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爾，你這是在看什麽，這麽入迷？”
    黑色的雷克薩斯轎車內，愷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向位於他和楚子航中間的廢柴師兄沒話找話道。
    從昨天落地以後，他就沒怎麽和楚子航說過話，或者說愷撒也不知道自己能和這個曆來的對手聊什麽。
    因此，他大多數時間都隻和自己的新聞部部長芬格爾交流，而恰好，芬格爾很擅長搭茬。
    至於接他們過來的源稚生等人，自早上開始他就沒見過了，聽說他們是去參加了一個什麽家主會議，隻在這裏留下了一個矢吹櫻。
    說是留她來做今天參觀日本分部的向導，但實際上愷撒覺得矢吹櫻更像是在監視他們。
    畢竟誰家領導在下屬領地旅遊是按十五分鍾為一個時間段的啊？
    自早上九點以來，愷撒等人就按照密密麻麻的行程參觀了日本分部在東京的辦公中心，參觀了1400年曆史的淺草寺，順便還去銀座購了一波物。
    除此之外，他們的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館，而晚餐則由蛇岐八家本家的廚師親自上陣烹製了頂級日式料理。
    不出意外，對方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料理仙人。
    就這樣，從早上到下午六點，他們完全沒有什麽自由時間，幾乎都是遵從著對方的安排來行動。
    雖說對方有誠意不假，但這誠意在愷撒看來就離譜，估計也就楚子航這種每天將計劃安排明明白白的人喜歡了吧。
    另一邊，聽到愷撒的疑問，芬格爾將其膝蓋上放著的筆記本蓋上後說道：
    “其實也麽什麽，就是剛才我從諾瑪的數據庫裏調出了日本分部的一些檔案，老大你要聽聽嗎？”
    “說吧。”
    本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想法，愷撒將胳膊倚在了車窗的位置無所謂道。
    “日本分部本質其實是一個黑道組織，不僅如此，它還是日本曆史最久遠的黑道家族，一直都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領袖。”芬格爾開始了侃侃而談。
    “這樣嗎，和我預料的倒是差不多。”愷撒微微點頭。
    在他眼裏，日本分部最多也就是個意大利版的加圖索家，加圖索家能搞黑道，他們自然也能。
    “至於其他的，諾瑪就說明的很模糊了，大概就是說日本分部不是學院的派駐機構，而是學院和日本混血種家族合作設立的，相當於獨立一套係統，就和華夏的千年世家差不多。
    而學院合作的家族，就是所謂的蛇岐八家，他們自曆史以來就分為三大姓和五小姓，也稱為上三家和下五家，裏麵的人全部都是混血種，任何黑道領袖在打下一片底盤後都得經過蛇岐八家的許可才能真正統領此處。
    就因為蛇岐八家勢力的強盛和極道思想，所以日本分部一向喜歡虐待本部派來的專員，學院也沒辦法，如果打不過對方就叫家長的話那也太丟人了。”
    芬格爾大致給愷撒介紹道。
    “可我感覺他們人還挺好的。”一直默不作聲的楚子航突然開口道。
    “是啊，除了不太自由以外，香檳越野車，還有我們前麵這位好看的妹子，這不都是應有盡有嗎？”愷撒也有些疑惑。
    對於二人的言語，芬格爾隻是默默不說話。
    是啊，蛇岐八家對他們好像也挺好的，但這都是建立在你們昨天那屌到爆炸的特效之上的啊混蛋！
    雖然很想吐槽兩人的不自知，但芬格爾還是忍了，誰讓這個隊伍裏愷撒是組長，楚子航是副組長，隻有自己是組員呢？
    聽著豪華後座上三人毫不避諱談論著蛇岐八家的事情，穿著黑色西裝和修身長褲開車的矢吹櫻就感覺有些頭痛。
    她感覺從卡塞爾本部來的這三個奇葩是不是就沒把自己這個監視員放在眼裏，而是真的將自己當做了普通秘書和司機。
    “三位客人，我們還有五分鍾的車程就到達本次的目的地了，你們可以提前準備一下。”
    矢吹櫻盡職盡責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頓時就止住了三人喋喋不休的談論。
    入夜的東京和白天的東京完全不同，在夜色下，這座繁華的城市五光十色，透露著一股妖冶美豔，就好像是一個穿著和服但卻顯露身材誘惑他人的禦姐。
    而白天的東京則像是個運動女孩兒，色調簡約，不管何時眺望樓群它們都在天空中的背景毫不突兀。
    這是個被規則約束的城市，或者說這整個國家都是一部複雜的機器，每個人都是機器上的零件，被規則所約束著高速運轉。
    打開車窗，呼吸著雨後的清新空氣，楚子航如此想道。
    仔細想來，過去的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吧，就像是一個機器那樣按照規劃的路線運轉著，隻要還能動彈，他就不會停歇。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改變的呢？
    是靠譜的小師弟路明非出現以後，還是夏彌與他互相掏心窩子訴說著衷腸的時候？
    亦或者是，自己發覺朋友，愛人，親人都在身邊的時候。
    在楚子航的思緒中，雷克薩斯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穿著黑色西裝的矢吹櫻拉開車門，並用雙手貼著褲線深鞠躬道：
    “歡迎本部專員駕臨日本分部參觀。”
    “就這麽簡單嗎？”愷撒鑽出車後疑問道，“我還以為日本分部會讓那些紋身穿西裝的大漢排成兩列來迎接我們的到來。”
    “這應該是你對黑道組織的刻板印象。”
    楚子航從另一邊下車後仰望著黑色的摩天大樓。
    在淡雅的灰色樓群中，這樣一座被鐵黑色玻璃幕牆包裹的大廈顯得非常突兀。
    它就像一塊黑色的鐵碑，暗示著入住其中的機構有著何等的實力。
    這座大廈就是源氏重工株式會社的總部，也是日本分部在東京的辦公中心，建立於2004年年底。
    “事實上愷撒專員說的也沒錯，隻是為了不驚擾到周邊的鄰居，且需要在東京低調的原因，所以我們才沒有安排夾道歡迎的環節。”
    一旁的矢吹櫻解釋道。
    解釋過後，她就帶著愷撒三人組走進了源氏重工開闊的大廳。
    可以看到，即便是到了夜晚，大廳中也隨處都是來來往往抱著文件夾的職員，電梯到達的鈴聲也此起彼伏。
    至少從表麵上來看，這裏和銀座那些頂級的商務中心並沒有什麽區別，除了他們正在處理的那些公務。
    在愷撒三人的視野下，每個人的聊天都與幫派鬥爭和軍火貿易緊密相連。
    “作為日本黑道的領袖，源氏重工的機房中存儲著整個日本黑道的資料，所有的黑道成員在這裏都有備案。
    為了管理整個日本的黑道，我們蛇岐八家共有十三個科室，其中超過兩千人輪班工作，光是接線生就有六百名。
    在我們的管理下，日本的黑道總體上可以說是積極向上的。”
    矢吹櫻一邊帶著愷撒三人向前行走，一邊介紹道，似乎是在向本部表示蛇岐八家的能力。
    或者說，她的意思就是，在他們的管理下，日本的一切陰影都將無所遁形。
    “這樣搞沒問題嗎？”楚子航問。
    黑道可以被管理的這麽細致，對他來說這就像是天方夜譚。
    “沒問題的。”矢吹櫻一甩長馬尾道。
    “畢竟，日本是世界上惟一一個允許黑道組織依法存在的國家，在黑道工作，甚至還有社會保險和失業救濟。
    除此之外，凡是承認蛇岐八家是本家並定期繳納會費的黑道幫會，本家都有義務為他們提供幫助。
    加入這些黑道幫會的年輕人都會在簽合同的同時收到一張身份卡，這說明家族承認他們在黑道中的地位，他們遇到問題還可以直接打電話向本家要求幫助。”
    介紹完後，矢吹櫻就帶著幾人上了貴賓專用的觀景電梯。
    電梯一路上升，楚子航等人可以透過鐵黑色的玻璃俯瞰外界繁華的景象。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第28層。
    在矢吹櫻的介紹下他們得知這一整層樓其實是一間辦公大廳，數以百計的女孩兒會坐在裏麵的隔間，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在電腦屏幕上搜索。
    隻是站在電梯裏，楚子航等人就能聽到裏麵傳來的哈伊聲。
    走出電梯，穿過呼叫中心，沿著樓梯上到二十九層。
    這裏是蛇岐八家的聯絡部，一般來說這裏的人負責解決下麵那些接線生無法解決的問題。
    根據矢吹櫻所說，聯絡部的幹部基本上都是在黑道中有地位有閱曆的老人，他們有的和警方關係不錯，有的和一些幫派領袖關係不錯，也有的是部分行業的大佬。
    他們會根據自己擅長的方向來領取任務並獲得基本工資之外的獎勵，有點像是隻限於日本的文明版獵人網站。
    第三十層，不同於前麵兩層，這裏隻是進入就讓大家放鬆了下來。
    當然，讓大家放鬆的不止是環境的優美，還有那些老年人穿著和服圍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的輕鬆心態。
    “我懂了，這是老年活動部，供給那些退休的老幹部享受的對吧。”芬格爾打了個響指自信道。
    “呃”矢吹櫻頓時語塞。
    停頓片刻後她才開口道：
    “這裏其實是戰略部，本家最有地位的老人才能進入，以前他們都是黑道各個幫會的領袖，雖說需要他們出麵的事情已經很少了，平時也隻是喝喝茶，但隻要他們平時坐鎮在這裏，這座大廈在黑道中的地位就會更加穩固。”
    “那我們今天就是來見他們？”楚子航問道。
    “不，他們的身份不夠，能和本部優秀學生相提並論的隻有蛇岐八家地位最高的八位家主。”
    說著，矢吹櫻就帶他們走到了一個角落，然後拉開了一處隱蔽的門，在這一層，居然還有一處寬敞的露台。
    這裏被稱為醒神寺，裏麵的風格打扮都是日本神道教的樣子，其中可以看到一座朱紅色的鳥居，也可以看到花崗岩牆壁上那些雕刻著的諸位鬼神。
    “請淨手淨口。”
    矢吹櫻捧上銅盆，裏麵盛放著清水。
    在三人進行過儀式之後，他們望向了不遠處由黑白兩色石桌拚成圓形太極圖案的地方。
    桌邊一共等候有五人，他們起身向楚子航等人鞠躬。
    “年紀這麽大了還和我們鞠躬，總感覺會折壽啊。”
    芬格爾看著其中幾位年齡顯然不小的家主腹誹道。
    “這位是源家的家主源稚生先生，你們見過的。”矢吹櫻介紹道。
    “別忘了你的賭約。”
    麵對自己的手下敗將，愷撒一臉燦爛道。
    “放心，我不會忘記的。”源稚生臉色微黑道。
    “這位是龍馬家的家主，龍馬弦一郎先生，是現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長。”
    “原來你是龍馬家的家主啊，久仰久仰！”
    看著穿著西裝，頭發梳的很精心的分部長，愷撒拱手道。
    “你們家的那個誰，哦，龍馬熏，在大地與山之王的任務上表現的非常棒！”
    愷撒就像是和同輩提到了他家的小女孩兒那樣不斷誇獎著。
    “感謝你們對小女的照顧。”
    龍馬弦一郎不僅沒對愷撒沒規矩的樣子生氣，反而又鞠了一躬。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先生，日本分部的第一任分部長，也是昂熱校長的朋友。”
    “不愧是昂熱校長的學生，看起來就是有精神氣。”
    犬山賀陽光燦爛的看著三人道，就好像在看晚輩一樣。
    “櫻井家的家主，櫻井七海女士。”
    就在矢吹櫻準備繼續介紹的時候芬格爾突然樂嗬嗬的開口道：
    “日本分部的監察員對吧，我們老熟人了，當初在芬裏厄手下，我們可是一起逃過命的交情！”
    “是啊，芬格爾先生當時的英姿我也牢牢記在心中。”
    衣著刻意保守但卻身材很是惹火的櫻井七海有些尷尬道。
    當時在大地與山之王的尼伯龍根裏，她的表現屬實不能說是蛇岐八家的精英。
    “最後這位是風魔家的家主，風魔小太郎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若頭，大家長不在，家族的事物都由他來處理，在日本最有名的忍者組就是風魔先生家族所創立的。”
    “居然是忍者，失敬失敬。”芬格爾一臉肅然道，“有機會請一定讓我見識一下影分身之術。”
    “影分身沒有，但有手裏劍。”穿著黑色和服，眉目如刀的老人語氣平靜道。
    在這所有人裏，隻有他看起來最像黑道大哥。
    “不對吧，蛇岐八家不是八個家主嗎，怎麽才來了五個。”愷撒數了數道。
    “宮本家主在做些準備工作，諸位一會兒就會見到，上杉家主昨天後半夜出了狀況，還在臥床靜養，至於我們的大家長，則去迎接了一位貴賓，稍後才會到來。”
    矢吹櫻解釋道。
    “貴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愷撒疑惑道。
    “是的，還有我。”
    就在眾人剛介紹完的時候，一道溫和的聲音從愷撒他們身後傳來過來。
    那是他們進入這個隱蔽寺院的門口。
    “抱歉，我來遲了。”
    路明非向在場的所有人打著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