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3：士師（17）
    【通過將權力轉移向機構或個人，不同的信息處理機製可以同時削弱或加強控製。】——“莉塞特·漢利”，2008年。
    ……
    或許隻有全世界最為天真的理想主義者才會看好地球聯邦和阿拉伯共和國於2313年2月啟動的外交談判——談判快速破裂或是無疾而終已經成為了兩國的大部分公民預料之內的結局。不過，由於把反抗地球聯邦的希望寄托在戰線後那些會響應GLA號召的【秘密軍隊】上的阿拉伯共和國臨時總統伊姆蘭·阿菲夫將軍需要借助這場談判為AEUG爭取時間，而貴為地球聯邦特別國務顧問委員會委員長的布萊恩·斯泰格邁耶又不願讓一場失敗的談判損害他的個人形象，此次在許多人眼中注定要在2月底甚至更早就破裂的談判竟在雙方心照不宣的拉鋸戰之中奇跡般地維持到了3月，而且大有長期化的趨勢——主導談判的雙方代表團實權人物滿足於在談判桌上拋出不痛不癢的議題，而他們的對手也予以象征性的回應。
    去年的蘇伊爾王國內戰爆發之前，地球聯邦派遣了總計數十萬聯邦軍和ALAWS部隊進攻蘇伊爾王國及周邊依附於蘇伊爾王國的阿拉伯君主國，並在地球聯邦自行宣布停火後向占領區持續增兵。到今年的外交談判重啟前夕，地球聯邦部署在阿拉伯半島各地占領區的兵力已經逼近兩百萬，短時間內並無撤軍的跡象。不僅如此，暫且不受戰事困擾的聯邦軍和ALAWS部隊還與聯邦青年運動等民間誌願者組織密切配合、在占領區轟轟烈烈地開展了戰後重建工作。一些慣於捕風捉影的聯邦或阿拉伯共和國媒體人士則振振有詞地說，地球聯邦已經做好了將這些占領區以新聯邦州的形式納入地球聯邦的準備。
    不願見到談判快速破裂的斯泰格邁耶委員長起初並沒有向阿拉伯共和國提出過於苛刻的條件。理論上來講，地球聯邦向阿拉伯共和國前身蘇伊爾王國宣戰隻是為了清除長期以來躲藏在後者境內而且受到該國支持的各派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隻要蘇伊爾王國（阿拉伯共和國）停止對如今以AEUG的名義共同行動的這些叛亂武裝的支持，那麽地球聯邦也將尊重阿拉伯半島的現狀而非和聯邦內部的強硬派鼓吹的那樣借此機會吞並全球所有孤立國家、實現統一地球的夢想。
    當然，在布萊恩·麥克凱恩總統於蘇伊爾王國內戰前夕提前大肆慶祝世界統一之前，斯泰格邁耶委員長的辯解或許還有幾分說服力。幾個月過去了，地球聯邦有意近期統一全球對經曆了蘇伊爾王國內戰考驗的阿拉伯共和國高層而言是不言自明的真相，但阿菲夫總統並沒有直接在談判桌上戳穿地球聯邦用意的打算。這場拉鋸戰持續得越久，地球聯邦就越發難以用迫在眉睫的外部壓力作為借口來轉移公眾對於種種緊急措施的不滿，而遍布地球聯邦各地的自發襲擊行動則已經證明了GLA【秘密軍隊】的能力。
    色雷克斯博士牽製地球聯邦行動的危險手段，是促使君特·馮·埃瑟林同意跟隨斯泰格邁耶委員長前往阿拉伯共和國參加外交談判的原因之一。對出身於GLA的色雷克斯博士保持高度警惕的吉爾斯也認為，去年死兆炮保衛戰期間向死兆炮滲透並試圖用該超級武器攻擊地球聯邦人口密集區域的襲擊者實則是色雷克斯瞞著當時和刹那等人一同前往外太空的阿傑姆貝秘密派遣的。隻要時機成熟，從未真正放下過宿怨的色雷克斯博士便會使用和過去相同的手段報複他所憎恨的文明社會——無法對此坐視不管的吉爾斯為此特地在埃瑟林前往阿拉伯共和國之前找到了對方，叮囑德意誌貴族多加留意色雷克斯博士近期的動向。
    “你不必緊張，他所煽動和挑起的這些自發襲擊，還遠遠沒有危險到能夠令地球聯邦癱瘓的程度。”在【紅堡】地下的秘密據點和爵士見麵的埃瑟林似乎完全沒把吉爾斯的警告放在心上，這可把吉爾斯急壞了，但他情緒激動的手舞足蹈也不能使得一貫冷靜的埃瑟林有半分動搖。“警察加班能夠解決的問題，稱不上問題。”
    “……但是，警察也有疲倦的時候。他們畢竟不是機器。”
    “這就是我們需要選拔特殊材料的原因了，麥克尼爾也是這麽想的。”雲淡風輕的德意誌貴族坦然地說，自己年輕時見到過許多樂此不疲地尋找和鎮壓俄國人間諜的警察，其中更有可以不眠不休地工作下去的熱心奉獻者。“培育特殊材料是另一回事，有許多特殊材料是被時代所培養的。”
    理解埃瑟林的念頭對吉爾斯而言並非難事，團隊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明白這位曾經長期擔任德意誌國總統的領袖更執著於人們的主觀意識而非其他客觀條件，當年團結在埃瑟林身旁的那些年輕人也有著類似的鬥誌。“當然，這些自發襲擊行動充其量隻是擾亂了地球聯邦各界的秩序，還遠遠達不到讓它癱瘓的地步。”坐在冷庫外的爵士局促不安地晃著茶杯，他覺得今天的茶嚐起來有些發苦，“但也許他隻想找個機會狠狠地報複地球聯邦和它所象征的一切，那是很多NOD兄弟會或GLA成員都喜歡做的。絕望地發動一次自殺式襲擊、殺死成百上千人或者更多人，這就是自認為已經跌落到深淵底部的他們所盼望的。”
    “為了毀滅而存在。”
    “差不多吧，大元帥。”吉爾斯有些好奇他要怎樣做才能讓埃瑟林主動產生些疑問，他把埃瑟林的心理活動視為團隊內部可與羅根·謝菲爾德的槍法相提並論的未解之謎。“我嚐試著尋找和自發襲擊有關的線索，但還是一無所獲。依照麥克尼爾還有其他人所說的經驗，類似的NOD或GLA襲擊者要麽暗地裏長期接受這些組織的宣傳，要麽就在發動襲擊之前已經表現出許多異常，然而這一次響應色雷克斯博士呼籲的襲擊者並不符合這些特征。我始終認為我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線索……他要到哪去找這麽多毫無預兆地突然發瘋的家夥？”
    “這說明為他提供秘密軍隊的正是地球聯邦自身。”和吉爾斯一起喝下午茶的埃瑟林沒有對爵士的口味說三道四，盡管他很想找個理由說服吉爾斯把口味變得更【德國】一些——英國的一切偉大之處都和來自歐陸的日耳曼人密不可分。“另外，也不能忽略利邦茲·阿爾馬克的克隆人在其中推波助瀾。”
    “這一點，我早已經注意到了。我們要讓一切反聯邦的活動最後看上去都像是利邦茲一手資助的。但是，就我和其他機構的工作人員日常接觸的情況來看，克隆人醜聞在地球聯邦內部激起的不安遠遠不如預期。”說到這裏，鼓著兩頰的爵士沉默了片刻，他也在思考著既能割除地球聯邦的腐肉而不傷其筋骨的辦法，“把所有反聯邦活動和聯邦的過激行為全部丟給利邦茲、讓他成為眾矢之的……這真的可行嗎？”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爵士。我們在克隆人醜聞中受到的挫敗，會在下一個階段成為刺向敵人的利劍。”德意誌貴族的目光隨著茶杯中的白色牛奶漩渦不停地旋轉著，縱使他事先未曾參與過製定秘密軍隊襲擊計劃而且也對麥克尼爾和色雷克斯博士之間的【共識】不感興趣，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在向他反饋著最貼近真相的體驗。“不能遏製自發襲擊，VEDA的絕對正確和利邦茲對VEDA的絕對控製就會受到懷疑，克隆人醜聞正適合在懷疑發酵時拿出來二次利用。一切刻意製造的信息不透明，都會助長指向他的猜忌。你是負責人員信息管理的當事人之一，該明白做些什麽比較合適。”
    “好主意，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吉爾斯連連歎氣，直呼自己遠不如埃瑟林，“對了，既然您可以在談判期間公開和GLA的人接觸……除了確認色雷克斯博士現在的立場和威脅性之外，也許我們還得想辦法幫助GLA鞏固在AEUG內的控製。GLA的韁繩管不住刹那·F·清英，其他反聯邦組織會在他們的軟性對抗中得到喘息之機。”
    “我正是這樣打算的。”
    但埃瑟林其實並不打算在躁動不安的新天人組織破壞地球聯邦和阿拉伯共和國之間的停火協議之前就插手AEUG內部事務，那樣不僅會使得本就動機成謎的色雷克斯博士警覺起來，還會導致地球聯邦代表團內的其他人懷疑他的忠誠。
    情況在天人組織為奪取GN支援模塊無人機而越境攻擊ALAWS基地後發生了變化。地球聯邦本可以用天人組織在阿拉伯共和國和AEUG授意下攻擊地球聯邦境內軍事設施為由取消談判並重新對阿拉伯共和國開戰，然而那些受到利邦茲大力推薦的【單人部隊】在追擊00高達過程中屢次誤殺友軍（甚至稱得上明目張膽地屠殺友軍取樂）的行為激起了知情的ALAWS將士強烈不滿，連帶著必須重視ALAWS態度的麥克凱恩總統也打消了將襲擊事件公布、動員地球聯邦輿論為重新開戰做準備的念頭。於是，地球聯邦高層一麵盡全力封鎖消息、阻止情報經ALAWS繼續向外擴散，一麵將和襲擊有關的記錄交給了代表團、盼望著斯泰格邁耶委員長等人能借此在談判桌上訛詐阿拉伯共和國一方。
    “總統還是想繼續談判的，不然他就會直接讓治安維持部發言人召開新聞發布會了。”接收到了這些絕密情報的斯泰格邁耶委員長進退兩難，他不認為阿拉伯共和國和AEUG有和平解決爭端的誠意，而他所能做的也隻是讓談判破裂晚些到來罷了。“君特，你看我們該用什麽辦法……說服他們讓步？之前圍繞著從占領區撤軍這個話題爭執了幾個星期，現在也該談些有意義的條件了。”
    “地球聯邦和蘇伊爾王國還有今日之阿拉伯共和國的爭端，其本質是聯邦和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之間的衝突。不是蘇伊爾王國和阿拉伯共和國在支持反聯邦叛亂武裝，而是反聯邦叛亂武裝利用目前的國際環境和輿論將它綁架到了自己的戰車上。”埃瑟林不假思索地說，天人組織襲擊波斯灣沿岸ALAWS軍事基地肯定不是阿拉伯共和國指使的，“直接和AEUG談吧，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的明確訴求。”
    “總統可沒有授權我以他們為談判對手啊。”自始至終，地球聯邦都從未將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視為可以溝通和交流的一方，似乎哪怕態度上的半點緩和都會成為示弱的象征。曾經擔任UNION總統的斯泰格邁耶委員長早已察覺到了這種不務實態度的隱患，但他又不便繼續對著麥克凱恩總統指手畫腳。“不過，這確實是個辦法，我會考慮的。”
    3月中旬，不能直接違背麥克凱恩總統指示的斯泰格邁耶委員長在數次和阿拉伯共和國代表團私下溝通後，做出了一個不便公之於眾的妥協：允許AEUG的主要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派遣代表出席談判。為了避嫌，也為了盡可能防止AEUG代表大鬧會場，斯泰格邁耶委員長授權埃瑟林在主會場隔壁的會議室全權負責和AEUG的洽談——如果再發生些重大事故，責任當然要由【擅自聯係叛亂武裝】的埃瑟林承擔。
    以創造了阿紮迪斯坦王國和平加入地球聯邦這一奇跡而聞名的埃瑟林在和AEUG代表們見麵的第一天，便以不那麽咄咄逼人的態度暫時贏得了他們的信任。借阿傑姆貝和色雷克斯博士在會場上的掩護而順利地啟動了談判的德意誌貴族隨後向在場代表們表示，鑒於過去地球聯邦一向拒絕了解反聯邦叛亂武裝的訴求，自己也不知道地球聯邦大致做出些什麽讓步才能讓AEUG一方滿意。
    “從來就沒考慮過談判，還裝什麽誠意呢……”分會場角落裏有纏著頭巾的阿拉伯人不屑地抱怨著。
    “你們根本隻把我們當敵人看，沒考慮過談判、沒考慮過我們雙方會有什麽條件也是理所應當的。”雖然阿傑姆貝事先沒有就談判事宜和埃瑟林溝通過，他更願意把埃瑟林的主動示弱看成是讓AEUG內部各派代表放鬆警惕的策略。在麥克尼爾等人給利邦茲準備的【驚喜】出爐之前，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和埃瑟林一起拖延談判、為開展於地球聯邦戰線後方的計劃吸引外界的注意力。“其實，埃瑟林先生，我們也未曾考慮過和你們開展談判。直到我們坐進這間會議室之前，我都難以相信你們有這樣的意願。”
    “不如我們先各自列好要求，改天再議吧。”把整張臉都蒙起來、隻露著眼睛並在外麵套了一副大號墨鏡的色雷克斯博士心不在焉地說，雙方沒考慮好條件就該回去考慮清楚了再談判。他這幾天正為刹那下落不明而擔憂，麥克尼爾為保密考慮的裝聾作啞更是加劇了他的憂慮。“AEUG作為全球各地……熱愛自由的人民自發建立的抵抗運動聯盟，會綜合考慮我們內部各方的態度、給你們一個比較貼近我們訴求的答複。”
    “不，我不需要經過篩選的條件。主持阿紮迪斯坦王國的談判期間，我得到的最有價值的經驗便是，阿紮迪斯坦王國的代表們其實無法代表他們聲稱自己可以代表的群體，而那些群體的意見需要我深入他們之中去傾聽。”埃瑟林此話一出口，色雷克斯博士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連阿傑姆貝一時間也愣住了。維持AEUG以盡可能將所有反聯邦叛亂武裝置於GLA控製之下是團隊一致認可的策略，而且他們也從未聽到過麥克尼爾或其他人有意推翻這一決定的風聲，眼下埃瑟林再明顯不過的暗示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阿金吉德先生，還有色雷克斯博士，你們不妨回去把意見妥善地征求好了，再來拿到談判桌上討論。”
    阿拉伯人生化專家在談判現場礙於麵子和GLA的形象（以及這個與他畢竟同床異夢的團隊內部的團結）而沒有當場和埃瑟林大打出手或是發火，他一直忍到談判結束、一行人返回會場附近的下榻處再從地道撤退進入地下掩體後才終於失控地咆哮起來。遺憾的是，希望自己的憤怒能令阿傑姆貝有所動容的色雷克斯博士卻沒能看到羅馬黑人失態的一麵，仿佛自己的表現也早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小聲些。我們這些話要是被人聽到，AEUG明天就要解散。”
    “解散就解散，那也比成為聯邦的牽線木偶體麵得多。”
    “你要是真想和我們決裂，就不會和我說這些話了。”話雖如此，阿傑姆貝也擔心埃瑟林的臨時決定把色雷克斯徹底推向團隊整體立場的對立麵，他此前還從未像現在這樣真切地意識到埃瑟林以個人認知為指導一切行動原則的方**會有如此巨大的破壞力。“……冷靜些，他在幫我們鞏固控製。”
    “他是覺得我的秘密軍隊和自發襲擊難以收場，覺得我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也不會罷手。薩爾沃，你運氣好，成了他們所說的在許多平行世界都沉浸在黃金歲月之中的那十億人之中的一員，但還有幾十億人沒有這麽幸運。”戴著墨鏡的阿拉伯人生化專家蜷縮在床鋪上，很不服氣地說，地球聯邦發達地區公民目前承受的苦難和中東、非洲地區居民的日常生活相比不值一提。“AEUG隻能有一個主要聲音，聲音太多了，我們就會失去對局麵的控製。”
    “我不這麽認為。當初，我是按照你的建議，把重心放在拯救地球聯邦找各種理由……”阿傑姆貝咳嗽了兩聲，他還想在色雷克斯博士麵前為地球聯邦辯護兩句，“……關押起來的平民上，而不是瘋狂地襲擊地球聯邦民用或軍事設施，這才讓GLA的名號可以與純源組織相提並論。是你告訴我，GLA的宗旨應該是解救人民，不是單純地毀滅敵人，雖然你們活躍的那十幾年、二十幾年裏對你們治下的人民也不怎麽友好。”
    “那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作為一直頑強掙紮到NOD兄弟會二度崛起前夕的GLA重要領袖之一，色雷克斯博士在總結GLA的影響力很快被NOD兄弟會取而代之的失敗教訓時將未能認清局勢劇變、疏於恢複黃區秩序列為其中重要原因之一。“但是……埃瑟林多半會把AEUG各派的條件直接泄露給媒體，到那時我們反而會因為態度軟弱而在AEUG內部被孤立。”
    “並不是所有抵抗運動都想永遠和聯邦戰鬥下去的。”阿傑姆貝不動聲色地向色雷克斯博士伸出了幾根手指，“有一部分抵抗運動和我們的步調是一致的，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會陷入孤立之中。再說，比起擔心埃瑟林想要肢解AEUG，你還不如擔心聯邦正在想辦法用VEDA對付你的秘密軍隊。”
    “隻要VEDA還沒有強大到和那什麽【西比拉係統】一樣，聯邦就隻能錯抓、錯殺守法公民而已。”經過阿傑姆貝一番勸導，色雷克斯博士的情緒好轉了許多。隻要近期團隊內其他成員不反複刺激他的神經，他應該就不至於重操舊業，一旁的阿傑姆貝如釋重負地想著。“隻有你一個人去勸說也不妥……我的意思是，和我們一致的聲音需要更洪亮一些，那樣一來純源的意見甚至會被內部分歧撕裂。”
    “謝天謝地，你總算想通了。”
    三天之後，一則據稱包括AEUG內主要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交涉條件的新聞幾乎同一時間成為了全球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由於地球聯邦總統辦公廳和遠在阿拉伯共和國的斯泰格邁耶委員長之前缺乏充分溝通，總統辦公廳發言人先在緊急新聞發布會上堅決否認地球聯邦同意和AEUG展開和平談判，但僅僅過了十分鍾就狼狽地改變了自己的說法。盡管仍對斯泰格邁耶委員長的越界行為有些不滿，麥克凱恩總統還是【追認】了對方的主張，稱正是自己授權代表團為全人類利益考慮而邀請AEUG加入談判。
    AEUG方麵發表聲明譴責地球聯邦的泄密行為已經是消息公布十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外界普遍猜測內部糾紛導致AEUG遲遲未能做出回應。在此期間，全球各地的媒體人士、評論界專家們已經變著花樣把AEUG內各派提出的條件進行了詳盡的分析，並煞有介事地討論了地球聯邦和AEUG達成和平協議的可能性。
    與人們的直覺和第一印象相反，被視為秘密軍隊和自發襲擊行為幕後主使的GLA提出的條件出人意料地溫和。在長達上百頁文檔的長篇大論中，GLA列舉了地球聯邦成立至今種種在他們看來令人發指的罪行，並為每一條指控附帶了GLA方麵認為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停止以【流放】中東和非洲地區居民為主的太空移民計劃、廢止大中型企業承包當地公共管理事務的權限、解散借GN粒子輻射病之機大發橫財並助長病情蔓延的不法企業等真正貫徹落實地球聯邦原則且聯邦發達地區居民也較為關心的事項同樣包括在條款中。如果地球聯邦沒有決心和能力鏟除這些因素，那麽GLA就會代替它為全球各地的居民尤其是中東和非洲地區的居民消滅帶來苦難的罪魁禍首，而和地球聯邦為敵隻是在地球聯邦攔路不走還拚命捍衛幕後主使利益時的無奈之舉——縱使類似的辯解看上去有些牽強，那些因GLA的施救而脫離地球聯邦或相關企業魔爪的人們對它的信任卻不會有半分動搖。
    相比之下，AEUG的另一部分反聯邦叛亂武裝組織給出的條件則幾乎完美地符合地球聯邦對他們的宣傳。解散地球聯邦、恢複所有地球聯邦成立前舊國家的主權、解散ALAWS並審判所有參加過特別維和行動的軍人、釋放所有被關押在監獄和拘留設施中的囚犯……諸如此類的條件不僅看上去完全像是為了與地球聯邦針鋒相對而提出的，且其中根本不見這些抵抗運動平日裏聲稱為之而戰的平民們的蹤影。麵對純源組織極端派及其盟友的主張在國際社會上招致的攻擊，不好意思強行將其辯解為展示與地球聯邦堅定對抗決心的格拉德支部長隻好找到阿傑姆貝並向他道歉。
    “之前我特地囑咐過他們，要他們別發表這樣除了挑釁就是挑釁、隻會激怒旁觀者的主張，但他們就是不聽。唉，我們……還是沒能統一內部意見。”雖說GLA和AEUG都盡心盡力地協助純源組織確立內部秩序，因起初成分過於複雜且共同訴求少得可憐而被其他反聯邦叛亂武裝戲稱為【AEUG內部的小AEUG】的純源組織仍然沒有走出過去的泥潭，格拉德支部長也在為此而苦惱。“是該不擇手段地隻以毀滅地球聯邦為目標，還是隻以ALAWS為目標，還是說主要目標不在於消滅敵人而是團結我們的人民……莫衷一是啊。”
    “這不是您的責任，也不是你們的責任，是我們的責任。”趁熱打鐵的阿傑姆貝知道機會來了，他也正想趁個人想法過多的刹那失蹤期間真正狐假虎威地將AEUG的全部宗旨掌握在GLA（準確地說，是他而不是色雷克斯博士）手中。“各方之間的軍事行動雖然有了統一規劃，但在長遠戰略上依舊沒有足夠的共識。我們是為了防止地球聯邦殘害我們的同胞才奮起反抗的，不是要代替它去殘害我們的同胞。聽說你們有些分支組織竟然私下裏效仿舊KPSA、鼓勵成員用殺死親人來表明忠誠，甚至把所有不敢殺死自己全家的成員稱呼為仍被地球聯邦束縛的叛徒……我看他們跟ALAWS也沒什區別。”
    “那麽，薩爾沃，你的意思是——”
    “我們的事業正在全球各地受到熱烈歡迎，自發襲擊頻率的升高和那些過去隻會無條件吹捧地球聯邦的外部媒體甚至是我們那些稍微理智些的敵人對我們的聲援都表明我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繼通過切斷物資援助變相【消滅】立場過於極端的反聯邦叛亂武裝後，阿傑姆貝的下一步打算便是把GLA的宗旨強加給其他抵抗運動。起初就這麽做一定會招來AEUG淪為GLA工具的質疑，但眼下全世界幾十億人形成的內外壓力無意中把沒有半點和解意願的反聯邦叛亂武裝變成了少數派——退一步說，阿拉伯共和國的公民們也不願意和不管自己死活的抵抗運動結盟。“這一次，聯邦的埃瑟林代表就是看準了我們根本沒有長遠打算，才會用這種看似給所有組織自由發言權的辦法損害我們的形象，隻是詭計恰好起了反作用而已。趁著AEUG的一部分形象空前好轉，我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讓地球聯邦公民們都明白我們不會給他們帶去毀滅，要做到這一點就要真正在政治上約束組織、剔除對抵抗事業無異的雜音。趕在下一次談判之前，把所有代表還有各國的流亡代表都召集起來吧。是時候明確我們究竟為什麽而戰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