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幾人一邊閑聊著，一邊往花廳而去，忽而，在路上遇到了一門子，報：
    “將軍，李如鬆將軍投了拜帖求”
    秦臻聽了，連忙止住了腳步，擰眉略想了一會兒，轉道去了府門前迎客，他倒要看看，這位趕了五百裏路前來的李將軍葫蘆裏賣的什麽
    這位李將軍，正是寧遠伯——李成梁的長子——李如鬆，現任遼東鎮參將，鎮守鐵嶺，和秦臻同為賈家一
    昨日宴會人多眼雜，兩人隻是客氣地認識了一下，混個眼熟，還未及深
    李如鬆這個時候過府，定是前來探
    想清楚後，秦臻步子邁得更大了些，片刻就到
    這時，府門外一魁梧男子飛身下馬，連忙笑著拱手道：
    “秦兄弟有禮了，昨日人多，我兄弟二人不及細聊，今日唐突到訪，還望恕”
    秦臻同樣笑著拱手回應，說了幾句客氣話，就引李如鬆去了花廳，二人分賓主而坐，春蘭和夏荷馬上送上了茶
    “李兄遠道而來是客，小弟本應盡地主之誼竭力招待，隻是小弟初來乍到，許多事情尚未捋清，怠慢之處，還請李兄海”秦臻一邊請茶，朗聲說
    李如鬆撥了撥茶湯，抿了一小口，笑道：
    “秦兄弟哪裏話，咱們都是寧榮麾下，互相照應理所應當，何須這般客”
    話鋒一轉，李如鬆接著說道：
    “前幾日，老哥收到家父來信，不想，親來遼右坐鎮的，竟是秦兄弟，果真是英雄少”
    李如鬆放下手裏的茶盞，歎息一聲，又道：
    “這麽多年了，自從老國公爺、家父先後離開遼東鎮，去往京畿任職，朝廷便使用分割拉攏之法，原本鐵板一塊的遼東，頃刻成了一片散”
    “為了文官扔下的幾兩碎銀子，成天勾心鬥角，互相扯後腿，如今，隻剩老哥一個，在鐵嶺苦苦支撐”
    說著，李如鬆掃了眼身後的年輕小將，那人很識趣地退出了花廳，在門外守
    李如鬆一臉笑意地看了秦臻一眼，端起茶盞抿了口，雙眸微閉品茶，沒有再說什
    秦臻會意，對著裘世安幾人使了個眼色，教他們外邊候
    花廳裏沒有旁人在，李如鬆接過剛才的話頭，說道：
    “秦兄弟還不知吧，遼左三衛暗中和兵部勾勾搭搭，在秦兄弟到任之前，就連遼右也在北靜郡王手”
    “隻是，月前琉球傳來消息，說是倭國陳兵高麗南部沿海，戰事一觸即”
    “戰火隨時可能燒到鴨綠江邊，這才把賈家推在前頭擋著，若不是如此，滿朝公卿誰會放棄這塊到嘴的肥肉？”
    “秦兄弟，多加小心，有不決之事，直接派人來鐵嶺衛尋我，老哥必不推辭！”
    “隻是·····”
    “隻是什麽，李兄盡管說就是”
    見李如鬆麵帶難色，說話藏頭露尾，秦臻就知道，他終於忍不住，快要露出狐狸尾巴
    “隻是，老哥家中子弟眾多，還有許多家丁要養活，神京居大不易，你也知道，朝廷給咱們邊軍的軍餉，實在是太低，連自己都養不活，如何養得了家小？”
    “餉銀還未出庫，就被戶部官員上下其手，貪了三成還”
    “這一路吃拿卡要，到了我等軍將手中，尚不到四成，如何養得了這許多”
    “可，遼東的戰事頻繁，幾乎年年大”
    “每到初秋時節，科爾沁部、韃靼部就會南下遼東打草”
    “為了保持戰力，軍中各個將領養了不少家丁，這開銷就大了些，時常和關外的女真人做點子外貿生”
    “經過金州衛的時候，還請秦老弟高抬貴手，能給這些老兄弟一條活”
    原來，成康皇帝登基後，惱怒胡人不守信用，幾乎年年破關而入，南下大周打草穀，
    故而，朝廷傳諭九邊嚴守關隘，鹽、鐵、茶、瓷器等，皆不許出關，停了榷場，以示懲
    雖嚴防死守，但總有些人，為了錢財鋌而走險，見陸路關口走不通，就換到了海
    大周商人和高麗、女真等族通商，皆是從撫順衛入關，後經金州衛渡海而回，這一句全在遼右的地盤上，其中利益之大，令人咂
    言畢，李如鬆眸光湛然地盯著秦臻，深怕他不懂事，說出拒絕的話來，到時候，大家麵上都不好看，說不得不念情誼，和他們一起下場換掉秦臻
    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情誼不能當飯吃，誰都知道寧榮兩府，已經走下坡路
    闔族上下文不成，武不就，靠著姻親王子騰硬撐著，才沒跌落下
    若不是李成梁混不進開國勳貴圈子，還需要寧榮二府作為橋梁，他堂堂遼東鎮參將，豈會跟寧國府的一個外戚客氣？
    寧遠伯？
    寧遠衛就在遼左！
    李如鬆說遼左三衛跟朝廷眉來眼去，就差直接說遼左是李家的了，教秦臻別拿著雞毛當令箭，打遼左的主
    秦臻聽了李如鬆的話，心中冷笑，麵上故作為難，道：
    “既是軍中陳例，小弟無意改變，隻是，朝廷怪罪下來·······”
    “秦兄弟放下心，規矩大家都懂，定不會教你為”李如鬆聽了這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進了肚子裏，趕忙回
    “這是十顆東珠，乃是海東女真的特產，權為賀儀······”
    兩人又說了幾句冷暖的話，李如鬆才起身告辭，秦臻送他到府門前，看著李如鬆一行人離去，才慢悠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