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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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5年,聖米迦勒之月
    杜比察,斯拉沃尼亞
    威廉·巴托的莊園
    —
    安塔爾一言不發,帶著朦朧的雙眼告別了杜比察的莊園,這裏給了他生命和未來,即使他犯下錯誤,他知道自己永遠可以回到這他告別了馬廄、他舅舅的馬還有酒窖,這些地方在他童年時期來說意味著聖地,而後來男孩的聖地變成了別的地
    他告別了院子,在那裏他用沉重的鉛劍和其他武器度過了太多的時間,他知道,如果不是這些因為這些時光,他今天仍會一事無
    他在早些時候收拾東西時向自己的房間道了別,除了穿在身上和隨身攜帶的東西,他並沒有太多的財產,作為一名聖殿騎士,他隻有一件換洗的衣服,一件用於惡劣天氣的溫暖鬥篷,以及翁貝托在他十歲時送給他的木頭騎士,這仿佛像是一千年前的事……
    在房子後麵,他在他母親的白色大理石天使墓碑前上放了一朵紅玫瑰,在忠實的馬裏提斯的墳前也放了一朵,他的墓上隻有一個簡單的石頭十字他為兩人的靈魂安息祈禱,然後起身與家人告
    他和烏爾巴諾斯夫婦並不熟,但每次見麵,烏爾巴諾斯和他的夫人阿爾比娜總是對他很友安塔爾在廚房裏找到了他們,阿爾比娜夫人正在煮著薄餅湯,她的丈夫則在角落裏搗鼓著什
    安塔爾走到他們身邊,卻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他該對他們說些什麽,反倒是聽到他困惑的咕噥的女人走到他麵前,緊緊地擁抱了他,就像在和自己的兒子告別一
    “保重,年輕人,”阿爾比娜笑著說道,“或者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為我的騎士大人嗎?”
    “嘿,女人,你可不能這麽抱著國王的騎士!”她的丈夫說道,朝著兩人和善地微笑,“告訴我,我的孩子,國王會讓你幹些什麽?會去給我們的王國帶來安穩嗎?若有人斜視君王,你是否會揮起寶劍,讓其跪求你的憐憫?”
    “我還不知道,我的弟兄烏爾巴諾斯,”年輕的騎士離開了阿爾比娜的懷抱,聳了聳“也許隻是保護國王,當他的貼身護衛,陛下還沒有跟我說過這”
    這個長著灰色胡須的大個子眼裏閃爍著孩子般的興奮,他那充滿硬皮的巨手幾乎能把安塔爾伸出去的整個右手包
    “我不能說我們彼此認識,孩子,”烏爾巴諾斯說道,“但我們會想念你的,我們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麵”
    “這可很難”他的妻子表
    “不管怎樣,我為你做了這個,”他遞給安塔爾一個做工精細的木盤和勺“我們沒有什麽禮物可以送人,但你舅舅也不嫌棄我用木頭雕出的東在與國王和其他領主的盛宴上你可能拿不出手這個,但當你不得不在戰場上用頭盔舀湯取食時,你就會想起老烏爾巴諾斯的名”
    安塔爾眼睛一亮,有些閃在他看來,老人雕刻出的盤子比金銀餐具還要漂他給了這隻老熊一個友好的擁抱,以代替言語的感
    “我得走了,”安塔爾表示,拒絕了滿溢著香氣的薄餅湯在他耳邊的輕語誘“國王的騎手們可能隨時都會到,我想騎馬去河岸邊等”
    在與二人告別後,年輕騎士帶著一滴眼角淚離開了廚
    一股細薄的煙柱從薩瓦河畔升起,走出樹林的安塔爾好奇地尋著煙柱的方向走去,發現威廉正坐在草地上,膝上放著一塊卷起的畫布,似乎在等待著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威廉直截了當地
    “我隻是想和大家說再見,”安塔爾下了馬,“沒想到會在這裏找到”
    “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威廉爬起來,他的膝蓋哢嚓作“在你徹底出師並離開我之前,我覺得你應該了解”
    “了解什麽?”
    “你還記得格雷戈裏嗎,那個宮廷畫師?”威廉一邊問道,一邊將手中的材料鋪在地“你從來沒見過他這麽長時間都在做什麽……”
    安塔爾當然記得,幾年前與樂手弗朗西斯一起來到莊園的年輕畫家,他和威廉在房間裏偷偷摸摸地度過了幾個月的時間,男孩每次見到格雷戈裏時他都是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對他和威廉做的事情隻字不
    威廉把長畫布鋪在岸邊,蹲在一旁,膝蓋仍舊嘎吱嘎吱地響,安塔爾想起他以前曾見過這幅奇怪的畫作,在十四歲的時候,他偷偷溜進了威廉的房間偷了他的當時安塔爾隻顧著拿劍,加上月光昏暗,他沒有太注意這畫的細節,但他記得它看起來很奇
    “這是什麽?”安塔爾看著細長的棕黑色線條在沙色的畫布上形成了一個人形,問“我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嗯,仔細看看!”威廉堅持道,“一直看,直到你看到藏在其中的東西為止,你看到了他的身影了嗎?”
    安塔爾眯起眼睛,一個男人的奇怪形象在他麵前越來越明顯:一個躺著的裸體男人,兩隻幹瘦的手交叉在腹股溝前,仿佛要遮住自己,他留著長長的亂發與胡
    “我看到了,”他輕聲說,“但我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這是誰?你和格雷戈裏在一起花了幾個月就是為了這個嗎?”
    “正是這”
    “你為什麽要讓我看這畫呢?”
    “因為……我不知道……這可能很重”威廉的聲音沙啞而虛“我從來都不知道為什麽這很重要,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對其如此依戀,為什麽我想再次見到它,但是……我對它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感”
    安塔爾被他舅舅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聽起來既絕望又虛弱,年輕騎士蹲在畫布旁,看了看畫上內容,又看了看老騎
    “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嗎?”安塔爾用非常溫和的聲音問道,他覺得威廉的狀態有些奇
    “我第一次看到它是在聖地,三十年前,在的黎波裏,”威廉回答道,“它藏在我們修道院的下麵,當我和我的同伴從撒拉森人的進攻中救下了修道院長後,他出於感激向我們展示了他說除了騎士團成員外,沒有人能看到它,並讓我們保證永遠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外起初,我和你現在一樣困惑地看著它,但是……
    但是……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某種東西吸引了我,你眼前的隻是一個拙劣的模仿作,即使它看起來與原作極其相似……但是……我在的黎波裏看到的那個……它似乎要伸出手來抓住我的靈魂,安塔爾!我突然感覺如果我不跪在他麵前,我就會死!它是如此的偉大……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是那個裹屍布在看著我!”
    “裹屍布?”安塔爾附和
    “是的,”威廉點了點頭,雙眼泛紅含著淚,“一塊裹屍布,他們是這麽說的,它來自於一個洞穴墳”
    安塔爾一個字都沒聽懂,他本想一個字一個字地來回問,但他還是選擇了默默地皺著眉聽著他舅舅繼續為他解
    “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後,他的屍體被埋在了一個山洞墓穴裏,入口被一塊大石頭堵住”威廉講了一個每個基督徒都知道的故事,“第二天早上,石頭消失不見,救世主的屍體也不見了,裏麵隻剩下裹屍”
    這時年輕騎士才恍然大悟,他的心砰砰直跳,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胸口打了一他猛地跳起來,眼睛睜大,呼吸急促,一臉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舅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威廉淡淡一笑,“不要害怕,我們會讓它永遠消失如果情況變得糟糕,法蘭西的鐵王和他的阿維尼翁教皇開始調查騎士團的事務,我們可不想他們用這個無法解釋的畫作給聖殿騎士扣上異端的帽”
    說罷,他抓起畫布,飛快地卷起來,並將一段插入火火舌開始舔舐,然後迅速蔓延至畫卷全身,將其吞噬為灰
    安塔爾有些可惜地看著火焰,然後一言不發地盯著威
    “至於原作,”威廉拍了拍安塔爾的肩膀,“它在阿卡被毀了,在圍攻阿卡期間,撒拉森人摧毀了國王塔,大團長紀堯姆和他的手下在塔裏,裹屍布也和他們在一起,我確定它被摧毀”
    “你認為事情會變得更糟糕嗎?”安塔爾問道,“教皇真的不會保護我們嗎?”
    威廉痛苦地歎了口
    “你知道嗎,我親愛的孩子,”他沮喪地說,“我這輩子見過太多悲劇,無論他們多麽努力地與命運抗爭,都是徒勞我們的命運在上帝的手中,但不用害怕,你是在國王的保護之下!”
    他們回到莊園,翁貝托正帶著一隊輕裝騎兵等著他騎手們穿著皮革夾克,帶著花哨的帽子,他們的長矛在風中揮舞著百合花的旗他們是安茹國王的人,安塔爾與他們一起消失在地平線上,而與之同行的翁貝托則開始了又一次的情報之
    這對年輕騎士來說很難,但安塔爾從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