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乾隆禦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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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師……崔老師?”

    喊了好幾聲,卻無人回應。

    自己打了個電話的功夫,他就跑沒影了?

    秘書探著頭“你找崔研究員嗎?他上二樓了……”

    “好……謝謝!”

    李定安點頭,快步上樓。

    剛上樓梯,就看到崔立一隻手托著下巴,好像在看什麽東西,很是專注。

    “崔老師……崔研究員?”

    “哦哦……李老師?”

    “看什麽東西,這麽入神?”

    “沒什麽!”

    崔立的眼光有點躲閃,“隨便研究一下!”

    研究就研究,你虛什麽虛?

    狐疑間,李定安歪頭看了看崔立的正前方,擺著一樽約莫三十公分高的神像。

    再一細瞅……好家夥,歡喜佛?

    佛像下有閣台,左右各擺一件左為女幽,右為雄且。

    這不就是手機照片中的那兩件?

    再往兩邊看

    鞀鼓、鈴杵、噶當塔、炕老鸛翎鐵缽、鑲翅法螺、輪王七寶、和好塔、舍利塔、法輪、方法勺、圓法勺……不論質地,不論形狀與樣式,全是密宗的物件。

    感覺猝然間,跑進了喇嘛寺。

    密宗源自印度密教,先是與印度佛教融合,然後傳入青藏高原,又經過上千年的演變,形成中國獨有的藏傳佛教,也就是俗稱的喇嘛教。

    曆來,信仰者多為少數民族,包括滿清。

    要是之前,李定安肯定要著重研究一下,看看這些東西都是怎麽來的,會不會像自己猜的那樣,把清西陵的那座王公墓,更或是帝陵給盜了。

    但現在,連中山靖王墓都被人提前給掘了,哪還顧得上一座清墓?

    “崔老師,走了!”

    “啊?”

    崔立愣了一下,“李老師,那幾件東西還沒看?”

    “哦對……”

    今天來這裏,名義上是幫崔立看東西的,如果一件都沒看就拉他走,著實不太好。

    “崔老師看中了哪一件?”

    李定安左右瞅瞅,“這樽歡喜佛?”

    “這物件太小眾,估計不好出手……不過價錢倒不高!”

    崔立指了指標簽,“加兩件法器,才五十六萬!”

    “五十六萬還不貴?”

    “萬一呢?”崔立眨巴著眼睛,往西北的方向指了向。

    西北有什麽?

    當然是清西陵……

    也對。

    野史記載,乾隆、嘉慶、道光都參歡喜禪,乾隆葬在東陵,自然不用提,但嘉慶和道光可是都葬在西陵的……

    李定安又走近了點佛像是柏木材質,雕好後又漆金,年頭不短,基本已聞不到什麽香味。

    大半的金漆已脫落,又經過煙薰火燎,整體已呈焦黑色。

    雕的挺好男佛戴法冠,麵目猙獰,張臂箕坐,以示菩提教化。女佛握佛經、元寶,以示空樂至極。

    閣台上的兩件法器都是銅鑄,純度很高,周身布滿銅鏽。

    看了一陣,李定安又眯起了眼睛如果隻看成色,感覺與豐城見到的那些神像沒什麽區別?

    簡而言之,沒入過土,絕不是從什麽墓裏挖出來的,反倒像是一直擺在廟裏,受盡香火。

    而且離開寺廟的時間並不久……

    這就有點奇怪了。

    總不能保定也有一座類似豐城五言觀一樣的喇嘛廟吧?

    當然,說不定是青海或xz流過來的……

    想了想,李定安又彎下腰果然,佛像的底座上蓋著一枚圓戳京城華辰!

    再看閣台上的女幽和雄且,也有蓋過戳的痕跡,擺明是一整套……

    哈哈,拍賣會上拍回來的?

    他直起腰,又搖搖頭“這件算了!”

    崔立眨巴著眼睛“假的……看著不像啊?”

    “真的倒是真的,但收藏可以,賺錢就算了!”

    李定安壓低了聲音,“一直擺在廟裏,這兩年才流出來。”

    崔立愣了愣,驟然泄氣除了青海和xz,現在哪裏還有密宗廟?

    換句話說和滿清皇室沒一毛錢的關係……

    看出李定安可能有事,他沒敢耽擱“李老師,能不能幫我看看這一件?”

    李定安點點頭,跟著他到了另一座立架前一尊琺琅彩的蓮座,高有十五六公分,底座直徑近有五厘米,上嵌八角如意寶珠。各繪有彩絲、金寶、紅穗、花鈴、瓔珞、吉祥結等紋飾。

    輪王七寶之一,神珠寶。

    瓷胎細薄,瓷質很細潤,彩料凝重,色澤鮮豔,畫工也很精致,具有典型的乾隆時期“精密繁複、雍榮華貴”的風格。

    再看底釉不青不黃,釉麵光滑,潔淨無疵。

    牛毛紋也很細密,再稍換個角度,蛤蜊光一圈連著一圈。

    看著挺真,李定安卻皺起了眉頭。

    就是在照片裏看到這東西,他才決定和崔立來看一看。但不知道是拍照時的角度不對,更或是光線不足,他總感覺實物比照片裏的要白的多。

    特別是底釉,也就是沒上彩的地方,幾乎看不到一點的雜色。

    彩瓷底胚當然是以白為尊,特別是琺琅彩,瓷胎越白,雜質就越少,二次複燒時與彩料產生反應而導致圖案變色的機率就越低。

    但在古代,既便白瓷工藝最為完善的乾隆朝,也不可能把瓷土中的所有雜質除淨,底胚也隻是近於“蛋白青”的程度。

    乍一看,近似於純白,但如果映著光,就能看到隱隱的乳青和乳黃,有如煮熟的雞蛋,蛋白裏包著蛋黃,顏色又透到了表麵。

    所以,凡記錄瓷器的典籍,既便再白,也隻敢說“潔淨無疵”,而不敢說“純白無瑕”。

    當然,現在肯定能做到,也別說現代,民國袁世凱時期就已開始利用化學原料漂白瓷泥,所以洪憲粉彩才那麽白……

    嗯,漂白?

    李定安稍一頓,湊近聞了一下。

    沒什麽味?

    但為這麽一件東西,浪費一點積分,又感覺劃不來……

    想了想,他捅捅崔立“信不信我?”

    崔立一臉迷茫“當然信!”

    要不信,我還能想方設法的把你弄這兒來?

    “信我就舔一舔!”

    “啥?”

    “舔一舔,我懷疑這玩意是新的!”

    崔立愣了好一會兒。

    他雖然主攻字畫,但瓷器也非門外漢,多少研究過一點。

    仿瓷的方法就那麽幾種藥水泡、茶水煮、油脂擦、米糠磨……但看這一件,哪具都不像?

    但李定安都說了,無非就是一口而已……

    他瞅瞅攝像頭,飛快的湊近,舌頭“嗖”的一伸,又縮了回來。

    李定安滿臉期待“什麽味?”

    崔立咂摸著“有點苦,有點鹹!”

    “鹹了就對了……”

    “李老師,這東西是大喇嘛做法用的,經常拿在手裏搖,沾點汗很正常吧?”

    “別打岔,再嚐嚐,還有沒有?”

    “嗯,還有點臭?”

    “哈哈……臭就更對了,這是高白泥!”

    “什麽?”

    崔立瞪大了眼睛,反應了好一會,“瓷胚裏加了漂白劑?”

    李定安重重一點頭。

    瓷土想要增白,除了去除雜質,無非就是加漂白劑。但在以前,包括九十年代,因為工藝不過關,劑量不好掌握,好多瓷碗用久了都能聞到一絲臭味。

    這是漂白劑放多了,裏麵的氯氣沒有中和完,在慢慢揮發。

    這件東西放的夠久,估計揮發完了。但氯氣滲出釉層後,會在表麵形成氯酸鹽,所以能嚐到臭味和苦味,以及鹽味。

    百分九十九點九,民國時的東西,最早早不過洪憲。

    再看價格一百二十萬。

    別說民國,既然是同、光時期的宮廷琺琅瓷,都賣不了這麽多……

    崔立頓時就泄了氣“走眼了?”

    “也不算走眼的太厲害民國還是有的!”

    回了一句,他也歎了一口氣嚴格來說,他也走眼了。

    照片裏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沒問題,但哪知道實物這麽白?

    “一件東西,沒必要糾結!”李定安又拍了拍崔立的肩膀,“看其它的吧?”

    “謝謝李老師!”

    要不是李定安,他說不定就栽了。

    李定安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和丁立成關係那麽好,何況要不是崔立,他也見不到幽塞和手套,於情於理,都不能看著丁立成的學生上當。

    兩人又走到下一座立架前,崔立指了指照片裏見過的那支圓法勺。

    這次的色澤倒是對,黑裏透亮,但有了前車之鑒,李定安看的格外認真器形、包漿,紋飾……

    看了近五分鍾,他才放下東西,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崔立的心又提了起來“李老師,這件也有問題?”

    李定安搖搖頭。

    正因為沒問題,他才覺得奇怪。

    像之前的兩件歡喜佛是從拍賣會上拍來的,神珠寶不知道,但頂多民國初,所以他就以為自己和崔立都有點異想天開了這裏的東西和清皇陵沒什麽關係。

    眼前這一件,卻又成了清三代……不,至少也是乾隆前的物件?

    鏽層夠厚,至少埋了三百年以上,出土不超過三十年。

    純正的黑漆古,說明氣候和土壤相對幹燥,恰好也與保定的氣候、清西陵附近的土質相符合。

    當然,也有可能是從xz或青海流出,上了拍賣會,又被溫總拍了回來。

    就像那件歡喜佛……

    “先別急,我再看看!”

    李定安放下了法勺,挨個立架看。

    鈴、索、鉤、斧、鉞、戟、幢、蓋、橛、刀……許多都是從印度教中的兵器演化而來,其中還有一根鐵鐧。

    嗯,鐧?

    印度教哪有這物件,佛教也沒有,隻有鞭,就道教中偶爾見到鐧,密宗更不可能有。

    一杆鐵杆,呈六麵柱型,長近有一米,所往後越細,尖端呈錐形。

    上麵還有鐵鑄的飾件頂部是三顆小鐵球,將將一指長,正好用來做握手的鐧莖,再往下是十字格,應該是鐧格,再再往下又是一隻更大一點的鐵球,恰好就是鐧顎。

    除了鐧,李定安委實再想不起這器形還能是什麽東西。

    標簽中倒是有備注密宗法鞭,但密宗法器攏共不到一百件,其中絕對沒有什麽鞭。

    拉開櫃門,他拿出來掂了掂。

    不重,也就兩斤過點,是空心的。

    “崔老師,這件東西有沒有印像?”

    “有點像兵器?”

    “是空心的!”

    崔立想了好一陣“那就不知道了!”

    既然都不認識,那就沒必要糾結。

    李定安又放回了原處。

    再往下看……好家夥,竟然還有嘎巴拉碗、嘎把拉鼓、嘎巴拉念珠,甚至隻比大拇指稍粗點的腿骨號?

    簡直了……

    嗯,還有殘器?

    一支金鋼橛,頂部是鐵包銀的金鋼杵,下飾三顆鐵製佛首,銀皮包頭,紅漆點睛,表情很是凶惡。最下端飾一鍍金摩羯獸,口吐三角形錐狀鐵質利刃。

    這是雪區典型的鐵錽金銀的工藝,大致就是錯金或錯銀的簡化版先鑄模心,然後表麵挫出細密的網格,再燒軟金片或銀片,然後鏨刻,修出形狀或圖案。

    等於在外麵包了一層皮。

    優點是工藝簡單,缺點是容易脫落。

    就像這件,三顆佛首,大半的銀皮不知所蹤,腦頂光禿禿的像鐵球……嗯,鐵球,三顆?

    稍一思索,李定安又回過頭。

    沒錯,如果把佛首上的銀皮剝盡,和那根鐵鐧鐧莖的形製大差不差鐵球、三顆。

    再聯想一下鐧莖上麵的那三顆鐵球,是不是也像這根金鋼橛一樣,原來是三顆包銀,更或是包金的佛首?

    包金佛首?

    驟然間,腦海中閃過一道光。

    哪是什麽鐧,這是喀章嘎杖,又稱密宗天杖。

    為藏傳佛教意義最為複雜,等級最高的法器。

    迄今隻發現了兩件,一件在灣島故宮博物院銀杖渡金,長四十公分,是乾隆退位的第二年,嘉所敬獻。

    還有一件是乾隆七十大壽時,六世班禪敬獻,供乾隆修行密教法術鐵杖鋄金,長近一米,如今收藏在原清宮內廷佛堂,紫禁城梵華樓。

    如果這上麵的金皮還在,絕對與梵華樓那一件一模一樣……

    李定安猛呼一口氣,“噔噔”兩步,將鐵杖拿了出來。

    屏幕如水紋一樣展開

    喀章嘎杖,乾隆二十五年,乾隆五十壽辰,三世章嘉·若必多吉(滿清國師,黃教首領,活佛)敬獻。

    乾隆三十五年,弘晝逝世,予諡為恭,皇帝賜杖隨葬……

    哈,乾隆禦賜?(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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