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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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廳轉了轉,欣賞完那些價值不菲的展品後,李泰緣推開門,徑直走入了宴會場。整個會場的布置充滿了古色古香的中式風格。
門邊立著唐代陶俑以及牆上的山水字畫,甚至連宴會廳的地毯都是來自古代皇宮的舊物。
廳內沒有亮燈,全靠燈火照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給人一種猶如置身竹林之中放鬆祥和的感覺。四周紗幔低垂,營造著朦朦朧朧的氣氛。
昏暗神秘的氛圍之下,幾名戴著不同動物形象麵具的男女正端著紅酒,圍聚在長桌邊交流。
身著旗袍、佩戴純白麵具的女侍者手提鏤空雕花宮燈款步走來,李泰緣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了自己的座位。
期間有嘉賓陸續到場,這些人中有彼此認出對方身份的,或客套寒暄,或聊起一些關於生意場上的話題。
李泰緣婉拒了侍者提供的紅酒香檳,向對方要了一杯清水。
在這場大型社交宴會中,他仿佛一個局外人般,默不作聲地觀察著赴宴的嘉賓。包括自己在內,今晚共有十二人受邀參加宴會。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以聽出,受邀者多為政商界名流以及藝術收藏愛好者。忽然間,一雙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手端著酒杯,出現在了李泰緣麵前。
“喝一杯嗎?”
魅惑中帶著些許慵懶的女聲兀地從李泰緣身邊響起。
說話的女人臉上佩戴著一張青色的蛇紋麵具。
她有一頭醒目耀眼的金色長發,身穿修身黑色晚禮服。女人坐在李泰緣身邊,下擺微微開叉,雪白的大腿若隱若現;而她腳上那雙高跟鞋,更是將她那火爆的身段完美勾勒了出來。
“謝謝,我酒精過敏。”
李泰緣端起手中的水杯,朝她笑了笑。
“我叫伊芙琳,你呢?”
金發女郎舉著高腳杯,與李泰緣手裏的杯子碰了碰,輕抿了一口紅酒。
“江離。”
出於安全考慮,李泰緣這次赴宴用的是事先準備好的假名。
伊芙琳對麵前這個優雅神秘的青年頗有好感,與他聊起天來也是格外熱情。
而通過和伊芙琳的交談,李泰緣也基本弄清了其他嘉賓的身份。正如一開始所預料的,除了參加拍賣會外,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衝著那副傳說中的詛咒之畫《哭泣的女人》而來。
其中有不信邪、認為是外界在故弄玄虛的,也有想開開眼,一睹邪畫真容的;甚至聽說,這裏還有人想從安遠手中將畫買走。
“我的父親對那幅畫很感興趣,要不是因為生意忙不開,他一定會親自來赴宴的。”
伊芙琳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對了。江先生,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幽暗的燭火映照在她那雙綠色的瞳孔中,閃爍著詭異妖嬈的光芒。
李泰緣並沒有回應伊芙琳。見對方陷入沉默,伊芙琳將紅酒一飲而盡。
她起身拍了拍李泰緣的肩膀,隨後回到了自己的原本的位置。
宴會廳大門打開,一名身著藏青色唐裝、配戴黑色無臉麵具的耄耋老者坐著輪椅,由管家推進了會場。
麵具之下,老者自帶一種莊嚴肅穆的氣勢。一雙如深淵的眼睛幽深而又平靜,似乎隻是一眼,就能將人看透。
盡管已是92歲高齡,但安遠的身子骨還算硬朗。
“歡迎各位遠道而來的貴賓。略備薄酒,還望諸位今晚能盡興。”
在一番簡短的致辭後,安遠與在場眾人紛紛舉起了酒杯。
傍晚7點,晚宴正式開始。
李泰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和宴席同時舉辦的拍賣會。
侍者們推著車,將精心擺盤的菜肴放在所有嘉賓麵前。
觥籌交錯之間,一件件珍品也由專人護送,悉數陳列在了展台中央。
漢白玉彩繪浮雕武士石刻、釉裏紅蓮花錦紋如意耳小抱月瓶、禦製白玉雕西方三聖像……
李泰緣粗粗瀏覽了一圈,台上的每件展品,價格都在幹萬起步,這可不是他能消費得起的。
現場由專人把控,整個拍賣流程有條不紊的運行著。
老爺子畢竟上了年紀,酒過三巡,他便表示自己有些疲倦,需要回房休息了。李泰緣目送著對方離開了宴會廳,或許是少了幾分拘謹和壓迫感,自安遠走後,酒桌上的氛圍漸漸熱絡了許多。
期間李泰緣偶爾也會看看熱鬧,畢竟這些展品普通人平日裏根本見不到。
此趟赴宴,自己不僅一分錢沒花,還平白開了眼,李泰緣一邊往嘴裏塞著鵝肝,一邊想著自己還真是賺大發了。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十點。
臨近拍賣會的尾聲,一名佩戴著純白麵具、身著白色旗袍的女子在萬眾矚目之下,將一副被黑色絨布蓋住的畫作固定在了展台中央。
“總算來了!”
李泰緣左手邊,戴著猴子麵具的中年男子難掩心中激動,恨不得直接離開座位湊上前觀賞。
不光是他,剛剛安靜的人群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了那副傳說中的邪畫。
絨布被揭開的瞬間,窗外驟然亮起一道閃電。
畫麵的構圖十分簡潔,整幅圖的大背景是一片陰沉的夜景,月亮在烏雲的遮蔽下顯得昏暗無光。
天空中隱約可見幾顆亮起的星星,慘淡的月光下,密林深處,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打著一把紅色的紙傘,正赤著腳站在河水中央。
女人的脖子微微向後轉動,似是要回頭望一般。
然而傘簷遮住了她的大部分麵容,隻能隱約看見女人雪白的下頜部位。
“看上去就是色調陰暗些罷了,哪有外麵宣揚的那麽恐怖。”
戴著兔子麵具的年輕女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李泰緣注意到,女人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穿白色西裝、莫約四十的中年男子。男子的臉上佩戴的是犬麵,從二人的關係上來看,這應該是一對夫妻。
“這幅畫作一看去並沒什麽稀奇,可觀察其中細節,裏麵還是有很多怪異的地方。”
說話的是一名戴著白羊麵具的中年女性。
畫中的河岸旁有一片茂密的水杉樹林,女人身著單薄的衣裙,赤腳站在河中,給人一種涼爽夏夜的感覺。
然而很快,白羊女話鋒一轉,指著畫麵裏天空的部分道,這些星星的特殊排列方式,所構成的正是冬季星空中最醒目的星座,獵戶座。
“這樣醒目的三連星在農曆新年時分,會出現於夜空的正南方。可奇怪的是,如果是冬天,杉樹早就掉光了葉子,為什麽在冬季格外顯眼的星象,卻出現在了夏夜的畫麵中?這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
不光如此,白羊女還發現,月光下,那黑衣女人雖然站在水中,腳下卻沒有倒影;她像是準備回到岸邊,又好像打算繼續朝著水深處行走。
畫麵和諧卻處處又不協調,讓人覺得非常詭異。
“大概是畫家為了製造矛盾刻意而為的吧。”
佩戴老虎麵具的老者緩緩道:“我倒是覺得這幅畫很有意思。也不知它是否真的會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殺死所有與之有過接觸的人。”
“故弄玄虛。”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推了推臉上的老鼠麵具,對此嗤之以鼻:“要是真有什麽邪靈作祟,安老把它買回來這麽久,早就出事了。”
似乎是酒後有些悶熱,男人扯了扯領結,不顧他人勸阻,將老鼠麵具摘了下來。
“我反正就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諸位要欣賞就繼續欣賞吧,我可得回去休息咯。”
說話的男人名叫曾卓,是龍國商界知名企業家。此人個性自負乖戾,在提及安遠的時候,語氣中也暗藏譏諷之意。
在他看來,安遠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就是為了提升宅邸的知名度,同時炒作那些收藏品。
因此,在撂下這番話後,他便離開了宴會廳。
由於雨勢太大,加上時間已晚,在離席之前,安遠告訴眾人,已經在別墅二樓為所有人準備了房間。
在曾卓走後的一小時裏,又有數餘人陸續離場。
直到午夜的鍾聲響起,偌大的宴會廳內除了李泰緣外,便隻剩下佩戴馬、猴、雞、豬麵具的兩男兩女。
暴雨仍在繼續。
天幕最盡的邊緣幽幽泛上血紅色的迷霧,翻滾著的陰雲帶著夢魘遮住僅有的一點點光。而死亡的篇章,也在此刻正式揭開序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