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財詢問的語氣，帶有強烈的恐懼意味。
    這種不理解，來自於他大半人生被顛覆的幻滅。
    “風發泉湧”術法就是他的依仗，但麵前穿瑜伽服的女子，隨性恣意，使了出來，威力看起來甚至比自己用得更強。
    沒得到回複，他又開口，卻發覺鼻尖處傳來一陣奇妙的奶香氣。
    他不愧為結丹期中期修仙者，情緒如此波動，仍能保持理智，立馬下判斷，屏住呼吸，往後急退，直到再聞不到那股好聞至極的味道。
    刁珠佩眼神厭惡，望了杜財手裏的“虛空之忌”一眼。
    徑直抓住逃到一半的出租車師傅，氣得耳垂上的白珍珠激烈搖擺，喝道：
    “你在幹什麽！”
    ...
    李慎站在都市景觀複式套房的毛毯上，用腳將玻璃碎片撥到一旁。
    見刁珠佩安安穩穩，仿佛一隻漂亮精致的紙鳶飄然落地，才鬆了口氣。
    “她為什麽突然跳下去？”
    他一邊拔出肩膀上的木刺，一邊疑惑道。
    原來，犛牛見識到“靈台尊者瀆神竹葉之青”術法後，身上熟悉的人間界壓製陡然消失。
    他驚訝的無以複加，喊道：
    “你居然能施展繞開靈台方寸的術法！”
    希望破滅，他原本還想，事情沒有那麽糟糕。
    倘若前輩不出手，或出手，也隻是承擔拉開結界，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但李先生這突如其來的本事，直接將幻想擊個粉碎。
    哭喪說道：
    “我反抗不了，你說吧。”
    李慎心裏沒什麽底，強迫別人，不是他的作風，還想著該怎麽裝狠裝惡，沒料到犛牛竟直接“束手就擒”了。
    “我想知道嬴始皇植物園的事。”
    犛牛大驚，踏出弓步，自腰間拔出一柄月牙形的漆黑彎刀。
    動作快若閃電，跟他素來猥瑣奸猾的表現截然不同。
    但是，他立馬又把彎刀放下，“當啷”兩聲，扔到地上。
    “還是打不了，你千萬不要提這個名字。”
    “雖然不知道你是在哪裏聽說，但那裏被修仙者占據，是秘中之秘。”
    “我就是個小嘍囉，什麽都不知道。”
    李慎說道：
    “說你知道的就好。”
    犛牛一聽他不願放棄，停止後背，羸弱的身軀伸展。
    刁珠佩抱著沙發枕，滿不在乎看著。
    李慎也沒有動作。
    封閉空間，清虛蛇龍符墨得以大顯身手，早分出諸多墨點，形成淡不可見的墨霧，縈繞在他四周。
    第一時間就可報告敵意。
    犛牛明顯沒有反抗的想法，別說敵意，連靈氣都沒怎麽使喚，按理說，應當會凝結靈氣，防止修仙者偷襲才對。
    他側過頭，指了指他的耳朵。
    隻見一根蒼綠色的莖緩緩螺旋式地長了出來。
    大約長了一掌長短後便停。
    它的下頂端，長出了一顆鮮紅的果實，大小形狀皆和櫻桃類似。
    待植物不再生長，他維持著側頭的動作，小心用手摸了摸“櫻桃”，臉色煞白，說道：
    “它已經這麽大了，它就是一種限製，我明告訴你了。”
    “哎，在外做生意真不容易，哪哪都是隱患。”
    “李先生，不管你在哪裏聽說植物園的事，那人竟然都敢和你提及，已經是犯了大忌，偏偏他也不敢跟你繼續說下去，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我甚至不敢開口。”
    尋常修仙者或許會感覺到“櫻桃”恐怖詭異，但李慎時常想念朝歌晚露花，對一切植物都抱有善意，愛屋及烏。
    雖然“櫻桃”長得地方不太一樣，但也沒有那麽令人不適。
    他不相信這番說辭，水仙花說過，犛牛知道進入植物園的方式。
    犛牛一聽，急了，“櫻桃”果然因為李慎的回答，大了一小圈。
    “不要再問了，再逼迫，我隻能跟兩位拚個你死我活了。”
    刁珠佩嗬得一聲笑，將抱枕扔到一旁，勾起手指，隨手畫了一條透明豎線。
    一枚模樣完全相似的“櫻桃”果子，在眨眼間成熟，沉甸甸的，躺在她平攤著的左手上。
    犛牛驚道：
    “你也是？怎麽...”
    刁珠佩白了他一眼，眼睛湊近，盯了一會，低語道：
    “嬴始皇植物園裏，全是膽小鬼。”
    犛牛早捂住耳朵，瞪大雙眼，恐懼問道：
    “你怎麽敢？”
    刁珠佩手掌上的櫻桃，忽得發出“噗”的輕響，仿佛過度成熟，底下裂開了一個小口，裏麵竟是綠色的細刺。
    排列成兩排，像一口奇異的牙。
    它說：“找死！”
    蒼綠色的莖陡然變粗，由上而下鼓脹，像極了一個抽水泵，正持續不斷地抽取著刁珠佩的靈氣。
    她表情變化，不是對“櫻桃”長嘴或說話，有什麽驚訝，而是單純覺得它長得惡心。
    趕緊把它拔掉，丟到地上。
    “櫻桃”尖叫著，聲音模糊不清，但意思便是“你逃不掉的”。
    “我為什麽要逃？有本事過來。”
    刁珠佩找來一次性拖鞋，把它墊在“櫻桃”上，踩了個汁水淋漓。
    聲音頓時消失。
    犛牛看得目瞪口袋，鮮紅汁水流成一條細小的蛇狀。
    他跪倒在地，哀求道：
    “前輩，我有眼不識泰山，居然想不到您能夠簡簡單單地破除術法，請您發發善心，也幫幫我，我犛牛願意為你當牛做馬...”
    刁珠佩重新坐回沙發，拎著沙發枕轉了轉，說道：
    “我拒絕，要你當牛做馬幹什麽？你是像牛還是像馬？有那麽可愛麽？”
    三個問題，問出一個，李慎心裏就無語一層，都是什麽玩意。
    犛牛也愣住了，雙手放開，“櫻桃”又得以垂下。
    突然，它砰得爆裂，形成一股小型的紅霧。
    隻見四道黃綠色亮光，從紅霧中騰飛而起，待霧散去，卻見到四隻身體細長扁平的蟲子。
    它們扇動著翅膀，維持在遠處。
    符墨說道：
    “快動手，這東西敵意極大！”
    不用它提醒，連李慎都看明白了，它們的腹部正在逐漸變大，黃綠色亮光也在擴散。
    不一會兒，四隻小蟲子的腹部大得就跟四隻網球一般。
    李慎見到它們欲炸未炸的肚皮，右手一拉，憑空抽出辟邪靈劍，用地煞之氣覆蓋，成了辟邪地煞之劍。
    急速揮劍，將四隻網球蟲子盡數滅去。
    它們腹部中的爆炸凝結，也因為地煞之氣的侵蝕，而消耗殆盡。
    空氣中彌漫出植物汁液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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