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想什麽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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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權英皺起了眉頭:“範會長,你又想吵架了是不是?”
“好……不吵!”這位似笑非笑,“權總高興就好!”
這表情,這語氣……擺明在說她是冤種。
權英愣了愣,笑容漸漸散去。
何安邦和呂本之則是暗暗一歎。
包括陳靜姝,臉色也冷了許多……
看來是有點不對付,不過能和國博、故宮,以及保力和蘇付彼同時不對付,就有點神奇了……
李定安眨巴著眼睛,下意識的看了幾眼。
但就是這幾眼,竟惹上事了……
範會長挑著眉毛:“李老……李老板是吧,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我去……這人屬刺蝟的吧?
反正也不賣給你,我和伱爭個嘚兒?
李定安都懶得理會,正準備給權英說一下這隻玉杯的來龍去脈,權英卻瞪了他一眼:“你要這樣裝聾做啞,還怎麽賣其他的東西?”
“誰跟你說我要裝聾做啞了?”
稍一頓,李定安看了看範會長:“吵架了……怎麽回事?”
“噢……”權英一臉的無所謂,指了指長案,“他說你這幾樣東西,沒一件是對的……”
他愣了愣,隨即了然。
怪不得這人見誰就刺誰?
何安邦說的要把銀冊扣臉上的,應該就是他吧?
無非就是何安邦、呂本之、陳靜姝,以及權英都說銀冊和玉器沒問題,但這位可能看出來了點什麽,非要堅持己見,然後爭著爭著就吵起來了。
有爭論很正常,但話說這麽滿的,真的很少見:沒一件是對的?
他吐了口氣,又看了看雷玉章:“雷叔,你把蛟紋杯也拿出來吧,我順道給你講講來曆,不然你別真兩百萬給賣了?”
雷玉章心裏一跳:意思是,不止兩百萬?
“放心,打死我也不賣!”
他忙把玉杯拿了出來,擺到了其餘兩隻的旁邊。
這一下,李定安帶來的東西,算是齊活了。
他抬起頭:“範會長,你覺得,哪個不對?”
“你應該說:這些裏麵,哪個對!”
他指著蛟紋杯,“你剛說這值多少……兩百萬?就算這是蛟龍正紋,但至多也就是親王用過的東西,七八十萬頂天了……”
“這隻玉觥的杯耳確實是五爪正龍,也有日、月、星辰等代表皇帝的十二章紋,算是禦器,勉強能值個百來萬,但你給權總說多少:三百萬,還是友情價?”
“還有這隻玉斝……除了杯耳是龍,還有哪地方值六百萬……是這隻虎,還是這隻猴,還是下麵的這兩句滿文?這個連那隻蛟紋杯都不如……六百萬,李老板,你也真敢要?”
稍一頓,範會長一下接一下的點著三件禮器、銀冊:“清代郡王冊封詔書,這確實是第一件麵世的,但金冊總有吧?不但有還很多,但哪一件上麵刻章了?”
“還有這三件禮器:皇帝用來於大會典中祭祀四季、四方的重器,竟然會落到一介郡王手裏?更神奇的是,還被帶出了國?
所以我就想不通了,當時的慈禧、光緒、乃至禮部大臣全是睜眼瞎,這麽貴重的東西丟了,竟然沒人過問?”
範會長“叭叭叭叭”的說個不停,唾沫星子亂飛,李定安無奈的往後退了兩步。
看來不止一架,而是吵了好幾架……不然氣不成這樣……
再看周圍,頻頻點頭,頗為認同的竟不止一位?
明白了:懷疑這些東西有問題的人很多,也由此可知,何安邦和呂本之頂著多麽大的壓力?
轉著念頭,李定安歎了口氣,正要說話,旁邊傳來一句戲謔:“這麽熱鬧?”
李定安下意識的扭過頭。
離的不遠,就在長案的另一邊,兩人坐的穩穩當當:一位是吳湘吳教授,另一位不認識,頭發有些花白,看起來稍年長些。
兩人的身後,還站著高勝東。
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但範會長講的正精彩,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
何安邦和呂本之神色一肅,忙迎了過去:“丁院長,吳教授,怠慢了!”
兩位站了起來,握了握手,許多人都認識,忙不迭的打著招呼。
“吳教授,丁院長!”
李定安恭恭敬敬的稱呼了一聲,老人使勁的打量著他,笑著問:“這就是你那位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麵的學生?”
“哪有那麽久?”吳教授也笑,“也就半個多月!”
李定安一陣汗顏。
之前沒去報道,還能說是手續沒辦下來,但他在滬上的時候高勝東就說過,該辦的吳教授都辦妥了,就等他去上課了。
但誰能想到,在xj能耽誤這麽久?
“吳教授,對不起!”
“沒事,下周來報到就行!”
吳湘無所謂的揮揮手,又看了看,“這些都是你從xj帶回來的?”
李定安點頭:“對!”
“丁院,看看?”
“不然來幹嘛?”
兩人笑著,走了過來,剛一站定,其他人又呼啦的圍了上來。
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十多枚玉器,和一本銀冊。但隻是掃了一眼,不論是吳教授,還是丁院長,都是先頓了一下。
然後,兩人下意識的就對視了一眼,臉上好似……多了些凝重?
陳靜姝和權英“咯噔”的一下。
李定安倒是老神在在,何安邦和呂本之也是神色如常,但圍觀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樣了。
東西要是沒問題,能值得這二位露出這種表情?
範會長頓時來了精神:“丁院長,吳教授,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吳教授盯著玉斝,又看了看三樣禮器和銀冊:“要說不對?嘶……確實有那麽點兒……”
“嗡”一下,就像捅了蜜蜂窩,四周議論紛紛。
範會長更是眼珠子發光:憋了這麽多天的氣,總算是吐出來了……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丁院長,能不能請教一下,具體是哪裏不對?”
“嗯……有點複雜……”
稍一頓,丁院長看著李定安,“老吳要給你申請研助,但我沒同意!”
啊?
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
但隨即他就明白了:
“剛剛你們爭論的東西我也聽到了,正好考考你……你把這些東西的淵源講一下,不需要全對,能講個五六成,我這關就算過了……”
眾人都有些懵。
一是懵李定安竟然還是個學生?
二是懵丁院長這彎拐的太急,剛還說東西有點不對,更有點複雜,一眨眼又拐到來源上去了?
意思是,這些東西的來源有問題?
就說嘛,流到哪也不可能流到xj……不對,是絕對流不到載漪手裏……
李定安則心裏一喜: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也是高勝東給他講過之後才明白的:吳教給他申請研助,並不是想讓他多拿那一份補助,而是成了研助後,就不用天天打考勤……
所以,隻是一眨間,李定安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既然是考教,他也就沒說“指正”之類的客氣話,稍想了想,先指了指蛟紋杯:“範會長剛才說的很對,這是蛟龍正紋,也確實是隻有親王才能用。
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從造辦處或禦器廠出來的東西,確實也就幾十萬……但這隻稍有些不同:這是道光禦賜,專門賜給惇親王奕誴的……”
“不是載漪的嗎,道光怎麽又冒出來了,還多了個惇親王奕誴?”
“奕誴是道光之子,載漪生父,他是過繼給奕誌的……”
“嗨……感覺這樣倒是能說的通了:道光賜給奕誴,奕誴又給了奕誌,然後傳給了載漪……”
“可能性確實很大……”
“不對……”範會長瞪著眼睛,“這上麵又沒刻賜給誰,你怎麽知道的?”
“確實沒刻字,但有紋!”李定安指了指杯身,“你看,是不是五條蛟龍,七朵祥雲?”
何安邦卻先湊上去瞅了瞅,稍一思忖,眼睛一亮。
“奕誴是道光第五子,所以是五條龍,他母親是祥貴妃,所以會有七朵祥雲……所以這隻玉杯,九成九是祥妃生下奕誴後,道光親賜的……”
範會長猛的愣了愣,“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這樣的東西,《清實錄》上絕對記的清清楚楚……”何安邦盡量板著臉,很嚴肅的看著雷玉章,
“所以,這東西至少傳了一代帝王,一代親王,以及兩代郡王……意義非凡,如果上拍,估計兩個兩百萬都不止……雷老板,可別輕易賣了……”
雷玉章心都跳了:錢他不缺,但這樣的稀罕玩易,還真就沒見過……所以,他賣個毛?
“放心……”
他回了一句,又朝著李定安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定安隻是笑笑,又指了指玉觥:“這個叫五爪正龍觥,五爪正龍代表帝王,自然是禦器無疑。不過這隻也有些不同……”
稍一頓,他指了指上麵的刻紋:“這隻玉觥上麵的日、月、星辰以及山,是乾隆和嘉慶一起刻的……”
“唏……”的一聲,有人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麽可能?
範會長緊緊的盯著他,眼神像是刀子……
李定安卻一點都不慌:“範會長你看,這隻‘日’紋中的金鳥是不是有點怪,像是鳥裏麵又套了一隻鳥?
其實剛開始刻的時候,乾隆是想把十二章紋全部刻上去的。但剛開始動刀,他就刻歪了,把金鳥刻的像隻雞,也可以說是刻廢了……
後麵嘉慶無意中見到,讓乾隆賜給了他,然後他開始重刻:把金鳥刻大了一倍,把之前刻廢的那隻鳥包了進去。
但杯子就這麽大,一個‘日’字紋都這麽大,自然不可能再刻得下剩下十一枚銘紋,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隻刻了日、月、星辰,以及山……
嗯,《聖訓》當中就能查到:自嘉慶起,多位皇帝均有提到這隻玉杯,後麵的幾位更是讚歎皇考聖祖高宗與仁宗之父慈子孝……”
李定安侃侃而談,所有人都好像屏住了呼吸。等他說完,四周依舊鴉雀無聲。
還用的著查?
沒看呂本之、丁院長都下意識的點著頭?
傻子也知道代表著什麽……
一刹那,權英笑的合不攏嘴。
還好,她至少知道場合不對,隻是呲著牙,並沒有笑出聲。
她當然知道這是皇帝禦用之物,也想到可能不止是光緒時期的東西,應該傳了好幾代。但真心沒想過,這隻玉杯來曆這麽複雜?
乾隆和嘉慶一起刻的……世上還能不能找出第二隻?
三百萬,何止是友情價……李定安把腿都打折了好不好?
如果上拍,成交價要翻不了三倍,她權字倒過來寫……
當然,她也清楚,這是李定安在變相的回報她:因為跟著她去了xj,才碰到了這麽多的好東西……
嗯,這朋友交定了……
正激動的心尖兒晃蕩,看到李定安拿起了第三隻酒杯,權英精神一振:玉觥都那麽不簡單,貴了一倍的玉斝呢?
“這隻玉斝之所以貴,是因為它也是一件禮器。”
“唰”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圍的更緊了。
古玉沒少見,禦賜或是禦器也見過,但能被稱之為“皇室禮器”的,絕對是少之又少。不然為何聽到“瓏”、“璜”、“琥”的時候,呂本之那麽激動?
何安邦仔細的看了兩眼,依舊一頭霧水。
感覺……有點超綱?
呂本之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是……宗彝?”
“對……又以圖借稱,稱之為虎蜼:虎自然指老虎,蜼指的是這隻長尾猿猴,其性孝,所以有時會繡在天子祭服上,但更多的是刻在酒器上,用來在宗廟中祭祀先祖……”
稍一頓,李定安又指了指杯身最下麵的那行滿文:“這一句翻譯過來,就是:承上天賜予的命運,建立無上之功德……精簡一下:承天廣運,聖德神功……”
這兩個詞,怎麽這麽耳熟?
稍一頓,何安邦恍然大悟:“這是……努爾哈赤的諡號?”
“對,所以這一隻,最晚應該是順治立國後,尊努爾哈赤為清太祖的時候刻的……”
一瞬間,何安邦都愣住了。
從順治到光緒……豈不是說,這東西在清宗廟中擺了兩百多年,整整曆經十一帝?
而且每位皇帝都磕過頭,而且是年年都磕,多到數不清……
“嘶……不對啊……這樣的東西,你舍得賣?”
“祭祀先祖之物,說白了就是給死人用的東西,留下也沒意思……”
你哪那麽多講究?
何安邦眼睛頓時就亮了:“六百萬,我要了……”
李定安頓了頓,很是驚奇的看著他:“你要?”
“廢話,當然是國博!”
“嗬嗬……”
他沒說話,隻是笑了一聲。
同時,權英也反應了過來:“何館長,你想什麽好事呢?”
既然是給死人用的東西,她也不是太想要,但絕不能讓李定安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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