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臥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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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血光與劍光交錯中,映照出幽暗中的身影。
    熟悉的英俊麵孔,略顯蒼白的肌膚,衣著不再是一身墨黑,而是穿著青灰色的僧袍,之前的長發也被割去,取而代之的是頗顯精神的短寸。
    唯一不變的,或許便是眉宇間一如既往的冷峻。
    隻是此刻卻難掩驚愕、喜悅與茫然交織,以及那不敢置信、好似做夢一般的情緒。
    來人,赫然便是早在昔日小倉界渡過食界者入侵大劫後,吞下了韓魘子一身修為,僥幸飛升的申服。
    而此刻王魃的心中,同樣驚愕無比,隻覺做夢一般。
    他既驚愕於申服明明是在小倉界中飛升,按說應該已經抵達了雲天界中,卻為何又會出現在此處。
    同樣也驚愕於對方此刻身上彌漫的氣息,明明身著僧袍,卻魔威赫赫,煞氣騰騰,而且論起境界,竟似乎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此刻聽到對方的驚疑詢問,王魃正要開口,心中卻下意識回想起了方才在那‘六道輪回’所見到的六座水池以及那些性情大變的界外修士,麵色不由微變,迅速打量著他,壓低了聲音:
    “師弟,你、你不會是也……”
    申服目光落在王魃手中的劍鞘之上,目露驚疑之色,又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麽,麵色微變!
    “師兄你……”
    正在這時,他卻忽地雙眸微凝,立刻轉頭看向王魃,驀地抬起青灰色衣袖,一股吸力猛然傳來。
    王魃本能便要抵禦,便忽地聽到了申服細若蚊蚋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師兄莫要抵擋!”
    王魃心中一動,在這一瞬間的猶豫之中,終於還是選擇了相信對方。
    身形微縮,瞬息便投入到了申服的衣袖之內。
    而幾乎是同一時刻,他驀然便聽到了似是通道深處傳來,卻迅速靠近的聲響,風風火火:
    “申道主,敢問方才可見到此處發生了什麽事情?”
    王魃藏在袖中,心中微動。
    申道主?
    隨即竟便聽到申服平靜的聲音緩緩響起:
    “不太清楚,我奉‘六道之主’法旨,前來為普緣記錄功德,隻是卻忽然察覺到此處似有異常,也是將將趕到……普緣莫非已經遭難了?”
    奉六道之主法旨?
    申服的衣袖裏,王魃聞言,心中卻暗暗吃驚。
    “師弟他怎麽成了無上真佛的人了?而且和這六道之主似乎還有些關係……”
    卻聽得那聲音已經近在咫尺,有些沉鬱道:
    “我聽智法羅漢的意思,普緣方才死了!”
    “應該就是在這附近遭了毒手……”
    王魃心中一緊。
    卻聽到申服不快道:
    “羅漢這是何意?莫不是在質疑是我六道的人或是智空菩薩害了普緣?”
    那聲音頓時有些訕訕道:
    “這……申道主莫要生氣,我也隻是根據實際情況來分析,智空菩薩和六道之主自然不可能對普緣出手……”
    “那就是在質疑本座了?”
    申服聲音微冷,語氣也驀地生分了許多,帶著一絲位居高位者的威嚴和充滿了銳利的咄咄逼人。
    旁邊的聲音連忙解釋道:
    “不不不,我懷疑任何人,也不能懷疑申道主……況且,申道主也沒有理由這麽做。”
    申服卻並不領情,聲音愈發冰冷:
    “這些年,本座隨六道之主征戰諸界,蠶龍界、虛魔界、雲天界……為諸位羅漢擄來了不知多少行者!你們身上的果位功德,也有本座一份!如今六道之主傷重不出,你們便要隨便找個由頭,來欺辱本座了?”
    “怎麽?羅漢是不是還要掀開本座的袖子瞧瞧?”
    衣袖中,一直仔細聽著的王魃心中不由得微凝!
    雲天界?!
    無上真佛,攻打了雲天界?!
    不,不止是雲天界,按照申師弟明顯是故意講給他聽的話語中,在薑宜描述裏,和雲天界靠得比較近的蠶龍界、虛魔界,竟也都被無上真佛進攻了!
    那雲天界如今又到底是什麽情況?
    雲天界內的萬象宗,以及重淵祖師、齊天祖師、秦林祖師,他們如今又是否還安在?
    一時間,擔憂、茫然,無數疑問溢滿心頭,讓他迫不及待便想要從申服的口中得到答案。
    而衣袖之外,那羅漢的聲音似是越發心虛,訕笑道:
    “申道主說笑了,在下萬萬不敢質疑申道主……或許是虛魔界的夏侯魔頭潛入此處,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
    申服卻冷笑了一聲:
    “若真是那位夏侯出手,又何須潛入?這片極樂淨土,怕是都要被他橫掃了個遍!何況……本座修的也是地獄魔道,羅漢對我魔道有意見?”
    那羅漢被懟得無言以對,隻能‘嗬嗬’了兩聲,似是有些無奈道:
    “申道主也莫要太激動,我也隻是適逢其會,好奇問問,不過待會智法肯定要去找智空菩薩出頭問罪……”
    聽到‘智空菩薩’這四個字,申服卻也不像是之前那般桀驁,隻是冷聲道:
    “智空菩薩一念便可觀徹此方淨土,是非黑白,也不需要多言,本座不曾遇見過普緣,也同樣不須多言……羅漢自去觀照吧,隻是莫要再驚擾了六道之主清修。”
    羅漢聞言,也不敢再多言,連忙道別。
    隻是未等王魃出聲,很快便又聽到了通道內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也和之前這個羅漢一般,向申服詢問起關於普緣無故身死的消息。
    申服卻也和之前一樣,先是好生言語,若稍有質疑,便是擺起了‘申道主’的架子,以之壓人。
    別人也不知道是畏懼他這‘申道主’的名頭,還是畏懼他身後的六道之主,總之也無人敢攔他去路。
    王魃也不敢言語,乃至是傳音都不敢。
    此處多半是無上真佛的老巢,不知藏有多少如智空菩薩一樣的僧人,萬一聽得一言半語,他便立刻就要暴露出來,還會拖累了師弟。
    尤其是之前那麵鏡子,竟能將他照出原形來,這也讓他萬萬不敢小覷怠慢。
    他也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藏在申服的袖中,隱約感受到申服行走不停,同時聽到申服和外麵人的交談聲。
    兜兜繞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忽地再次聽到了申服細微無比,卻語速極快的聲音:
    “師兄,接下來你隻管聽我說,不要問,也不要開口……”
    王魃心中急轉,從申服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緊迫,他也不敢耽擱,認真聆聽。
    便聽申服飛快道:
    “我眼下已經帶你來到佛國邊緣,稍後我會去往另一處吸引這方淨土內幾尊菩薩的注意,你趁機逃離,記住,無論聽到什麽,感受到什麽,也絕對、絕對不要回頭!”
    王魃心頭微震,隱隱察覺到申服語氣中的鄭重,欲要開口,卻又想到了申服之前的叮囑,隻輕輕點了點申服的衣袖,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申服繼續快速道:
    “此處佛國凶險,諸多事情,眼下我也來不及與師兄細說,若有機會,可去‘章屍之墟’處等我,若我百年內未曾前去,師兄便可自行離去。”
    ‘章屍之墟’?
    雖然一頭霧水,但王魃還是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
    而申服似也察覺到自己語氣的沉重,語氣一轉,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喜悅: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師兄竟也飛升上來了,對了,步蟬還有易安現在如何?也隨師兄一起飛升了麽?”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深的懷念,似乎也唯有在王魃的麵前,他才能露出自己最為真實的一麵。
    隻是剛說完,他卻又意識到王魃如今不能開口,當下苦笑一聲,運用秘術傳音道:
    “師兄,你會斂息之術麽?若是不會的話,我稍後出手,將你封住……”
    王魃下意識搖頭。
    申服似乎也有所察覺,聲音微鬆:
    “師兄能夠斂息便好。”
    “接下來,我會將你放回來,但千萬記住我與你說的話!不要回頭看!”
    王魃心中微震,隨後輕輕抬手扣了兩下申服的衣袖。
    下一刻。
    他便感覺到一股輕柔的力量將他送出,入目便是一片空闊的虛空,遠方隱約可以見到幾顆似是星辰般的界域光芒。
    這裏已經是界海了?!
    王魃眼前一亮。
    而幾乎是放出來的瞬間。
    他的身體便無聲化作了一粒微不可察的塵埃。
    與此同時,他也立刻感受到申服的氣息迅速在他身後遠離……
    “師弟……”
    心中沉肅,想要開口挽留,卻又知道這並非是亂來之時。
    王魃不敢怠慢,立刻運轉《太上煉情訣》,收斂雜念。
    至於斂息,以驅風杖變化,便是最上等的斂息之法。
    短短數息之後。
    他便驀然聽到了極遠之處,傳來了一道驚怒之聲:
    “申道主,你為何攔我!”
    他心頭一凜,隨即便聽到申服淡漠卻又充滿了咄咄逼人味道的聲音:
    “六道輪回乃是六道之主靜修之地,豈容你智法擅闖……不過是死了一個弟子而已,在外麵征伐之時,哪天不得死傷個成千上萬?”
    “不過是死了一個弟子?”
    那聲音怒極反笑:
    “他是我……好!好!我不與你多言,六道之主若是怪罪,我自去請罪,但你不過是單一個地獄道道主,也敢來攔我!”
    他這番話,卻隻得來了申服一句平淡的言語:
    “那你便來試試。”
    話音未落,王魃便驟然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魔氣暴烈升騰,如吞雲吐霧一般,迅速席卷他的感應範圍。
    而一道看似中正平和,卻又與王魃平生所見截然不同的佛門氣息,也隨之一同爆發。
    劇烈的波動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機會來了!
    王魃強忍著不去想申服這般行事安全與否,就在這兩道氣息同時爆發的瞬間,迅速解開了變化,隨後催動驅風杖,隱匿氣息,頭也不回,朝著茫茫界海之中極速飛去。
    他也不辨方向,隻管按照申服所言,不曾回頭,遠離身後的佛國,離得越遠越好。
    一直飛,一直飛。
    隻是就在他心中稍鬆一口氣的瞬間,他卻驀然聽到了身後遙遙傳來一道熟悉的帶著痛楚的悶哼聲,以及方才那個智法和尚乖吝的得意大笑之聲:
    “地獄道道主又如何?比起其他五位道主,你卻是差了太多!”
    王魃心神劇震,原本心裏極力回避的擔憂,終於在這一聲中,驀然爆發!
    “師弟!”
    這一刻,他本能轉頭望去!
    而就在這轉頭的瞬間,他的腦海之中本能地驀然一跳,警兆大作,如夢初醒!
    “好厲害的惑神之術!”
    王魃瞬間清醒!
    立刻便回想起申服的叮囑,想要閉上眼睛。
    隻是還是遲了。
    這一瞬間,他的眼睛仿佛不受控製了一般,怔怔看著他一直極力躲開的佛國。
    那是一尊橫亙在茫茫界海之中的巨大臥佛。
    身體側臥,一手枕腮,一手輕托一朵蓮花於胸前。
    通體金燦,麵容、肢體飽滿慈和,雙眸微閉。
    似金身塑像,又似一尊活著的佛。
    而在手中蓮花裏,明明隔得遙遠無比,王魃卻仿佛看到了那蓮花花蕊之中的一座座佛寺、凡間、地府,這其中有麵露喜悅的白衣僧人,有極樂之態的凡人,有形態醜陋無比的惡鬼、畜生……
    這蓮花之內,便仿佛藏有一方世界!
    掌中佛國!
    這一刻,似是察覺到了王魃的注視。
    那尊大佛竟緩緩睜開了雙眸,帶著慈悲與寬和,看向王魃的眼睛。
    溫暖、放鬆的感覺,一瞬間包圍了王魃。
    他仿佛回到了母體之中,享受著從未有過的安寧和自在,外界的紛紛擾擾,界亂之海等待他的小倉界,以及步蟬、易安、清揚、師弟,似乎都再不會讓他感到擔憂和煩惱……
    那是一種極樂之樂。
    然而就在這一刻。
    王魃的衣袖之上,一塊牌位驀然飛出,正要對著王魃拍下。
    隻是元神之中,一直寂寂無聲,毫無存在感的辟地杖,卻仿佛感受到了侵犯,也驀然一震!
    牌位微微一滯,隨後竟是無聲又縮入了衣袖之中。
    而辟地杖的異動,也一下子驚醒了王魃。
    他急忙回過神來!
    連忙閉目,轉過身去。
    隻是心中,竟是猶自不斷重現著那尊大佛的身影,無數的細節,竟都纖毫畢現,且他越是想要將之遺忘,卻反倒是記得越發清晰,甚至連那佛經梵唱之聲也越發清晰,便仿佛在他耳邊低吟一般!
    “好邪門的法術!這是規則的運用嗎?我竟然完全沒有察覺!”
    王魃心中沉重。
    便在這時,元神之中的辟地杖,卻是再度一震。
    隨即散發出土黃光華,將他的元神盡數罩住。
    原本清晰無比的臥佛身影,他竟漸漸記不清楚模樣。
    而得自大海市仙府的古琴也驀然自彈自撥起來,琴聲滌蕩,迅速將他耳邊的梵唱盡數驅散。
    心中隨之一清。
    強忍著去看申服的情況,他不敢有任何逗留,迅速朝著遠離這臥佛的方向,極速飛去。
    而同一時刻。
    就在王魃順利擺脫了臥佛蠱惑,加速逃離的瞬間。
    臥佛手中托著的那朵蓮花之上,正注視著申服與智法交手的幾道視線忽地心有所感,忍不住朝著王魃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幾道視線無聲間碰撞,迅速交流。
    “這人身上,怎麽感覺像是沾染了那裏麵的味道?”
    “有些像,但又有些不太像……不過能夠勘破佛主布下的手段,此人倒是有些意思,隻怕羅漢之下,多半不是其對手,便讓智法去吧,此人說不準便是害了普緣的凶手,正好讓他報了此仇,也算是因果輪回,還有從那裏帶回來的那些行者們,最好也問清楚,普緣和那些行者應該是一同消失的……”
    “話說回來,這地獄道道主倒是有些張揚跋扈了,以他的境界修為,擔任此位還是有些勉強……不過他對六道之主有救命之恩,六道之主對他自然格外寬容,咱們也不好說什麽。”
    “六道之主傷勢一直未愈,看樣子也懶得管這些。”
    “行了,這些也不多說了……就讓智法去吧。”
    “嗯,那就智法了。”
    三言兩語間,幾道視線便完成了交流。
    數息之後,雙臂格外粗長的智法,憤憤收手。
    似乎聽到了什麽,恨恨瞪了申服一眼,隨即迅速駕著祥雲從這蓮花花蕊中離去。
    申服感應著四周投來的注視,麵色冷淡地緩緩收起了身上升騰的滾滾魔氣,冷哼了一聲,隨即便走入了下方的地府入口。
    這裏,也是六道之主修養所在。
    在略顯昏暗的通道中一路行走。
    走過一處轉彎之時,他微微一頓,隨即又似若無事地走過。
    行了一段路,走到了一處岔路口。
    他走了兩步,轉頭看到了路口上方懸著的一麵鏡子。
    目光微眯,視線無聲地掠過下方的地麵上,果然看到了一點點微乎其微的粉末。
    隱隱間,似是猜到了什麽。
    輕輕走過,原處那一點粉末,隨即消失不見。
    他沒有停下,而是走向了正對麵的那條通道。
    通道昏暗而漫長,又是經過了一陣行走,一抹明亮終於在視線中展開,申服終於停下。
    一座明亮卻死寂的宮殿,靜靜地坐落在這片洞穴深處。
    而在宮殿外的庭院裏,一道籠罩在純白光芒中的身影正背對著他,站在一株爬滿了人臉的菩提樹前,負手仰望著什麽。
    似乎聽到了他走來的動靜。
    這身影緩緩轉過身,看向申服,輕笑道:
    “送走他了麽?”
    申服心髒驟縮!
    ……
    “也不知道師弟現在如何了……”
    在驅風杖的極力推動之下,王魃一路疾飛,也不知道到底飛了多遠,直到再也感應不到那處臥佛,他才終於頓住身形。
    心中卻不由得擔憂起了申服的安危來。
    雖然申服在這無上真佛的勢力中,明顯背靠大樹,地位不低,但他冒險將自己送出來,又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這般行事太過高調,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尤其是這無上真佛之中,既然有著智空菩薩那樣的厲害人物,未必便察覺不到申服的小動作。
    隻是如今他實力有限,即便心中迫切想要了解申服的消息,卻終究是無能為力。
    站在這茫茫界海虛空之中。
    環顧著四周相隔遙遠,似是星辰的界域。
    沒有了仙人關困縛,沒有了界亂之海人為改造的規則,這裏的一切,似乎都清晰、幹淨了許多。
    隻是他身在這片虛空之中,卻隱隱有種格格不入之感。
    “是兩邊的規則並不相同的緣故麽?”
    王魃心中暗暗思索。
    他雖然大多數時間都在界內,但也會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離開小倉界,這個過程中,自然而然便沾染了界亂之海中的規則。
    而界亂之海內的規則和外麵,自然不太一樣,有這種格格不入之感,也實屬正常。
    但這一刻,除去規則上的格格不入,他看著茫茫的界海,心裏亦是生出了一絲不知何去何從的茫然和孤獨。
    不過他很快便又鎮定了心神,快速捋清思路。
    “得先找個地方,將身上界亂之海的規則祛除掉,不然太過顯眼,也有些影響施展。”
    他的腦海中,第一個念頭便是雲天界。
    但他隨即便微微搖頭:
    “不行,無上真佛攻打了雲天界,還不知道情況到底如何,雖然應該是最適合我的界域了。”
    小倉界的修士,隻要是在小倉界內飛升的,幾乎都是出現在雲天界。
    根據薑宜的說法,這是因為兩界很多方麵都很相似,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師弟特意在和別人的交談中,提到雲天界,多半是存了提醒的心思。
    在不清楚雲天界到底有沒有被無上真佛攻破、占領前,貿然去尋找雲天界,反而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心念微動,他立刻便想到了申服之前說的話。
    “師弟讓我去章屍之墟等他……可是章屍之墟,又是在哪裏?”
    “不過他隻說了這個名字,顯然是篤定我能夠找到,說明在這界海中,應該是有名氣的地方,既然如此,隻要找到存在修士的界域,或許便能得到線索,順帶也能了解清楚如今外麵的情形。”
    心中很快將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了安排。
    漫無目的地飛行之下,他很快便看到了一群食界者漫遊在虛空中,似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這群食界者即便隔著還很遠,卻已經激動地迅速飛了過來。
    看到這群既陌生又熟悉的食界者們,王魃下意識頓住了身形,一時間竟有種恍惚和懷念之感。
    當初讓整個小倉界都畏之如虎的食界者們,即便張牙舞爪,可此刻在他的眼中,竟顯得有些可愛起來。
    隻是沒等他將袖中藏的那些神獸們都喊出來大快朵頤,耳邊,便驀然響起了一聲佛號。
    “無上真佛……敢問施主,你的身上,為何有我那弟子的味道?”
    王魃心中一沉,劍鞘無聲落入手中的同時,身形急轉望去。
    不遠處的虛空之中。
    一尊雙臂奇長的黃衣僧人立在一團祥雲之上,背生佛光。
    除去沒有頭發之外,便連眉毛也沒有,全然看不出是老是少。
    此刻單掌豎於前,朝著王魃行了一禮。
    隨後直起身軀,目光炯炯,緊緊盯著王魃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