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糾結
    關中，長安。
    周繼與夏侯閔二人已經成婚，周琦也如約放回了夏侯淵以及那些被俘虜的曹軍士卒。
    長安城外，很多被俘將士的家屬早早在道路兩側等待，翹首以盼，都想要看到自己的家人安全返回。
    很多人都在期盼著，希望自己的親人也在被俘之列。
    由於陽平關之戰曹操屬於戰敗方，因此失散、戰死、被俘了許多將士，究竟哪些人失散，哪些人戰死，哪些人被俘，根本無從統計。
    “父親！”
    “兒啊！”
    “郎君！”
    隨著被俘將士逐漸進入了百姓們的視線，許多看到自家親人的百姓，全都喜極而泣，揮舞著手臂大聲呼喊。
    曹操將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也不免有些觸動。
    此時插手其中，也並非最佳時機。
    雖然略顯失望，可周琦並非那種喜歡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之人。
    想要擊敗袁紹，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因此，周瑜並不擔心龐統、陸遜威脅到自己未來在楚國的地位。
    論統兵，諸葛亮雖然隻是剛剛嶄露頭角，可是那嚴謹的行軍布陣以及調度能力，也不由讓周瑜感到驚歎。
    雖說這些俘虜的釋放，讓經曆過陽平關大敗的關中軍損失減少了許多，卻也仍舊消耗了關中的許多人力物力。
    若隻比拚自身才能，周瑜自然也不覺得差了諸葛亮多少。
    論智謀，諸葛亮不在周瑜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他轉頭看向曹仁，道：“給將士們分發一些賞錢，讓他們回去多多陪伴家人度過這個冬天，等到來年春耕完畢以後，再將他們征召起來。”
    這場戰爭如果想要曠日持久的打下去，袁紹也必須顧及到趙國境內的秋收。
    這種損失，對於秦國國力的消耗十分嚴重。
    他看著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諸葛亮，曉得此人深受楚王殿下器重，而且無論政治還是軍事才能都堪頗為不凡，初次隨軍出征就設計以少勝多大破袁軍，並且斬殺了數名袁軍將領。
    在與諸葛亮接觸的這段時間，兩人相談甚歡，甚至引為知己。
    其餘諸將也都微微點頭。
    可私底下，周瑜也未嚐沒有暗自感歎：“既生瑜，何生亮！”
    當前往長安的使者返回，帶來了曹操模棱兩可的回複以後，周琦就已經知道了曹操心裏的打算。
    可以預料，等到周繼未來掌握大權以後，必然會對諸葛亮委以重用。
    不過龐統更偏向於謀士，就算智謀卓越，終究威脅不到周瑜的地位。
    但是不要忘了，世子周繼在前往徐州為人質的時候，諸葛亮就在其身旁擔任書佐，兩人共患難了這麽多年，乃是那種亦師亦友的關係。
    他表麵卻是不動聲色的說道：“雖然有些猜測，卻也不知想法是否與孔明相同。”
    秋季的確是收獲的季節，袁紹出動如此多兵馬前來，肯定會影響收割莊稼以及耕種田地。
    隨著時間的流逝，天氣也逐漸轉冷，位於前線指揮的諸葛亮、周瑜二人，都能隱約感覺到，袁軍的攻勢減弱了許多。
    論政治，兩人實在沒有可比性。
    而且曹操也知道，袁紹看似人多勢眾，攻勢很猛，奈何楚軍占據地利優勢，這場大戰短時間內根本分不出勝負。
    曹操是那種戰不廢耕的君主，自然知曉春耕的重要性。
    得知此人戰績以後，再聯想到諸葛亮當初對付蒯氏的政治手腕，周瑜也不由感到了些許壓力。
    周瑜眉頭略微舒展，卻並不認同這種說法，反而隱隱有種猜測。
    曹操選擇先息兵養民，絕對是一個正確的抉擇。
    黃忠聞言卻是笑著說道：“公瑾是否多慮了？”
    因此，哪怕周琦已經派人帶來了盟書，請求曹操出兵攻擊袁紹，曹操仍舊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雖說龐統、陸遜都乃當世人傑。
    雖說現在兩人分開了，但是他們之間的友誼仍在。
    周瑜眉頭微皺，道：“接連數天，袁軍攻勢越來越弱，其中或有蹊蹺。”
    周瑜不由心中驚駭，暗道：“這諸葛孔明果真能夠洞察人心啊！”
    “如今天氣轉冷，河北也到了收割糧食的季節，袁本初遣返一些民夫、士卒回去收割糧食，有何不可？”
    諸葛亮卻是不同。
    周瑜心中感受到了些許危機，卻也不得不敬佩諸葛亮的才能，看著對方始終沉默不語，當即上前問道：“孔明可是看出了什麽端倪？”
    陸遜雖然各方麵都非常優秀，可是陸遜有的本領周瑜也不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曹操雖是一代梟雄，卻不似劉備、孫權那般對待家人冷血，反而如同袁紹一般，尚有溫情存在。
    特別是糧草輜重，幾乎都被周瑜奪了過去。
    諸葛亮抬頭看向周瑜，那璨若星河的眼中露出了些許笑意，道：“公瑾既然已經猜出緣由，又何故來考校於我？”
    諸葛亮笑道：“既如此，你我何不把猜測全都寫在手心，而後再看看是否相同？”
    周瑜不由撫掌大笑，道：“此計甚妙！”
    接下來，周瑜、諸葛亮二人就讓人拿來了毛筆，沾上墨水以後紛紛在掌心寫字。
    等他們都停筆以後，周瑜率先伸出了左手，隻見掌心裏麵出現了“劉備”二字。
    “孔明，輪到你了。”
    諸葛亮微微一笑，亦是伸出了左手，隻見掌心裏麵出現了“徐州”二字。
    “哈哈哈哈！”
    單位當世人傑相視大笑。
    黃忠等人此時卻都有些摸不著頭腦，紛紛上前問道：“都督與軍師是何意思？”
    周瑜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茲事體大，不便多言，黃將軍且帶人守備樊城，吾與孔明有急事要返回襄陽一趟！”
    兩人也不耽擱，將樊城軍務交給黃忠以後，就縱馬奔赴南門，而後乘船渡過漢江，進入襄陽以後徑直朝著楚王府趕去。
    楚王府，周琦正在辦公。
    由於秋收時節將至，楚國除了軍事以外，還有許多其他瑣碎的事情，周琦都必須親自處理。
    “主公，公瑾與孔明求見。”
    周琦剛剛放下一卷文書，就看到典韋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t;div cass=&ot;ntentadv&ot;>    周琦眉頭微挑，道：“他們二人不是都在鎮守樊城嗎，為何會忽然返回襄陽？”
    典韋搖頭道：“某亦不知。”
    周琦道：“帶他們到會客廳吧。”
    周琦提前進入了會客廳，又讓下人端來了瓜果、茶水、點心，沒過多久，就看到典韋帶著周瑜、諸葛亮來了。
    “拜見主公！”
    兩人上前行禮，周琦卻是擺了擺手，道：“無需多禮。”
    “你二人這段時間守樊城辛苦了，且坐下來喝點新出的好茶，品嚐一下瓜果點心。”
    “這些茶產自平春一帶，乃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啊！”
    平春，也就是後世的信陽，位於現在荊州江夏郡最北方。
    當然，後世的信陽可不止這麽點地方，橫跨如今的江夏、廬江以及汝南三郡，就連周琦的起家之地安豐縣，也被囊括在後世的信陽境內。
    信陽作為後世最不像河南的地方，之所以被劃給了河南，就是為了方便北方政權更好的統治南方。
    隻要信陽尚在北方統治者的手中，那麽淮河與大別山這兩個天險也就不存在了。
    通過信陽往南可以攻打江夏郡，往西可以攻打江漢平原，往東南可以攻打廬江郡，往東可以攻打九江郡。
    如果袁紹占據了這個地方，那麽周琦所謂據河而守，占據江南半壁江山的打算，可就要落空了。
    信陽毛尖在後世頗為出名，周琦在大力發展廬江郡商業的同時，來自南方的茶文化也逐漸流行起來。
    為了打造品牌茶葉賺錢，周琦自然不會放過信陽這個好地方。
    周瑜、諸葛亮二人品嚐了一下，紛紛點頭稱讚。
    待二人吃了些瓜果、點心以後，周琦才問道：“你二人一直鎮守前線，為何此時忽然返回襄陽？”
    周瑜與諸葛亮對視一眼，終究還是周瑜說道：“因為我們發現了袁軍的舉動有些奇怪。”
    周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問道：“有何奇怪？”
    周瑜道：“自從馬孟起陣中斬殺顏良以後，袁軍就士氣大降，攻勢也變緩了許多。”
    “不過這段時間，袁軍的攻勢卻越來越疲軟，顯然有些不正常。”
    周琦聽到這裏，想起了方才處理的那些公文，道：“莫不是河北亦要秋收，袁本初為了不耽擱農事，遣散了一些軍士與民夫？”
    周瑜道：“起初我也這麽想，不過思來想去，明顯並非如此。”
    說到這裏，周瑜解釋道：“袁軍若是為了秋收與耕種，大可先行罷兵，把兵馬駐紮於南陽郡境內，而後遣返部分軍士、民夫返回河北即可。”
    “如此一來，既能給予楚國壓力，也能在冬季休養生息，並且還可以節省許多錢糧。”
    “袁軍並未如此，反而繼續攻打樊城，如此既不可能攻下樊城，亦會空耗錢糧。而且隨著冬季的到來，城外袁軍必然會怨聲載道。”
    “正是因為有此考慮，我才覺得此事頗為蹊蹺。”
    周琦來了興趣，問道：“那依公瑾之見，袁軍為何攻勢越來越疲軟。”
    周瑜將目光放在了諸葛亮身上，而後對著周琦說道：“接下來就由孔明將我們的推測告知主公吧。”
    諸葛亮倒也沒有推遲，起身走到了地圖前麵，指著徐州所在的位置，道：“若吾所料不差，自從顏良戰死，袁軍士氣大降以後，袁本初覺得樊城難以攻克，恐怕是想要轉攻他處。”
    周琦看著諸葛亮手指指向的位置，不由吃了一驚，道：“袁本初攻打徐州，就不擔心兩麵作戰嗎？”
    話剛剛出口，周琦就苦笑道：“倒是孤有失考慮了，袁本初麾下兵多將廣，縱然分兵攻打徐州，樊城戰場也不用太過擔心。”
    周琦這可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袁軍的確人多勢眾，如果真的攻打徐州，那麽樊城戰場必然就會轉攻為守。
    那個時候，周琦想要北上，就必須放棄有利地形，派兵前去攻城。
    以周琦的性格，自然不會做出以己之短攻彼之長的事情。
    更何況，此前周琦雖然利用了劉備，可幫助了對方許多卻是事實。
    現如今，劉備絲毫不顧年以往情誼，在袁紹大舉進攻楚國的時候，居然選擇接受了袁紹的封賞，待在徐州坐山觀虎鬥。
    人都是有脾氣的，周琦如此，楚國的將士亦如此。
    如果楚國將士得知袁紹轉攻徐州，必不願意前去馳援對方。
    看著周琦那不斷變幻的臉色，諸葛亮又繼續說道：“這些還隻是猜測，也有可能是袁本初打算解汝陽之圍，想要在汝南開辟新的戰場。”
    “不過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明顯要低於攻打徐州。”
    看著沉默不語的周琦，諸葛亮輕聲說道：“主公是否打算提醒一下劉玄德？”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
    指節敲擊案幾的聲音有節奏的傳出，過了許久周琦才開口說道：“既然是劉玄德撕毀盟約在先，那麽就讓他嚐嚐苦頭吧。”
    周琦可不是那種濫好人，反而心機深沉，有仇必報。
    劉備此前的舉動，的確讓周琦心中大為光火。
    諸葛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倒也並非是擔心諸葛氏以及兄長諸葛瑾。
    諸葛氏作為琅琊望族，以袁紹對待世家大族的態度，縱然擊敗了劉備，隻要叔父諸葛玄與兄長諸葛瑾投誠，諸葛氏就不會受到牽連。
    諸葛亮隻是擔心，如果不提醒劉備，等到袁紹攻下徐州以後，必然實力大漲。
    那個時候，楚國想要對付趙國，可就更加困難呢。
    諸葛亮是那種非常理性的人。
    曆史上季漢在先後經曆東吳背刺與夷陵大敗以後，諸葛亮仍舊沒有熱血上湧想要與東吳決一死戰，而是選擇繼續與東吳結盟。
    並非諸葛亮沒有脾氣，隻是他知道怎麽做才對季漢最有利。
    如果為了一時氣憤與東吳交戰，最後撿便宜的必然是曹魏。
    隻是他身份比較特殊，卻也不好出言勸諫周琦，隻能將話咽進了肚子裏麵。
    未曾想，周琦卻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看著諸葛亮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即猜出了對方心中所想，問道：“孔明是想讓孤提醒劉玄德？”
    諸葛亮起身拜道：“依臣下愚見，楚、齊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同心協力共抗袁紹，方為上策。”
    周琦沉默了，心中也未免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