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要發生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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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本齋“李專家學識之淵博,涉獵之廣範,確實讓人佩服。但是我們還有幾點疑問首先,李專家也認同,這幅畫是民國時期創作的,對不對?”

    “對,時間是1938年春,大致是二月左右!”

    網友們精神一振好家夥,能將創作時間推斷到年已經不可思議了,李定安更是精確到了月?

    他怎麽做到的?

    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這個,又有大v接著問“之前由金老師品鑒,可以確定畫絹用的是民國時期最為有名的吳江白龍絹,李專家有沒有疑議?”

    李定安點頭“差不多……39年張大千回四川之前,一直都用的是吳江絹!”

    “油墨、顏料,都用的上品,是吧?”

    “對,上好的紫徽墨,上等的石青和花青,以及朱膘、赭石……包括布局、構圖、意境等,皆屬上乘之作……”

    說到一半,李定安回過了味,“你們是想問,這樣的畫,怎麽才值八千八?”

    公屏上出現了好幾個豎大拇指的表情,意思是你猜對了。

    李定安頓時就笑了“其實近代時期,技法比這位嫻熟,作品風格比這位突出的畫師如過江之鯽,整體意境與質量比這一幅還要上乘的作品更是一大堆。

    但在收藏品市場,幾千塊錢依舊流拍的比比皆是……不過現在我們不論其它,就說這一幅……”

    稍一頓,李定安又往畫上一指“因為這是胡若思畫的!”

    “我靠……”

    “靠什麽,胡若思又是誰?”

    “張大千早期的弟子,後被逐出師門!”

    “他幹啥了,和這幅畫隻值八千八又有什麽關係?”

    “哥們,真的,關係大了去了……”

    公屏上剛飄過幾行信息,直播間又傳出李定安的聲音“有據可查,及大風堂門人自行統計,張大千一生收徒共計一百一十餘位,而胡若思是唯一被逐出師門的弟子,具體原因就和這幅畫有關。”

    “不過咱們得從頭講,先說他父親胡治慶上世紀初,胡治慶就已經是聞名‘上海灘’書畫商,有專門的書畫經濟公司‘一爿閣’,當時主要活動在江南一帶的陳半丁、劉海粟、吳昌碩,以及四任等名家都通過他賣作品……

    大概二零年左右,張大千通過吳昌碩認識了胡治慶,自此後,胡治慶便成了張大千唯一的經濟人,他所有售出的畫作,必經胡治慶之手。二人關係也日漸深厚,於1925年,張大千成立大風堂,公開收徒,年僅九歲的胡若思便拜到了他門下……

    這位自幼就受熏陶,天份也確實很高,深受張大千喜愛,幾乎是傾囊相授……隻是學畫六年,就已能‘臨石濤幾能亂真”,尤擅石濤淺絳山水,筆墨風格卻又神似張大千。

    所以到十六歲的時候,張大千便開始讓他代筆,專仿石濤就是胡若思畫,張大千蓋印,至多再加上他的親筆題跋,然後當作張大千的真跡出售,那仿的有多像?

    反正如徐悲鴻、陳半丁、吳昌碩、潘素,以及潘素的愛人,民國四公之一的張伯駒等人都上過當。而據統計,從1932開始截止到1938年,由胡若思代筆,張大千題跋蓋印的作品,多達一千多幅……

    等於每兩天胡若思要畫一幅,更關鍵的是,不管是字畫名家還是著名收藏家,竟然無一人發現,直到師徒二人絕裂,才被爆了出來?這是什麽概念約等於流傳至今的張大千仿石濤的三千多幅作品中,有三成是胡若思畫的……

    所以,大家再反過來想想這幅畫已經不是仿的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本身就是他畫的……”

    公屏上飄出清一色的我靠……好像除了這兩個字,網友已經再沒辦法表達自己的心情。

    “意思就是,這一幅也是!”

    “不!”李定安搖頭,“如果是代筆,價格反倒不會太低畢竟有張大千的親筆題跋,印也是真印,所以既便被人認出來,幾十萬還是有的……而這一幅,從頭到尾都是胡若思獨自完成,沒有張大千一絲一毫的痕跡……”

    “1937年,張大千在京城舉辦畫展,恰逢七七事變爆發。傳言說是他同民主人士一同遊行,又登台演講罵日本人,結果被日軍抓了個正著……真相是不是這樣不知道,但張大千當時確實是被日本人抓走了,又關了十個多月……”

    “而當時,許多遊行抗議的民主人士陸續遇害,而張大千也一直杳無音信,久而久之,就有傳言說他也遇害了……”

    “幾個月後,消息傳到滬上,而且描述的有鼻子有眼,所有人信以為真,其中就包括大風堂眾弟子,以及胡氏父子。俗話說財帛動人心,胡治慶當即就動起了歪心思舉辦張大千遺作展!

    他本就是張大千的經濟人,又是張大千的大管家,所以手中真跡不少,而剛開始賣的也確實是這些,但沒想到,剛舉辦了第一場,而且是加價搶購,就被一搶而空……胡治慶一看,這不等於從天上掉錢?

    然後,父子二人就合謀胡若思畫,胡治慶賣……畫工技法自是沒得說,專業代筆六年,這難不倒胡若思。張大千正用的那些印不在,也同樣難不到胡治慶張大千棄用的印全存在大風堂,而足足上百方,而他又極受張大千信任,類似於大管家,當然是想怎麽蓋就怎麽蓋……

    如果事後被人認了出來,質疑這些印張大千早不用了,胡治慶照樣有說辭老板,看清楚,這是‘張大千遺作展’,張大師前些年就畫的,用之前的印不很正常?

    就這樣,父子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以近似流水線式的創作模式……也壓根不是事後胡治慶所說的一百餘幅,而是近三百幅,分攤到三個半月,胡若思平均每天要畫三幅……所以這一幅並非是他仿的不像,而是畫的太急,質量嚴重下降……”

    稍一頓,李定安又歎了口氣“但誰能想到,張大千活的好好的?1938年五月,張大千回到滬上,自然真相大白……胡氏父子沒辦法,隻能倉惶出逃。

    有人肯定要問為什麽要跑?因為受害的不止是張大千,還包括買了數百幅贗品的收藏家因為所有人都認為張大千死了,既然是遺作,當然買一幅就少一幅,所以每一幅都能稱之為是天價,再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能買得起的都會是什麽人?

    賠錢算什麽,小命都有可能不保,所以就隻能跑路,而且一不做二不休,父子二人還帶走了張大千最值錢的幾幅藏品其中就有這一幅的真跡,石濤的《搜盡奇峰圖》……後來他們送給了日本人,之後又流落於美國,七十年代左右才由“國家文物秘密收購小組”從國外找回來,最後收藏於故宮……

    另外還有石濤的《廬山觀瀑》,現收藏於日本著名的私人博物館京都住友收藏。還有一幅朱耷的紙本巨幅山水墨畫,現收藏於日本京都相國寺……

    還有一幅,還是朱耷真跡,《四鳥圖》,同樣收藏於住友收藏。而這幾幅放現在,哪幅的價值不在十億以上?

    至於為什麽會到日本人手裏?當然是父子二人為了保命,為尋求庇護,主動送的……所以大家可以想像一下,這在當時代表什麽?

    不單單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更是十惡不赦……借用一句極具時代特色的話這是自絕於人民……所以這次事件所造成的影響,足足延續到了近百年,包括現在

    隻論作品本身,胡若思的水準其實相當高,不然也不能以假亂真,騙過那麽多的內行和名家。而且創作速度極快,流存於世的作品至少有上萬幅。但要說價格……嗯,大家可以自行查一下……”

    “李專家,在哪查?”

    李定安笑了笑“當然是上網查!”

    “我去,竟然是法拍網,而且是好幾幅,篇幅都不小……時間是兩年前,執行人是他孫子……哈哈,起拍五千塊,卻流拍了?”

    “這也有,997788,老牌收藏及藝術品拍賣網站……我去,價格怎麽這麽低最高的幾萬,低的幾百都有?”

    “不對啊……看他某度詞條《桂林山水》被中國美術館收藏,《黃山鬆雲圖》藏於j省博物館,《萬古長青圖》陳列於人民大會堂,《萬壑鬆風圖》陳列於中南海紫光閣……

    15歲時所作的《匡廬瀑布》更是參加過當時比利時舉辦的世界博覽會,而且獲得金獎……這樣的名家,作品怎麽不得幾百上千萬?”

    “這不扯談嗎?民國時期就壓根沒有藝術類作品獲得世博會獎項的記錄……還有紫光閣,滿共十二間,陳列的書畫作品攏共二十四幅,哪有胡若思?大會堂陳列的近代名家作品倒有六百餘幅,但仍然沒有胡若思……”

    “但這一篇報道,卻說胡若思的作品價值,比張大千的還高?算了,我發出來你們自己看丹青煥彩,師徒同場竟價,暨2006年張大千、胡若思專場拍賣會此次拍賣會計59件作品,大部分為張大千及其高徒胡若思的精作……

    前三名全是胡若思,最高價是《桂林山水》,成交價六百萬……嗯,某度詞條卻說,這幅畫被中國美術館收藏了……這麽離譜的嗎?”

    “還有更離譜的……你再往下看,看第四名,竟然是張大千仿宋代巨然的《晴峰圖》,成交價才一百零八萬?開什麽玩笑這幅畫隻有兩次成交紀錄最近的一次是2019年嘉德拍賣,成交價一億五千萬……

    再上一次,則是2008年保利拍賣,成交價七千九百萬……先不說2006這次拍賣到底有沒有這幅畫,隻說才時隔兩年,成交價格相差幾十倍?沒這麽扯淡的,真要是一百萬出頭,保準新聞聯播都得報道一下……

    “哈哈……還有第六名,李可染的巨幅山水《伏波疊翠》,才七十二萬?這幅畫就在大會堂江蘇廳,什麽時候流出去的?”

    “什麽流出去,現在都還在好不好……如果上拍,少了三個億,我從樓上跳下來……”

    “什麽流出去,現在都還在好不好……如果上拍,少了三個億,我從樓上跳下來……”

    “還有這一篇報道,胡若思的《黃海鬆雲圖》,也是2006年拍賣,成交價360萬……詞條中卻說,被收藏在j省博物館?還有之前的《桂林山水》,這都是怎麽回事,難道同一幅作品,胡若思畫了好多張?”

    “看報道單位前者是某浪財經,後者是滬上證券,而且時間都是2006年的八月份……這兩家名聲早臭了,隻要給錢,你讓他報道他是他爹的爹他都敢……所以哪還用問為什麽擺明是有資本想炒作胡若思的作品,結果沒炒起來……

    至於詞條,八成是後麵有人又收了胡若思的作品,想高價轉讓,所以給他建了專門的詞條,然後又搜了一堆似是而非的東西照搬上去……友情提示,除非有相關認證,這玩意誰想改都能改……”

    “意思就是,這幅畫確實隻值幾千塊?”

    “如果是胡若思的作品,確實隻值這麽多……但前提是,確實是胡若思畫的……”

    又來了,這是非要在雞蛋裏挑出來點骨頭,對吧?

    李定安剛要說話,屏幕上又跳出一條非常長的評論,再看id,真眼熟

    中國畫研究院項誌清“沒必要爭了,就幅就是胡若思仿石濤的仿作……左邊的題記看到沒有,其中兩條,一條是‘青綠勾神韻,墨香醉人心。’這仿的是吳昌碩的行書,不過隻有三分像。如果比照胡若思年青時的筆跡,卻有八分相似……

    再看題章《缶記》,吳昌碩確實有這麽一枚象牙材質的自用印,現在收藏於zj省博物館,網上就有照片,大家可以對比一下兩者完全就不在一個水平線,所以這一方印是臨時仿刻,而且刻的很急……

    還有一條題記揮毫可範,下筆成真,題章是《吞吐大荒》。也一樣,字體是胡若思仿徐悲鴻最擅長的魏碑,但隻有兩分相似,印也是仿刻的,原印作者是齊白石,同樣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這位是誰?”

    “中國畫研究院的名譽院長,原國家畫院副院長,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藝術研究院博士生導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政府津貼……”

    “我的個天,項院長都被驚動了?我們院長,就西安美術學院院長,就是他學生……”

    “西安算什麽,從中央美術學院開始往下排,但凡是教授中國畫的知名院校,從院長到教授,有兩成以上都是他,或是他學生教出來的……”

    “豈不是國畫界的泰鬥?”

    “泰鬥談不上,不過八十年代初,我剛到滬上畫院任畫師時,胡若思退休返聘,也是畫師。我和他用同一間畫室,同一間辦公室,大概一起共事了三年,直到他再次退休,所以比較熟悉……

    也是巧,滬上畫院就收藏有不少胡若思的作品,畫作和字帖都有,印章也有……恰好我也比較熟,可以讓人拍些照片發過來,然後再和大家探討一下,對比一下……”

    我去,這還爭個屁?

    不止是網民,還有那些藏友、大v,以及專家。

    之前還能說是一時頭腦發熱,被人帶了節奏,但隨著一樣接一樣的證據被羅列出來,更有權威中的權威人士佐證,再心有不甘,再是拋開事實不談,也隻能偃旗熄鼓。

    再要頭鐵死強,就是自找麻煩了……真以為李定安泥捏的?

    所以,直播間再次陷入之前那種“仿佛靜止一樣”的畫麵,公屏異常的幹淨。

    但與之前相反的是,右上角的人數不再是增加,而是減少……起初隻是幾百幾百,隨著沉寂的氣氛越來越詭異,就跟塌方了一樣,幾乎是一秒幾千幾千的往外退。

    而點開在線粉絲,帶“v”字的越來越少,再仔細一瞅,之前義正言辭,大義凜然的那些專家、收藏及拍賣公司的官方號,竟然一個都找不見了?

    一時間,李定安隻覺意興闌珊,索然無味。悵然了好一陣,他又歎了一口氣“各位,今天就到這裏,散了吧!”

    意思是,就這麽算了?

    募名而來的粉絲頗有幾分意難平李定安也太好說話了,至不濟,也該指著攝像頭問一句來啊,誰還敢bb……哦不,誰還有疑問,盡管來!

    而且有粉絲直接私信李定安,問他為什麽不這麽幹?

    李定安也看到了,卻付之一笑太中二了,也不符合他現在的人設和身份。

    而且有什麽用?

    想讓人長教訓,就得讓他痛,痛輕了都不行,就比如眼前這兩位。

    他關了直播間,收起手機,盡量板著臉,語氣也淡漠至極“江南靈雨對吧,等著收傳票吧你!”

    這次可不是“看著快要哭”,而是真哭……一瞬間,江靈雨就被嚇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她話還沒說完,李定安就出了展廳。江靈雨眼巴巴的掉著眼淚,卻又不敢往外追。

    “姐,他不會真的起訴吧?”

    錢金玉的臉色也不是一般的白“我……我哪說的準?”

    以她對李定安的了解,九成九是在嚇唬人,但萬一呢?

    以李定安的粉絲基礎,以及這一次事件的影響力,也別說真的起訴了,他但凡在網上發布追責的聲明,家裏的生意都會受影響……

    稍一頓,她咬了咬牙“走,回酒店錄視頻!”

    江靈雨抹了一把眼淚“錄視頻幹嘛?”

    “當然是公開道歉……我再找老粉求求情,讓他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

    “這樣……行不行?”

    “我哪知道?”

    並沒走出多遠的李定安不由的搖了搖頭這會怎麽變聰明了?

    轉著念頭,鄭萬九一臉歉意的跟了上來“李老師,我真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李定安無所謂的擺擺手“不怪你!”

    嚴格說起來,還是怪他疏忽大意要是一開始他就義正嚴詞的拒絕不能拍,不能直播,當然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情。

    鄭萬九鬆了一口氣,稍想了想“那明天呢,是不是回京城?如果回的話,我現就訂機票!”

    “不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多逛逛,多看看!”

    “也對!”鄭萬九下意識的回了一句,“那具體去哪,要不要作一分詳細的行程計劃?”

    “也行……那就先到沈陽故宮看看,再到安本齋、盛世收藏之類的收藏品公司轉轉!”

    安本齋、盛世收藏,怎麽這麽眼熟……嗯,我去?

    刹那,鄭萬九瞪圓了眼睛。

    李定安淡淡的一笑“怎麽,不能去?”

    “去,當然能去……”

    但問題是,這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要發生大事的節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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