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大斂和大旋,南蠻入侵,宮廷之變(大章求訂閱)

字數:19607   加入書籤

A+A-


    “斬!”
    “斬!”
    “斬!”
    老院裏,杏樹花落,小顆小顆的紅杏還未成熟。
    但那滿樹的綠葉卻隨著一聲聲輕喝而被鼓起。
    灰衣男子出刀,每一刀都在庭院裏卷起一陣旋風,帶動黃塵紛飛,樹葉嘩嘩作響。
    但旋風越大,男子卻越是不滿。
    他皺緊眉頭,似乎在苦思什麽。
    樹下乃是三品肉田餘脈所在,血氣最是充足,乃是修行聖地。
    小瑜兒看著自家男人這麽出刀,實在有些看不明白。
    在她看來,自家男人的刀速已經足夠快了。若是對她斬出,她根本無法反應便會被腰斬。而且每一刀隻是稍稍起手,便會帶來旋風。這說明力量很大,那麽.還在苦惱什麽呢?
    待到李元停下,謝瑜才問:“怎麽一直愁眉苦臉的?”
    李元道:“力量沒收斂。”
    “收斂?”謝瑜想了想道,“以前我看我家老祖出手,也沒什麽收斂不收斂的,每一次都聲勢浩大,一看便知道是老祖層次的呢。”
    李元道:“人各有道吧,他們的力量或許便是那麽發揮,可我卻想著收斂,因為隻有收斂,才會不讓力量有絲毫的逸散與浪費。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能感悟到更深層次的力量。”
    李元說著就想把“靜海刀”展示給小瑜兒看,可轉念一想,“靜海刀”他已經不會了。
    小瑜兒忽道:“你能不能教我劍法?
    我家劍法煉到大成,也是極快的。”
    李元道:“兵器之道,或有相通,你若要學,便看,便問。我的一切都在我的出刀之中。”
    小瑜兒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眼裏也閃起了光芒,她握劍來到李元身側,看著李元的拔刀也開始拔劍。
    夫妻同心,為枯燥無味的修煉增加了幾番趣味。
    一個月後。
    李元如願以償地看到了【技能欄】的改變:
    【技能欄】
    【混天綾(四品)(8000/8000)】
    【大月刀(四品)(1/500)】
    ‘大月刀?’
    李元看著自己刀出而過的那一匹光練,恰如一輪滿月。
    滿月璀璨,刀亦璀璨。
    璀璨的刀好似皎皎空中一路孤獨的月輪,既刺目又危險。
    可是,即便出刀已經極其平滑,那籙力產生的“大旋之力”已經糅雜入了刀中,但帶來的旋風卻不減反增。
    可既然這技能有名字,那就說明也曾有人修煉過這刀術。
    不過,這很正常,因為拔刀而已嘛,能練出的自也大同小異。
    ‘那麽,經曆了足足一個月的努力,是時候收獲了。’
    ‘加點。’
    李元直接投入“15499”點空餘點,將這門四品技能加滿。
    隨著空餘點數從“77494點”變成“61995點”,李元技能欄中的【大月刀】的修煉進度也變成了【大月刀(四品)(8000/8000)】
    無窮的感悟從李元心中湧出,又重塑著他作為人體的血肉。
    而一則特殊的記憶如潺潺流水湧過.
    他看到了黑夜的熹微燈華裏有人恐懼地高呼著“魔刀,魔刀”,他又看到許多身影從空降臨而下,他看到自己手中的刀光。
    刀光如滿月,繼而血光紛飛。
    所到之處,隻是一群影影霍霍的人在黑暗裏畏懼地求饒,哀嚎。
    但他並不滿意,總覺得這一刀隻是看似圓滿,但並不圓滿。
    他八方樹敵,曆經百戰,渴求在中提升自己的刀道。
    果然,他進步了。
    他的刀越發圓滿。
    而他卻也越發痛苦。
    因為他始終沒有尋到再進一步的契機。
    終於,在他以刀擊敗了一名強敵後,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然後又發了瘋地起身,將那強敵的屍體剁的粉碎,同時嘴裏大吼著“為什麽這麽弱,為什麽這麽弱,為什麽?!”
    他勝了,可是卻沒有半點開心。
    因為他的念頭雖已通達,可他的“境”卻還未開始。
    他在追求三品之道。
    他看到了三品的道,可卻無法摸過去。
    那天,他擊敗了強敵,可卻也衝進了酒巷。
    他日夜買醉。
    通達的念頭開始崩壞,開始混亂。
    他的刀道竟然不進反退,圓滿的刀不再圓滿,而之前的仇人也紛紛上門找他麻煩。
    他四處奔逃,恍若喪家之犬,之後竟被人以某種秘法斷了右臂,且再無法重生出來。
    他左手握著刀,在無盡追殺中,一遍又一遍地機械地舞著刀。
    他是右撇子,左手握刀,再難圓滿。
    可在這必死的追殺裏,他居然活了下來。
    他狼狽地坐在一棵杏花樹下,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
    但此時,明月非圓月,而是殘月。
    清風拂過,就那麽一刹那,他忽地明白了,灑然一笑,心念再度通達。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滿月,殘月,才是月之變化。
    悲傷,歡愉,才是人之一生。
    既是一生,何必逃避;既有圓缺,何必不見?
    那一天,他頓悟了。
    他的力量再進一步,除了揮出圓月之刀外,他的刀還變得詭譎難言,變得可以在極度高速的環境裏銳角轉折,無聲無息,可謂是莫測到了極致。
    但還不夠,他總覺得在圓缺之上,還存在更高境界的力量。
    他四處尋找,終於在一處黑暗的峽穀裏遇到了一個麵目模糊的異人。
    異人告訴他:“明月有圓缺,可無論是圓滿還是殘缺,明月其實都沒有變,隻是仰望明月的人在變。若你想要追求更高的刀道,那就不要去變。”
    他若有所思。
    原本他還在思索“境”該如何才能達到,現在他不想了。
    就在別的四品強者在擴展“境”的時候,他卻開始將領域瘋狂壓縮。在壓縮後,他的刀變得無聲無息,無有波動,卻又隨心而變,其力其速,一旦經天,便恍如在一瞬間曆經了月相的圓缺。
    而之前無論是圓月的斬擊,還是恍如殘月的銳角轉折,其實都隻是他無意間動用了一點點這種力量的體現。
    諸多記憶閃過,李元緩緩睜眼。
    這一刻,他的右手已經恢複了。
    他低頭看著手中刀,忽地看向一旁杏花樹下的佳人道:“小瑜兒,我出去一下。”
    “這麽晚了去哪兒?這些天伱光顧著練刀,孩子都不生啦?”小瑜兒有些生氣。
    李元道:“今晚,我很快回來。”
    小瑜兒道:“我陪你去。”
    李元笑道:“我去縣子外麵,縣子裏人多,哪兒練刀都不好。”
    小瑜兒知道他能到處亂飛,便道:“那早去早回呀。”
    說罷,她又跑來道:“秘藥都放了許久了,你也快半個月沒和我.我.我.買了件漂亮的褻衣。”
    李元點點頭,笑道:“肯定會早回。”
    隨後,他回到屋子,然後出現在了小墨山某處無人的老林之中。
    他握刀,出刀。
    這一刀是圓滿的大月刀。
    四品域力爆發,又瞬間坍圮,凝聚於刀上。
    刀帶來的聲響全部消失了。
    但伴隨的是周邊泥土,枯藤,樹木花草,一切的一切在飛旋而起,好似因為他域力的陡然坍圮,而被這股強大的坍圮力吸向了他的刀。
    轟!!!
    一刀揮出,李元周身的山域好像被怪物啃了一大口,而那些被吸引而來的泥土樹木花草,則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給壓縮成了致密的物質,在刀之外構成了一把更大的刀,好似星環之於群星。
    刀長數米,致密壓縮,斜斜指地。
    李元凝視著這把“新刀”。
    “大月刀的圓滿,便是域力壓縮,這是.斂力的極致了。”
    他暗暗慶幸,幸好他沒有在家中動用這一刀,否則整個老宅怕是要塌了,然後壓縮成他的刀。
    “雖說無聲無息了,但那隻是因為域力壓縮將聲音也壓縮了。
    這破壞力太大了.”
    李元搖搖頭。
    他並不滿意。
    因為這一刀根本不是他期待的那種刀術。
    他盤膝而坐,苦思冥想。
    他此時掌握著兩種力量。
    混天綾,和大月刀。
    大月刀,坍圮域力。
    混天綾,收斂火焰。
    火虛遊周流,在域中變化莫測,使得所有的力量都自發地在某個區域裏循環旋繞,從而才構成了外表看起來宛如紅綾的力量,這是“大旋之力”的完美使用。
    而大月刀,卻是“大斂之力”的完美使用。
    忽地,李元仰頭,雙眸裏若閃過許許多多的身影,那是他在想象中的自我出招與演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未幾,黑夜過去,黎明至了。
    很快又到了中午。
    一場初夏的大雨陡然落下。
    但男子卻始終維持著思索的姿勢。
    他眸色枯寂,可卻藏著勃勃生機,因為他在腦海中的自我演化越發激烈,這種演化是基於兩門四品技藝的大圓滿才能達到的。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四品技藝,而是因“枯火”和“萬八千祖籙”這兩種特殊力量而誕生的技藝。
    如今,他要踩著這兩門技藝更上層樓。
    他已經尋到了契機。
    轉眼,又是小半個月過去。
    這一日,烈日當空,投落樹木陰影。
    李元忽地睜開眼,他拔出刀,然後又揮出刀。
    這一次,他的刀平平無奇地揮了出去,沒有聲音,沒有一切動靜。
    李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成了!”
    他很久沒這麽興奮了。
    “大斂之力”與“大旋之力”被他融匯到了一起。
    域力坍圮雖然恐怖,但若是坍圮的域力在域力外放的一瞬間就已被收束,然後一種旋轉循環的方式縈繞於刀周,便可達到他想要的地步。
    李元舒了口氣,他收起刀。
    他的第一步成功了。
    而下一步,便是將枯火也融入這刀中。
    待到坍圮的域力和陽氣全然開始致密的周流,那他這一刀才能算是真正成功了,到時候.那一刀應該可算他人魂的四品絕技。
    他正想著,忽地眼中閃過錯愕之色。
    低頭一看,他竟發現他之前那把好好的七品刀變成了芝麻粒大小。
    他剛剛揮出的那一刀,對外是平平無奇,可七品刀卻根本無法承受,而被瘋狂壓縮以至於如此。
    李元還想繼續鑽研,可忽地他想起半個月前,他好像承諾了娘子會早點回家。
    可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
    “這”
    他又掃了一眼自身數據。
    數據沒變化,但他卻已隱隱感到自己的人魂之力已經幾乎可以和天魂持平了。
    要知道他天魂已然三品二境,但人魂卻才四品。
    “還是先回家吧。”
    李元莫名地有些心虛。
    “嚶嚶嚶!”
    “嚶嚶嚶!!”
    老宅裏,紅衣美婦長腿伸展,生氣地上下踢著。
    她眼裏寫滿了怨氣,整個人也快變成怨婦了。
    她氣憤地開始收拾行李。
    她決定了,如果那個男人再不回來,她就要離家出走了。
    明明都說了晚上晚上晚上,結果都過去這麽久了,卻不僅晚上沒回來,甚至連白天都沒回來,人一去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瑜兒呀小瑜兒,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家,也根本不在乎你.”
    紅衣美婦喃喃著,然後整理好行李,挎著大包。
    她深吸一口氣,決定離開。
    可她那小靴子才踏出門檻,就感到身後的屋子裏陡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謝瑜回頭,那身影正是李元。
    謝瑜沒什麽好說的,也根本不想搭理這壓著線兒趕回來的男人,第二隻小靴子便踏向門檻外,然後看也不看李元,便要關門。
    而就在這時.
    “噗!!”
    李元忽地一口血霧噴出。
    明明兩隻腳都到了門外的紅衣美婦忽地轉身,飛快地衝到他身邊,扶著他,擔心地看著他,眼裏閃過焦急之色。
    李元大口大口喘著氣,汗滴滾滾而下,口中含糊不清道:“肘”
    “肘什麽?欸,你別說話了,我先扶你躺床上。”小瑜兒急的眼淚都快流下來了,“怎麽回事呀?怎麽這樣子啦。”
    李元道:“肘火,入魔”
    “哈?”小瑜兒道:“你別說話,躺著好好休息。”
    “嗯。”李元乖乖地應了聲。
    事實上,他哪裏是走火入魔,隻是看到謝瑜已經生氣成了“一副怎麽都哄不好”的樣子,他這才靈機一動,假裝走火入魔。
    經過謝瑜幾日無微不至的照顧後,他終於慢慢“康複”了。
    這一夜,他飲下了雙倍劑量的秘藥,然後抵在了紅衣美婦身上。
    美婦用枕頭墊著腰肢,又柔柔地伸開雙手從後抱住了他,睜大閃亮的星眸安靜看著他,期待著他.
    寂夜,沸騰起來。
    次日早,小瑜兒還覺身子有些疼痛,她剛要起床,才聽到門外傳來“吱嘎”的響聲。
    自家男人踏步而入,手裏端著一個瓷碗。
    瓷碗裏是香噴噴的肉羹。
    肉切得很細,每一根都細如發絲。
    小瑜兒閉眼,張嘴,輕輕發出“啊”聲。
    李元喂著她。
    小瑜兒吃了幾口,笑道:“哪兒買的呀?”
    李元笑道:“我切的。”
    “恭喜呀。”小瑜兒會意,唇角兩邊兒翹起。
    李元笑了笑。
    膳房中,一塊難以形容的致密的漆黑無柄鐵塊兒正安靜地躺在地麵上,那鐵塊兒就是李元的菜刀。
    而為了鑄造這把菜刀,他已經從神廟武器庫裏消耗了數千把刀。
    數千把刀被他的力量壓縮,這才成了一把“菜刀”。
    臥房中.
    “不知道能不能懷上。”小瑜兒有些擔心,“我們都結婚二十年了,再不生的話,我真擔心永遠生不了孩子沒有孩子,無論你還是我,都會少了很多樂趣。”
    李元不敢看她,隻是應了聲:“今晚我們繼續,隻要多努力幾次,一定可以的。”
    小瑜兒剜了他一眼,嗔道:“昨晚那麽凶,人家都是五品了,卻還被你弄疼了。”
    李元道:“床不是沒塌嘛。”
    小瑜兒笑道:“知道知道,您這位大刀客對力量的掌控已經妙到毫巔,便是夫妻之事也是隻會把力量傾瀉向我,而不會影響到床。”
    夫妻倆相視一笑,而前些日子“離家出走”的事早沒人提了。
    謝瑜忽道:“我有些擔心二姐,平日裏,她每月都會悄悄派人給我來信,可這一次.她已經有三個月沒給我信了。
    這說明她肯定發生了什麽事。
    可惜我在這兒,外麵什麽事都不知道。”
    她微垂著頭。
    隻是安靜,就足以讓她顯出一種莫名的憂鬱。
    她眸子裏藏著孤獨。
    她深愛這個男人,願意與他浪跡天涯,可終究她卻還會思念親人。
    李元輕輕將她摟入懷中。
    數日後。
    閻君娘娘廟。
    灰衣男人安靜地立在山崖上,他身側飛舞著幾隻烏鴉,背後則是一棵剛剛爬上山、蹲在懸崖上給男子遮蔽陽光的樹姥姥。
    遠處的廟宇,則正傳來動靜。
    楚王王女換了白袍的守衛衣袍,正在神廟中行走。
    而廟外卻是六抬大輦落定。
    輦簾掀開,其中走出的男子錦衣玄袍,袍背刺繡黃金蛟龍,端的是威風無比。
    樹姥姥道:“是楚王。”
    一隻烏鴉又道:“楚王來找項顏,但神廟守衛不見外人,項顏也不想見楚王,可楚王卻說著父女情深,想見一麵。”
    “這樣啊”李元隨口應了聲,然後道,“你六娘好像有些孤獨,你若是沒事可以陪陪她。”
    “好呀!”
    烏鴉嘰嘰喳喳道,“我也喜歡六娘。”
    李元笑著點點頭,今天他來就是這事,於是便準備離開了。
    可一轉身,他身形猛然頓住,然後叫住那些也正要飛離的烏鴉道:“楚王和他小女兒的關係很好嗎?”
    烏鴉搖搖頭,道:“沒有呀。
    娘親的銅鏡裏照的清清楚楚,那王女是個可憐人,平日裏在王府便是一直被欺負被羞辱的那種姑娘,她沒做過一件壞事,所以照了銅鏡才沒發瘋,娘親也才同意收下她,讓她去神廟。”
    另一隻烏鴉道:“肯定是項顏現在做了守衛,楚王想通過女兒來向娘親靠攏唄。所以,他才會三番五次的前來。”
    “三番五次?”
    李元雙眸忽地動了起來。
    一種陰暗的波紋忽地就跟著蕩漾起來。
    哪怕他現在雙眸中盡是光明,但卻越發襯托出那種暗潮陰流湧動時的森冷。
    他徹底停下腳步,居高臨下,負手而立,俯瞰著遠處。
    他眼中,楚王正拾階而上。
    可楚王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的眸子瞬間往下,落定在抬輦的六人身上。
    然後又落在了一人身上。
    那個人,正好奇地打量著神殿四周,可沒有任何異常。
    無論是身側的七品數據,還是體內的陰陽二氣,都沒有異常。
    李元收回視線,眸光陰晴不定,繼而露出笑容,淡淡道了聲:“陪好你六娘。”
    “知道啦,爹爹。”小烏鴉乖巧回答。
    暮色的皇宮正在喧鬧之中。
    一聲聲“急報”從遠而來。
    可有地方喧鬧,便有地方安靜。
    此時,龍吟殿中,天子未歸。
    而值守殿堂的兩名宮女中,有一人卻忽地偏離了她原本該在的軌跡,而進入了臥室,旋即好奇地左右張望,打量四周。
    門外傳來另一個宮女的聲音。
    “快點打開機關,完成任務。”
    那入了臥室的宮女飛快行動,旋即在一片哢哢聲響裏,牆壁後出現了一個暗閣。
    那宮女飛快進入,然後看到了桌麵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風箏。
    風箏已經很舊很舊了,其上的墨跡也已暗淡,隻是依然能清晰辨出“自強不息”這四個大字。
    宮女並沒有去動風箏,而是快速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瓷瓶,微作傾倒,便有液體流淌而下。
    液體點在那墨跡之上。
    很快“自強不息”四個字開始慢慢消失。
    做完這一切,這宮女離開撤離,又小心翼翼地關上暗閣,繼而抓出一塊綢布將周邊輕輕擦拭,這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宮。
    禦書房裏
    少年天子安靜地坐在太後身側,一同聽著那雪花般紛飛而至的急報。
    天子麵容醜陋,相比起來,太後完全是仙女了。
    正常人都無法想象太後這般的美豔佳人怎麽會生下天子這種醜八怪。
    但天子卻又和先皇頗為相似,如此一想,便隻能說皇室一族的血脈特殊且強大了。
    刷刷刷.
    奏折翻動。
    太後看著那些大同小異的奏折,又推給少年天子。
    她雙眸微閉,暗金指尖微微翹著。
    奏折內容很簡單。
    南蠻已經入侵了,並且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接就吞了整個魏國。
    魏王出逃,跑到了原綿州道的韓國。
    如今,各國來信,所求便是外敵入侵之際,當同盟以禦外敵。
    這些信便是求援信。
    很快,少年天子也看完了。
    “陛下以為如何?”太後淡淡問。
    姬護道:“既是南蠻入侵,自當共同抵禦。”
    太後微笑著點點頭,道:“皇兒,你來擬寫奏折,先調動飛熊,鎮西兩支軍隊南下。”
    這些年來,謝薇自然沒閑著。
    除了原本的兩支雄軍之外,還闊展了四方軍隊——鎮西,鎮北,安東,平南。
    這其中自以安東,平南兩支軍隊最為強大。
    這四支軍隊,每軍皆有六萬人,對外則號十萬人。
    姬護坐來,慢慢擬旨,傳出然後見天色變晚,便又告退。
    隻是他退去後,太後卻依然坐在禦書房中。
    她在等人。
    很快,她等來了她要等的人。
    那是瀚州鐵騎的一位萬夫長,是如今大將軍——謝峰的心腹。
    太後從桌上抽出一封聖旨丟了出去,然後冷冷道:“明禦南蠻,暗吞燕趙
    這般大計便皆托於將軍之手了。
    安東軍會和你們一起行動,屆時以閃電之速,同破燕趙。”
    那萬夫長恭敬行禮,然後離去。
    太後吹滅燭火,整個人沉浸在黑暗裏,一雙鳳目幽幽地盯著牆上的天下輿圖。
    天下大勢,唯快不破。
    機會隻有一次。
    大哥以及她親手組建的安東軍不會讓她失望的。
    次日,一早。
    百官上朝。
    待到午間,又一一退去。
    而到暮色時分,謝薇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忽地前庭傳來義正言辭的嘶叫。
    “臣懇請太後收回成命!
    南蠻入侵,正是我中原大地齊心協力之時!
    擋蠻夷於外,才是當務之急!
    太後切不可此時出兵燕趙,如此會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謝薇是六品,這些聲音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她麵色頓時發白。
    嘭!!
    她將手中瓷杯狠狠摔砸出去!
    然後拍了拍手。
    兩道宮女身影落下。
    謝薇冷聲道:“讓他閉嘴!”
    可就在這時,那聲音忽地有了變化。
    “臣自知如此明諫乃是死罪!
    可臣欲為天下蒼生請命!
    太後,請您收了成命!
    殺蠻!殺蠻!殺蠻!!!”
    那聲音大吼幾聲,繼而忽地平息下來。
    不一會兒,一位宮女返回,輕聲道:“太後,是兵部侍郎朱景之,他他是死諫。”
    太後氣的胸口起伏,怒斥道:“逆賊!逆賊!逆賊!!他這是為天下蒼生嗎?”
    然後拋出一塊兒虎符,道:“既已捅開,那兵貴神速,你速去令瀚州鐵騎今晚便出兵東方,在燕趙知道消息前,能吞多少是多少。”
    “是,娘娘!”宮女領命,迅速離去。
    而隨著她離開安神殿,皇宮暗巷裏不少暗衛湧出,這些暗衛每一個都與這宮女作相同打扮,然後飛快往各處而去。
    謝薇略作思索,又拍了拍手。
    她身後陰影中再度走出一名宮女。
    這些都是她的心腹精銳,個個兒五品。
    謝薇再度拋出一塊令牌,道:“調皇城衛入宮!封鎖一切消息!
    再令人迅速查抄朱景之府邸,看看是什麽人逼他這麽做的!”
    一個時辰後
    “陛下,您看到了吧?”
    高牆之上,太傅負手,發出長聲歎息。
    而少年天子緊握雙拳,猶然不敢置信地看著遠處塵土。
    “不會的母後不會這樣”他喃喃著。
    就在這時,一道紅影忽手提短刀,忽地從空氣裏走出,突然展露身形。
    這分明還是個小鬼頭,紮著衝天辮,紅衣豔麗,麵容天真,而眸子卻冷到了極致,每一個被這樣的眸子掃到的人都會如被死人觸摸過肌膚,而會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這紅衣小鬼,正是英魂——魚腸。
    魚腸看向少年天子,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道:“一切都如高太傅所言,三萬瀚州鐵騎已經出城了,方向正是燕趙之地。”
    高太傅歎息道:“忠臣以死諫上,欲求蒼生太平,可太後卻一意孤行!
    天子仁義,自能明鑒!
    這一次,老夫便是丟了這把老骨頭不要,也想提劍為陛下當一回馬前卒!”
    何謂馬前卒?
    為何要做馬前卒?
    這裏的人其實都已明白。
    天子已經十七了,但朝政還是由太後把持。
    現在便是奪回權力的時刻了。
    姬護看了一眼魚腸。
    魚腸道:“我們是忠於您的,而不是太後。
    高開平的飛熊軍並沒有走遠,他已經悄悄繞回來了,陛下一聲令下,他便可入城。
    至於太後的那些暗衛.”
    紅衣小鬼用舌頭舔了舔刀鋒,露出戲謔和不屑的笑。
    高太傅忽道:“嬴先生知陛下為聖君,也想輔佐陛下。如今百官之中,有不少人對嬴先生深為欽佩,若有他在,朝堂可穩。”
    嬴先生,便是嬴山行,這之前藏龍道的節度使,在交出兵權和一切力量後,就成了個逍遙散人,徜徉山水間。
    見天子猶然無動於衷,高太傅忽地拜倒,道:“陛下,牝雞司晨,非國之福!
    一切,都是為了蒼生社稷,為了姬家皇室啊!!
    國之重器,豈可掌於無知婦人之手?!”
    良久
    再良久.
    姬護輕聲道:“我再想想.”
    高太傅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陛下請在天亮前決意!”
    姬護道:“朕明白了。”
    月夜,繁星如水。
    天子匆匆趕回龍吟殿,然後忽地又咬了咬牙繞折向了太後所在的安神殿。
    他一路衝入安神殿。
    縱有暗衛攔道,但他身邊卻也不乏高手。
    “母後!”
    “母後!”
    他大聲呼喊著。
    可沒有人回應。
    他衝入了安神殿中,又看向了神秘的安神殿後院。
    那個後院是太後寵幸的內侍所在之地。
    他按照太後的吩咐,冊封了那位為逍遙侯,而後這逍遙侯竟然常年混跡後宮,鮮有外出。
    天子咬咬牙,忽地衝向那後院。
    後院上鎖!
    天子拔劍。
    劍光一閃,鎖便落了。
    天子衝入,又反手關上門,然後氣喘籲籲地看向那安靜後院的小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喧鬧的聲音被置身於後,少年天子用顫抖的聲音喊著:“假父.假父”
    沒有回應。
    “假父!是朕!”
    天子焦急地大喊。
    還是沒有回應。
    他繞過四周,裏裏外外尋找了一番,還是沒有發現。
    就在他要暴怒時,卻見有宮女匆匆走出。
    天子咆哮著問:“逍遙侯呢!”
    宮女急忙跪下,道:“娘娘在外另起秘宮,逍.逍遙侯住那邊去了。”
    旋即,這宮女開始講述她所“見聞”的太後和逍遙侯的種種醜事,而這些醜事在姬護看來絕對不可能是他那位父親會做出來的。
    “別說了!別說了!!”
    姬護聽的火起又心慌,他一腳踹翻著宮女,又匆匆跑開,繼而如溺水之人般慌慌張張地跑向了龍吟殿,他要去找暗閣裏的那隻風箏!
    皇宮高處,屋脊,琉璃瓦.
    李元正安靜看著這一幕,他麵容平靜,雙目深邃,隨著一陣夜風吹過,又隱沒於黑暗,消失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