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驅狼吞虎
    就在李紋留下當車夫沒多久，一道來自壽春的命令，卻是打破了都尉府的平靜。
    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周承屯兵江夏已久，今日終於有了用武之地，當即不敢怠慢，急召周泰以及麾下眾人前來議事。
    都尉府。
    周承環顧眾人，沉聲說道：“車騎將軍命我等陳兵南郡邊境，擺出隨時入南郡作戰之架勢，給孫堅軍造成一定壓迫。”
    “最為重要的是，荊州所許諾的百萬石糧米，我們要一顆不少的接收過來。”
    “諸君養精蓄銳已久，可願與我共舉大事？”
    眾人齊聲喝道：“唯！”
    周承早就知道，江夏作為車騎將軍麾下橋頭堡，早晚必會有一場大戰。
    所以他在擔任江夏郡都尉這段時間，不敢有絲毫怠慢，每日刻苦訓練三千北方精銳，以及七千江夏蠻。
    這一萬兵馬，可以說是周承麾下嫡係，無論忠誠度還是戰鬥力都不容小覷。
    除此之外，五千江夏郡兵在經曆過一段時間的整訓以後，也頗具戰鬥力。
    周承留下三千兵馬維持境內秩序，自己親率一萬兩千人，以及周泰麾下三千水軍，自長江逆流而上，隨後屯兵南郡邊境，一麵接收來自荊州所贈送的糧草，一麵對孫堅及其麾下兵馬，做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果不其然。
    孫堅看到江夏兵的動作以後，不敢有絲毫怠慢，直接放緩攻勢，收縮防線，隨後派人前來周承軍中質問，究竟何意。
    周承卻是回信道：“劉荊州乃漢室宗親，將軍緣何無故興兵犯境？”
    “吾為江夏郡都尉，名義上亦要受荊州刺史管轄，自當引兵前來救援。”
    “將軍若能罷兵休戰，自是皆大歡喜，如若不然，我等隻好戰場上相見。”
    孫堅聞言，又驚又怒，謂麾下眾人言：“江夏郡雖名義上受荊州管轄，然誰人不知其乃周琦轄地？”
    “周承屯兵南郡邊境，必為周琦所指使。”
    孫堅這頭江東猛虎，驍勇善戰，可從來不知畏懼為何物。
    隻不過。
    他曾經在討伐黃巾之時，與周琦打過交道，深知對方用兵鬼神莫測，絕非易與之輩。
    若周琦真的鐵了心要保荊州，孫堅可就不敢如此大意了。
    當即就有人勸道：“襄陽久攻不下，士卒已然疲憊，繼續僵持於此並非良策。”
    “今江夏發兵救援荊州，局勢已經超過吾等所能掌控，不如先上書後將軍，表明如今大軍之窘境，再議後事，如何？”
    孫堅略作沉吟，最終采納了這個建議。
    他先是收縮戰線，改攻為守，隨後快馬加鞭派人送信給袁術，向其征求意見。
    襄陽城內。
    自從田豐帶著文書離開荊州以後，劉表等人就每日盼望著，周琦能夠盡早發兵來援。
    隻因這段時間，孫堅屢次派兵抄掠附近郡縣，惹得百姓心生怨言。
    劉表雖然數次派兵前去迎敵，卻每次都被孫堅所破，最終隻能認清現實，龜縮城內不敢與之交戰。
    這麽做，雖然的確讓孫堅也毫無辦法。
    不過劉表作為荊州刺史，卻未能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百姓們心中多少有些怨言。
    因此，當劉表得知，江夏郡都尉率水陸兵馬一萬五千人來援以後，無論如何也壓製不住心中的喜悅。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一麵派人前去聯絡周承，商議合並一處，共擊孫堅之事。
    一麵又督促各郡縣調撥糧草，完成此前與田豐所達成的交易。
    周承麵對劉表所遣使者，也是熱情招待，卻沒有聽從劉表的意見，與荊州合兵一處，共擊孫堅，而是靜靜等待著。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周琦使者將書信送給袁術以後，袁術不由勃然大怒，將書信撕得粉碎，而後罵道：“若無我汝南袁氏提攜，周琦那廝不過一鄉間匹夫，待罪之身。”
    “彼今日僥幸坐大，欲反噬其主耶？”
    不得不說，袁術作為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嫡出，的確有著非常強的優越感，哪怕此前對周琦態度非常和善，仍舊把他當做袁氏門生。
    袁術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出身以及名望，周琦絕對不敢違背自己的意願。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膽大妄為，不僅讓自己麾下主薄死於壽春，還敢與袁紹勾勾搭搭，不自量力調停荊州戰事。
    袁術可是知道，孫堅在荊州連戰連捷，哪怕短時間內未能攻克襄陽，卻也已經讓荊州人心惶惶。
    隻要繼續圍困襄陽，假以時日，必能將荊州收入囊中。
    此次討伐荊州之戰，袁術已經消耗了許多錢糧、時間，又豈會半途而廢？
    剛剛來投的鄭泰看到袁術怒氣勃發，擔心對方熱血上湧貿然與揚州開戰，急忙勸道：“此時車騎將軍隻是寫信調停，並沒有引兵越境，顯然還不想與將軍為敵。”
    “若將軍怒而攻之，雙方必然結仇，彼時周車騎亦會徹底倒向袁本初。”
    “且周車騎坐擁揚州、江夏，麾下兵精將勇，其本人又極善用兵。”
    “將軍雖坐擁淮泗膏腴之地，麾下能戰之將卻隻有孫文台。”
    “若將軍怒而興兵，揚州必然與荊州聯合。”
    “彼時，以揚州之兵馬，荊州之錢糧，將軍恐怕也難與之爭鋒。”
    袁術強忍住心中怒氣，問道：“若就此撤兵，世人豈不以為我怕了周琦那廝？”
    鄭泰繼續勸道：“將不因怒而興兵，當行萬全之策。今歲饑荒遍地，縱然南陽、汝南富庶，奈何此前遭受黃巾之亂，亦是損耗嚴重。”
    “襄陽久攻不下，將軍糧草已經不多，不如給周琦一個麵子，暫且罷兵，休養生息，訓練士卒，廣積甲兵。”
    “待兵精糧足之時，再伐荊州不遲。”
    聽到這裏，袁術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
    哪怕汝南袁氏家底深厚，南陽、汝南又都是富庶大郡，卻也耐不住天災人禍，如今糧草並不十分充足。
    袁術仍舊有些不甘，可是迫於現實壓力，最終也打算暫且罷兵。
    未曾想。
    就在此時，忽有麾下來報，言溫侯呂布帶著董卓首級，率眾來投。
    袁術聞言，不由大喜過望。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李傕、郭汜用賈詡計策，招收董卓舊部，攻打長安城。
    呂布率兵守城八日，因為敵眾我寡，再加上長安城裏很多軍隊都是西涼軍，他們與李傕、郭汜相互勾結，裏應外合之下攻破長安。
    呂布見大勢已去，隻得帶著數百精騎以及董卓首級殺出城去。
    呂布在城北突圍之際，忽然聽得一聲暴喝響起。
    “叛主逆賊，郭汜在此，速速下馬受死。”
    呂布急視之，卻見來將正是董卓麾下悍將郭汜。
    呂布麾下多為並州軍，素來與西涼軍不睦，否則當初也不會故意讓孫堅擊敗胡軫了。
    郭汜作為西涼軍將領，對於頗為受寵的呂布自然心中不滿。
    此前董卓尚在，對於呂布甚相愛之，郭汜倒也不敢與呂布作對。
    今日碰到對方提著董卓首級出城，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就準備將呂布截殺於此。
    呂布看到前路受阻，城內又喊殺震天，自己麾下隻有數百騎，心知不能戀戰，當速速突圍。
    他心念急轉之間，居然急中生智，舉起方天畫戟，遙指郭汜罵道：“吾自為漢臣，董卓禍亂朝綱，殺之上應天命，下順民心，何談叛主之說？”
    “反觀爾等董卓爪牙，自恃勇武驕橫跋扈，欺壓良善。卻是不知，在吾眼中，爾等若豕犬也。”
    “汝自詡悍勇，可敢與吾一戰？”
    “十合之內，必取汝項上人頭。”
    郭汜聞言，不由勃然大怒，指著呂布罵道：“太師嚐謂吾等西涼諸，言呂布勇冠三軍，吾卻頗有不服。今日也想領教一下，你呂布之勇是否言過其實！”
    言畢，郭汜拍馬上前，直取呂布。
    在諸侯討伐董卓的戰役中，呂布可以說是屢戰屢敗，威名連徐榮都比不上，因此並不被西涼諸將所忌憚。
    相反，他們這些西涼軍都是驕兵悍將，反而都想要正麵擊敗呂布，好向已故的董卓證明，自己並不比呂布差。
    呂布見狀，卻是心中大喜，暗道：“這廝中吾計矣！”
    呂布方才使用的乃是激將法，正是想要讓對方與自己單挑。
    否則，假如郭汜仗著兵多的優勢，直接在城門口進行阻攔，呂布就算再如何驍勇善戰，都難逃一死。
    如今激得對方主將上前，隻要將其斬殺，西涼軍必然陣腳大亂，呂布就可以趁機突圍出去。
    “駕！”
    呂布輕踢馬腹，胯下赤兔馬當即化作一道紅色閃電，朝著郭汜直衝而去。
    “鐺！”
    “鐺！”
    “鐺！”
    雙方交手十數回合，全都拿出了壓箱底本事，最終還是呂布略勝一籌，瞅準時機一戟刺中郭汜臂膀。
    郭汜吃痛，丟掉武器撥馬便逃。
    呂布哪裏肯舍，縱馬追了上去，想要將之斬殺。
    “呂布休得放肆！”
    西涼諸將見狀，全都大驚失色，急忙縱馬前來營救呂布。
    呂布見對方人多勢眾，不敢戀戰，隻得舍了郭汜，率領麾下數百騎兵趁亂突圍而去。
    呂布離開長安以後，謂麾下諸將言：“關中已無容身之地，此行當何去何從？”
    或曰：“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今袁術、袁紹各自擁兵一方，有王霸之相。”
    “將軍誅殺董卓，名震天下，有恩於袁氏，若提董卓首級前去相投，必會得到禮遇。”
    呂布聞言大喜，隨後又有些糾結的問道：“袁氏兄弟，各據一方，應該去投所人？”
    或曰：“袁紹雖得冀州，卻外有公孫瓚虎視眈眈，內有黑山軍作亂四方，局勢不容樂觀。”
    “反觀袁術，作為汝南袁氏嫡係，又是在其故鄉起兵，深得士人愛戴、百姓支持。”
    “彼據淮泗膏腴之地，擁百萬戶口南陽之兵，又有孫堅這頭江東猛虎相助，未來必成大器。”
    “依屬下愚見，將軍可往汝南投奔袁術。”
    呂布聞言，遂不再猶豫，率兵往東而去，沿途劫掠百姓以充軍糧，出武關抵達南陽，又朝汝南而去。
    卻說袁術知呂布提董卓首級來投，大喜過望，親自出門相迎，態度十分熱切。
    本來在見到袁術之前，呂布還未免有些忐忑，但是看到了對方的態度，這才放下心來。
    袁術熱情將呂布等人安置好，隨後就拿了董卓首級，前去大張旗鼓祭奠族人，祭奠過程中袁術涕淚橫流，好是刷了一波名望。
    呂布見狀，不由私下謂眾人言：“若無我呂奉先，袁公路豈能報家仇耶？”
    呂布自以為有大恩於袁氏，遂有些居功自傲，時常派兵四處劫掠人口、錢糧。
    所掠精壯男子，皆被補到軍隊之中，錢財分給諸將，糧草充當軍糧。
    呂布如此行徑，也是在董卓麾下待久了，難免有些驕橫跋扈，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
    袁術才開始還能容忍，可汝南畢竟是他故鄉，又怎能坐視呂布四處劫掠？
    於是乎，袁術就打算驅逐呂布，不想收留對方。
    未曾想，鄭泰卻是說道：“呂布，豺狼也；周琦，虎豹也。”
    “今周琦以勢逼迫，令將軍與荊州罷兵，此仇不可不報。”
    “呂布帶來董卓人頭，畢竟對袁氏有恩，若貿然驅逐，恐會失天下所望。”
    “廬江位於汝南郡以南，若將軍他日與周琦相爭，此地必為一大禍患。”
    “今糧草缺乏，兵甲不足，不可貿然與周琦交戰。”
    “將軍卻也不能坐視周琦坐大，正可使用驅狼吞虎之計也。”
    袁術神情微動，問道：“先生請細言。”
    鄭泰捋了捋胡須，道：“將軍可表呂布為廬江太守，借其兵馬糧草，命其南取廬江。”
    “如此一來，將軍可還呂布殺董卓之恩義也。”
    “呂布驍勇，若入廬江，必與廬江太守陸康有一戰。”
    “呂布若勝，則感念將軍恩義，可據廬江之地以牽製周琦，為將軍麾下爪牙也。”
    “彼縱然兵敗，周琦亦要調大軍征討。如此則可耗其錢糧，令其短時間內不得發展，將軍亦可報荊州之仇也。”
    “若周琦則損過多，將軍還可坐收漁翁之利，起兵攻取揚州。”
    袁術聞言大喜，欣然納諫，隨後便召呂布前來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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