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靈韻小心地問：
    “那您兒子和兒媳婦，還好嗎？”
    “小娃娃心真不”
    “我兒媳婦在大三時候就生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孫女，八斤多重，護士都說很久沒見過這麽重的大胖閨女”
    “你是大學城的學生，應該知道係舟綜合醫院吧？”
    李慎點點頭，心裏湧出一種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
    “我孫女就在那裏出生”
    “出生以後啊，兒媳婦做好月子，等身體康複了，就又要做手術，把...嗯...摘除”
    “檢查結果，上邊的腫瘤是良性，不至於擴散，又回去念”
    “孫女一直是我和親家輪流帶，真的很可愛，現在也跟我親”
    樓靈韻咯咯笑著，說他一看就是好爺
    “那是肯定，一家人的小公主哦，不過她也乖巧，都這麽寵了，換別家小姑娘，早就養得不知道多驕蠻”
    他看著後視鏡，問道：
    “你家裏也對你很好是不是？”
    樓靈韻稍稍愣神，點頭說：
    “是呀，他們對我很”
    李慎很少聽見她說家裏的事，現在也隻是淺淺提一句，說話時嘴邊的笑容充滿了溫
    她的父母得多好，才能將她養得如此天真爛
    這時出租車靠邊停下，交警擺手，走過來，說：
    “前麵封路，不能往前走，你在下個路口右拐，繞出去”
    司機客氣兩句，回頭說：
    “你們要不要現在下車？”
    李慎關上車門，往前望去，寬敞大路上一塵不染，斑馬線兩側的交通指示燈，各自紮著厚厚的結，共同拉起一道紅色隔離
    仿佛在城市的另一邊正在舉行馬拉鬆比賽，而這裏是疲憊的終
    但其實這裏才
    樓靈韻無視交警，擦肩而過，走到十字路口，回頭一瞧，李慎還在原地，問：
    “李哥哥，你快來”
    交警聽到了喊叫聲，回頭看去，卻又慢慢轉過頭來，雙眼無神，瞪著手裏的罰款單子愣
    李慎學著走到樓靈韻跟前，感受到皮膚如同蹭過幾道蛛網一般，才停下
    “怎麽樣，感覺到了嗎，了不起的陣”她笑眯眯問
    原本空無一人的大道，居然有了行人，他們身著西裝，提著麋鹿皮的手提包，挺胸抬頭，大步向
    “隻有進到結界裏才能看到他”
    “對呀，我還是第一次參加人間界的輪回殿會”
    “你以前參加過？”
    “那倒沒有，我隻參加過賢者殿的，不過，應該大差不差吧？都是六殿裏”
    李慎看她一蹦一跳，嘻嘻哈哈，將左手一折，手心向上，放到眉前，做出孫悟空的樣
    居然會有人類，真的憑直覺做出這個舉動，真是好
    “什麽嘛，我看過《西遊”
    好色筆“唔唔唔”的，隻發聲，卻不說
    符墨不停讚歎剛才經過的結界：
    “真是了不起，火旺鎮小山丘的結界，隻能說是隱秘性高，沒想到人間界這個結界，居然能夠強力到這種程度，簡直是扭曲世間的存”
    “真有這麽了不起嗎？”
    樓靈韻問：
    “什麽？你說結界嗎？肯定呀，六殿會議的結界，一般都是由森羅萬象殿負責，專門研修空間的門派，不要太厲”
    李慎感歎道：
    “研究空間，怎麽想都覺得了不起，人間界裏能夠研究空間的，都是大學裏智商淩駕於眾人的天”
    “哪裏都一樣，其實加入賢者殿的話，也需要天縱奇”
    她得意仰頭，又嘻嘻笑著，往前
    “快跑起來，要遲到啦，不及時趕到，感覺會被罵”
    “還早呢，才五點”
    “不知道會不會有認識的人”
    “你認識輪回殿的人？”
    “稍微有幾個，小時候見過，長大後就生疏了，她們應該還是外門弟子”
    “輪回殿不是按照職稱來排的嗎？比如講師啊教授這”
    “李大講師，雖然你抬頭前麵既又“臨時”又有“客卿”，那已經是很高的級別”
    “我其實也覺得，但不知道究竟為什”
    “今天你還得做研究報告呢，馬上就知道”
    李慎停下腳步，瞪大眼
    “怎麽了？”
    “我沒準備報”
    “嗯...”
    “你就當我安慰你吧，看行程表，應該沒有留有你演講的時”
    “重點還是在同衣教授身上吧，不知道是哪種領域”
    提起這個，李慎忽然想到，輪回殿的王詩和同衣，都是動物學派
    “動物學派，挺好，你也是在醫院遇到的輪回殿弟子吧？”
    “動物學派人數最多，其次就是植物學派，大概都在農業研究科學與技術學院或山溝溝”
    “還有雙異學派，奇異和詭異，你應該沒遇見過吧？”
    聊著聊著，已經到了“天人五衰”展覽館正
    在大城市讀書有個好處，就是能在幼年時期得到良好的素質教
    初中，學校統一購票，由老師帶隊，安排來展覽館參
    小時候，誰都不知道天人五衰的含義，隻知道在正門口，有一條將近百數的階梯，同學們可以將書包放在這裏，然後自由活
    距離那時的歡聲笑語，已有了不長不短的七八
    天人五衰，分為大小兩
    城市展覽館，是以大五衰相的概念建
    斑駁的牆體對應著“衣服髒垢
    如開著無數小窗的頂樓，蒙有暗色玻璃，喻示著“頭上華萎
    雨水流經彎曲的拱頂，形容“腋下汗流
    階梯左右花壇裏毫無香氣的小花，“身體臭汙
    唯有“不樂本座”，沒有對應物，左右尋找都沒發
    這些知識全來源於學姐送的
    對小孩子來說，到哪裏參觀都差不多，跟朋友在一起才快快樂樂
    階梯下設立的桌子跟前，一位接待員說這裏不是登記處，讓直接進
    踏上階梯，四下張望，不禁感歎今天來這裏的修仙者之
    停車場裏車輛如玩具般整齊排列，顏色幾乎都是黑色，豪華昂
    李慎默默看著懸掛車頭的車牌，多用整齊或規律的數字，也有簡單的“1”和“0”點綴，真是驚心動魄，全是大人
    樓靈韻瞥了一眼，絲毫沒有觸動，聽李慎解釋一遍，才說：
    “六殿裏也有喜歡權力的家夥，沒什麽稀”
    “在探索世界的旅途中停滯，再無能力前進的弟子，才會想到在其他亂七八糟的地方繼續發光發”
    雖然李慎覺得她不會說“修仙者到哪裏都高人一等”這種話，但表揚幾句，也算不得過
    完全沒料到竟然是負麵評價，而且已經到了尖刻的地步，就好像不再追尋知識就是一種罪
    “李哥哥，這可不是我說的，而是我們賢者殿長老講”
    “他見過許多大修仙者，在感受到自己極限時，掙紮退”
    “評價道：“不再追尋知識，對於六殿弟子來說，就是一種罪””
    “我是不清楚人間界的權力構造，但想來，修仙者很容易碾壓著人間界普通人吧，能輕而易舉從他們手裏得到任何東”
    確實，修仙者大多都瞧不起尋常人，很大概率也跟這個有點關
    李慎問：
    “樓妹妹，那你怎麽想呢？”
    “我嘛...我覺得怎麽樣都可以，追尋真理，當然值得尊重，但從這種辛苦得不得了的路上退下來，也能理”
    “現在我還很年輕，感覺能輕輕鬆鬆上路，沒準到哪一天，我就老啦，成為老婆婆了，跑不動，怎麽說也隻能下來了”
    “哈哈，你這話說得，就有點像為以後的自己開脫一”
    樓靈韻嘴上仍彎著招牌的頑皮笑容，可眼睛裏卻沉靜得很，看了一會，說道：
    “李哥哥，我要提醒你一句，沈姐姐可不是我這樣的小孩”
    “她將永遠走在追求真理的路”
    “永遠？”
    “永”
    “因為她來人間界的夢想？”
    “是呀，我也是因為她的夢想，所以才來人間界”
    “她的夢想究竟是什麽？”
    “不能告訴你哦，世界上隻有我知”
    “因為你可愛？”
    她搖搖
    “因為我的術法很特”
    ...
    走進大廳，接受人員登記，看著樓靈韻寫上“樓蕾
    西裝女接待說：
    “您好，樓助教，您是以李講師的家屬身份參加六點的會議嗎？”
    “有什麽區別麽？”
    “按照規定，助教無法和講師坐在同一排，您的位置會在大廳後”
    李慎無奈笑
    “但如果您是家屬，我們會給您提供一張親屬貼紙，你就能自由入”
    說著從桌子右上角拿出一個塑料封裝的小袋子，裏麵有一個紅色小愛心，寫著“家屬”兩
    樓靈韻撕開包裝，問好貼在哪裏後，“啪”得一聲將愛心拍在衣領下
    “你們的會議廳在bt4006，電梯在右手”
    一樓大廳高處懸掛著“熱烈歡迎”字樣，歡迎的人群很明顯不包括他
    但在電梯附近佇立的牌子，上麵找到了熟人的名
    “王詩教授、蕭怡講師、孔海講”
    李慎指著三位的名字，介紹著怎麽認識他
    樓靈韻笑著聽完，說如果等會見了孔海，還得謝謝他的名片，不然都來不了這
    “不過，王詩教授真的跟人間界女性結婚生子了？”
    “你也覺得奇怪？是有生殖隔離嘛？”
    樓靈韻紅著臉，嗔道：
    “你說什麽呀在，當然不是這麽一回事，修仙者，尤其是厲害的修仙者，對人間界普通人的態度很奇怪”
    李慎歎口氣，知道她說的“奇怪”是什麽意
    “難道不會有人克服這種偏見嗎？”
    “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連修仙者都不是，你也沒有對我怎麽樣”
    樓靈韻說這是兩回事，具體怎麽兩回事，她臉紅，沒講下
    “總之不是特別”
    “意思是我得防著他點？”
    樓靈韻瞅了一眼，說：
    “他是輪回殿教授，防著是沒有用的，離他遠一點就好”
    “我也是半拉輪回殿弟子，等這件事過了，趕緊辭掉職位算”
    “對嘛，你可以努努力，來年參加我們賢者”
    “你自己都從賢者殿跑出來了，還想著為門派拉人才？”
    “羞羞哦，你怎麽稱自己是人”
    兩人一掃剛才討論嚴肅事物的尷尬氣氛，越聊越高興，直到望見“bt4006”的金屬牌，才降低聲
    門口接待員彬彬有禮，查看他們的身份名片，請他們在中後段入
    李慎不以為意，反而慶幸，後腳跟著樓妹妹要進
    “您請稍等，您是李慎李講師？”
    接待人員專門記下自己名字，總不是什麽好事，很想搖頭，但還是賴不
    “您的位置在第三排，王詩教授特地讓人安排”
    樓靈韻腦袋湊過來，問：
    “那我呢？”
    “您是李講師的家屬，當然能夠坐在他的身”
    李慎低頭：
    “壞了，你剛讓我遠離他，現在他就給我安排了座”
    “第三排耶，我從來沒有坐過這麽靠前！”
    “賢者殿會議，我座位永遠在中後段，可憋屈啦，連宣講人的臉都看不”
    她開開心心入座，拍了拍左手邊的位置，說：
    “快來坐！這裏居然用的全是紅色椅背，聽說人間界都是身份地位很高的人才能坐，是不是真的？”
    李慎哭笑不得，剛坐下，就發覺第二排的蕭
    “蕭怡！”
    “李講師你好，我特意在這裏等你，這是你妹妹嗎？”
    “是哦！表妹！”樓靈韻答應
    “醫院車你開走了嗎？”
    “那天沒時間，今天才開走”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在第三排？”
    蕭怡笑道：
    “李兄弟你真會開玩”
    “我沒開玩”
    “啊？”
    “”
    “會議前三排一般坐的是會議內容的發言人，以及會議的記錄”
    李慎絕不是記錄
    “我真要上台？”
    “你沒有收到行程表嗎？”
    “我收到了，可行程表裏隻有“天人五衰”展覽館的安”
    “嗯...可能是因為你是臨時講師，沒有給你相關的短信安排，真是糊塗，不好意思，你看我的吧，誒，不用！”
    順著蕭怡的手指，李慎看見了熒幕上的事項，一條一條列著
    第一位的演講題目是《怨氣地煞之氣金字塔模型實踐，和行程表上說的一
    第二位也是一個題目，叫《地煞之氣的異
    第三位沒有題目了，隻有簡單的一個名字：《李慎李講
    名字和職稱下麵，有一行小字：“論怨氣地煞之氣的禁錮與消除
    樓靈韻又擺出孫悟空的姿勢，同樣也看到了，忍著笑，雙手扶腿，正襟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