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秀見於謙要講些書本上讀不到的學問了，忙拱手笑道：“願聞明公高論，文秀洗耳恭”
    於謙擺擺手，又謹慎地環顧一下四周，才笑道：“此時月明星稀，曠野無人，我才和你講這些頑笑
    話出我口，語入你耳，過了今夜，我可不承認說過這些”
    “法不傳六耳，文秀省得，明公快快請”
    於謙聞言笑道：“郕王殿下啊，那是宣廟唯二的兒子，是有皇位繼承資格就拿現在來說，陛下的三個皇子是前三順位的繼承人，郕王殿下可排第四順
    但是三個皇子裏最大的，也不到兩周歲，主少國疑，國賴長
    所以在陛下的皇子長到十歲之前，郕王殿下的皇位繼承資格是非常顯著
    這就引來了陛下和太後深深的忌憚和猜雖然陛下和太後明麵上不好做什麽，但是暗地裏的事情，你自己想想就能猜到個一二三”
    崔文秀應和道：“是了是了，陛下和太後自然是要在郕王身邊安插眼線”
    於謙笑道：“對啊，你看看郕王殿下身邊的人都是誰選派
    從王妃、側妃到夫人姬妾，從王府長史到微末小吏，從王府醫官到侍女太監，從護衛軍兵到馬夫雜
    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數百號人，有任何一個人是郕王自主選用的嗎？沒有！
    這些人裏麵，有的是皇帝的心腹，有的太後是耳目，有的是東廠的眼線，有的是錦衣衛的密探，還有的是出自朝廷的司局衙
    而且你還別想著搞什麽大調查，大清洗，就能把王府肅要是查十幾個人還有可能，可惜王府這林林總總幾百號人，錯綜複雜，撲朔迷這麽多的人，你就算把狄仁傑請出來也沒有”
    崔文秀聽得倒吸一口涼氣：“聽明公這麽一說，郕王殿下這日子過得是真夠難”
    於謙笑道：“如果郕王殿下隻是安於做一個親王，這些倒都無關痛可是如今郕王殿下要監國治軍，總領百官了，自家府裏再這麽亂糟糟的可不
    反正我是挺欣賞郕王殿下現在的辦法：直接掀桌子不玩了，另換一攤，重新開
    如果殿下還留在郕王府，那整天就光研究誰是密探，誰是眼線得了，正事就別幹而且就算殿下一天到晚不吃不喝地研究，最後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純純的都是無用功，浪費精力，浪費感”
    崔文秀聞言，又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俗話說夫妻一體，難道王妃作為郕王正妃，難道也不和郕王一條心嗎？”
    於謙聞言，冷笑一聲：“快得了吧，俗話說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哪有那麽多夫妻一體，生死與共
    另外你知道禮部挑選皇後、王妃的潛規則嗎？”
    崔文秀聞言，頓時來了精神，忙連連請
    於謙便繼續說道：“接下來這些話，就涉及到不能形諸文字的秘傳心法
    你留心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選秀到最後，成為皇後、皇妃的人，家裏人丁都不
    父母肯定都健在，叔伯兄弟一般都三四個起就算沒有親兄弟，也要有叔伯家的堂兄
    道理是相通的，選王妃也是如
    最奇就奇在：這些皇後、皇妃、王妃的父親兄弟，幾乎就沒有人品好在得勢之後，往往都貪贓枉法，橫行鄉”
    崔文秀細細思索一番，才一臉驚詫地回道：“明公所言不虛，還真是如如今孫太後的娘家，皇長子生母周貴妃的娘家，就和明公說的一模一”
    於謙笑道：“還不止呢，再多觀察觀察，你就會發現，這些女人，絕大部分都把自己娘家人看的比自己丈夫重
    真要大難臨頭，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她們總會選擇自己的父母兄弟，至於丈夫嘛……
    嗨，丈夫算什麽，弄不好連親兒子親女兒都能舍棄，就像武則天一”
    於謙搖搖頭，又繼續說道：“這樣一來，某些人就能通過滲透這些女人的娘家人，達到控製這些女人的目
    所以郕王殿下跑路是對的，誰知道郕王府哪個姬妾會不會突然發起瘋來，一碗湯藥就把郕王殿下送走了”
    崔文秀點點頭：“是了是了，今天下午我和成先生聊天，聽聞了郕王殿下這幾日的所作所
    殿下先是在破廟裏收了幾個乞丐，這些都是孤然後又賺來那十個女子，也都是從小被發賣的孤
    這些人一來會感戴殿下恩德，二來也沒有父母兄弟來讓別人收
    明公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郕王殿下真是打的好算”
    於謙搖頭苦笑道：“哎，等著吧，咱們這位荒唐親王監了國，後麵有的是熱鬧”
    崔文秀又問道：“郕王殿下真的能如願當上齊王嗎？”
    “當然了，除非你能從這裏飛到長沙，然後帶上襄王，再從長沙飛到京城，不然還有誰能擋得住郕
    你想想戰國時候燕國和齊國打成了啥當今天子是燕王嫡脈，而郕王非要齊王的王號，這不就是在影射燕齊故事將來的事，不敢想”
    崔文秀聞言，也無奈地搖搖頭，又問道：“那郕王殿下新收的小王妃如何？”
    於謙笑道：“要按我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好的長得傾國傾城不說，性格也溫婉恬淡，換我我也喜歡這種委委屈屈、低眉順眼的小女
    不像那位郕王妃，說好聽點是剛毅，說不好聽點就是偏
    以後郕王每天光和我們這些大臣唇槍舌劍，明爭暗鬥就夠累我不認為他會喜歡一回家就跟王妃接著”
    崔文秀笑道：“我太期待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一王二妃的情況呢，我要趕緊回京看好戲”
    於謙也笑道：“誰不是第一次見呢，走吧，趕緊趕路，早點在紫荊關視察完，咱們早點回京看”