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財的五官消融得幹幹淨淨，一道身陷其中的漩渦不住扭曲旋轉。
    哞哞狂吼，風聲凜冽，又是從人臉出傳來，聽來極為滲人。
    無形的風險此時擁有了部分的形狀，也染上了人肉的淺黃顏色。
    漩渦激烈、洶湧、暴戾地旋轉。
    老頭不禁咽了口水，這已經不像是術法能抵達的境界了。
    不論漩渦怎樣狂暴鋒利，卻緊緊束縛在杜財的臉上，無疑顯露出他對自身“本命立身術法”的極佳掌控。
    “杜財”的漩渦臉朝向老頭，手指耳朵，張掌合攏。
    老頭會意，立馬死死用手指堵住耳洞，再用“靈根化”，將雙手化作“固本土元”術法的堅固岩層。
    在還未遮蔽聲音之時，聽到狂風聲中夾雜著執法宗弟子的呼喚：
    “靈台方寸結界！”
    老頭喊叫不好，是個修仙者都明白，這道結界無法突破，隻有殺個你死我活。
    求助般看向杜財，卻看到他正在冷笑。
    他沒有嘴唇，可老頭清晰地感覺出他的不屑，站姿輕鬆，根本不把來人放在眼裏。
    突然，他大展雙臂，作擁抱虛空狀。
    臉上的半透明漩渦突出，仿佛平地生起一道極為狂躁的淺黃龍卷。
    迅速擴大，將兩人包裹在裏頭。
    時有形時無形的風之線條，緊緊貼於兩人周遭。
    偶有幾根比頭發絲還細微的風線，不受控製，像斷去的風箏線，被刮到旁邊。
    桌椅、吊燈、地麵、白牆，一切可見之物，都因狂亂飄動著的風線觸碰，切割成平行筆直的千萬部分。
    兩人在分崩離析中，逃離奔向遠方。
    待老頭回過神來，已坐在了照耀著無邊黃光霞的夕陽田野上。
    身體漸漸溫暖。
    隻聽一聲微弱悶響，“冰薄片”脫離了他的小腿肌肉。
    雖然還留下了硬幣大笑的焦黑深洞，血流不止，但它已經不再粘著自己。
    老頭興奮起身，想要放聲大喊，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正在結成術法，想要殺掉他的杜財。
    更不會注意到杜財的境界已經由結丹期中期，退到了結丹期前期。
    慘痛的代價！
    “靈根化”加“本命立身術法”，仍然解決不掉這來路不明的“冰薄片”。
    情況正在惡化，靈氣被剝奪，寒氣像無數小針刺得生疼。
    杜財隻有采用最原始也最有效的辦法，壯士割腕。
    修仙者境界的提升往往伴隨著肉體的重塑。
    晉升如此，退化也是如此。
    他恨得全身著火，就為了救這一隻畜生東西，甚至還跟執法宗起了衝突。
    一想到日後可能麵臨的追捕，就要將他一腳踢成殘廢，再狠狠折磨他至麵目全非。
    老頭磕著響頭，臉上每條皺紋都寫著感激，額頭皺紋裏還卡著地上的浮灰。
    杜財在下手的刹那，商人思維占據上風。
    沉沒成本不考慮計算，未來決定於現在，而不是過去。
    再想殺他，也要把他的價值榨幹才行。
    於是，他強笑著，收下了看門狗一隻。
    得不償失！
    當年境界不退，如今的他，很有可能都已經是結丹期後期，成為真正的半人半神的人物。
    哪裏會被一個黃發、佩戴白色珍珠耳飾的小姑娘逼得不敢第一時間動手？
    他再忍耐不了，喝道：
    “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從一開始，他敢挑釁，敢譏諷，敢放手讓老頭戰鬥到死，也不出手，全憑借著對自己“本命立身術法”的自信。
    除了比自己高兩階的修仙者，誰也戰勝不了他。
    李慎持劍，往前走了兩步。
    “你小子不要命了？再怎麽說也輪不到你先上場。”
    “刁珠佩她動不了手，自保可以，我們要離開，還是得靠自己。”
    “而且，我感覺，‘靈根化’和‘本命立身術法’，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什麽？”符墨琢磨著這句話，說道：“的確是這樣，你小子是地煞之氣修仙者，簡直把將術法當作殺手鐧的修仙者克製到死。”
    “但老夫問你，撇開術法，你又怎麽去打擁有多年底蘊的結丹期？他光是仙丹妙藥加珍奇異寶，都能夠壓死你。”
    李慎已經走到了刁珠佩跟前，將她護在身後。
    “隻能讓刁珠佩幫忙了，何況還有修道劍第三式，當殺手鐧，應該能行。”
    好色筆說道：
    “不行吧，你用那個？第二式都夠嗆，還第三式？我怎麽以前沒看出你有當瘋子的天分。”
    李慎撇撇嘴，心說你當我想麽，這不是被逼到無路可走了嗎。
    “刁同學，我先上，你替我抵擋一下盲區的攻擊，行嗎？”
    刁珠佩嗬斥了一聲掙紮的出租車師傅。
    李慎目光也投過來，師傅親眼見到他用精妙絕倫的劍法殺掉如同怪物般的老頭。
    能殺掉怪物的隻能是怪物，作為現代人，他也隻能理解到這個份上，瞬間放鬆，不再掙紮。
    “你想要幹嘛？”
    刁珠佩問道，丹鳳眼一瞥，哦了一聲，恍然道：
    “你是想要試試看自己能跟他打到什麽地步麽？”
    “不啊，隻是你不能動手不是嗎？”
    “我為什麽要動手？”
    “因為他不會放我們走。”
    “他？”
    刁珠佩微微抬頭，丹鳳眼冷漠自上而下望了一眼。
    “一具屍體，還能擋住我們的路？”
    李慎一時語噎，要不是時機不對，他都想要說出那句經典名言：“不是不相信你，我們大家想開開眼界。”
    “瞧你那表情，不信我？”
    “我...”
    杜財怒道：
    “小姑娘好大的口氣，從不知道哪裏偷學來我的‘風發泉湧’術法。”
    “還能有什麽其他的能耐？”
    刁珠佩仍然不理他，教訓出租車師傅，師傅想要還口，眼神望著李慎，卻遲遲不敢。
    粉長發女孩一臉愛慕望著李慎，根本沒有要為她父親說話的想法。
    杜財見到除了李慎外的三人，竟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決定再不留手。
    “都給我去死！”
    他的眼睛化作兩條獨立的橫線。
    下一刻，竟同時開始彎曲，首尾相接，好似半個括號，將他的五官囊括其中。
    很快，鼻子和嘴巴也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臉上肉色的細線越聚越多，旋轉得越來越快。
    符墨驚喝道：
    “你小子要使修道劍那個鬼第三式，就趕緊使，這可是結丹期的本命術法！”
    李慎橫過劍來，腳尖一點，就要衝去。
    刁珠佩卻說：
    “都說了，他是個死人，你那麽嚴肅幹嘛，站在原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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