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幅圖畫起來的時候，劉黎發現其實也沒他想的那麽難。
    雖然刻痕更加細密了，但大部分刻痕隻需要用劍一戳就好，不涉及什麽困難的發力。
    由於兩人有先前配合的經驗，這次臨摹的速度更快。
    刻著刻著，劉黎感覺不對勁，他說道：“好像不應該這樣臨摹，應該一筆到底，悟道塔堅硬的部分劃不動，會留下一道道刻痕。”
    “嗯，就這樣做。”季綠蘿道：“你有‘知命’的偽境界，盡管它在研讀神秘時，效力遠不如‘頓悟’偽境界，但也有效果。”
    劉黎握著季綠蘿的手，開始一劃到底。
    劃著劃著，季綠蘿的身體又開始顫抖，她的臉上滿是汗水，呼吸也不規律了起來。
    “你的猜測正確，厄難又增強了，我腿上的傷病驟然加重。”季綠蘿說：“你先等一下。”
    劉黎問：“要休息會兒嗎？”
    她左手突然握住一枚紫色玉佩，那是龍氣玉佩。
    季綠蘿虛弱地回答：“這樣就可以了，龍氣玉佩有一些止痛效果。”
    劉黎心想龍氣玉佩居然還有這種效果，真厲害啊。
    他握著季綠蘿的手，繼續臨摹，一劃接著一劃。
    龍氣玉佩的止痛效果看起來很快就到了極限，大概畫到百分之四十的時候，季綠蘿差點軟倒在地，被劉黎連忙扶住。
    “換個姿勢。”季綠蘿說，她站到劉黎身後，左手握著龍氣玉佩，抵著劉黎的肩膀，右手和劉黎的手臂重疊，方便劉黎抓著她手腕臨摹。
    劉黎還是第一次和同齡女孩貼這麽近，簡直像在被愛人從後麵擁抱，這對他還是頭一遭，他可以感到女孩身體的重量，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到她身體散發的熱量，聽到她越發沉重的呼吸聲。
    可他現在沒什麽旖旎的心思，劉黎能推測出季綠蘿應該承受著很大的痛苦，他隻握著她的手，在臨摹《人體神經圖》。
    每次刻畫，劉黎也若有所悟，他感到身體內對應的神經像在過電一樣，極度興奮。
    “和她聊下天吧。”劉黎想：“也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讓她不那麽痛。”
    “話說，你的大能偽境界是怎麽修煉出來的？”
    身後，季綠蘿回答道：“我是成為神秘者時，樂教官發現我比較全能，每項神經開發度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上，我才知道我有大能偽境界。如果你想修出大能偽境界，我還真不知道怎麽教你。”
    劉黎心想，好像他的情況也是這樣，莫名其妙就有了常駐，知命等偽境界，他先前都還沒意識到，甚至覺得是修煉的正常情況。
    “偽境界是自帶的，還是可以後天修成的？”劉黎問。
    “都是後天修成的。”季綠蘿道：“隻是某些偽境界，是水到渠成，另一些則需要艱苦磨煉。不過，超感大境的偽境界，隻有在超感大境才能修成，所以偽境界有很多別的稱呼，像‘成就’，‘特征’，甚至是‘大功’，‘果位’等……”
    她突然不說話了，劉黎還以為是她想更專心一些參悟《真形七圖》，可下意識回頭看去，劉黎看到她咬著她的衣領，脖子往上已經通紅。
    劉黎繼續臨摹。
    他察覺到，季綠蘿正逐漸抵達極限，她握劍的手都不發力了，換成劉黎在發力。
    “還剩下大約三成……”劉黎望著剩餘的刻痕圖部分。
    先前，凝望刻痕圖時，被壓抑著的恐懼又來了。
    劉黎心中隱約明悟，現在季綠蘿的狀態太差，已經無法獨立揭開《真形七圖》的真相，所以她不再能承擔大部分因果！
    在繼續畫下去，承擔因果，遭遇厄難的人，將變成劉黎！
    劉黎感覺得到，自己強行要繼續臨摹，厄難不會立刻降臨在他身上，而是會變為厄運，影響他之後的命運。
    “都畫了大半了。”劉黎自言自語：“放棄了，有些可惜。”
    他輕輕掰開季綠蘿的手，握住了她的念刃，季綠蘿後退半步，雙目凝望著劉黎的背影。
    他一劍，一劍，斬在悟道塔內壁，像是絕世的畫家在作畫。
    以自己為主導，劉黎瞬間感覺，自己對《人體神經圖》的了解更進一步，先前都是季綠蘿在發力，他做輔助，現在完全是劉黎在主導，他摸到了刻畫這《真形七圖》之人在刻畫時的意蘊。
    那是位老者，單手手持一把匕首大小的刻刀，在悟道塔內壁輕輕勾畫。
    這把平凡的匕首，似是他的念刃，但在古代並不叫這個名字，老者認為那是與他的陰神伴生的護道武器，是無比強大的靈寶。
    “我觀星辰，天地，山川，神靈，聖賢。”
    “不見大道。”
    “我觀我。”
    他身上破爛的衣袍無風自動，露出了一道道恐怖的疤痕。
    “夕死可矣！”
    “此為《陰神解圖》！”
    “為我心中七圖之二，也是我最為滿意之作，留此圖，傳承於後來者！”
    他完成了刻畫，露出了釋然的微笑，好像覺得，留下傳承後，便可以放下一切，前往未知的靈路，追尋更高遠的境界。
    這微笑跨越時空，來到了如今的劉黎二人麵前。
    劉黎斬下了最後一劍。
    《陰神解圖》成形。
    恍惚間，劉黎看到那老人完成了悟道塔內壁所有刻畫，對空氣喃喃自語：
    “後來者，若我得道，此為你之奇遇，不必在意因果。”
    “若我中道崩殂，你承我衣缽，擔我因果，我要你……”
    老者想說什麽，最後卻灑然笑道：“罷了，你若得我傳承，必然也在求道，必然也想知道，那星路盡頭又有何物。”
    “上下何形？誰傳道之？陰陽何化？列星安陳？你若能知曉，也算了我大願。我要你無論前途艱難坎坷，都堅定走下去！”
    “若你也不成，便學我留下傳承，由後來者繼續。”
    劉黎看著壁畫，感受當時的場景，他感受到，那時的悟道塔內，真形七圖並未被惡兆之力沾染，根本不會有看不清，記不清的情況！
    老者刻畫地很清晰，每個進入這一秘地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無數年的時光，也無法阻止劉黎感受到他熾熱至誠的求道之心。
    頓悟和感動湧上心頭，劉黎遭到了強烈的衝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悟道塔內，隨著意蘊消散，牆壁上留下的刻痕也消散了。
    劉黎還沉浸在先前的意蘊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蛻變，不，不是，是他此刻在秘地中的“陰神”，被稱為星靈體的身體！
    每一寸神經都在發癢，像是體內的某顆種子破了芽，馬上要長成小樹。
    “劉黎。”劉黎聽到了季綠蘿虛弱和困惑的聲音：“你剛剛看到了什麽？”
    “為什麽……你在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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