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回想最近兩周接觸到的新
    跆拳道社兩個學校的男男女女，田章金融大廈過往行人，火旺鎮一大片仙界人士，不說各個記牢樣貌，可模模糊糊總有些印
    關係再密切些，袁華整齊的飛機頭，司空邁蒼白的胡須，陳峰兄弟健壯的背影...
    隻需要稍微一想就能全浮出腦
    更不必說豐腴沉靜的學姐，古典碧玉的樓妹妹，傲人清爽的周憶丹，還有小巧可愛的林
    她們的眉眼簡直像刻在腦海中一般，如果李慎有好色筆的畫畫技術，輕輕鬆鬆就能將她們全摹下
    偏偏隻有刁珠佩，想要回憶她的模樣，卻隻能見到一雙丹鳳眼，以及吃不準是不是金黃色雙馬
    無論怎麽努力，在腦海中構建她的模樣，線條明明已經呼之欲出，卻總是失
    她的形象成了一片空
    雖然自己平時確實不怎麽猛盯著人家小姑娘看，但連小姑娘樣子都記不住，也太過誇張
    足球場仍有十來人在踢球，胖橘貓趴在石凳上，打著大大的哈欠，眼淚都出來了，正想斜過身子躺著，一瞥眼就看到李慎過
    聽完他的疑惑，又打了個哈欠，問道：
    “你怎麽老往這裏跑，說好的要多上課呢？”
    “剛下課飯都沒吃，還記得上次問的怨氣的事嗎，我剛說的那個丹鳳眼小姑娘旁邊，那位的怨氣昨天也突然消掉”
    “我很懷疑刁珠佩是個修仙者，幫了她朋友黃佳慧一”
    好比貓用後腿爪子彈彈耳朵，踢了好久，才說：
    “那不是好事嗎，都不需要你出手”
    這時清虛蛇龍符墨開口問：
    “怎麽樣，貓怎麽說？”
    “貓說這是好事，不需要我動”
    “對啊，貓說的很有道理，老夫偷來的藥效正好能留著，如此珍貴的效果，用在一個陌生姑娘身上，老夫都替你不”
    好比貓問道：
    “你又是在跟誰說話，那隻藍筆？”
    “是脖子上小黑劍浸泡著的符”
    “符墨也能跟你講話？”
    好比貓鼻子動了動，讓李慎靠近一些，像上次那樣聞了聞，說：
    “你可真夠奇怪”
    李慎問：
    “有沒有什麽術法能夠讓別人記不住自己的樣貌？”
    “有啊，但在人間界不太可能，在人間界施法需要麵臨很多風險的，況且你說見過她三四次，都沒有記住她的樣子，倘若她真施法，那肯定是長時間維持著，必定會對身邊人造成影”
    “原本讓別人記不住樣貌，就是為了隱藏身份，結果造成了連你都能發覺出的古怪，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這就好比你家財萬貫，為了不被搶劫，於是平時隻穿便宜衣裳，隻走偏僻小道，想著不跟人接觸不露財，可偏偏劫匪專搶窮鬼，專圍在小路，你想想這能行嗎？”
    什麽叫連我都能發覺，李慎心裏喃喃，還想繼續
    “你可別問我為什麽在人間界施法會有危險，我是隻貓，沒見過這種”
    “再說了，人家還不一定是修仙者，會不會因為你臉盲，或者她長了一副難以記憶的臉？”
    李慎思來想去，弄不清楚，想到後來，又覺得刁珠佩真是修仙者，也算不上什麽大不了的
    身邊修仙者已經有五六個了，又換了個問題，人間界怎麽會有那麽多修仙者？
    “我是隻貓哇，你怎麽總問我這種艱深的問題，如果實在放心不下，可以把我帶過去，讓我給她號個脈，一清二”
    光是自己沒事找你號脈已經很奇怪了，還把你抱過去給別人號脈...
    李慎婉拒，答應給它繼續找長鳴鼠吃，跟它告
    一天結束之後，回到家跟朝歌晚露花聊天，它說明天隻需要把它帶到月光充足的地方就
    李慎並不知道怎麽才算充足，細細詢問，才知道找到它的那片土地，正是周遭月光灑下光芒最充裕的地
    那也倒方便，隻是時間不太
    小黃花說它要到深夜才能成熟，那時候學校早已關門，得想好點的辦
    第二天，依舊被打、上課、吃飯，看完食堂新聞後，又上課，其中見縫插針，在學校兜兜轉轉，尋找藏身之
    還真找到幾處，第一個考慮的便是電工電子實驗教學中心的教室，平常除了衣著樸素的男同學上課外，根本沒有旁人，很適合躲在裏麵等
    電子技術網絡虛擬係統教室裏麵，全是價值極高的電腦，還有完全不知道用來幹什麽的七塊大顯示
    看了一圈，發覺躲在這棟樓裏，萬一被發現了，給套上個什麽偷盜的罪名，沒有人證物證，倒不必拉去警局，但一張處分單子是少不了
    於是又跑到音樂學院的樓
    音樂教室、形體房、鋼琴教室、管弦樂教室、合唱排練室...
    一個一個教室掃過去，裏麵幹淨透亮，大小樂器和桌凳箱子放置，能躲避的地方極
    可就這麽閑逛的功夫，就已經偶遇了兩對情侶，聽見有人開門進去，麵紅耳赤，從教室的陰影裏走出來，又捂著臉出
    這地方情侶常來，倘若今天蹲在這裏，巡查的老師跑進來，本身沒找到姑娘，就找到李慎，還能有點解釋空間，可李慎還得帶著朝歌晚露花
    大半夜一單身男子抱著花，要說沒有等另一位姑娘幽會，誰能相信？
    最後找了整圈，還是選擇了祈井大學圖書館，優雅僻靜，裝飾樸實，書香滿
    圖書館頂樓放的全是數學外加哲學，乘著電梯上去，除了正中間的一排座位有自習的同學外，書架旁邊沒有半個人
    更重要的便是頂樓的廁所根本無人使
    廁所門口貼著的單子，上麵清潔工的名字是隔三差五才簽一
    正巧今天上午剛簽
    敲定後，李慎匆匆忙忙又趕去上
    忙碌到傍晚，才從學校出來，趕去校門口購物街的春帶雨花店買一捧大花
    小黃花的模樣雖然不起眼，但抱著白花盆的自己還是很起眼
    李慎要把小黃花連花帶盆塞進花束裏藏起
    那位剪著齊耳短發，酷似男孩的初中生，仍然在幫襯家裏，見到李慎進來，先皺了下眉，才打招呼，問道：
    “你想要什”
    李慎心想這就是把女孩子當男孩子招呼的報應，也不生氣，跟她將要一大捧黃
    初中生走去花店最裏麵的玻璃房，捧了滿滿一捧黃色切花月季，遞給他，說：
    “這個行不行？”
    痛快付錢，抱著就
    初中生“欸”了一聲，想說的話都還沒開口，麵色蒼白的男生已經走遠，心裏疑惑，他約會也太急
    李慎到家後，先把藥喝了，再將滿捧切花月季躺放在朝歌晚露花身
    朝歌晚露花笑道：
    “你怎麽又送我一捧花呀，可惜它們全要凋謝”
    李慎撓撓頭，說：
    “這不是送你的...嗯...花朵，而是給你的衣”
    “衣服？”小黃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黃衣裳，臉紅道：
    “我可是穿了衣服”
    李慎看黃衣少女天真爛漫的樣子，那種不舍又一次從心底溢出，但還是強打笑容，說道：
    “抱著你出門實在太顯眼，所以要把小白花盆放進”
    黃衣少女不再講話，默默看著李慎拆掉大束
    “你稍微倒一下要緊嗎？”
    “不要緊，土不會落下去”
    他小心翼翼將小白花盆橫著擺放進去，果真土沒有撒出，好似裏麵水分很足，可看起來黑峻峻的，略帶蓬鬆狀，心想這個土也不是一般的
    拿出部分月季，合攏剩餘的，將它們的嫩枝貼緊小白花盆，扔掉原本綁著大束花的絲綢帶子，用透明膠帶纏
    黃衣少女見他動作緩慢，說道：“我在花盆裏呢，這樣是傷不到我”
    李慎專注將花束綁好，沒有回話，大功告成後，才鬆口氣，說道：
    “我不想把你的花瓣或者葉片碰掉下來一片，從前沒做過這麽精細的”
    一人一花聊過一會，小黃花對馬上要成熟顯得十分興奮，語氣比之前要活潑許
    李慎見她開心，當然就不肯說掃興的話，陪著她一起暢想未
    “成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我的花朵會不會變大，我的葉子會不會更結實一點，我的...”
    她搖著腿，雙手支頤，指著靠近她的月季，問她能不能跟它們一樣好看，又指指不遠處的一盆紫色三色堇，又說如果她的顏色能跟它一樣漂亮就好
    李慎默默聽著，滿腦子都是她要被製成藥的樣子，時不時拿出手機看看時
    又過一會，將花束抱在懷裏，不重不沉的，
    小黃花遮遮羞羞蹲於一朵朵淡黃色月季之中，顏色比它們要深些，問道：
    “現在就要去那裏嗎，會不會太早？”
    “學校到十一點就要閉門，所以要提早進去先藏起來，到時間再去那片林子，不會耽擱了吧？”
    黃衣少女搖搖頭，臉上顯出抱歉神色，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這樣麻煩，我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
    “要不然，等我成熟後，你還是把我...”
    “噓，我們要出門啦，不要在有人的時候跟我說話”
    李慎知道它又要重提吃掉它治病的事，阻止下
    將黑色背包背上，把純木鏟放進
    想了想，又把好色筆、小金鈴鐺都帶
    “三爪紫玄蜥”那株植物讓他明白，仙界植物並不能以常理推
    指不定在小黃花成熟時會出什麽亂子，能帶上的都帶上，連好比貓送的解毒丸子也塞口袋。
    黃衣少女一聽李慎讓她噤聲，慌忙捂住自己嘴巴，保持著動作，由李慎帶著走出家
    夜晚九點半的校門口，依舊熱鬧無比，年輕人們腳步輕盈來來往往，又有一簇一簇圍著街邊高聲聊
    朝氣蓬勃到仿佛人也有春天一
    黃衣少女仍捂著嘴，眼睛東張西望，對一切都十分感興趣，再看李慎，臉上蒼白疲倦，直直往前飛
    到了圖書館，拿出校園卡刷卡，閘門一開，一雙大手攔住，圖書館輪值男學生問道：
    “同學，你帶什麽東西進圖書館？”
    “一束花，待會要送給女朋友”
    男同學看了一眼，說不能進，但可以放在圖書館的臨時儲物櫃裏，還順手指了
    門口的確是有幾個鐵皮盒
    破銅爛鐵的，書包都不敢放進去怕丟了，怎麽能放寶貴的小黃花？
    李慎情緒低落，原本想說幾句好聽的，跟他商量商量，竟一句都說不出
    低聲道：
    “符墨，花”
    符墨沒有回話，但下一刻，從李慎的頸處散發出一股濃鬱的桃花香
    男同學就站在對麵，聞了一下，頓時臉色顯出不正常的紅色，如癡如醉的，斷斷續續問道：
    “你...有沒有...聞到...”
    話沒說完，便下意識走回座位，眼睛睜閉，呆呆望了李慎一眼，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呼吸綿長安
    李慎又刷一次卡，來到頂
    大廳裏自習的學生也不剩幾個，稀稀朗朗坐
    學期初的圖書館哪裏會有什麽人學到這麽
    避開這幾人的視線，李慎走到廁所門
    看著廁所上畫著的黑色男性小人，猛地想起來，低頭看了黃衣少女一
    黃衣少女還是乖乖捂著嘴巴，疑惑回
    李慎見她可愛，心情瞬間好上許多，問道：
    “你介意進男廁所嗎？”
    黃衣少女指了指自己的嘴
    李慎說你可以講話
    “呼”的一聲，黃衣少女吐了口氣，甜甜笑著，說道：
    “嗬嗬，我是一朵小花呀，你怎麽忘啦？”
    話音落下，幻覺一下子消失，懷裏隻剩下淡黃色月季圍著的一朵素雅小黃
    捧著一堆花進廁所，雖然奇怪，卻也沒那麽奇怪
    坐在馬桶蓋上，將門反鎖，李慎貼近小黃花，低語道：
    “我們是躲在這裏的，可不能說話，但你可以，外人聽不見你講”
    小黃花搖曳小葉片，就像在搖著它的小
    突然幻覺再一次出現，黃衣少女果真搖著她的小手，正指著廁所門，模仿李慎的語氣說道：
    “那我也不說話啦，萬一進來一個人能聽懂”
    “那概率有點小，遇到的會說話的東西，都說沒人理過他”
    黃衣少女聲音壓得更輕：
    “是嘛？那他們運氣也好好，能遇到”
    外麵傳來腳步聲，一花一人同時不講話，等待那人洗手離
    腳步聲走遠後，李慎才說：
    “我真不說話咯，萬一被抓，可能還要受處”
    “處分？”
    “就是不讓我讀書，老老實實在家裏呆”
    “好像也沒什麽不好嘛，那你不要說話，我給你唱個歌解悶”
    “你會唱歌？”
    “噓...”
    李慎就此不再說話，靜心聽著朝歌晚露花哼起一個調
    韻律簡簡單單，卻是從未聽到過的，直直切切，愜意休閑，無憂無慮的，和小黃花極為相
    閉上眼睛，好像自己正和她坐在田野裏，天上太陽暖烘烘，地上蜜蜂蝴蝶彎彎繞繞飛舞，微風輕拂，吹動她的衣
    她正用右手指頭，有節奏的在左手臂上點著彈著，每點一下，右手都誇張跳起，又輕盈落下，繼續彈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學校的悠揚畢校音樂響起，極遠處好像有鐵門拉合上的聲
    再等了十分鍾，李慎抱著小黃花，走出廁
    圖書館頂樓一片漆黑，無數書架佇立，像一個個巨大的黑
    小黃花仍沒有停止哼歌，陽光明媚的調調照亮著李慎的內心，讓黑影們都顯出和顏悅色的輪廓
    電梯已經關閉，隻能走著樓
    圖書館側邊安全通道的鐵門從來不鎖，繞了一圈，才走出
    學校的路燈也全都熄滅，惟有少數幾間教室的燈沒有關
    李慎沿著小路走著，終於來到足球場林子邊
    踩著草，踏著葉，往深處走
    心裏祈禱別遇到還逗留在這裏的情侶，不選擇第一時間就躲在這裏，就是怕遇到麻
    一個男人大半夜來到小樹林，捧著一大束花，場麵肯定相當詭
    過了拐角，見到熟悉的小屋子，木門上依舊掛著一把銅鎖，隻是銅鎖好像已經被打開，拖泥帶水地掛在鎖眼
    再走幾分鍾，才到一大叢草，鑽過
    看到了大約三四平米的田地，原本土褐色偏黑的土，早成了流
    “你到老家啦，小黃”
    “是呀，我在這裏住了好多年”
    李慎將它重新放到田地的正中間，問需不需要將它從土裏挖出來，重新埋進這裏的土
    黃衣少女搖搖頭，說花盆裏就
    “稍微離我遠一些好不好？我不知道一會可能發生什麽”
    李慎答應下來，下意識抬頭看著天
    在茂密樹葉枝條交錯之中，一輪明亮的月亮，正以一種看似正常，卻讓自己難以理解到心髒怦怦直跳的角度，照亮這方小小的田
    “我會保護你”李慎情不自禁說
    “好的呀，小道士，暫時沒辦法跟你講話”
    黃衣少女閉上雙
    “我要長大”
    說罷，所有聲音都消失
    隻剩下李慎獨自一人，站在無盡的黑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