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之前。
    鍾晴日守在申城上空，她並未進入網道戰場，她在過去和未來進入了網道戰場，所以她也在網道戰場內。
    她的“記憶”很奇怪，人類的記憶是線性的，是從過去到未來，她的記憶卻好像是分開的，一截一截的，雜亂不堪。
    “你對人類過於寵溺了。”
    龍脈最深層的地方，太極真君對她說。
    這位老邁的道人表情嚴厲，又帶著一些恨鐵不成鋼的惋惜，還有看女兒般的慈愛。
    “幽海真君或許沒死，我們應該派遣分身，組成隊伍前往靈路之上看看。”
    逍遙真君對她說。
    “各個線索表明，幽海真君或許早就被邪靈中隱藏的強大力量注意到，他遇襲的時間是……”
    劉黎感到眩暈，大量的信息，大量的記憶湧入他的意誌裏，許多記憶劉黎連時間先後都分不清楚。
    然後，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鍾晴日的聲音。
    “這個時間，是劉黎來我夢境的時間？“
    這是鍾晴日的心聲。
    “應該隻是巧合。”
    她想。
    劉黎的視野在不停轉換，他感到很不舒服，就像在遊玩一個製作低劣的3d遊戲，視角不停切換，每次切換都是完全不同的畫麵。
    鍾晴日正站在申城最高的大樓頂端，耳畔傳來大量聲音。
    “光真君，網道內發現大量聖靈，發現大量有偽境界的邪靈！”
    “總指判斷，湘楚大省那邊是在佯攻，我們才是主攻方向！”
    “光真君，我們遇到了核襲擊！”
    “衛星發現，二十三枚核導彈正朝申城襲來！”
    “這應該就是那艘失蹤的核潛艇發射的，它襲擊了戰亂地區，造成百萬人死傷！”
    “我們的判斷錯了，我們以為那艘潛艇被別國第四大境劫持，用來轟擊戰亂地帶，迫使邪靈不敢從人類裏防禦脆弱的區域大舉進攻……”
    “我們緊急開啟了導彈防禦係統，但很難全部攔下，光真君您必須協助我們！”
    劉黎感到心髒咯噔一聲，那不是他的感受，是光真君的感受。
    “申城的常住人口超過千萬。”她的心聲在劉黎腦海響起。
    叮咚。
    身後，電梯大門打開，一個戴黑色小禮帽，穿幹練黑衣的女性走了出來，她抬起頭，那張臉很熟悉，那是慶忌教團貞德主教的臉。
    “我剛接了個委托，來殺你。”貞德主教說：“來殺你的不止我一個，不過我覺得任務一定會失敗，因為沒有人能攔住身法天下第一的光真君。”
    “逃吧，光真君。從今天開始，舊秩序將消亡，人類彼此間的戰爭與邪靈將同行於大地，幸存的凡民會在廢土上哭嚎，我等亦將以戰爭之火，烹飪人之血，敬獻偉大的戰刃。”
    鍾晴日轉身，麵無表情道：“你，說完遺言了嗎？”
    造化光球內傳來的意誌終止，蘿莉光真君說道：“把戰甲脫下來給我。”
    周圍的時間仍然在靜止，劉黎也如它們一樣靜止，沉默。
    然後他抓住了女孩的手腕。
    劉黎覺得自己真是一個雙標狗，雙標到無可救藥了。
    逍遙真君為了大局避戰，用權能把網道出口改到五水時，劉黎是很痛恨他的，覺得他把危險帶給了自己的家人，沒有承擔起真君的職責。
    可光真君……劉黎甚至希望她放棄申城，劉黎知道那是不對的，那是自私的，申城有千萬級的人口，那不是冷漠的數字，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朋友和家人。申城一旦遭遇核打擊，後果不堪設想。
    那位不認識的前輩拚命來救自己，自己能心安理得躲在他的秘力掩護下，可她提出要分頭逃跑，吸引火力……
    劉黎卻拒絕了。
    “劉黎，冷靜一點。”蘿莉光真君語氣不變：“我的本體已經隕落，他們在順著因果攻殺我的分身，你已經感受到了吧，從遙遠之處傳來的攻擊。”
    “我這道分身隻有超感大境，肯定支撐不住，你帶著我，你也會被攻擊，你也會死。沒有必要，我還有其他分身，不會死……”
    劉黎把她攬在了懷裏。
    他已經默念完了進入深夢秘地的冥想法。
    青玉山上，劉黎抱著蘿莉光真君出現。
    “劉黎，你把我放在深夢秘地也沒用，我也會……”她語氣終於急躁起來。
    “青玉山，鎮壓她！”
    劉黎下令。
    腳下這座青玉山，是玄古前輩留下的貨真價實的第四大境造物，恐怕在第四大境造物中，也算是強大的那檔，劉黎根本無法自如地運用它，甚至沒辦法將它帶走。
    但在這裏，劉黎借助此地和自身夢境的相似，借助自己對《圍海築島》的研究，是能勉強動用的，封印帶進來的一位超感大境的陰神，並不是很難的事。
    蘿莉光真君漂浮起來，被關在青色光芒組成的囚籠內。
    “不……”她還想說，可劉黎已經將造化光球凝聚了出來，一齊丟了進去。
    劉黎微笑說道：“你拯救了世界，那也該我拯救你了。”
    “不要，劉黎，不要！”她慌張的伸出手，想要突破青色光芒的囚籠抓住劉黎，卻被青玉山輕易鎮壓。
    沿著因果而來，要粉碎她陰神的力量又到了，它居然穿越了深夢秘地的屏障，可它來到這裏，輕易被青玉山化解，根本撼動不了這座山嶽般的造物。
    劉黎將一枚令牌丟在地上，轉過身，不再去看她，身形消失。
    ……
    回歸現實世界，周遭時間靜止的場景在鬆動，光真君的權能並不能支撐太久。
    劉黎這一刻反而釋然了。
    “至少，我對我的誓言完成了。隻是，莪和你的約定……恐怕要失約了。”
    拿起盾牌，劉黎奮力奔跑。
    “在我死之前，得多殺幾個才賺啊。”
    時間靜止的權能破碎，邪靈們突破權能的一刻，一隻蝶蛾一脈的聖靈卻突然一愣。
    劉黎怎麽在它臉上？
    還彎起了弓？
    射金烏！
    一道光刺破夜空。
    一尊聖靈隕落。
    劉黎躺在地上。
    “……原來射金烏，對性命之力的消耗這麽大嗎，沒有造化光球，我秒殺一隻聖靈，就動不了了？”
    四尊聖靈齊齊趕來，它們的術法先到了，劉黎手上的盾牌和身上的輕甲還在抵禦衝擊，但顯然撐不了太久。
    萬劫戰甲的完好率也降到了10以下，更重要的是，劉黎的性命之力被掏空，連爬起來戰鬥的力氣都沒了。
    “眼皮好重，好想睡。”劉黎想。
    四尊聖靈到了，最快的那尊正朝劉黎衝來。
    劉黎轉過頭，看著它，他眼睛全是血絲。
    念力虛影浮現，朝著它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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