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又不是我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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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央烏央,大半的專家都圍了過來,古幣室外擠了好幾圈。

    便衣點點頭,一個平頭小夥打開了裏麵的燈,又按下按鈕。

    “嗚嗚嗚嗚嗚……”隨著輕響,窗簾徐徐上升。

    透過玻璃,七八口透明的塑料箱擺成一排,裏麵裝的滿滿當當。

    銅錢很大,直徑足有三公分半,“靖康通寶”四個字格外的清晰。

    專家們瞪大了眼睛這不但是靖康通寶,還是其中較為希少的折二和折三?

    不管是哪一種,市場價都在一枚百萬以上,而如今古玩圈裏流通的又有多少?

    折二折三加起來,頂多三四千枚,再加上各博物館館藏、考古研究機構備用、收藏家珍藏、以及各種原因未麵世,未上拍、未轉讓的,林林總總上萬枚,頂到天了。

    而這裏又有多少?

    算少點,一枚折二錢重十克,一斤五十枚,一箱一百斤,就是五千攻,八箱是多少?

    怪不得丁立成大驚小怪就眼前這些,如果流通出去,絕對能讓靖康通寶的市場折到腳腕子……

    “這是掘了宋皇陵嗎?”

    “別瞎說楊璉真伽奉旨盜墓,連兩宋的大臣、富商陵墓都被掘了個幹淨,還哪來的宋皇陵?”

    “那是從哪來的?”

    “估計和金朝有關。”

    “這是什麽說法?”

    “靖康通寶之所以少,一是因為這個年號從前到後隻用了一年多,鑄的就少。二是靖康之變時,金兵攻破東京,將城內金銀財貨搶擄一空。其中就包括銅錢,所以流傳下來的更少……

    再者,宋代士人與官商下葬,隻葬金、銀及瓷器,隻有平民才會葬銅錢,但既便賠葬,也不可能有幾萬枚之多……所以數來數去,也就隻剩被金兵搶走的那一部分……”

    “但也太多了些,會不會是偽造的?”

    “不好說……你們看這麽多錢,竟然沒有一枚生銅綠的,黑古漆卻這麽厚?從靖唐年前到現在,差不多九百年,可不可能?”

    “可能還是可能的,不過條件比較苛刻一是不能入土,二是氣候要極度幹燥,銅器與空氣長期氧化,才能形成‘隻有黑漆古,而沒有銅綠’的現象……”

    “照這麽說,那就隻有沙漠地帶才具備這個條件?”

    “對!”

    “意思全是真的?”

    “別急,張研究員(故宮古幣專家)和邢所長(國博錢幣研究所)正在看,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一群專家七嘴八舌,李定安暗暗的佩服。

    專業的就是專業的,東西都沒看,三言兩語就將這批銅錢的來曆推斷的七七八八。

    又過了一會,張研究員和邢所長起身,拍了拍手。

    議論的聲音頓然小了下來,所有的專家都看著他倆。

    兩人對視一眼,邢所長點點頭“沒問題,都是真的!”

    “好家夥……老邢,哪來的?”

    “我哪知道?”邢組長指了指外麵的成傑和李定安,“領導還在,要不你去問問?”

    “問就問。”

    這位躍躍欲試,又被同伴拉了一把“別搗亂,要能說,剛才開會的時候領導就說了……”

    “也對!”

    “怪不得李定安剛才分組時,專門分了一個古幣組?當時我還納悶,讓老邢和老張帶五六個人,得有多少銅錢才夠他們研究?”

    “誰說研究了,人家說的是清點。”

    “扯淡?”這位往對麵指了指,“那麽多儀器你沒看到?”

    “廢話!”

    正說著,又有人一聲低呼“賀歲銀……哈哈,還有熙寧金寶?”

    但凡懂錢的,或是對宋史有點了解的,都知道這兩鍾古幣的來曆

    公元1099年,西夏戰敗,李氏正式取消帝號,向宋稱臣,宋哲宗用西夏進貢的第一批白銀,鑄“賀歲銀”。

    幾乎就沒在民間流通過,隻用過哲宗賞賜大臣,但第二年,哲宗駕崩,徽宗繼位,賀歲銀停鑄……

    所以,這種銀錠比靖康通寶還要稀有,而且極有曆史和紀念意義。

    至於熙寧金寶,專家們已經不知道怎麽評價了宋神宗時期,皇帝為了讓王安石的變法順利進行,專程鑄這種有蓮齒紋的金幣討好信佛的太後高滔滔。

    自此後,每年正月十五,高滔滔都會邀東京各寺主持和高僧到相國寺講經,講罷,每寺賜金幣十枚。

    說直白點,這是高太後供奉給佛祖的供養錢。

    大宋時期道教為國教,東京城能有多少大寺,能有多少高僧,既便連賜十年,高太後又能賜出去多少?

    而這裏,卻有六箱?

    除此外,竟然還有天眷通寶和一種不認識,但直徑近有四公分的金幣。

    前者還好一點,一聽“天眷”兩個字,大部分的專家都知道,這是大金開國皇帝的年號。

    當然,更為稀少,雖然世麵上沒有流通過,但至少聽過名字,今天也算是開了眼。

    但後一種,所有的專家都是一臉懵逼。

    這什麽字?

    看著四四方方,但不論是分開,還是合在一塊,都跟天書沒什麽區別。

    “邢組長,這是遼文還是金文?”

    “應該是契丹文!”

    “什麽叫應該?”

    “錢我認得,可以確定是契丹早期的金幣,但你要說字,我隻認識最上麵的那一個上天下土,契丹文為之天,剩下的三個,不管是契丹大學還是小字,裏麵都找不到。”

    “那怎麽確定是契丹的錢?”

    “遼代遺址出土的,同時出土的還有其它遼代文物,當然可以確定!”

    邢組長眼睛裏直放光,“就出土過四枚,一金三銀,而且是分開三次出土1977年,金幣出土於遼上京遺址,1998年,內蒙克騰克出土一枚銀幣,2005年,內蒙滿都拉再次出土兩枚銀幣……”

    “轟……”

    好似捅了馬蜂窩,空曠的倉庫中傳來“嗡嗡嗡”的回響。

    舉世隻有一枚金幣,這代表什麽?

    孤本。

    但眼前呢?

    整整兩箱。

    箱子不大,但架不住這玩意小,一口少些也能裝上千枚……

    一群專門研究古幣的專家嘴都合不攏了,當場挽起袖子戴上手套,像是要立馬衝進去開工。

    書記所說的主觀能動性,這不就有了?

    成傑欣慰的點點頭,又拍了一下手掌“安靜……老馬、老張,你們先別著急,上午先參觀,下午再上手……”

    “成司,我們不參觀了,現在就開始行不行?”

    “對,剩下的我們不看了!”

    所謂見獵心喜,研究了半輩子,突然見到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哪個不激動?

    成傑卻板起了臉“剛才書記的會白開了?”

    要有服從性,要聽指揮……

    張研究員無奈的摘下了手套,平頭小夥降下窗簾,又關了燈。

    邢組長卻神秘兮兮的湊到了李定安的身邊“李老師,一直想請教您,卻找不到機會,您能不能給指點指點?”

    “邢組長客氣,你說!”

    “那金幣上的字,屬於遼文的哪種字?”

    “就是契丹大字,不過創建的比較早,大概公元907年左右,當時契丹還未立國……之後到920左右,耶律阿保機下旨,創契丹大字,其實就是將這種文字的完善版和改進版……”

    “明白了,就說怎麽似是而非?那等於這種金幣,就是契丹立國前鑄的?”

    “對,907年自稱“天皇帝,認為天命歸契丹,所以鑄金幣以祭天地,史稱‘天朝萬順’。”

    “這是祭器?”

    “對!”

    邢萬康一個激靈第一次見拿箱子裝,幾千幾千的皇朝禮器?

    恍然間,他本來想問問這些金曆的來曆,迎上成傑隱誨的眼神,邢萬康明智的閉上了嘴。

    其後,幾位專家竊竊私語。

    “李定安還懂契丹文?”

    “不知道,但師大和京大,好像都沒有相關的學科?”

    “這和教不教有什麽關係?他去京大前就沒接觸過古玩,不照樣鑒定?”

    “所以才叫天才,估計和鑒定一樣,都是他自學的,而且學的相當精深,不然邢萬康也不會巔兒巔兒的去請教他……”

    “我倒是聽過傳聞,說他在內蒙發現在了兩座大型遺址,全是金、遼、元時期的文物,應該就是那段時間學的……”

    “金遼時期的文物,是不是就是這些?”

    “肯定不是,要是從內蒙運來的,何必遮遮掩掩?”

    幾位專家頓時凜然。

    顧春風跟在後邊,眉頭越皺越緊看這陣仗,就能斷定這些文物是從國外運來的,問題是,從哪運來的?

    中亞,還是外蒙?

    與國境接壤,有大麵積的沙漠地區,並且氣候極為幹燥,也就隻有這兩個地方了。

    念頭微轉,他又想到了李定安從xj弄來的那批清代文物,顧春風眼睛一亮。

    明白了,怪不得會是李定安任組長?

    思忖間,所有專家又進了一座全景式的倉庫,真就是格外的大,至少也有四五百個平方。

    門頭上寫著字畫類,兩側光是研究室、保複室就各有四間,地上擺滿了箱子,足有四五十口。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箱子,這是囊匣。

    地方夠大,所有專家都走了進去,楊麗川是字畫組組長,所以當仁不讓,打開了一口。

    不多,隻放著三幅卷軸,嵌在三個匣槽內,她隨手取出了一支。

    解開繩索,輕輕的抽掉外麵的保護膜,楊麗川愣了一下真絲絲絲縷縷,紛紛揚揚,分明是被扯斷了。

    絹本的殘畫?

    她順手展開。

    “嘿,這山水副的不錯……”朱南山誇讚著,又瞅了瞅,“《寶晉書印》,這是誰的章?”

    “朱所長,你說什麽印?”

    “我不太懂畫……”朱南山讓開了位置,“老丁你自己看。”

    丁立成擠了過來,瞅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米芾的鑒藏印?”

    朱南山張大了嘴他不懂畫,隻是相對而言,他至少知道米芾是誰,

    北宋四大家……

    正驚詫著,楊麗川“呀”的一聲,“北苑副使臣董源畫……這是董源真跡!”

    後麵的專家齊齊的一振。

    同樣的道理,不管是研究陶器瓷器,還是金石碑拓,或是木雕竹刻,更或是金銀古幣,至少都知道,董源是誰。

    董源真跡?

    但怎麽可能?

    愕然間,又是“咚”的一聲。

    力道極大,聲音極響,又太過突兀,所有人的心髒都跟著跳了一下。

    楊麗川怒臉寒霜“李老師,誰幹的?”

    李定安哭笑不得你瞪我幹嘛?

    “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

    我又不是沒去醫院看過你?

    而且童院和呂院都那樣的態度……

    但猝然間,楊麗川又反應過來。

    她瞪著眼睛,再沒敢卷,小心翼翼的攤平,又蓋上保護膜“太過份了!”

    李定安歎了口氣還有更過份的。

    果不其然,丁立成又翻出了李成的《煙寺鬆風》,楊麗川翻出了範仲俺的《伯夷頌》。

    其它的專家也幫忙,一幅接一幅的殘畫被擺在平案上

    郭熙的《煙雨晴巒》、李建中的《西台帖》、晏殊的《檻菊秋煙》、黃庭堅的《自跋帖》,蘇軾的《贈魯直尺牘》……

    畫擺出來的越來越多,罵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多,而且聲音一次比一次大……雖然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罵的是誰。

    搞笑的是,其中的好幾位都盯著李定安,搞的好像全是他撕的一樣?

    正罵的痛快,不然誰念叨了一句,好似突然間按了暫停鍵,倉庫裏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看著平案上的一幅字帖。

    整整四米半,一端有軸,一端卻破破爛爛。

    《寶晉齋》、《小小校書事也》、《不二相》、《沙門懷素》、《右軍仆童》、《如屋漏痕》、《六一居士》《賞心十六事》……

    那一方方印鑒,一句句題跋,像是針一樣刺進了眼睛裏。

    楊麗川咬著牙,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怕滴到畫上,她猛退兩步,又捂住了臉。

    好端端的,怎麽就哭起來了?

    丁立成黑著臉,牙齒咬的“咯咯吱吱”“這是懷素真跡,《四十二章經》!”

    腦子裏“嗡”的一下,顧春風猛的轉過頭“天下第一草書?”

    齊唰唰的,其它人也轉過了頭,盯著李定安。

    “對,懷素《章經帖》,但別瞪我!”李定安攤攤手,“又不是我撕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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