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姚顯然急了。
    他的焦躁情緒表現為情緒玄光，被劉黎看得一清二楚，蘇姚在平頂金字塔上反複踱步，時而躍下金字塔查看砂礫，時而跳上來焦躁和斯蒂凡交談。
    他的心境因為劉黎給他的壓力已然方寸大亂，現在他一點參悟方丈仙島奧秘的心思都沒有，這樣隻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越著急，越無心參悟，進度越慢，就越害怕劉黎趕上來。
    蘇姚甚至多次離開平台，回到蓬萊仙島去搜索劉黎，然後很快返回。
    劉黎仍然保持隱蔽，一聲不吭，就算蘇姚離開，他也沒有和斯蒂凡兩女打招呼的心思。
    蘇姚這次又走了。
    劉黎盤坐平頂金字塔邊緣，心裏暗道：“我沒有‘持久’偽境界，我的術法持續時間，是比我恢複秘力需要的時間短很多的，蘇姚很急，其實我也急，如果不能在惡兆術法結束之前參悟成功，那我每次能動用的惡兆秘力會越來越少，術法的法術等階也不可避免會下降，會被蘇姚看破。”
    “除非我在秘力不足時，撤回蓬萊仙島，再想辦法……但這樣我的參悟速度會慢，可能被蘇姚等人先勘破秘密。”
    劉黎的目光落到盲女巫斯蒂凡身上，蘇姚三人裏，唯有她和自己的思路很像，都沒有離開金字塔，在觀察方寸仙島的整體。
    斯蒂凡身上沒有第三大境保命物品，劉黎隻要出手，她就必然香消玉殞。
    心中剛一動殺意，斯蒂凡卻先動了。
    她不再去看周圍的金字塔，而是躺在了地上，以地為床，擺出休憩的樣子。
    這是……躺平了？
    劉黎被她的做法給弄愣神了，過了片刻才意識到，是斯蒂凡感受到了危機，依靠知命偽境界做出了生存率最大的選擇。
    見她這麽“識趣”，劉黎把殺心按下，如果斯蒂凡不再參悟這裏的奧秘，劉黎也不至於暴露自己強殺她。
    這時，劉黎聽到內心傳來造化光球的意誌。
    “我完全懂了。”
    劉黎一喜，內心問道：“你參悟懂了周圍的環境嗎？”
    “嗯，玄古前輩確有巧思。”
    劉黎忽地聽見青銅門內有人至，蘇姚重新歸來，他麵色陰沉，顯然毫無收獲。
    沒收獲是對的，因為劉黎已經到了方丈仙島，他去蓬萊島能截住誰？
    他一回來，就問道：“斯蒂凡，你這樣躺著是在參悟嗎？”
    斯蒂凡道：“隻是累了，想休息一下，換換心情再做參悟。”
    “最好快點。”蘇姚不耐煩道。
    劉黎這下看出來了，恐怕斯蒂凡兩女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隻是沒和蘇姚撕破臉罷了，畢竟蘇姚雖然恢複成了丹尼斯的樣子，但身上多出的那些第三大境保命物品是很明顯的。
    蘇姚又跳下金字塔，來到金字塔外溢出流沙的道口，伸手去抓流沙。
    劉黎看著他的動作，一下子明悟了蘇姚的參悟辦法，他將一部分流沙裹上了秘力，讓這些秘力流沙隨著流沙移動而移動。
    這種辦法很有科學家的色彩，讓劉黎想起了中學時學到的“標記同捕法”和“同位素標記法”，他讓秘力流沙流遠，又繞到另一處，去觀察有沒有自己的秘力流沙。
    看到這裏，劉黎斷定這蘇姚大致是沒學過幽海望氣術這種頂尖觀察類術法，劉黎看得真切，那些裹著他秘力的流沙在流動中，很快就被流沙之河磨滅了秘力，把蘇姚的異種秘力磨滅成最純淨的能源。
    劉黎繼續通過造化光球和光真君對話：“你已經悟懂了，卻不直接告訴我，是有什麽理由嗎？”
    “我的領悟告訴你也不會立刻化成你的領悟，告訴你還可能誤導你，因為我們的神秘是不同的。”光真君道：“我領悟了，也沒有辦法變成一位秘力大境神秘者去繼承衣缽啊，但我可以給你提示！”
    劉黎道：“說說看。”
    “我先問你。”光真君道：“你現在對方丈島怎麽看？”
    劉黎道：“我的看法和斯蒂凡差不多，這裏是一個隱喻，隱喻背後的東西才是玄古希望後來者領悟的，但我覺得她說的也不全對，與其說是‘隱喻’，不如說是‘表象’，方丈島給我們看到了一個簡單卻充滿信息量的表象，我們要找的是表象背後的本質。”
    “至於本質，我相信這些考驗是一脈相承的，三座島嶼所展現的，應當是同一個本質的不同表象。”
    光真君稍加思考後道：“我此時是通過造化光球連接你的陰神，借由你的感知能力去感知周圍的世界，我們所看到的東西是沒有差別的，隻是我有比你更多的經驗和見識，所以才看出奧秘。”
    “如果我們先排除一個偏見，‘本質比表象更值得追尋’，一位哲人說過，‘本質是表象之表象’，不去思考本質，你再想想呢？”
    劉黎皺眉。
    他好像懂光真君的意思了，又好像沒懂，光真君認為答案就在謎麵上，金字塔就是金字塔，沙子就是沙子，沒有別的東西，他去思考這背後的本質，反而是落了下乘，走了歪路。
    可奧秘是什麽？
    這跟老師看到劉黎做了錯題，又不跟他說哪兒錯了，隻語重心長地反複強調“要讀題”有什麽區別？
    難道還有那裏是劉黎沒看到的嗎？
    劉黎忽然有了想去方丈島其他地方看看的衝動，下一刻他的衝動就被打破了，光真君明確告訴了他，她隻能感知到劉黎看到的東西，劉黎看不到她也看不到，那她憑什麽能悟出來。
    “十座金字塔，彼此流動的沙河，石板，方形的島嶼……莪用玄典術閱讀，隻讀到了無盡的孤單寂寥，答案到底是什麽？還有什麽是我看到了卻沒在意的？”
    劉黎抬頭，茫然間，他得見方丈島外漫天星辰閃耀。
    一瞬間他和整座島嶼融為了一體，他心想在這漫天星辰上的觀察者看來，他該是多麽渺小，他們眼裏這整座島都是一個點，不管是上麵的沙河，金字塔，還是劉黎這個人。
    頓悟的悸動像閃電般席卷劉黎全身，他激動地想要站起來，想要大喊大吼，就仿佛阿基米德在浴盆裏洗澡頓悟浮力後，奔出門去歡呼“尤裏卡！”，這是如佛祖在菩提樹下開悟般的驚覺，他腦海裏甚至暫時拋開了蘇姚在旁的危險，隻剩找到答案的喜悅。
    答案本身難以表述，是一種純粹的感悟，劉黎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感悟，那時他剛在觀星台遇到有人觀星觀出問題，回出租屋路上選擇觀地法，當時他就摸到了這種感悟的邊，隻是彼時的體悟早已忘卻，現在回憶起來罷了。
    “原來如此，第一座島嶼是考驗陰神的操控，第二座島嶼考驗秘力的複合，秘力和陰神是一體兩麵……第三座島嶼，整座方丈仙島的隱喻和前兩座一樣，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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