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馬革裹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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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關關卡外。
漠北城營地邊,在西涼衛的守將加入後。鏖戰至寅卯交替之時,整整血戰兩個半時辰,而侯烈指揮軍陣。
眼見馬淩濤久久未回來,心下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看見漠北城的戰車衝殺,廝殺到此時。
西涼衛隕落接近三萬,而因為打了輕騎兵閃電突襲。漠北城的軍隊死傷更多一些,傷亡五萬有餘。地麵屍體已經各處都有堆積,到此時全是憑著一股精氣在搏殺。
數十裏外,另一場驚天動地的生死血戰,胡四海和馬淩濤又衝到一起拚殺。
而馬淩濤此時渾身血跡,一杆長槍不住的揮舞擊退著一次又一次撲殺來的胡四海,臉色蒼白,一身白色戰甲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跡還是胡四海的血跡,早就侵染的大片鮮紅。
此時,二人已經完全沒了招術比拚和技藝切磋,全是硬碰硬的真氣碰撞。
胡四海此時也口中鮮血直流,金黃色的光澤隱約暗淡了幾分,似乎隨時都會泯滅。雙眼殺的血紅,周身有著幾處駭人的傷口,但他肉體大成。輕易控製著肌肉閉合,鮮血流淌緩慢。
便是號稱不滅金身,這時也有了破碎的跡象。
胡四海狀若瘋狂,眼神裏全是無盡的殺意,全身能用的部位瘋狂攻向馬淩濤。手,腳,肩,頭,肘,膝,甚至於恨不得張嘴去撕咬。
而馬淩濤渾身鮮血,握著長槍的手流出道道血痕,整個人微微發顫。似乎抓著長槍的雙手也再握不緊了。
砰,唐澤已經不知道是二人第多少次真氣碰撞了。
他呆呆的看著渾身浴血的二人,他不清楚胡四海還能發起多少次衝擊。也不知道馬淩濤還能抵擋多少次防勢。
胡四海大口咳嗽,每一次咳嗽嘴裏都湧出大股大股的鮮血。身上更是橫豎數十道傷口,有些是被長槍紮透的透明窟窿,有些劃破血肉翻起的傷口,左手手指更是有幾根詭異的扭曲,似乎是被擊斷骨骼經脈。
而對麵的馬淩濤此時不在揮舞著長槍,而是拄著在地。似乎支撐著不想倒下,臉上,身上全是血跡。戰甲之下內襯的銀白色衣物已經被鮮血染紅,每邁動一步。一個深紅色的腳印便出現在地麵,發絲飛舞。整個人不再有以往的精神狀態。
天邊,那抹柔和的月亮似乎也不再忍心看向地麵。慢慢的斜墜了下去,隱落在了山邊。而東邊一抹金黃的陽光緩緩升起,照耀在這片大地。
看起來,卻沒有一點兒溫和的氣息。
朝陽不似火,而夕陽會如血嗎?
胡四海急促的呼吸著,沙啞著聲音說道:“馬將軍,拚殺到此時我也近乎半殘重傷,想來你體內真氣也快損耗殆盡了吧!這一擊,你若是還能接下。死的便是我了,若是接不下。你也活不了”
馬淩濤強自站穩身形,也大口喘著氣說道:“那就來吧!隻有戰死的西涼衛,沒有逃脫的西涼衛。咳”,話未說完,大口的咳出了鮮血。
胡四海見此,發起了最後一次攻擊。身形也不在快如閃電,似乎是跑過去的。揮舞起完好的右手,直取馬淩濤心髒部位。
馬淩濤也撐起身體,運轉體內最後一道真氣。聚集在手中長槍怒喝一聲,踉踉蹌蹌往前衝去。
淡金色,銀白色兩道身影流光一閃而過,朝陽的照射下,兩道人影一錯而過,凝立不動。
砰,一人身影倒地不起。
另一人拄著一杆長槍兀自站立在地上。
平陽鎮外。
隨著第一縷陽光撒下,將士們也升起了爐火,架起鍋灶開飯,嫋嫋炊煙升起,飄向了不知何處。
‘啊!。。’
張之奐從夢中驚醒,剛剛不知為什麽,做了一個自己一直騎在馬上急行的噩夢。
呼。。。。。張之奐輕輕揉了揉眼睛,披著衣服下了床。查看著各個營帳,眾位將士也紛紛向著這身子孱弱的鎮守大人問好。
‘大人,早。晨間風大,注意身體’。。。
‘大人,一會兒早飯就好了。您在營帳多休息會兒,末將給您送去就好’
。。。。。
一時間,平日裏早就習慣營地裏的雜亂聲,張之奐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煩躁。信步在營帳裏巡視著。
‘之奐兄,今日怎麽了。看起來氣色,麵色都不是很好,來。我為你查看下身體’夜常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張之奐微微一笑說道:“沒事,夜兄。不知道為什麽,今日一早起來我就有些心緒不寧,心下更是煩躁不安。可能昨夜沒睡好吧!倒是教夜兄操勞了”
夜常明修為深厚,一眼看著張之奐神色的確有些不安,但仔細查看了一下身體。也沒發現什麽不妥,當即回營帳開了一些安神的藥劑讓夜千羽送去。
夜千羽拿著藥劑輕輕的走進了中軍大帳,看著張之奐正在看著沙盤沉思。輕聲說道:“大人,阿爹讓我給您送些藥劑過來,我倒點兒熱水,你服下”
張之奐聞言似乎驚醒,全然沒注意到大帳進來人。見是夜千羽也笑道:“麻煩小羽了,也替我謝謝你父親。”頓了一頓說道:“你叫我張叔叔就行,別老大人大人的。我和你父親,馬淩濤關係也不淺的。唉,說來也奇怪。以往都是睜眼就看到淩濤,近幾日沒看到也還是有些掛念他那邊的戰況的”
夜千羽點點頭,說道:“馬叔叔修為高深,又精通兵法陣法,我想那邊也沒什麽問題”
張之奐服下一碗藥湯,不多時。感覺精神好了一些,也道:“是啊!我和他一路走來,從最初的戰卒到現在,數十年來如一日,我了解他。等我們拿下這場仗,我親自為你向國主邀功”
陽關外百裏。
唐澤愣神看著倒下的胡四海和站立不動的馬淩濤,艱難的站起身體。向上前查看一下二人情況。
咳咳咳,咳咳。
一人劇烈的咳嗽起來,唐澤一聽聲音是胡四海。當時步履蹣跚走了過去,隻見胡四海掙紮著爬了起來,左側胸口處一個傷口血流不止,左手更是扭曲不止,似乎已經傷到了骨骼。
胡四海坐起,每咳嗽一聲。鮮血都從身體傷口流出,唐澤開口說道:“大將軍,您身體無恙吧!”
胡四海沒有說話,轉頭深深看向了站立的馬淩濤,良久。才悠悠開口,說道:“唐澤,你。。把馬將軍屍身整理一下傷口吧!”
唐澤腦海宛若閃過一道晴天霹靂一般,語氣躊躇不太確定的說道:“大將軍,你。你的意思。。。那馬淩濤。”
胡四海點點頭,閉目運功調息身體,頓時。身體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光芒閃爍,胡四海的精神狀態似乎稍微好了一些。
唐澤慢慢的走到馬淩濤的身前,靜靜的看著這個持槍站立不動的身影。紅色的朝陽下,映照的他的身影格外高大。
一人一槍,為西涼國鎮守著每一寸土地。一身白袍,不光名震朝堂,更是享名江湖。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陽關萬裏處。
唐澤內心滿是掙紮糾結,這個男人活著讓藍山國國主坐臥不安,讓塞北域不敢揮軍南下。此時,右手握著長槍,傷口的血液凝固,似乎已經流了幹淨。
雙目雖然睜著,似乎還在看著遠方。似乎還在擔憂著東側窺視西涼國土地的藍山國。不知道為什麽,唐澤也是由衷的佩服眼前的這位將軍。輕輕伸手將馬淩濤的雙目掩蓋,這位軍陣之神終於閉上了眼睛,終於休息了下來。。。。。
胡四海睜開雙眼,覺得渾身骨骼欲裂。但傷口經過剛剛運功,已然全部閉合。
隨即,起身。看向前方。
馬淩濤的戰馬不知道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前,噗嗤。呼哧的打著響鼻。用鼻尖輕輕抵觸著主人的身體,似乎不明白今日的主人為什麽躺在這草地上。
‘我們回去’,胡四海吩咐唐澤將馬淩濤扶上戰馬,一路向著戰圈趕去。
這時,拚殺到極限的兩軍。西涼國來的六萬騎兵,隻剩不到三萬人在戰鬥。而漠北城更是慘重,五萬步兵隻剩不到兩萬人,剩餘的軍隊早被衝散。此時,隻剩四萬人在拚殺著。
‘住手,都給我停下’一道猶如雷霆怒吼聲響起,震的雙方士兵身形不穩,紛紛停了下來。
唐澤牽著馬淩濤的戰馬馱著馬淩濤,胡四海在一旁張口高聲喝道。
‘西涼國的軍士,停戰吧!你們主將已經歸天了,對我來說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不願意再多造殺孽,漠北城軍隊。清點傷亡’胡四海緩緩說道。
然後,右手抬起。數十道真氣離開身體十丈開外,一直盤旋飛舞不止。
雙方的軍隊都愣了神,漠北城的不認識這人。而西涼衛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主將陣亡。。。。
有幾個近一些的西涼衛看著沒有動手念頭的光頭精瘦漢子和敵方渾身是傷的主將,又看了看那個記憶裏極為熟悉的身影和那杆長槍,心下猛的跳動。
侯烈更是從人群中衝出,顫抖著似乎也不願意相信的將馬背上的身影輕輕攙扶下來,赫然便是主將馬淩濤。
不光是侯烈,數萬西涼衛全部衝了過來,紛紛叫嚷著,有幾人更是從懷裏掏出一些淡淡生著奇異香味的藥丸,想要掰開馬淩濤的嘴巴塞進去。
‘將軍,將軍。您醒醒,您醒醒’
。。。。。
胡四海看著數萬西涼衛紛紛提起手中長刀,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要為你們將軍報仇,可是憑你們。根本沒法殺我,反而會徒勞送了性命,不要白白犧牲自己。停戰吧!”然後真氣源源不斷的離體,紛紛飛速環繞在衝過來的西涼衛頭頂。似乎,隻要再進一步。便會順勢斬下。
西涼騎兵,的確名譽天下,勇武過人。可是見對方這驚世駭俗的修為,一時間也不敢衝過去。
侯烈淚流滿麵,雖然馬淩濤平素裏對他較為嚴格。可他心裏是真的愛戴這位傳奇的將軍,此時他軍級較高。顫著聲音開口道:“停戰,清掃戰場”
六萬軍隊破了十萬軍隊,說起來。這場仗也是西涼國贏了,可是剩下的三萬士兵麵色沉痛,沒有一個不流淚的。紛紛在戰場清點著自己兄弟們的屍體和武器。
而漠北城的士兵也麵色沉重,清點傷亡戰況。剛剛還在廝殺的兩方軍隊,此刻卻都默不作聲的來來回回清點,辨認自己一方的傷亡士兵。
過了大半個時辰,雙方各自清點了傷亡。胡四海吩咐了唐澤,帶著陣亡的屍體便要撤退,忽然卻聽見了身後響徹天地的悲哭聲音。
‘馬將軍,敵人已退,我們回家了。。。。’
‘兄弟們,我們帶你們回家’
數萬人齊聲高高喊道,這些平凡的士兵全部都低聲哭泣,淚水滿麵。
有的麵色方剛頷下全是鋼須。有的麵上還有著一些稚嫩之氣,有的麵目風霜,有的傷痕累累,可無一例外的全在哭泣。
嗬,都說八尺男兒流血不流淚。
可是情到深處,這些常年累月一起訓練的士兵儼然已成了一家人一般。然而,西涼兵再神武,軍中那個最挺拔的身影卻再也不見,西涼衛的天沒了。。。
悲傷的氣氛一時也渲染了漠北城的士兵,他們同樣也經曆了生死。此時,也有不少人偷偷掉淚。
就是胡四海此時也淚眼婆娑,而他心底也隱隱有些震撼。低低自語道:“我是馭氣極限的高手啊,高高在上人物啊!我怎麽能心境有所顫動呢!我,我這是怎麽了”
漠北城來時十萬大軍,浩浩蕩蕩軍臨城下,隻為了擊殺馬淩濤一人。主將唐澤殘廢,胡四海重傷垂垂,十萬大軍更是隻有不足四萬,好些士兵心下暗想這一仗。圖了個什麽。。。。。
悲哭聲不止,陣亡的士兵被皮革裹著屍體,戰馬馱著一路往陽關走去。
馬淩濤也成了其中一具冰冷的屍體。那杆長槍豎立在最前方,長槍上掛著一麵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不止。
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豈能臥榻酣睡乎?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