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每次說道這裏，他的眼中就閃過一些黃錦看不懂，但卻令黃錦心生敬畏的光
    作為王府世子的貼身太監，黃錦身旁從不缺飯阿諛奉承之
    而到跟隨朱厚熜入京，便更是如
    上到京城的達官顯貴，下到宮內太監，王府扈從，討好巴結層出不窮……但黃錦很清楚，這些人的親近和巴結都各有目
    背地裏，他們會對黃錦議論些什麽，黃錦自己也大概能猜得
    但朱厚熜不同……他的眼神，真的不一
    對待王府眾人，他的目光永遠都是那樣的溫和，平靜而又親
    黃錦看著麵前年輕的大明皇帝在帝國權力的正中心，卻內披軟甲，靴中暗藏利刃，如同身處敵營，憂慮重重的年輕皇
    張太後，楊廷和——
    他想到這些名震天下的名字，再次痛恨於自己的無用，什麽事都難以幫上
    退到屏風之後，黃錦的屏住了呼
    靠在一邊的鐵架子是冰涼的，讓剛剛因為羞愧和憤怒而感到無力，臉頰燙紅的黃錦冷靜了下
    他聽見宮殿處人聲嘈雜，侍奉張太後的太監宮女的隊伍浩浩蕩蕩，負責傳召的老太監的聲音依然是如此的尖銳刺
    讓人耳膜陣
    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聽見了宮殿外守衛甲士身上甲片碰撞的聲音，伴隨著幾聲太監的斥罵和負責護甲的龍驤衛中年將領們的厲聲嗬斥，王府的衛士被擋在宮門
    陸炳因為氣不過幾聲爭辯被迅速淹沒在嘈雜和阿諛權貴的人海中，就像在湍急的瀑布前扔下一顆細小的沙
    大殿裏忽然亮了起
    隨架的宮女，太監們如潮水般湧入這座皇帝的私人寢宮，提著燈籠，換掉了宮內牆壁上燭
    這照亮了乾清宮，亮如白晝，更讓黃錦身旁帷幕後的黑暗更加濃鬱
    黃錦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緊，掌心也滲出了細
    沒有人能夠想到，他們能如此肆無忌憚，幾乎將大明皇帝最後的尊嚴視若無
    他的右手深入了袖袍中，從禦馬監治下勇士營的庫房中偷偷藏在袖中帶進宮殿的短錘，冰冷的質感是他對朱厚熜信任的最後回
    但願事不至此——
    ——
    “那些武宗時期，西洋進貢來的玩意，陛下可喜歡嗎？”
    麵前的這個女人雍容華貴，保養良即使作為前朝皇帝的生母，歲月除了眼角幾絲皺紋之外，再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麽痕
    而今，看著朱厚熜手裏把玩的黃銅望眼鏡，還有門外那些剛剛送來就被皇帝迫不及待的打開翻找的痕
    看著麵前這張同武宗繼位時一樣年輕的臉龐，張太後一時竟然有些恍
    “先皇生前也很喜歡這些西洋玩意，他的這些東西如今能在陛下的手裏重見天日，想必他如果知道也會很高興”
    真可惜……太像
    一樣的充滿了求知欲，一樣的對世界有自己的看法，也一樣的……固執、難纏……
    張太後的眼神暗了暗，她抬了抬手，身旁的小太監便立刻轉身衝著殿外喊
    “抬上來吧——”
    幾名身材魁梧的太監吭哧吭哧的扛著一口半人高的大箱子走進了宮殿內，仿佛走進的不是整個天下最神聖的場所，而是人來人往的鬧
    而朱厚熜就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王府左右拱衛的衛士們對此僭越的一幕怒目而視，但卻毫無辦
    畢竟，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
    更何況，比起王府的這在場的幾十人之外，宮殿內外全是張太後帶來侍奉的太監宮女……還有隨行護衛的，從負責保護皇帝出行的龍驤衛裏抽調來的甲
    人多勢眾，理由充
    張太後似乎在向朱厚熜和一些動搖的人證明，到底誰才是皇宮中真正的統治
    兩口的大箱子被放在的朱厚熜麵前，箱子上的鐵鎖被打開，露出裏麵一本本書
    “這是保定，河間兩地皇莊的部分賬冊文書，有宮裏管理……想來近日陛下宴請賓客，賞賜功臣，設台招賢，銀錢花費頗巨，這一萬五千頃土地便是我的一點心”
    張太後隨手從地上搬來的箱子裏拿起了一本賬冊，麵帶笑容的遞給了麵前沉默不語的小皇
    “當然，若是能夠令陛下回心轉意，北京城以北還有派太監看守，雇傭農戶租種的田土兩萬多”
    張太後說道，當她看到麵前小皇帝的臉上並沒有出現意料之中的驚訝和驚喜，這不僅讓她原本就因為這幾日小皇帝對自己的戒備，而有些不悅的心情更加陰沉了幾
    “當然，這都是我兒先皇武宗的遺”
    張太後盯著麵前沉默不語的朱厚熜說
    無論如何，她都要盡快和朱厚熜攤牌
    時間拖得越久，越來越多的士子入京，事情鬧得越大，對她愈發不
    畢竟，與原本曆史上的嘉靖相比，眼前的小皇帝未免表現的城府過於深沉，背後隱隱約約的出現的勢力的雛形已經讓張太後和內閣身後的一些人感受到了威
    皇帝一個人的憤怒和反抗在張太後和內閣的眼中算不上什麽，但如果有某些利益集團在背後的支持的話，可就不一樣
    現在，因為朱厚熜不願意像曆史上那樣先假意妥協，導致矛盾被進一步激化
    張太後的意思也很簡單，這些土地皇莊，還有曆代皇帝為後人留下的財產都可以交給你，但是……你必須在過繼到孝宗一脈的事情上讓
    說到底，這都是我兒子留下來的東西，你如果想要就必須承認我的地
    雖說名義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但很可惜，在封建王朝，大多數隻是某些人為了實現自己各式各樣的目的的一句口
    即使是在遙遠的周代，天子被世人稱之為神的世代，周天子能夠有效控製的土地也不過王畿周圍很小的一部
    而到了明代，國家的財政和皇帝的私人財產已經劃分的很清
    稅收實際上是屬於朝廷和國家的，和皇帝個人的關係並不是很
    能夠有效控製中央朝堂各個勢力的，皇帝作為國家首腦可以決定這筆錢怎麽用於國家建設和各個部門之間分配——也僅限於此了，但是縱觀整個大明，能夠做到這樣的皇帝也不過寥寥幾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