙一愣,隨即不在意道:
    “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呢,得問問孩子自己……”
    靈威子不動聲色地落在了六斤的身旁,淡淡道:
    “胡載熙說得對。”
    而下一息,六斤的身旁卻是又多了一道身影,竟是魏融。
    他雖沒有說話,但臉上的神色,卻也暴露了其目的。
    一時間,幾人便圍住了六斤開始了唇槍舌戰。
    倒也不怪他們這麽熱切。
    他們是不指望收六斤作為弟子了。
    但是以六斤的資質,加上王魃這個父親作為支撐,日後成為下一代修士中的核心弟子,並非不可能。
    三人都是一峰之主,不光要考慮弟子這一代,也要考慮徒孫這一代。
    便如獸峰的化神長老杜微,即便是貴為化神,卻也時常心係齊晏的收徒事情。
    都是一個道理。
    一番吵鬧之後,最終也還是沒能爭吵出什麽結果來。
    “還是等易安能修行之後,咱們再見分曉吧!”
    幾人隨即都塞了一些小禮物送給了六斤,這也算是長輩給他的見麵禮。
    而六斤也是一個都不得罪,對每一個長輩都恭恭敬敬,小嘴像是抹了蜜一樣,說話乖巧懂事,連魏融臨走前,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
    “這溜須拍馬的一套,都是從哪學來的?”
    王魃忍不住看向步蟬。
    步蟬難得瞪了王魃一眼:
    “家學!”
    “我又沒有溜須拍馬……”
    王魃說著說著,倒也有些不自信起來。
    不過從幾位師叔的口中,王魃卻是意外得知宗主邵陽子一年前攜宗內數位長老,與長生宗宗主、遊仙觀觀主等人,盡數前往西海國八重海,鎮壓‘真實膜眼’。
    隻是至今未歸。
    這件事,也造成了宗內一些浮躁的聲音。
    再加上西海國那邊近幾年遠渡重洋而來的三洲修士越來越多,局勢變得越發撲朔迷離,而東邊黎國的血災頻頻、森國頻繁有修士失蹤、大楚在香火道進攻下,已經丟了大半國土……
    種種事情交疊在一起,令得一貫平和的萬象宗修士們,也生出了一些煩躁的感覺。
    “黎國和森國的事情,還沒有解決麽?”
    王魃微微有些意外。
    不過旋即便又詢問了步蟬一些關於西海國西線的情況,尤其是與師父姚無敵相關的事情。
    步蟬知道王魃的想法,一直都沒有停止搜羅,但由於近來戰事擴大,許多原本能夠了解到的前線情況如今也大都被管控起來,即便是能了解到,也基本上都是半年前的消息。
    “近一年半以來,師父和僧王信以及道嵊州化神傀儡交戰的次數從之前的一年數次,到現在幾乎每月都有一次……大家都在猜測,師父恐怕很快便要踏上化神之路了……”
    王魃聽著步蟬的話,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緊迫。
    一旦真正開始了化神之路,便無法停止。
    要麽突破藩籬,證得化神。
    要麽身死道消,不名一文。
    屋內。
    “我要去西海國看看。”
    王魃微微猶豫之後,還是開口道。
    步蟬的臉上並沒有意外的神色。
    這一天她早已經預見到。
    所以雖然心中擔憂,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什麽情緒,平靜道:“什麽時候?”
    “盡快!”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王魃也便雷厲風行起來。
    “爹,你怎麽又要走了!”
    六斤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跑過來抗議。
    王魃看了一眼六斤,拍了拍他的腦袋,臉上露出了一絲歉色:
    “爹很快就會回來,在家好好聽你娘親的話,別惹她不開心,知道麽?”
    “我才沒有惹娘不開心,惹娘不開心的是你才對!天天也不回家,娘天天都站在門口等你回來。”
    六斤氣呼呼道。
    “王易安!”
    步蟬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意。
    王魃不由得看向步蟬,眼中的歉意越發濃鬱。
    輕輕握了握步蟬的素手,又把六斤抱在懷裏。
    六斤氣惱地拚命掙紮,卻始終掙不脫王魃的懷抱。
    “六斤,爹答應你,這次回來之後,爹一定會好好陪著你,行麽?”
    王魃看著六斤,誠懇道。
    “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我不信你!”
    六斤卻是直接氣呼呼地別過腦袋。
    “王易安!”
    步蟬忍不住又低喝道。
    “哼!”
    六斤卻是拗脾氣上來了,別著腦袋,根本不看兩人。
    王魃安撫地拉住了步蟬,沒讓她真的揍一頓六斤。
    畢竟說到底還是他的原因。
    猶豫了下,步蟬還是忍不住勸道:
    “你先穩固一下境界再過去吧,最好再準備點東西,西海國危險,你千萬要小心。”
    王魃微微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再過半個月吧。”
    數日後。
    王魃站在珊瑚龍兕的龍骨前。
    看著掛在龍骨上的那團黑色如同繭蛹一樣的玄龍道兵。
    裏麵,隱隱傳來了讓他動容的波動。
    “要破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