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上什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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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冒出了頭,廣場上的人也越來越多,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隨著一聲號角,人們肅然而立。當湊起國歌的一刹那,一種莊嚴而又肅穆的感覺從心中彌漫開來。
紅旗升起,儀仗隊踏著正步漸行漸遠。人群也慢慢散開,廣場上再次恢複熱鬧的景像。
李定安伸著脖子,眺望著城樓。
什麽時候能到上麵轉轉?
冒著古古怪怪的念頭,他轉身離開,回到了對麵的國博。
離上班還早,食堂裏沒幾個人,李定安要了一份肉包,一份燒麥,兩樣小菜,以及一碗小米粥。
旁邊的兩個館員都驚呆了,說實話,他們兩個人吃的都還沒李定安吃的多。
果然是年輕人……
如風卷殘雲,李定安還沒用到二十分鍾。剛剛將餐具送回去,身後傳來脆脆的聲音:“你怎麽來這麽早?”
哈……舒靜好?
還是那麽漂亮……不,比起一個月前,更漂亮了。
沒有了黑眼圈,臉上的皮膚光潔如玉,也不再哈欠連天,更沒有了迷糊的模樣,整個人都渙發著青春洋溢的氣息。
李定安笑眯眯的:“好巧!”
“巧什麽啊……我就在這裏上班好不好?”
“那這幾天怎麽沒看到你?”
“臨時抽調,今天才到研保中心,我平時很少來這邊的……”
原來這樣?
用了三天,基本工作已經就緒,今天正式開始研究,國博肯定要抽調像舒靜好這種文職人員輔助,比如記錄、查資料什麽的……
“哦……阿姨呢,回去了?”
“上星期才走……走的時候還一直念叨,說是你幫了那麽大的忙,都沒請伱吃頓飯?”
說了一半,舒靜好又笑,“我知道你不在京城,所以就沒給你打電話……我媽一直要你電話,我沒給她……”
李定安愣了愣。
其實舒靜好的媽媽挺有趣的,可能是太著急女兒的終身大事,顯得有點過於主動和熱情……所以,舒靜好應該是怕她媽煩到自己……
他笑了笑:“沒關係的!”
“嘁……”舒靜好鄙夷了一下,意思是他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請你就行,看你哪天有時間……”
李定安沒推辭:“等這次的項目研究完吧。”
“也行……聽說你這次又賺了好多錢……有好幾個億?”
“啊……傳這麽快?”
“當然……研究員也是人,也要吃飯好不好……”
“這倒是……”
李定安的性格隨遇而安,舒靜好也落落大方,兩人都很隨意,完全不像是隻見了兩三麵的人。
反正館員們也沒到,去了也是閑坐著,李定安就沒急著走,陪著舒靜好吃完了早餐。
八點差五分,兩人準時到了實驗室。
進了門,才發現今天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足足三四十號。看到同事們已經站好,舒靜好忙跑了過去。
“你和小舒認識?”
“算是同學……”
“噢……忘了你還是考古係在讀的學生……”馬獻明一拍額頭,“那正好,我把她派給你做助理,省得磨合了……”
“啊?”李定安愣了愣,“吳教授已經派了兩個同學,說是專門給我幫忙?”
“你說的是那兩個研究生?”
怯生生的,跟兩隻鵪鶉似的,連話都不敢說,能幫什麽忙?
馬獻明搖了搖,“那兩個不行……其它不說,他們能知道相關的資料文獻在哪個目錄下,又在哪個檔案裏?”
這倒是個問題?
畢竟用的是國博的資料庫,閆宗江和沈英秀還真就不行……
“那你看著安排!”
“好!”
馬獻明點著頭,又過去給辦公室主任交待了幾句,不一會兒,他又帶著舒靜好和一位三十出頭的男子過來。
“方誌傑,檔案室管理員,以後和舒靜好一起給你打下手!”
男人沒胡亂伸手,而是微微的勾了一下腰:“李老師,有事你盡管吩咐!”
說實話,在馬獻明,楊麗川,以及十多位研究員無意識的導引下,現在的李定安在國博和故宮的待遇不是一般高。不管是館員,還是文職人員,隻要一見麵就和他打招呼,張口就稱老師。
剛開始的時候李定安也不是特別適應,但發現改不過來之後,隻能泰然受之。
所以他隻是輕輕點了一下頭:“方老師客氣了!”
旁邊的舒靜好卻瞪著眼睛,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啊……要叫李定安,老師?
感覺……好怪異……
李定安笑了笑,又看了看表:“方老師先做一下準備,資料的大致範圍先以‘道鹹’時期的琺琅彩,浮雕瓷器的工藝技術,藝術特點為準進行檢索……等吳教授來了以後,再看具體的研究方向……舒學姐跟著我做記錄就行……”
“李老師,蒙古瓷相關的文獻查不查?”
李定安想了想:“也可以查,但估計能查到的資料不會太多……”
方文傑稍怔了怔:意思是,查不到……哦不,是基本上沒有相關文獻的記載?
他確實印象不深,不過李定安說的太肯定,所以就有些好奇:因為李定安並不是國博和故宮的人,對這兩家的資料庫應很陌生才對……
簡單的交待了一下,李定安戴上手套操作儀器,方誌傑連忙打開了電腦:“小舒,開始吧!”
“哦……”舒靜好如夢初醒,看著一本正經的李定安,心裏愈發覺得古怪。
突然就有了那麽點專家的派頭?
轉著念頭,她也忙了起來。
舒靜好的主要工作就是記錄:隻要是與研究有關,李定安做的每一個動作,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要記錄下來,並且適當的歸納,總結。
所以,隻要是在研究室範圍,她就要不離身的跟著李定安。
嗯,還是覺得有點怪……
“幹嘛這麽嚴肅,我又不吃人?”李定安擺弄著儀器,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其實吧,突然被這麽多人尊敬,我也挺不適應的……”
舒靜好頓時一個白眼:你這是吃著葡萄,還要說這玩意太酸?
她沒說話,隻是撇了撇嘴……
也就剛剛試好機器,門外又傳來一陣動靜,兩人齊齊的一轉頭。
好家夥,又來了好多人?
大致瞅了瞅,李定安摘下手套迎了上去。
為首的是何安邦和呂本之,陪著丁守義和吳湘一起進了門。後麵還跟著十多位,除了高勝東和白如,那七個李定安的同班同班同學也在。
馬獻明,楊麗川也走了過來,一群人先是好一陣寒喧。
今天是京大方麵正式派人進項目組,由吳湘帶隊,另外還各有兩位瓷器和玉器方麵的教授。
丁院長隻是來走個過場,而除了陪著李定安打醬油的沈秀英和閆宗江,剩下的那幾位同學,純粹是來見世麵的。
簡而言之:參觀!
搞研究不是請客吃飯,更不是做生意,哪有那麽多的條件可講?
給你機會你不珍惜,那就隻能說一聲可惜。
所以這五個壓根都沒見到李定安的麵,就被吳湘給否決了:進項目的事情,誰都不準再提。
這會兒,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都是實幹派,說話做事很幹脆,打過招呼,丁守義就問起了項目:“何館,呂院,研究的大致範圍的內容都定了吧?”
何安邦很利落的搖著頭:“我不是很清楚,這個得問呂院和李定安!”
呂本之稍想了想:“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準備工作就是按照定安列出的提綱做的……他說要等你們來了再請教一下,所以還未形成決議……”
啊?
一瞬間,十多二十號人的目光都像是箭一樣,釘到了李定安的臉上。
就連丁守義和吳湘都愣了。
之前他們還以為,也就是出於“文物所屬人”的原故,國博和故宮客氣了一下。
沒想到,這兩家玩真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兩個還好,多少知道點內情,而身後的那四位教授還是第一次見李定安,所以驚的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沒錯啊,昨天開會的時候,丁院長和吳教授都提過:李定安是京大的學生,也說過,這一次研究的文物就是他出資購買的,言下之意,他這個項目負責人隻是掛個名。
但誰想,國博和故宮會真的讓一個研一的學生具體負責?
這也太兒戲了吧?
再後麵,沈英秀和閆宗江興奮的眼珠子直發光,剩下的那五位則酸的像是喝了上噸的醋。
這會兒已經不是後悔腸子青,而是紮了幾刀,生疼生疼:等於送上門的學術成果,被他們硬生生的給推了出去……
李定安從來都不是那種“機會到了眼前,我還要客氣”一下的人,所以他並沒有幹等,而是從昨天就開始,讓館員和文職人員該準備資料準備資料,該調試儀器調試儀器。
當然,該有的禮貌肯定的有,比如現在:
他拿起公文包,從裏麵取出一張紙:“丁院、吳教授,你們看需不需要改一下,或是補充一下。”
態度很端正,話說的也很客氣,其中卻充滿了自信。
“哦?”丁守義下意識看了看他,接過了文件。
吳湘也準備順帶著看一眼,但剛一偏頭,無意中發現何安邦的神情好像有點古怪。
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眼睛微微發亮,就像準備看戲一樣。
而且並非是他一個,感覺馬獻明,楊麗川,甚至是呂本之,都好像有那麽點兒期待的模樣?
有什麽不對?
心中狐疑,吳湘低下了頭。
紙上的字不多,隻有**行,也就是將之前那三個大標題稍微細化了一下。排最前麵的,就是蒙古瓷相關的課題。
粗略了瞅了瞅,他的神情猛的一頓:不是隻揉合了一點民族文化的普通瓷器嗎,這又是什麽東西?
一、《道鹹時期,釉上彩技術在nmg地區的普及與發展》。
二、《道鹹時期,琺琅工藝及浮雕工藝在nmg瓷器中的應用》。
三、《中西方藝術與民族文化的完美融合:清中期nmg地區浮雕琺琅瓷器》。
就三個標題,幾十個字,前兩個還好,兩人隻是下意識的皺了兩下眉頭。但看到第三個標題的時候,丁守義和吳湘一臉的呆滯。
什麽東西,琺琅浮雕瓷器?
見過的琺琅彩瓷器不少,浮雕青花也很多,甚至將這兩種技術融合在一起的文物也見過,比如塹胎琺琅,比如掐絲琺琅,但那是銅器。
絕對的,兩個詞連到一塊用來命名瓷器,真心是第一次見。
再看一遍,沒錯,中間沒頓號,也沒逗號……
稍一頓,丁守義精神一振,眼睛都亮了:“何館長,這是……什麽意思?”
何安邦矜持的笑了笑:“當然是從這批瓷器上麵發現了新技術、新工藝,更難能可貴的是,還融合了許多少數民族元素……丁院長,你覺得,這算不算得上是‘年度考古最大發現’?”
怎麽可能不算?
一刹那,丁守義心髒猛的一跳:前些年,國家文物局研究中心在xj發現了馬克留木王朝時期的瓷器。還是相對普通的“釉上彩瓷”,不過融合了一些穆斯林的幾何文化,就被評定為“當年考古最大發現”。
然後連續三年,論文是一篇接著一篇的發,國家級的大獎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拿,經費是一拔接一拔的批。而每次開會,文研中心的人見了同行都是仰著頭走路的……
那這一次呢?
擱文研中心的那些研究員,估計能把眼睛鑲腦袋頂上……
“不是……這才幾天?”吳湘睜圓了眼睛,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文件,“你們怎麽……研究的這麽快?”
仔細算算,這批瓷器運到京城才是上個星期的事情。而且昨天下午雙方才通過氣,說是國博基本才做好準備工作。
而僅僅過了一個晚上,突然就有了這麽多,而且這麽顯著的研究成果?
更關鍵的是,這是新技術、新工藝,更是首次出土的實物,也別說像文研中心一樣,為了申請經費硬是磨磨蹭蹭的拖了三年。少些算,想研究透徹,怎麽也得以“年”論吧?
“吳教授,這隻是大致範圍!”呂本之笑著提醒,“當然,我也看過,幾位瓷器方麵的館員也看過,基本都認同這幾個論點,所以如今就剩論證了……”
我當然知道這是大致……不對,這哪是範圍,這完全就是中心論點。
學術研究三大步驟:
一、確定範圍與內容,
二、確定中心論點,
三、論證!
所以說,這雖然隻是薄薄的一頁紙,卻已經將這個項目的工程量完成了一大半,而且是最難的那一部分。
就好比挖礦:尋找金礦的大致範圍、以及確切位置才是最艱難的,剩下的無非就是挖……
“誰發現的……哦,還有……”丁守義同樣有些怔,“這三個論點,又是誰總結的?”
何安邦和呂本之都沒說話,包括十數位館員。但動作卻出奇的一致,全都看著李定安。
而一瞬間,時間都好像停滯了一樣。
不論是丁守義、還是吳湘,或是四位教授,以及高勝東、白如,更或是七位同學,一個賽一個的懵逼。
這些論題,全是李定安獨立完成的?
不然故宮和國博的人不會是這麽一副表情。
“嘶”的一聲,吳湘猝然醒悟,“什麽時候發現的?”
李定安歎了一口氣:“就昨天!”
這是實話。
wlmq的時候,他發現這批瓷器用的是琺琅上色,還是釉上彩,所以隻是覺得稍有點特色,但基本沒往“浮雕技術”的方麵想。
後來又忙著賺錢,壓根就沒顧上。
直到昨天上午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這東西還用了塹胎琺琅和掐絲琺琅的“胎刻工藝”。
所以,他就知道又賺大發了:三篇論文哪能夠,估計得十好幾篇……
吳湘又想問“你怎麽發現的”,則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吞了下去:因為標題上寫的清清楚楚。
乍一想:琺琅與浮雕瓷技術都是清早就引進國內的,釉上彩更早,宋以前就有,而且這三樣工藝的特點都很顯著,並不是太難認。
問題是,把這三樣工藝揉合在一起後,是不是依舊好認?
吳湘暫時不知道,因為他還沒看過實物,但看這十多位館員的表情就知道,難度非常大。
不然的話,這些瓷器在國博堆了快一個星期,哪還能輪的著李定安去發現?
反過來,從某種程度而言,李定安的鑒賞水平是不是比這些館員要稍高那麽一絲絲?
想到這裏,吳湘突然就笑了:這個弟子沒白收……
而一旁的丁守義同樣如此,慶幸吳湘堅持要為他這個學生走後門的時候,自己沒有太過堅持原則。
但更多的,卻是後悔:
之前吳湘還問過他,要不要從李定安手裏買一些蒙古瓷回來,研究研究。
但他覺得京大這麽多課題,沒必要和故宮與國博爭項目,所以就沒同意。
此時再想,當時他但凡點點頭,還有國博和故宮什麽事?
這可是新技術、新工藝,絕對能讓文化、教育兩大部門連著批三五年經費都不帶皺一下眉頭的那種項目。
十年都不一定能碰到一次!
所以,越想就越後悔……
這兩位如此,更遑論剩下的四位教授、兩位助教、七位同學。
怪不得吳教授動不動就提,動不動就吹?
怪不得國博和故宮的館員叫李定安是“老師”?
說實話,真心的,七個同學七個都是類似的念頭:這水平還上什麽學,感覺當他們老師都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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