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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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電視是不可能上電視的,至少現階段不行。
因為沒時間。
國博和故宮的項目都還沒研究明白,眼看保力的研保所就要上馬。這都還在籌備階段,他又成了文博會的鑒定專家?
也別說上電視、錄節目、當嘉賓,李定安連談朋友的功夫都沒有。
這不,兩個人在一個城市,住的也不遠,卻快半個月了才見一麵?
真的,也就是李定安夠優秀,於徽音也夠理解,這要換成普通人,早特麽吹了……
腦子裏轉著一堆有的沒的,李定安隨口就問“快十一點了,要不回家做飯?今天給你露兩手想吃什麽?”
於徽音笑的眯起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跟著一顫一顫,但還是搖了搖頭“外麵吃吧,就附近,隨便找一家就行!”
雖然她也很喜歡那種“家”的感覺看著李定安在廚房裏忙碌,她在旁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覺得超級溫馨。
但李定安已經夠忙夠累了,不能再給他增添負擔。
“行。”李定安當然無所謂,“那吃完飯去看電影?”
一聽看電影,於徽音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又開始笑李定安肯定會在電影院睡著吧?
他就沒這愛好,大學四年,進電影院的次數估計用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還是不了,近期也沒有上映什麽好的片子!”
於徽音想了想“要不再逛逛展覽會,正好我有一篇素材稿沒寫完,你幫我參謀參謀!”
帶女朋友逛古玩市場?
換一般的情侶,這種行為就挺搞笑,但擱他倆,還真就挺合適因為兩個人的工作都和文物有關。而且於徽音也確實挺喜歡,所以當初進電視台,她沒怎麽猶豫就選了“古韻新風”。
李定安無可無不可,幹什麽都可以,就主打一個陪伴。
“行……那就砂鍋居,他們家白肉挺不錯,離市場也不遠,就四站路……”
於徽音當然沒問題。
兩個人不緊不慢的往外走,李定安又給王成功打了個電話,說是車在地下停車場,兩人又進了電梯。
看到於徽音,王成功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在李定安家裏的那一幕陳靜姝伏在李定安的肩頭,哭的梨花帶雨。
李定安的爺爺奶奶、老爸老媽,還有雷明真,個頂個的懵逼。
以及在國博李定安時而伏案疾書,時而低頭沉思,陳靜姝坐在他對麵,一動都不動,隻是直勾勾的盯著李定安。嘴角帶著笑,眼睛還泛著光……
但凡眼沒瞎,都能看出她是什麽心思。
而這才過了幾天?
再看於徽音現在的神情和當時的陳靜姝有什麽區別?
就是因為知道的多,更清楚這兩位是什麽關係,以及家庭背景,王成功才覺得頭皮發麻李老師啊李老師,你光顧著腳踩兩隻船,就沒了解了解這兩位的家庭情況?
但凡讓那位於書記知道了,他要不活撕了你,他都不姓於。
不誇張,王成功好歹也是專業人員,但依舊沒有控製住麵部表情,臉上露出一絲古怪。
看李定安盯著他,他才猝然醒悟,又連忙打招呼“於小姐!”
於徽音柔柔的笑了笑“王師傅好!”
家教真好,性格也好,家庭條件更好,還這麽漂亮……不止是於徽音,那位也是。
就說李定安這運氣?
轉著念頭,王成功發動了汽車,三人直奔飯店。
到了地頭,李定安讓他也上去,王成功當然不去,說是隨便在附近對付一口。
李定安不置可否,帶著於徽音上了樓。
看著兩人的背影,王成功呲了呲牙,又打了個機靈李老師,你可悠著點吧……
……
不得不說,老字號不愧是老字號,才是午市,而且還不到飯點,店裏就坐滿了大半。大廳裏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也沒要包間,李定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一份糊肘,一份白肉,以及一份砂鍋雞和素什錦。
上菜速度還挺快,前後也就二十分鍾,四樣菜就端上了桌。份量不小,味道卻很不錯,李定安吃的滿頭大汗,於徽音也不停的拿著小手扇風。
兩人邊吃邊聊“這幾天沒加班吧?”
“沒,就那幾天有點忙,蘇老師也挺照顧我除了幫她打打下手,就是整理整理文件,收集收集素材。”
那可不,也不看看你爸你媽是誰但凡不是一根筋,都知道該怎麽對你。
“叔叔阿姨呢,都不忙吧?”
“還行!”於徽音想了想“下個月,我爸可能要調到京城。”
嗯?
李定安頓了頓,“高升了?”
她矜持的笑了笑“也沒有,就平調!”
好家夥,看來確實是高升了。
說是不清楚,但也隻是相對而言,之前確實沒問過,但兩個人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既便平時和於徽音閑聊,也能了解一些。
她爸爸一直在國資委,基本沒出來過。之前的金融行業,後來又調到了能源行業,在太平洋、國泰、電網、石化等企業任過職,而且都是主要領導職務。
於徽音肯定不會對自己說假話,級別可能沒有變,但從地方到首都,從企業到部委,本身性質就不一樣,所以怎麽看都是高升。
她媽媽也挺厲害,在東方集團,也就是滬上、東方電視台的上級單位,同樣是領導職務。於徽音能進央視、能自己挑選欄目組,當然和她有關。
就是性格有點……嗯,怎麽說,應該是稍有點傲氣。和身份職務倒沒什麽關係,其實老滬上人都這樣。
兩個人第一次見麵就鬧的挺不愉快,江秀瑩被李定安氣的三魂出竅,七魄升天。挺優雅一個人,也挺知性,但被李定安逼的差點爆髒口……也是這個原因,再加上家庭確實不普通,稍有點敏感,所以於徽音很少提到,李定安也一般不會問。
但遲早都要麵對,不可能一直裝聾做啞……
李定安想了想,還是沒有冒然提什麽“拜訪”之類的話。主要還是覺得時機不合適,怎麽也要再成長一下再說……
一頓飯,差不多吃了一個小時,兩人都是喜靜的性子,這裏也確實有點吵,就準備回展覽會。
要了賬單,又掃了碼,兩個人正要起身,旁邊的一桌又坐下來了兩個男子。
一位三十來歲,一位五十出頭,都挺精神,一位空著手,一位拎著包,胳膊底下還夾著一支長一尺餘,方圓也就四五公分的長盒。
盒子上印著“夏季文物博覽會”的字樣,一看就是從展覽會買的物件。
這裏離大柳樹會場還不到兩公裏,砂鍋居也是京城有名的老字號,遊客和藏友逛完展覽會再到這裏吃飯,很正常。
關鍵是兩人的對話“史老師,您給看一眼,實在不行我就退了……”
年輕的那位說著話,把東西放在了餐桌上。
年長的看了一眼盒子“趙總,之前找人看過吧?”
“不瞞你,昨天才看過……你肯定也認識潘家園的關德海老師”
一聽退貨,又聽到關德海,李定安頓時來了興趣,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還示意了下於徽音,意思是稍聽一聽。
兩個人又坐了下來。
“關老師怎麽說的?”
“說是看不準!”
玩古董的都懂意思就是東西有問題。
史老師點點頭,又順手打開了盒子。
李定安也偏著頭,心中還想關德海怎麽也是上過鑒寶節目的專家,至少在京城地界,在字畫圈還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及權威性。他看過的東西,一般不會出錯。
暗暗念叨,東西也被拿了出來,外麵還套著一隻布袋。李定安也以為是字畫,但取開袋子,卻是一柄骨扇。
顧名思議,就有隻有扇骨,而無絹本或是紙類字畫的扇麵,而其中的上品大多是用象牙、犀角、玳瑁、象骨等雕成,所以得名。
不論哪個朝代,這些東西都不是一般的貴,所以大多數的骨扇還是以牛角、牛骨,更或竹片,木片為材料。
內容不一,大致還是逃不過字和畫,工藝多種多樣,有的畫、有的雕,也有的塗漆灑金。包括刻的也分好幾種。有的半空半刻,有的全身縷空,也有的隻刻不鏤,而眼前這一柄就是最後一種隻刻不鏤,而且上了色,所以更接近於“畫”,表現形式也更顯豐富一些,
再看質地,兩側大板用的是棕竹,內中小骨則是烏木,在所有木製類的骨扇中屬於中上,也就比檀木、沉香的差一點。
有點輕薄,看著也有些年頭,史老師沒敢“撒”,而是輕輕的展開。再看扇麵一尊怪石,左右兩邊各站著一隻鳥,一邊是孔雀,正展著屏,另一邊是一隻七彩錦雞。怪石一旁長著一株白梅樹,花開的正豔。
別說,刀工挺細致,兩隻鳥兒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怪石也挺有特色,如猛虎臥地,盡顯崢嶸。
還有那株梅樹,鬱鬱芊芊,生機盎然。
再看木質,大板黑中帶褐,星點斑駁,內夾黑絲紋路,很是細密,扇骨又黑又亮,光可鑒人,可見用的都是上好的棕竹的烏木。
看著也足夠老,至少不像是後做舊的東西。
唯一有點奇怪的是,畫風過於細膩,過於形似,立體感也過於強了點。
要知道,即便是國畫中偏向於寫實的工筆畫,也是先講究“神似”、“靈動”以及“氣韻”,接下來才是“嚴謹精致,細膩逼真”。
隻是逼真,而非一模一樣。
但這幅畫不是,雖然也有國畫的風格,但更多的要偏向於歐州油畫的表現特點,過於注重真實感和自然。
再仔細看,大部分的畫法,還真就應用的油畫的技法,主要突出“光和色”,並依靠“線條的真實感”來表達作品思想。
要是現代藝術品,這種表現形式當然沒問題,但怎麽看,這東西都是古董,所以感覺有點不倫不類。
關鍵是也沒什麽款和銘識,想安個根底都無從下手,所以關德海才說“看不準”,那位趙總也說要退貨?
離得有些遠,隻是看了幾眼,李定安就收回了目光。那位史老師看的很仔細,近十分鍾,才抬起了頭,然後又歎了一口氣“我也看不準!”
霎時,趙總臉上的表情又深重了幾分兩位專家都說看不準,那這東西是什麽性質還用的著說?
當然是有問題。
也是運氣,今年的展覽會做了相當大的改動,至少有了售後保障三天之內可以無條件退貨。
要擱往常,隻能啞巴吃黃蓮,含淚往肚子裏吞……
正暗暗慶幸,旁邊傳來聲音“你好趙總,您這骨扇,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趙總和史老師齊齊的轉過頭一男一女,都挺年輕……嗯,形像都不是一般的好,關鍵是都挺有氣質。
喜歡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共性,所以很多時候,“以貌取人”這個詞其實都是帶褒義的,就像現在,光看這兩張臉,就覺得挺舒服,而且人家還這麽有禮貌。
趙總點了點頭,拿起了骨扇遞了過去“一把贗品,隨便看!”
“謝謝您!”
李定安笑著欠了欠腰,又接了過來,剛一上手,就覺微微一沉。
烏木又名黑黃檀,屬紅木,不是一般的結實,又在地底炭化了數萬年,形成過程和煤沒什麽區別,所以質地已接近於“石”,而非木,不沉才怪。
兩片大板也是上等的棕竹,所以至少材質沒問題。
陳舊氣息也很濃厚,包漿也很圓潤,包括連接扇骨的絲線,已然接近於純黃,擺明是上了年頭的東西。
再看畫,無論是畫工還是刀工均屬上乘,乍一看,也確實有點怪異國畫中不是沒有應用歐洲油畫技法的,以前流傳下來的也挺多,比如康熙和乾隆時期的宮廷畫師,大都會一些油畫以及浮雕技法。
不過再中西結合,也絕對是中多西少,秉承的依舊是儒家思想的“中庸”和“含蓄”,講究“以形傳神”,“色彩相和”。
但這幅不是畫風主打一個真實自然,用的還是油畫中最為典型的“三分構圖法”遠近分明,主次有別……換種說法“西”的也太多了點。
看到這裏,大多數的專家都會給出差不多的結論中不中,洋不洋,肯定和名家沒一毛錢的關係。
既便東西很老,但價值也有限。
李定安卻覺得有點怪,東西精致還是一方麵,刀工畫工細膩也不提,關鍵是這風格,感覺有點眼熟總覺得在哪裏見過,而且不止一件?
這種風格的國畫不是沒有,但算得上古董的肯定少之又少,隻要見過就絕對有印象。
自己去的最多的就那麽幾個地方,除了古玩市場,就國博和故宮,再不就滬上的拍賣會……哦,還有沈陽故宮……
嗯,故宮?
一刹那,李定安突然就想了起來就是故宮,不是沈陽,而是京城這一座。
好家夥,又是從內廷流出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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