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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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醫生,您前麵說的那些話還算有些信服力。可真要說這個世上有鬼……”

    馮裕銘瞟了一眼緊鎖的宴會廳,臉上的表情依舊不為所動:“我不信。”

    在馮裕銘看來,別墅裏的凶殺案應該是人為造成的。

    畢竟前陣子,一群國際專家在墨西哥下議院的聽證會上曝光了所謂的“外星人”屍體,但沒過多久便遭遇了打假。

    “地上的那具屍體或許隻是用動物或人的骨頭拚裝而成的道具,真凶其實就是故弄玄虛的曾卓;又或者,凶手用了什麽先進的科學儀器,對曾卓的屍體進行了脫水處理。他們這麽做,為的就是用靈異傳說掩蓋殺人真相。”

    馮裕銘認為,別墅內很可能存在密室以及密道。

    十九世紀,臭名昭著的美國第一連環殺手霍爾莫斯就是這樣。為了滿足自己的變態心理,他專門打造了一座迷宮般的巨型殺人旅館。

    每當夜深人靜時,他便會通過別墅內的各種機關,對入住的遊客開展瘋狂的折磨與殺戮。在那棟被改造過的旅館裏,霍爾莫斯至少殺害了200餘人。

    “你說的很有道理。”

    魏蘭茹聽得頻頻點頭:“如果這棟別墅內真的被改建了機關密道,那一定與安遠脫不了幹係。說不定,窗外那具屍體也並非他本人。”

    說到這裏,眾人忽然想起,安遠的屍體還懸掛在312房間的門口。

    不管怎麽安遠是否與凶殺案有關,老爺子生前在國際上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經過一番商議,眾人最終決定折返回三樓,將安遠的屍體搬回301房間;同時,再由賈興珠對兩具屍體進行勘驗,以確定死者的身份。

    搬屍畢竟是個體力活兒,由於在場的大多數都是老人和婦女,這個倒黴的任務,便落在了李泰緣、關山海、項淮波以及馮裕銘四人身上。

    在下樓之前,所有人都將自己的房間上了鎖。鑰匙隻有一把,都在各自身上。

    林黎將房門打開後,映入眼簾的便是窗外的場景。

    安遠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袍,整個人如同懸掛在窗簷下的臘肉一般,僵硬的身體隨著繩索微微晃動著。

    由於下墜時的重量扯斷了頸骨,他幾乎是瞬間斃命。冰冷的雨水拍打在屍體那張滿是溝壑、毫無生息的臉上,死者的腦袋軟綿綿歪在肩膀一側,他嘴唇發紫,雙眼暴突,眼白處布滿了紅色的血絲。

    看著窗外那張扭曲猙獰的臉,幾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然沒一個敢主動上前的。

    “江兄弟,你最年輕、體力也好。這樣,你上去把屍體抱進來,我們幾個在邊上幫你摟著。”

    幾個人裏,項淮波反應最快。

    在剛剛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在場眾人之中,唯獨這個叫江離的家夥沒什麽人脈背景,最不怕得罪。

    他一開口,關山海跟馮裕銘也連連附和。

    李泰緣早就料到他們會將自己推出來,麵上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架不住在場十多雙眼睛盯著,麵對其他人的催促,他隻得苦著臉,不情不願地走到了窗邊。

    打開窗戶的瞬間,狂風夾雜著冰冷的雨水湧進屋內。

    李泰緣踩著椅子,將大半個身體探出了窗戶。

    麻繩的盡頭連接著別墅的天台四周的圍欄,而通往天台的大門已經被上了鎖,之前劉天錫和伊芙琳也曾在孫管家的屍體上搜尋過,卻並沒有發現鑰匙的所在。

    通過近距離接觸,李泰緣發現,屍體的肌肉、關節已經變得強直僵硬,身上出現暗紅色的屍斑。以上跡象足以說明,死者死亡時間至少在六小時以上。

    而根據林黎的說法,在她回到房間後,屋內的窗簾便是拉上的。

    因為外麵電閃雷鳴,自己本來膽子就小,所以進屋後她便再也沒有拉開過窗簾。

    也就是說,從林黎進屋開始,安遠就已經吊死在她的房間外麵了。

    若是讓這個姑娘知道,那具恐怖的屍體在自己窗外掛了一整夜,怕是以後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屍體緩緩轉向了另一側,在死者被雨水衝刷得發白的右手食指上,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劃痕。

    李泰緣記得,昨天出席晚宴的時候,安遠的手指並沒有受傷。

    目光轉移至死者左側,他再次發現,屍體的左手緊握成拳,與完全放鬆的右手形成了極其怪異的反差。

    李泰緣故意用身體擋住了身後眾人的視線,他環抱住了屍體的下半身,悄悄掰開了對方的手掌。

    果然,在對方的左手掌心裏,出現了三道用鮮血留下的痕跡。

    位於正中間的一道血印最長,沿著虎口一直延伸到手掌邊緣;而上下的兩道血印則並不連續,中間出現了兩點截斷,似乎是刻意而為的。

    上下均為陽爻,此乃八卦中對應的坎卦。

    李泰緣在心中默默記下了屍體掌心的線索,趁其他人不注意,他用濕漉漉的睡袍混合著雨水,擦洗掉了那三條血印。

    在觸碰到其大腿外側時,他突然發現睡袍的口袋裏裝著什麽硬邦邦的金屬物體。將伸進口袋裏摸了摸後,李泰緣的嘴角微微上揚:那裏麵裝著的,是兩把鑰匙。

    李泰緣接過屋內其他人遞來的床單,將安遠的屍體固定好後,他悄悄將那兩把鑰匙扔進了袖口。

    等一切準備就緒後,關山海踩著椅子站到了窗戶另一側,割斷了安遠脖子上的麻繩。

    而屋內的項淮波和馮裕銘也紛紛用力,最終聯合著三名成年男性的力量,他們終於將屍體搬進了房間。

    在賈興珠驗屍的過程中,眾人再次仔細檢查了一下這棟別墅。

    眨眼間,一個上午過去了。

    令馮裕銘和魏蘭茹感到失望的是,除了通往天台的大門無法通行外,別墅內所有的房間包括展廳,都沒有被改造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裏並不存在密道殺人的作案手法,再加上賈興珠的檢驗,死者確實是如假包換的安遠和曾卓,最有嫌疑的兩個人也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一時間,整個大廳的氛圍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格外凝重,馮裕銘煩躁地叼著香煙,在屢次嚐試聯係外界無果的情況下直接砸爛了手機。

    不光是她,就連一開始最信仰最為堅定的魏蘭茹眼裏,也逐漸出現了動搖之色。

    “不行,我受不了了。”林黎哭哭啼啼的開了口:“既然這裏鬧鬼,那我們還是趕緊下山吧。哪怕山裏有危險,也比留在這裏強啊。”

    “可是車庫裏的那些車都開不走啊。我們檢查過,油箱裏根本沒有燃料。”劉天錫歎了口氣。

    “那就徒步走下山。”喬淡月忍不住表了態。

    她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隻要進度夠快,眾人應該能在天黑前抵達山腳。

    喬淡月的提議很快得到了眾人的認可,如今別墅內存在著某種看不見的邪惡力量,若是繼續留在這裏,恐怕還會有人出事。

    好在別墅裏有不少雨具,為了方便下山,大家將貴重物品鎖在了屋內。穿戴好雨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了庭院花園。

    盡管從走廊經過可以避免風雨,但看著那些懸掛在花架下的屍體,眾人還是膽戰心驚地繞開了這條路。

    山莊很大,光是徒步走到門外,就需要十多分鍾。

    此刻,看著前方那扇敞開的黑色鐵閘門,眾人紛紛露出了驚詫之色。

    “這……這不對啊,我們之前來的時候,大門明明是緊鎖的,推都推不開。”

    劉天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而他身邊的伊芙琳和項淮波見狀,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項淮波定在了原地,他打著傘,怔怔地看著前方,卻忽然沒有了離開的勇氣。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眼前那扇大敞的鐵門仿佛是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正在靜靜的等候著獵物上鉤。

    和項淮波三人相比,此刻,這幢神秘的山莊在其他人眼裏,就像是一個恐怖的監獄。

    尤其是在剛剛路過那條掛滿屍體的長廊後,更是堅定了他們要離開的決心。

    “奶奶,我怕……”

    林黎攥著魏蘭茹的衣角,看著少女那雙楚楚可憐的眼睛,年邁的老婦人歎了口氣,看了眼身邊遲疑不前的眾人,決定先做出表率。

    在眾人的注視下,魏蘭茹獨自走到了門外。

    還好……想象中的恐怖並沒有發生。

    確認山莊外並無異樣後,剩下的人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是我們太敏感了。”

    伊芙琳說著,正欲往外走。可下一秒,門外的魏蘭茹卻忽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眾目睽睽之下,魏蘭茹的身上忽然冒出了大量白煙。原本冰涼的雨水落在她身上,卻像是充滿劇毒的腐蝕性液體一樣,將她的皮膚灼傷燒紅,瞬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快,回來!”劉天錫最先反應了過來。

    魏蘭茹尖叫著跌跌撞撞往回走,此刻,她的五官如同融化的蠟液一樣,皮肉混合著血水不斷往下滴落,露出了下方白森森的骨頭。

    見到這一幕,方鈺直接白眼一翻,昏死在了丈夫馮裕銘懷裏;而另外幾個女孩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

    再也沒有人敢走出山莊一步,大家眼睜睜看著魏蘭茹走到門邊,身體重重地向前墜落,“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一團黑色的火焰在她身上燃燒了起來。

    盡管大雨滂沱,可那怪異的火焰卻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眨眼間,黑火升騰至半米多高,熊熊火焰吞噬了地上的屍體,將這名可憐的老婦人瞬間燒成了灰燼。

    距離大門最近的項淮波看得雙腿發軟,溫熱的液體沿著褲腿流了一地,堂堂一個大老爺們,竟然被活生生嚇尿了褲子。

    然而此刻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了。

    冰冷的雨水夾雜著呼嘯的風不斷拍打在林黎的臉上,她的眼睛被雨水眯得幾乎睜不開,額前的發絲也被打濕,狼狽地貼在臉上。

    恐懼與寒冷相互交織,林黎抱著胳膊,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雙唇也變得毫無血色。

    焦臭的奇異香味混合著泥土特有的腥氣彌漫在滂沱暴雨中,雨水衝刷著地麵,魏蘭茹那已經化為黑土的屍體摻雜著大片暗紅色的血跡,緩緩流到了眾人腳邊。

    黑紅的血水沿著地麵呈現出了一種極其怪異的走勢,李泰緣眯著眼睛,不動聲色的退到了人群外。

    與此同時,賈興珠也終於看出了端倪:那地上的血水所勾勒的圖案,正是油畫裏黑裙女人的身影。

    眼看這群人已經見識到了虛無之地的警告,接下來應該不會妄想離開了;不想繼續杵在這裏淋雨的李泰緣換上了一副驚慌的表情,開始了他的表演。

    “鬼,真的有鬼啊!!!”

    李泰緣帶著哭腔,連滾帶爬的往回跑,嗓子幾乎都喊破了音:“再往前走,我們也會跟她一樣被殺死的!”

    喬淡月被他撞了一下,身體如同觸電般猛地一哆嗦,手中的雨傘也掉在了地上。

    此刻,其他人如夢初醒,顧不上說話,眾人紛紛掉頭,朝著別墅的方向狂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